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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赶尽杀绝
       山贼微微眯起眼睛,见江绾虞手里的皮箱子稀罕,便也抢了过来,几人手忙脚乱地打开了皮箱子,见一只怪异的东西躺在里头,都不由地皱了皱眉。但很快,几人便又眉开眼笑,窃窃私语道:“是西洋货,怕是值不少钱的。”

       听到这话,江绾虞懊恼地跺了跺脚。她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把金条藏在小提琴里面。她们如今这样的打扮,抱着小提琴本就招摇过市,如此引人注意,山贼不抢她们又该抢谁呢?她原想着严凤瑜的包袱被抢也就罢了,指着几根金条也能度日,可如今小提琴被抢走,她们当真是身无分文了。

       江绾昕许是抱了一样的想法,她瞪了江绾虞一眼,忽然抽抽噎噎地抹起了眼泪来。江坤秀见她一哭,也就跟着哭哭啼啼起来。一时间,哭声此起彼伏,扰得严凤瑜也跟着不自觉地抹了一把泪。

       “哭什么哭,没了这些物什,我们还有手脚,总不至于饿死冻死!”江绾虞呵斥道,她心里头虽害怕,但心知只要不惹怒山贼,她们至少是可以保证性命无忧的。可江绾昕和江坤秀这一阵哭哭啼啼一旦把人家的目光吸引过来,难保山贼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

       江绾昕和江坤秀到底还是有些忌惮江绾虞的,听到这话,两人的哭声戛然而止。江绾虞深吸了一口气,壮了壮胆子对山贼道:“这只包袱里面有银票,那把小提琴打开后装着金条,这些是我们全部家当了。既然你们夺走了,我们也不指望再能抢回来,我们只求你们不要伤我们性命。”

       听到银票和金条,山贼们个个眼眸锃亮,好似那山野之地的饿狼,终于觅得了猎物。其中一位山贼道:“看样子江老爷没有骗人,她们果真有钱。”

       江绾虞像是被雷击一般,听到这句话,她整个人都蒙了。严凤瑜和江绾湄自然也是听到了山贼的话,两人半张着嘴,面面相觑。江绾湄忽然脚下一软,险些栽倒。她们已经主动离开江家,江家的族人们却还要对她们赶尽杀绝,连最后一点傍身的钱财都不愿留给她们?

       “江天寿这人可不好对付,我们是他的亲人,他都不惜雇你们来抢钱财,等你们同他分账的时候,只怕他更是六亲不认了。这些钱够你们花天酒地不少年月了,依我看你们不如远走高飞来得潇洒。”江绾虞说完这番话的时候,几个山贼还没回过味来。等他们回过味来,江绾虞早已经带着几人离开了。

       她走在最前面,走得是那样的坚决,似乎是要把她们都抛下了一般。其实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她根本不敢面对她们,因为她们会有今日的遭遇,都是源于自己的一时冲动。她临走前出于报复,狠心烧掉了江家两座无人的别院。她本想把江家大宅也烧了,一了百了,反正她们是永远回不去了。可她到底还是留有不忍,毕竟那是父亲江天业一生的心血。

       可如今,就是因为她的不忍,使得江天寿可以肆意报复她们,更是可以守着江天业留下的大宅逍遥度日。江绾虞恨,恨自己没有能力为母亲,为姐妹们争取本该属于她们的一切,更恨这个社会对女人的不公,毫无能力的江天寿可以坐拥她父亲打拼一生的财产,而他们作为江天业嫡亲的女儿,却成了江家族人的眼中钉,被迫流落异乡。

       江绾虞暗暗咬了咬牙,把手指扣在掌心里,她用一种视死如归的语气道:“我就算是走也要走到徽州,我非要把他们告得体无完肤才甘心。”

       严凤瑜一把拽住将要转回火车站的江绾虞,呵斥道:“莫说你走不到徽州,就算你走到了,又有什么本事告他们呢?你烧了别院,这是事实,他们拿着这一点就足够对付你了。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一次钱财被洗劫,就当是我们赔偿他们别院被毁的钱就是了。”

       江绾虞不可置信地看着严凤瑜:“妈,你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赔偿,别院本就是我们的,是他们抢占了去。要不是你们一个个逆来顺受,我们也不至于落到这般地步。”她并非留恋过去的锦衣玉食,只是单纯地对现状的不甘,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强取豪夺,这样的不公居然无处伸冤。她想要甩开严凤瑜的手,但当她看到严凤瑜满是祈求的眼神,还是无奈作罢。

       “先找到姨母再说吧,否则我们今日当真是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了。”严凤瑜见江绾虞的情绪有所缓和,便赶紧挽过她的手,深怕她再气势汹汹地杀回到徽州去。

       几人被洗劫一空,就连江绾湄装着衣衫的包袱也被山贼劫走了。吴妈抱着江坤秀,严凤瑜紧握住余下的几个包袱,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好在大家都平安无事,那些不过都是身外物罢了。可江绾昕似乎并不这样认为,这一路上她时不时地抱怨江绾虞几句,就连看江绾虞的眼神也是充满敌意的。

       她们从中午走到傍晚,总算找到了姨母的住处。那是一座比江宅稍小些的宅子,上头的牌匾写着“方宅”,江绾虞听说姨父姓方,想来应当是没有错的。她朝严凤瑜看了一眼,说道:“宅子大门紧闭,怕是没有人吧。”

       严凤瑜回头看向吴妈,说道:“吴妈就说是方夫人的娘家人过来探亲。”

       吴妈点了点头,走上前去同家丁说了几句话,没成想竟是遭了家丁驱赶。江绾虞见状正要上前去,却见一名花胡子老人拉开大门走了出来。严凤瑜许是认得那花胡子老人,她见到老人家走出来,脸上不由地挂起一丝笑意。她牵着江坤秀走上前去,说道:“方伯父,您可还记得我?”

       方伯父仔仔细细对把严凤瑜打量了一番,却是看得严凤瑜有些不好意思。过了好一会儿,那方伯父才点头道:“这位夫人可是江夫人?”

       严凤瑜点了点头,问道:“方伯父,桉瑜可在?”

       方伯父叹息了一声,说道:“自从方殷病逝后,她便离开这里了。我本是想要将她留下的,可毕竟她没有为方殷留下一儿半女,孑然一身,改嫁也是容易些,她要走,我没有拘着她的道理。”方伯父的言语之中透露出些许怨怼,他这是在怨怼严桉瑜没有为方家留后。

       江绾虞听出了方伯父言语里的意味,不由地朝方伯父瞥了一眼。严桉瑜没有为方家留后,对她来说其实是幸事一桩,但到了方伯父这里,她倒是成了使方家绝子绝孙的罪人了。要是换成严桉瑜早早地香消玉殒,方家怕是早已经张灯结彩地取新妇了吧。

       严凤瑜倒是没有往深处想,她问方伯父:“方伯父可知桉瑜如今在何处?”

       方伯父显得有些不耐烦,在他看来,既然严桉瑜已经脱离了方家,她是死是活何去何从与自己再无关联了。

       严凤瑜见他面色异样,也就不再多问什么,带着众人离开了。

       此时虽是傍晚,但因是初春时节,傍晚一过,天色便瞬间暗下来了。六安比不得徽州,通常徽州到了这时候,早已有不少小贩沿街叫卖,赶夜集的人也都三三两两地出来了。傍晚过后的徽州怕是一天里最热闹的时候了。可六安到了这时候,却是家家户户紧闭着大门,街上虽有零星的摊贩,大多也都懒得吆喝,只是缩在一旁,看着匆匆归家的行人。

       好在吴妈身上的包袱里还有一些干粮,几人分着吃了些干粮后,吴妈起身走到摊贩跟前,问道:“请问这里可有允许赊账的旅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