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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谈判不成
       樊先生赶紧摆手:“我已经凑了八百大洋,我估摸着应当是足够的。你的叔伯们在徽州可是出了名的抠门,我想他们出手不至于太阔绰。”

       听到这话,江绾虞忍不住笑了一声。一则是笑他嘴里的“抠门”,二则是觉得母亲和妹妹得救的希望大。她想了想,还是把小提琴捧到了樊先生跟前:“樊先生为我们奔波我已经过意不去,再不能让您为我们交赎金的。这里的金条换成五百大洋是足够了,余下的就当是我向您借的,我一定还上。”

       樊先生接过小提琴,只是笑了笑。他看江绾虞的眼神令江绾虞恍惚想起了江天业,那种慈爱和心疼,与江天业是如出一辙的。她也朝樊先生笑了笑,就听樊先生说道:“那成,就当是我借给你的。”

       最终樊先生联合江天业生前的友人一同救下了严凤瑜母女,严凤瑜和江坤秀是被一辆汽车护送回江宅的。江天寿和妻子正巧打外头回来,两人见到车上下来的人,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江天寿整个人僵僵地站在马车边上,扶着车壁,像是一个木偶人一样看着严凤瑜和江坤秀进了江宅。

       江绾虞闻得严凤瑜被救下的消息,几乎是飞奔着从院子里跑出来。她顾不得江天寿的目光,一下子扑进了严凤瑜怀里。江绾湄和江绾昕也先后从院子里赶过来,见到严凤瑜和江坤秀,只当她们是从山西赶过来的,便对江绾虞说道:“三妹妹,母亲和妹妹舟车劳顿,你且让她们先先歇一歇。”

       听到这话,江绾虞赶紧从严凤瑜怀里钻出来,她似是无意般扭过头,见到江天寿站在一边,眼睛里有些意味不明,她也朝他挤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严凤瑜的确是平安回来了,可是她一旦踏进江宅,迎接她的将会是一场硬仗。这一点,江家的四个姐妹都清楚,严凤瑜更是清楚。可是此时此刻,她们只想得一个短暂的清静,为之后的暴风雨做好准备。

       然而,一切比江绾虞料想得要快。严凤瑜回到江宅后的第二天,江家的族人们便相约着上门来了。这天前厅里乌压压地坐满了人,除了叔伯辈的长辈们,其余的人江绾虞几乎都不认得。

       严凤瑜被宅子里的管家请到了前厅,为显弱势,在族人们跟前得一点同情,严凤瑜特地穿了一件月白色的旗袍,发髻上的首饰尽数卸下了,只别了一朵珍珠串成的梅花押发,素净羸弱的形象尽显。她孤身一人进了前厅,特地关照女儿们留在房间里,可江绾虞是特立独行的性子,还没等严凤瑜进前厅,她早就已经在前厅的一角坐下来了。

       江天寿对江绾虞说道:“绾虞,我们长辈们谈事情,你一个孩子来凑什么热闹?”

       江绾虞朝他眨了眨眼,笑道:“这里可是集了四代人呢,要说长辈,也只有太爷爷那一代算是真正的长辈,要这么算起来,绾虞和叔伯们都得走。绾虞就坐在这里听着,不出声就是了。”

       听到这话,江天寿气得吹胡子瞪眼,却是拿她没有办法。他们总不能把人赶走,回头这丫头出去嚷嚷,旁人以为江家人联合起来欺负严凤瑜。

       严凤瑜也没有要赶走江绾虞的意思,虽然她不想让江绾虞卷入这场风波里,可江绾虞那种无所畏惧的性格在无形中给了严凤瑜踏进门的勇气,她在这里,严凤瑜心里会安定不少。

       江家的上几代人都不愿意做恶人,因此这一场谈判的代言人又成了江天恒。严凤瑜一坐定,江天恒就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二嫂,我们同叔伯们商量过了,打算把泽峰过继给二哥。”他绝口不提先前已经同严凤瑜商量过的事,可见是想要否认与严凤瑜的见面,好避开绑架严凤瑜的嫌疑。

       江泽峰过继给江天业,兄弟两瓜分大部分的财产,江家的族人作为见证人,分得一笔遗产。如此皆大欢喜的事,族人们自然是乐于参与的。江绾虞在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一副十分顺从的样子,不言不语,只是静静地听着。

       严凤瑜眨了眨眼,问江天恒:“泽峰过继给天业,那么天业的遗产可是当由泽峰来继承?”

       江天恒未曾深思严凤瑜的话,当即点头说道:“那是自然的,二哥膝下无子,无人继承遗产,泽峰过继给他,理所当然是要继承遗产的。不过二嫂放心,将来四位侄女出嫁,泽峰一定会把嫁妆置办妥当的。”

       严凤瑜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平静道:“我的四个女儿虽然都是弱质女流,但确确实实都流着天业的血,如果你们认定女儿家没有资格继承遗产,那就按照你和大哥几天前与我约定的,为绾湄招婿。”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是一片哗然。严凤瑜几天前分明是被山贼绑架了,又怎么会见过江天寿和江天恒呢?如果他们见过严凤瑜,为什么没有把人安全地接回江家,而会使得严凤瑜被山贼绑架?

       江天寿的脸上露出心虚之色,下意识地点燃了雪茄。江天恒喝了一口茶,深思了片刻,之后轻轻嗓子说道:“二嫂可曾有为绾湄招婿的人选?”

       严凤瑜忽然站起身,那张一贯温柔的脸上露出了气势汹汹之色,她狠厉的神情中带着几许激愤,她狠狠地盯着江天恒,说道:“我选定的人无法受你们操控,你们岂会甘心?你们派人绑我威胁我不成,如今联合族中的长老们来同我商量,说到底就是要鲸吞遗产。既然我们最终一无所得,不如就拼死一搏。”她说完便飞快地拉起江绾虞的手,跑出了前厅。

       江绾虞未曾料到自己拿软弱的母亲会说出这番慷慨激昂的话来,也没有料到她会带着自己逃离江宅。她不知道严凤瑜下一步预备做什么,却还是大踏步地跟着她往外跑。严凤瑜显然是有些害怕的,跑了一段路,脚下便开始不听使唤。江绾虞把自己的手从严凤瑜掌心里挣脱出来,反握住严凤瑜的手,拉着她飞快地往宅子外头跑。好在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严凤瑜的反抗,直到她们跑出江宅,都没有人阻拦。

       严凤瑜带着江绾虞跑出江宅后,迅速被吴妈拉上了一辆马车。此时三姐妹已经坐在马车里,只等着江绾虞和严凤瑜上马车。她们一坐稳,车夫就飞快地往城门口的方向驾驶而去。等到族人们追出来的时候,马车早已经消失在朦胧的暮色里了。

       江天寿猛抽了一口水烟,呛得他挤眉弄眼。他用力咳嗽了几声,说道:“定是绾虞出了什么馊主意,凭弟妹这个软柿子,还不至于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江天恒咬牙切齿道:“恐怕那批山贼被一网打尽,也是那丫头唆使人做的。我听说她几天前找过樊先生,还派吴妈挨家挨户地给徽州的官爷们送信,怕是我们的作为她已经猜到了。”

       江绾虞觉得马车有些挤,六个人坐在马车里,几乎人人都是要缩手缩脚的。她索性钻出马车,坐到了车夫边上。她长长地吐了口气,正想回头问问严凤瑜下一步打算,扭头见到车夫的脸,却是一愣。

       车夫朝她微微一笑,说道:“我先把你们送到城外去,等我连同你父亲的友人与他们商量妥当了,再把你们接回来。我虽不能为你们争取所有,但保你们衣食无忧应当是能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