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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温酒思故
       夜色如薄纱笼罩在行色匆匆的路人脸上,西风冷瑟,近日长安城内发生的事情,闻着心惊胆战。

       面对死亡,谁也不敢轻视,面对未知的凶犯,人们都充满了疑心,看谁都像是凶犯。

       柳旭卫今夜只喝了两杯,听洛纤回报又发生了命案,摆手说了句“你们三人今日都累了,早点回去歇着,明日还有重要任务”,也不管洛纤、萧陵和七风他们去休息了没,起身离开府衙,径直来到停尸房。

       “这是暗器造成的伤口,光用暗器就夺人性命,无需入室,不会打草惊蛇,也不给猎物呼救的机会。”柳旭卫喝了点酒,亲自挑灯查看纹身师的尸体,只是掀开衣服看了看伤口,便能做出判定。

       “捕头大人别抢了本仵作的饭碗,给留条活路?”上了年纪的老仵作搓手笑着,又将冻得通红的双手送到嘴边吹送热气。

       经验丰富的仵作在柳旭卫赶到之前,早已验过伤口,他双手离开了毛手套有点时间,才会冻得通红。

       而如此利索果断,不留声色的杀人手法,稍有见识的人都能一眼分辨出,这是民间密使机构杀手们习惯使用的。

       “近日连发几宗杀人窃心案,依照洛纤他们描述,在废置酒栈交手逃去的凶犯不像是密使机构的杀手,倒是那几个被杀的像。那几个被杀的人,连同他们同伙的身份,似乎可以从被杀纹身师的手画稿中得到线索,可杀人盗走手画稿的却又不是杀人窃心的凶犯,这当中的利害关系,一时间真是难以判辨。”

       柳旭卫刚当捕快时愁苦焦虑的样子,仵作常见,如今有了一群得力的新晋捕快,若还是这副模样,可想而知此次的事件多棘手。

       仵作与他也算多年相识,早就熟知这人的脾性,不给他解愁疏导一下,怕是今夜他又要孤身一人游长安城。

       “热了点酒,恰好白日有人送了半只白切鸡,柳捕头可有兴趣陪老头子喝几杯,醒醒脑,理理头绪?”仵作指了指那边的小火炉,炉边上热着酒,还放着半只肉色鲜嫩的白切鸡、一罐仵作自制的辣椒酱。

       柳旭卫的目光扫到那罐辣椒酱上面的时候,眼神突然亮了,露出小孩子一般的馋嘴相:“就冲着仵作牌辣酱,也要赏脸喝几杯吃几块肉。”

       仵作明朗大笑,声音还十分洪亮,丝毫听不出来已经是年近六十。

       停尸房里放着几具尸体,算上纹身师,还有两具被挖走心脏的尸体。

       尸体的气味很难被忽视,柳旭卫和仵作却尽情喝酒吃肉,聊几句这次的辣椒如何。

       “大冬天的,没点仵作老头特制的辣酱,怎么也暖不起来。”

       柳旭卫夹起一块白切鸡,使劲往辣酱里沾,鲜美嫩滑的白肉沾满辣酱,不由得令人联想到刚刚看过的伤口,柳旭卫却大口咀嚼,津津有味。

       仵作从暖手套里伸出一只手,缩着脖子,又捡了根柴火丢进小火炉里头,望着跳跃火光,不觉笑了笑:“吃不得辣的柳旭卫,反倒随了养子,爱上老夫的辣酱,世间怪事连连有,连连多。”

       “活人就会变,活人才会变,再寻常不过的事,哪是怪事?你这老头成天对着尸体,怎也变得跟死人一样木讷呆板?”

       柳旭卫回头望去,那几具尸体惨兮兮停在不远处,阴暗冷寂。

       每次在仵作这里喝着温酒吃着鲜嫩的肉,柳旭卫便不由得想多活一些日子,多喝些酒多吃点肉多活络活络筋骨。

       变成一具无能为力的尸体之前,他总得把心里郁结多年的心事给了解。

       柳旭卫心中揪了一下,仰头喝光杯中尚存温度的酒,仵作抓起酒壶又给他添上一杯,望一眼从天窗飘下来的白雪。

       “话又说回来,捡到小七的那一年,正是民间密使机构兴起的时候,也是最乱的时候,杀人不眨眼的密使潜伏各处。那时候你刚入府衙不久,意气奋发,还出言不逊,差点惹了祸事。”

       柳旭卫冲仵作苦涩一笑:“朝廷暗设密使机构,先皇本意是民查暗访,督促贪官污吏,探查民情,不料被有心人歪曲利用,雇佣大批来历不明的杀手,杀鸡儆猴,排异营私,一时间暗杀了多少忠心为国之人。”

       “十年了,如今手法倒是收敛了许多,可惜本质没变,也不晓得老夫时日还有多少,能否盼到一切真相大白那天。”仵作双手缩进手套里去取暖,脑袋也缩了缩,天窗落下的白雪轻轻落在他稀疏头发,看上去苍老了许多。

       柳旭卫抿了口酒,眉宇紧蹙,嘴角却是一丝坚定的笑意:“吃了您老那么多辣酱,总不能辜负。这一天不会太远,我们都不是十年前无能为力的虾兵蟹将。”

       十年前那一个雪夜,年轻的柳旭卫将一具尸体送来,粗糙地喝了几大口温酒,嫌弃地拒绝了涂满辣酱的腌肉,融入长安城纷飞的夜雪中。

       “又是被民间密使机构的人杀了,我迟了一步!”柳旭卫愤愤然离去的时候,仵作还担心他别惹出祸来。

       不料他再回来,便抱着那个孩子。

       “老夫是仵作,又不是医生,给死人诊断在行,哪晓得如何医治活人?”

       话虽如此,仵作还是死马当活马医,热汤药把五脏六腑都冻冰了的七风给救活了。

       “给小七带点。”

       柳旭卫从仵作手里接过一罐辣酱,像得了珍宝的孩子,满脸笑容。

       仵作双手缩在毛手套里,目送柳旭卫从小门出去,空寂的小门被纷纷扬扬的白雪填满,仵作慢慢转身走回小火炉,幽幽说着:“怕是又要乱了,拨乱反正,必先乱,方能正回来。”

       柳旭卫身披白雪,健步掠过新晋捕快寝室门外,随即跃上后墙,出了府衙。

       “小七,我是不是真醉了?窗外方才似乎有人影,你去瞧瞧?”萧陵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使唤七风。

       七风放下热毛巾,一脸清爽,不愿再被风雪沾染。

       但是,他刚才洗脸抬头之际,也瞟见了影子。

       七风不情不愿打开房门,四处张望,只见一罐红艳艳的辣酱放在雪上,格外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