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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三叉渡口(1)
       又过了一日,何栖采摘了许多野果,捕了许多鱼,放在洞里,向母女二人道别。

       莲花闻言,顿时黯然神伤,低头不语。空心人柳眉倒竖,骂道:“臭小子,老娘就知道你也是薄情寡义之辈!“

       何栖深深一揖,朗声道:“何栖也是心有不舍,无奈重命在身,身不由己!“言毕,不忍看莲花表情,唯恐一见之下,迈不动步子。狠了狠心,转身出了山洞。

       “站住!“突听得空心人一声断喝。

       何栖蓦然回首,愣在那里,不知哪妇人何意。

       空心人冷冷道:”如果老娘将莲花许配于你,你还会离开吗?“莲花羞得无地自容,娇声喊了一声:“娘!“眼睛却瞟向何栖,满含期待。

       何栖心思急转,直想满口答应,随即想到,自己身负重托,倘若为了儿女私情,岂不误了大事?自己此行又极其凶险,倘若带着莲花,同赴荒漠,说不得会误了她性命,更是不妥。迟疑片刻,咬牙道:“得伯母和莲妹妹垂青,实乃三生之幸!只是,我身负重托,现时实难从命。待我——“

       莲花听了,顿时心如死灰,一双妙目凝满泪光。空心人更是恼羞成怒,不待何栖说完,便拔出长剑,一剑直取何栖的前胸,口中喝道:“这等负心人,留在世上何用?“

       这一着变化突兀,何栖惊出一身冷汗,连忙跳跃躲闪。幸亏他内力强劲,反应敏捷,又加上空心人体力尚未恢复完全,出剑稍慢,不然,这一剑定能刺他个透明窟窿。

       空心人一剑走空,不依不饶,一翻腕,剑尖斜挑,刺向何栖的咽喉。何栖看她着着杀机,均是刺向他的要害,不敢疏忽,急转后退,低头避过。剑锋从他头皮掠过,削落了几缕发丝。何栖自知技不如人,暗自叫苦不迭,自己好心助人,到头来却丢了性命,真是可悲!

       何栖正自悲观,突听当啷一声,空心人的长剑,被另一柄长剑生生格开。原来是莲花见母亲突现杀机,连忙掩住悲伤,过来营救。

       空心人大怒,喝道:“莲儿,让开!这等负心人,不可留下活口!免得他到江湖上,信口雌黄,辱没了你我的名声!“

       莲花痛哭流涕,苦苦哀求:“娘,何大哥不是这种人!你放过他吧!“

       “你待他那般多情,他还是丢下你离开,你还喊他何大哥?“空心人暴怒,喝道:”真是气煞我也!不杀了他,难解我恨!“一语未毕,又一剑刺向何栖。

       莲花飞身拦住,大叫道:“何大哥,快走!“

       何栖眼见空心人丧心病狂,不可理喻,自知此地不可久留,冲莲花抱了抱拳,说道:“莲妹妹,对不起!他日有缘再见!“说罢,转身跳入草丛中,朝山下奔去。

       何栖一路奔跑下山,胸中烦闷不已,犹如压了一块巨石般难受。

       暗忖,林子大了甚么鸟儿都有,自己这些年没有离开过桃花镇,当真是井底之蛙,只有一孔之见。天底下怎么还有这等蛮横之人?我倾力相助,她反而仗剑杀我?江湖难料,人心难测,自己见识浅薄,武功低微,此番独闯江湖,须得处处小心才是,免得无由地惹了祸端,丢了性命。

       转念又为莲花惋惜。莲花这般娇美可爱,天性善良,天天厮守在这个疯婆子身边,风餐露宿,颠沛流离,实是可惜。如若自己没有重托在身,如若她不必踏破铁鞋寻找生父,与她皆为良缘,长相厮守,实不负此生。何栖思潮起伏,不由得五味杂陈。

       下了山,向北不过十里路程,便是他采买去过的小镇。他腹中饥饿,却不敢再行过去。他担心那几个南海派的恶人尾随而至,免不了一场恶战。自己纵然侥幸逃脱,那几个奸狠之徒倘若在附近搜寻他的行踪,恐怕会露了那对母女的行迹。如此一想,便折身向西而行。

       说来也怪,一路向北走过的路,每隔十多里路,便可见得一个村镇,待得从这里向西走了,反而荒无人烟了。何栖腹中饥肠辘辘,暗自哭笑,这是甚么世道?自己素来行为端正,多行义举,怎么出得家门来,倒霉事如此之多?

       殊不知,更有倒霉事接踵而至。他一念未了,天空里一声闷雷,下起暴雨来。这暴雨,如瓢泼,如爆豆,铺天盖地,哗哗而来,直浇得他如落汤鸡一般。寒雨凄凉,他纵有内功护体,也忍不住冷得打了一个寒战。

       何栖环顾左右,荒野辽阔,无遮无拦,他立在天地之间,如同一沙鸥漂泊于天海之间。忍不住长啸一声,天哪,你也来欺我吗?随即,胸中生出一股倔强来。来罢,尽管来罢,纵有千难万险,何某也千忍万忍了,走我要走的路。

       如此一想,胸中义愤填膺,热血沸腾,寒气反散了一些。他辨清方向,昂首阔步,继续前行,视暴雨如无物。

       复行数十里,一条大江拦在前面,江面广阔,水流湍急。沿江走了几里路,便见得了渡口。其时雨势小些了,远远地可见立着一块碑牌,上书“三叉渡口”四个大字。

       何栖心头大喜,有渡口,必有人烟,有人烟,便有歇脚用膳之处。疾步前行,果见渡口之侧低洼处,立着一排高矮不一的房舍,门前均挂着幌子,左首是客栈,右首是酒馆。何栖迫不及待钻进酒馆的屋檐下。

       这饭馆不大,只有七张方桌,却坐满了六桌的客人,大多带着包裹行囊,想是被暴雨阻隔行程的商旅之人。只有靠里的一张八仙桌上,坐的是七八位彪形汉子,一身短打衣衫,座位旁边的墙上,立着几杆明晃晃的三股托天叉。

       酒馆的廊檐下,站着几位船夫模样的人,眼见天色将晚,大雨依旧连绵不绝,个个愁眉苦脸的,好似在埋怨老天误了他们的营生。人群中,一位身着麻衣的瘦道士,也在廊檐下观雨。他面容慈和,目若朗星,轻轻地捋着短须,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态。与那些焦虑不已的船夫站在一起,显得气定神闲,飘然欲仙。

       何栖审视良久,不见南海的几个恶徒,心下大慰,捡剩下的那张桌子坐了。扶着饥肠辘辘的空腹,朝伙计喊道:“小二,切二斤牛肉,做两个小菜,温一壶好酒,再来上三碗米饭!”店小二见又来了客人,店里座无虚席,很是欢喜,高声唱了一声诺,进里面准备去了。

       那几个彪形汉子抬头望了何栖一眼,立时眼前一亮,伏下头去,交头接耳。一边低声议论,一边又朝何栖望了几眼。靠墙的两个人,悄悄摸向了身边的钢叉。

       何栖看在眼里,不免心生疑窦,莫非,这几个彪形汉子是打家劫舍之徒?看我貌似文弱的富家公子,意图对我不轨?他一边暗自思量,一边用余光观察着那伙人的举动。

       那道士见他落座,顿时目光如炬,快步凑上前来,高声叫道:“哎呀呀,这位公子,你印堂发黑,目光暗淡,此乃血光之兆啊!”这一声大喊,满座皆惊,纷纷朝这厢观瞧。那几个彪形汉子也吃了一惊,静观其变。

       何栖眉头一皱,道:“仙长,何出此言哪?”

       “仙长不敢当,叫贫道卜算子就是了。”那道士悠然一笑,说道:“贫道走南闯北,听说近日在江南一带出现一枚地宫密钥。群雄收到飞鸽传书,皆想占为己有,由此,苏州那边引发了一场大浩劫。少侠行走江湖,没有耳闻吗?”

       何栖心头一震,面上却佯装不知:“恕在下孤陋寡闻,未知其详。”那几个彪形大汉听卜算子说起地宫密钥,相互望了一眼,目中精光闪烁。

       卜算子也不见怪,捋了捋短须,继续道:“有几路武林人士率先赶到,争得鱼死网破,枉自丢了许多性命,也没有得手。地宫密钥最终落在了一个年轻后生手里。哎,这藏宝图真是不祥之物,谁拿了它,就难免引来杀身之祸。那后生得了地宫密钥不久,便遭受灭门之祸,万贯家财毁于一旦不说,全家老少二十七口被尽数焚烧至死。那后生历经一番鏖战,侥幸逃脱了。那些武林人士岂肯善罢罢休?最后见过那后生的几个人,便画了许多图像,散布各地,意欲引他出来。那图形画得不伦不类,很多武林人士莫衷一是。一些鲁莽的江湖人士,见了面目英俊、手执长剑的年轻人,便痛下杀手。据说,已经有好几位江湖后生因此稀里胡涂地殒命了。我看少侠气宇不凡,又腰悬长剑,因而过来提醒一声,望少侠好自为之!”言毕,朝何栖眨了一下眼睛,示意他提防旁边的那几位彪形大汉。

       何栖直听得胆战心惊,原以为逃出南海派的魔掌,便可高枕无忧,没想到这几个恶徒已经将自己的样貌画影图形,散布四方。此等情形,当真是危机四伏。若非这位道长提醒,我说不得也稀里胡涂送了命。那几位彪形汉子窃窃私语,目光闪烁,想必也是得到画影图形的指示了,须小心提防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