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地宫密钥(2)
何栖内力低微,出剑破风之声几不可闻,剑尖与天目神丐要害近在咫尺,长剑贯腹而入时,天目疯丐方惊觉中计。天目疯丐悲愤难当,长嘶一声,左手运力,将盛着解药的瓷器捏得粉碎,药汁洒在地上,霎时间一无所遗。右手奋力丢了长棍,秋千里狠狠地跌落地上,眼冒金星。天目疯丐面目扭曲,捧住长剑不停地打转,口中念念有词,含糊不清,半天才轰然倒地,气绝而死。
何栖向未与人殊死相搏,眼见天目疯丐被自己亲手刺死,死状如此惨烈,心下骇然,双手兀自张着,莫衷一是。
此时,秋千里身上蚁毒发作,周身麻痒难耐,见何栖手刃强手,心头大慰,叫道:“栖儿,快扶我起来。”
何栖这才晃过神来,疾步跑到秋千里身边,辨清渔网的纲目,将秋千里放出。秋千里责问道:“栖儿,你怎么不听师傅的教诲,跟随何员外远走高飞,反追到这里冒险?”
“师傅有难,徒儿怎能袖手旁观?”何栖道:“师傅跟那些黑衣人缠斗时,徒儿躲在暗处,看到欲对师傅不利的人不止一拨,唯恐师傅不备,便不顾爹爹的劝告,寻到这儿。”
秋千里精神委顿,哀叹道:“老夫数年不涉足江湖,不晓得武林中高人辈出。今日几番遇险,拼尽全力,终究还是功亏一篑,中了金笛秀才的金针蚁毒,解药已毁,恐怕命不久矣。先帝待我恩重如山,老夫有辱使命了。”
何栖不明就里,眼见师傅痛苦不堪,好言安慰道:“师傅,您别担心,我为您吸毒疗伤,或许有救。”
“金笛秀才的金针蚁毒,岂是寻常人能解?”秋千里苦笑一声,道:“师傅命该如此!你能及时赶来,不使地宫密钥落入贼人手里,已是大幸!”
何栖愈是迷糊,忍不住问道:“地宫密钥?”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换一个隐蔽的地方,为师跟你细细讲来。”秋千里指了指遗落在地上的短竹杖,道:“你把那根竹杖带好。”
何栖拣了竹杖,斜插在腰间,环顾四周,见飞鲨帮的四位堂主生息犹存,其中一人中毒不深,已悄然匍匐到余威的身边,在他的怀里摸索解药。问道:“师傅,这几个人怎么处置?”
秋千里道:“他们身中剧毒,行动不便,对我们已无威胁,死活各安天命吧!”
何栖背负着秋千里,穿过竹林,向西又行了七八里路。此处有一座小山,山坡下乱石丛生,矮树高低错落,易于藏身。何栖搀扶着秋千里,依靠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上。
秋千里拔出竹杖,暗自运力,竹杖分为两半,一块物事从中跌落在地。那物事宛如春秋时期的刀币,通体乌黑发亮,隐隐散发着金灿灿的的荧光。秋千里托在掌心,道:“这便是地宫密钥。”遂将地宫密钥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何栖恍然大悟,惊呼道:“原来如此!”
秋千里又道:“先帝圣明,为防止四大侍卫有异心,把地宫密钥设为四枚,只有四枚同时合拢,才是一枚完整的地宫密钥。四大侍卫各掌一枚,先后遣散,不得私通,约定十五年后八月十五月圆之夜,会于大漠莫兰古城点将台。今年,即是大限之年,四大侍卫务无论身居何方,务必在约定之期到点将台会合。为师将死,只好托付于你了。”说着,郑重其事地将地宫密钥交与何栖。
何栖顿觉任重道远,凛然道:“师傅,弟子虽然武功低微,一定不辱使命,誓死守护好地宫密钥!”
秋千里摇摇头,正色道:“不妥,不妥。地宫密钥固然重要,保全性命更是要紧。切记,切记。”秋千里停顿了一下,又道:“你剑术粗浅,难以防身,为师将一甲子内力传与你,以为臂助。”
何栖道:“师傅,您身中剧毒,不可运功,否则毒性蔓延必将加速,于您大大不利。”
“多活一刻,又有何用?”秋千里淡然一笑,道:“多说无益,趁为师尚且清醒,尽快将这身内力移借与你。”言罢,不由何栖争辩,双手紧紧扣住何栖的内关穴。
何栖突觉双臂热气腾腾,这热气由双臂传及四肢百骸,后由遍及头部经络。热气渐盛,林栖头晕脑胀,昏昏欲睡。朦胧中,听到秋千里再三叮嘱:“此事关系天下民生,万万不可耽误。还有一件紧要事,为师暂且不能告诉你,免得累及你性命。”
林栖咬紧牙关,欲答应一声,嘴巴却不听使唤,脑袋嗡的一声,不省人事。
待何栖悠悠醒来,已近黄昏时分。夕阳西下,一抹浓艳的彩霞挂在天边。树林里一片阴翳,寂然无声。
何栖坐起身子,伸了一个懒腰,只觉四肢百骸说不出的熨贴舒展,恍如午后睡了美美的一觉。待他游目四顾,看到秋千里侧卧在大树底下,面目安详,双目紧闭,才悚然惊起,忆及前事。
他连忙上前,抱起秋千里,大声呼叫师傅,喊了半天,毫无响应。探了探秋千里的鼻息,了无声息。脑中浮起往事,师傅在竹林里悉心传授他剑法,跟他讲武林中的各色人物和逸闻趣事,不知给他枯燥的生活增添了多少乐趣和见识。看眼前,师傅已然气绝身亡,生前传他内功之际,还受尽万蚁噬身之苦。顿时,悲从中来,失声痛哭。
哭了良久,方觉不妥。师傅被恶人一路追杀,后有追兵,前有阻截,也许还有恶人游离左右,自己这样纵声哭喊,将恶人引将过来,如何是好?一念至此,连忙止住悲声,抱着秋千里的遗体,来到一个更为隐蔽的所在。
拔出腰间的长剑,挖了一个方坑,依依不舍地将秋千里放入其中,回土填平。为了防止被人发现,连碑牌也不敢立,只砍了几根树枝掩在上面。他跪下身子,朝秋千里的埋身之地叩了几个头,默默念叨:“师傅,您尽管安息!徒儿一定完成您的遗命,绝不负您的教诲之恩。等我回来,再来祭奠您,为您厚葬。”
礼毕,站起身来,眼见天色已晚,暮霭低垂。四处的远山和村镇掩映在暮霭里,已然看得不甚真切。
猛然间,一种不详的预感掠过他的心头。晌午师傅和爹对弈,自己伺立在旁,街坊邻人各色人等有目共睹,后来,师傅突遇武林人士的追捕,突围逃到了竹林,不幸遇难,自己担心师傅安危,尾随至此,也险些丧生。那些遍寻师傅和我何栖不着的歹人,会不会打探到我的家人,殃及他们?父母和家中数十号奴仆都不懂武功,一旦逼问他们,岂不遭殃?
何栖一念至此,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连忙握紧长剑,发足疾奔。孰料,这一纵,跳了竟有三五米高,出去足有十几米远,落地之时,如若不是反应机敏,几乎摔了一跤。转念此乃师傅将毕生内功传与自己之故,不由得悲喜交集。稳了稳心神,调了调气息,继续发足狂奔。
兔起鹘落之间,桃花镇就近在眼前了。远远地,何栖就看到自家宅院的所在,火光冲天,烈焰飞腾。
何栖大惊失色,纵身一跳,跃上屋脊。来到近处,四处观看,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只见大宅里火势凶猛,火苗乱串,焦木劈啪之声,不绝于耳,却听不到哀号和求救之声。不晓得宅院里的人们逃生在外,还是已被大火焚烧而死。
大门之外,有一些街坊邻居提了水桶来回穿梭,意图泼水救火,无奈火势甚猛,数十只水桶无异于杯水车薪,于事无补。几个冲得靠前的人们,反被火烧了发髻衣衫,只得弃了水桶,伏地打滚自救,惨不堪言。
何栖悲愤交加,跃下屋脊,踉踉跄跄奔到大门外,大声嘶喊:“各位乡亲,有人见过我的父母吗?”
众人看是何栖,一边啧啧称奇,一边摇头惋惜。一个发须洁白的老翁走上前来,说道:“孩子,赶快逃命吧!他们还在——”话音未落,一柄长剑直贯老翁的前胸。老翁两目圆睁,嘴唇颤抖了几下,气绝身亡。街坊邻居见有血光之灾,顿时呜嚎一声,作鸟兽散。
街坊邻居散尽,四周一片空旷,一览无余。借着火光,何栖看得真切,站在老人身后的是一个手持长剑、面目狰狞的黑衣人,正是南海派的掌门师兄刀疤脸。自己的背后,也站着几位手持长剑的黑衣人。
何栖愈加悲愤,拔出长剑,喝问道:“杀人放火的歹人是你们吗?”
刀疤脸洋洋得意,嘿嘿一笑,朝其余黑衣人说道:“跑掉了和尚,破不了庙。不放一把火,我们要找的人怎么会现身!”
左侧的黑衣人随声附和:“姜是老的辣!知道大难当头,老的躲了起来,让小的送死!小子,赶紧说出你师傅的下落,否则,也让你命丧火海!”
何栖听他话外有音,心里燃起一丝希望,脱口问道:“你们没有找到家父吗?”
刀疤脸正待搭话,左侧一个尖嘴猴腮的黑衣人截过话头,奸笑道:“小子,想知道你父亲的下落,就先将你师傅的藏身之处招出来!”其余黑衣人听他说完,纷纷点头响应。
何栖救父心切,又念及师傅已逝,自己纵然讲出师傅的遭遇也无妨害,便将竹林里发生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只是,未交代师傅的埋身之所,也没有讲述传功授图之事,谎称师傅眼见地宫密钥引发祸端,一怒之下销毁了。
黑衣人听地宫密钥已被销毁,尽皆大怒,呵斥道:“臭小子,欺我们南海派愚蠢无知吗?竟然还敢扯谎戏耍我们!灭你满门,实不为过!”还有一个黑衣人喝道:“既然他说朱雀侍卫死了,地宫密钥一定着落在他身上,我们宰了这小子,翻他口袋就是了。”说话间,不由得何栖分说,挺起长剑,刺将过来。几柄长剑一齐发力,个个都是攻向何栖要害,大有置何栖于死地的架势。
何栖听说全家遇害,心头悲切,痛不欲生。他剑术本就粗浅,心间又乱作一团,哪里是这些江湖恶棍的对手,慌乱间,连连跳跃躲闪。亏他内功深厚,反应和身法灵敏,不然,早被刺成了透明窟窿。纵然如此,也是险象环生,衣袂被削去了一大半。
何栖暗叫不妙,这几人都是凶残恶狗,毫不讲理,如此缠斗下去,自己肯定会被他们碎尸万段。自己生死事小,地宫密钥切不可落入这等贼人手里。父母及家里奴仆遇害,财产也焚烧殆尽,此处已无留恋之处,我还是一走了之为上。一念至此,趁南海五星不备,纵身跳上了屋脊。
南海五星剑法虽然了得,轻功却是弱势,眼见着何栖飞身而去,愤恨不已,高声喊道:“臭小子,休跑!你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们也能找到你!”
何栖暗骂,晓得你们来自天涯海角,我怎么可能过去送死?等我武功有了进展,再过去找你们算账,看你们还敢不敢如此嚣张跋扈!心里发狠,脚下却不停歇,趁着夜色,一路向北疾奔。
耳听得两边的风声飒飒作响,南海派诸人的喝骂声被甩在身后,渐渐地远了,火光也渐渐地远了。前面,只剩下铺天盖地的黑暗,像个巨大无比的野兽横亘在地面上,等着择人而噬。
何栖向未与人殊死相搏,眼见天目疯丐被自己亲手刺死,死状如此惨烈,心下骇然,双手兀自张着,莫衷一是。
此时,秋千里身上蚁毒发作,周身麻痒难耐,见何栖手刃强手,心头大慰,叫道:“栖儿,快扶我起来。”
何栖这才晃过神来,疾步跑到秋千里身边,辨清渔网的纲目,将秋千里放出。秋千里责问道:“栖儿,你怎么不听师傅的教诲,跟随何员外远走高飞,反追到这里冒险?”
“师傅有难,徒儿怎能袖手旁观?”何栖道:“师傅跟那些黑衣人缠斗时,徒儿躲在暗处,看到欲对师傅不利的人不止一拨,唯恐师傅不备,便不顾爹爹的劝告,寻到这儿。”
秋千里精神委顿,哀叹道:“老夫数年不涉足江湖,不晓得武林中高人辈出。今日几番遇险,拼尽全力,终究还是功亏一篑,中了金笛秀才的金针蚁毒,解药已毁,恐怕命不久矣。先帝待我恩重如山,老夫有辱使命了。”
何栖不明就里,眼见师傅痛苦不堪,好言安慰道:“师傅,您别担心,我为您吸毒疗伤,或许有救。”
“金笛秀才的金针蚁毒,岂是寻常人能解?”秋千里苦笑一声,道:“师傅命该如此!你能及时赶来,不使地宫密钥落入贼人手里,已是大幸!”
何栖愈是迷糊,忍不住问道:“地宫密钥?”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换一个隐蔽的地方,为师跟你细细讲来。”秋千里指了指遗落在地上的短竹杖,道:“你把那根竹杖带好。”
何栖拣了竹杖,斜插在腰间,环顾四周,见飞鲨帮的四位堂主生息犹存,其中一人中毒不深,已悄然匍匐到余威的身边,在他的怀里摸索解药。问道:“师傅,这几个人怎么处置?”
秋千里道:“他们身中剧毒,行动不便,对我们已无威胁,死活各安天命吧!”
何栖背负着秋千里,穿过竹林,向西又行了七八里路。此处有一座小山,山坡下乱石丛生,矮树高低错落,易于藏身。何栖搀扶着秋千里,依靠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上。
秋千里拔出竹杖,暗自运力,竹杖分为两半,一块物事从中跌落在地。那物事宛如春秋时期的刀币,通体乌黑发亮,隐隐散发着金灿灿的的荧光。秋千里托在掌心,道:“这便是地宫密钥。”遂将地宫密钥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何栖恍然大悟,惊呼道:“原来如此!”
秋千里又道:“先帝圣明,为防止四大侍卫有异心,把地宫密钥设为四枚,只有四枚同时合拢,才是一枚完整的地宫密钥。四大侍卫各掌一枚,先后遣散,不得私通,约定十五年后八月十五月圆之夜,会于大漠莫兰古城点将台。今年,即是大限之年,四大侍卫务无论身居何方,务必在约定之期到点将台会合。为师将死,只好托付于你了。”说着,郑重其事地将地宫密钥交与何栖。
何栖顿觉任重道远,凛然道:“师傅,弟子虽然武功低微,一定不辱使命,誓死守护好地宫密钥!”
秋千里摇摇头,正色道:“不妥,不妥。地宫密钥固然重要,保全性命更是要紧。切记,切记。”秋千里停顿了一下,又道:“你剑术粗浅,难以防身,为师将一甲子内力传与你,以为臂助。”
何栖道:“师傅,您身中剧毒,不可运功,否则毒性蔓延必将加速,于您大大不利。”
“多活一刻,又有何用?”秋千里淡然一笑,道:“多说无益,趁为师尚且清醒,尽快将这身内力移借与你。”言罢,不由何栖争辩,双手紧紧扣住何栖的内关穴。
何栖突觉双臂热气腾腾,这热气由双臂传及四肢百骸,后由遍及头部经络。热气渐盛,林栖头晕脑胀,昏昏欲睡。朦胧中,听到秋千里再三叮嘱:“此事关系天下民生,万万不可耽误。还有一件紧要事,为师暂且不能告诉你,免得累及你性命。”
林栖咬紧牙关,欲答应一声,嘴巴却不听使唤,脑袋嗡的一声,不省人事。
待何栖悠悠醒来,已近黄昏时分。夕阳西下,一抹浓艳的彩霞挂在天边。树林里一片阴翳,寂然无声。
何栖坐起身子,伸了一个懒腰,只觉四肢百骸说不出的熨贴舒展,恍如午后睡了美美的一觉。待他游目四顾,看到秋千里侧卧在大树底下,面目安详,双目紧闭,才悚然惊起,忆及前事。
他连忙上前,抱起秋千里,大声呼叫师傅,喊了半天,毫无响应。探了探秋千里的鼻息,了无声息。脑中浮起往事,师傅在竹林里悉心传授他剑法,跟他讲武林中的各色人物和逸闻趣事,不知给他枯燥的生活增添了多少乐趣和见识。看眼前,师傅已然气绝身亡,生前传他内功之际,还受尽万蚁噬身之苦。顿时,悲从中来,失声痛哭。
哭了良久,方觉不妥。师傅被恶人一路追杀,后有追兵,前有阻截,也许还有恶人游离左右,自己这样纵声哭喊,将恶人引将过来,如何是好?一念至此,连忙止住悲声,抱着秋千里的遗体,来到一个更为隐蔽的所在。
拔出腰间的长剑,挖了一个方坑,依依不舍地将秋千里放入其中,回土填平。为了防止被人发现,连碑牌也不敢立,只砍了几根树枝掩在上面。他跪下身子,朝秋千里的埋身之地叩了几个头,默默念叨:“师傅,您尽管安息!徒儿一定完成您的遗命,绝不负您的教诲之恩。等我回来,再来祭奠您,为您厚葬。”
礼毕,站起身来,眼见天色已晚,暮霭低垂。四处的远山和村镇掩映在暮霭里,已然看得不甚真切。
猛然间,一种不详的预感掠过他的心头。晌午师傅和爹对弈,自己伺立在旁,街坊邻人各色人等有目共睹,后来,师傅突遇武林人士的追捕,突围逃到了竹林,不幸遇难,自己担心师傅安危,尾随至此,也险些丧生。那些遍寻师傅和我何栖不着的歹人,会不会打探到我的家人,殃及他们?父母和家中数十号奴仆都不懂武功,一旦逼问他们,岂不遭殃?
何栖一念至此,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连忙握紧长剑,发足疾奔。孰料,这一纵,跳了竟有三五米高,出去足有十几米远,落地之时,如若不是反应机敏,几乎摔了一跤。转念此乃师傅将毕生内功传与自己之故,不由得悲喜交集。稳了稳心神,调了调气息,继续发足狂奔。
兔起鹘落之间,桃花镇就近在眼前了。远远地,何栖就看到自家宅院的所在,火光冲天,烈焰飞腾。
何栖大惊失色,纵身一跳,跃上屋脊。来到近处,四处观看,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只见大宅里火势凶猛,火苗乱串,焦木劈啪之声,不绝于耳,却听不到哀号和求救之声。不晓得宅院里的人们逃生在外,还是已被大火焚烧而死。
大门之外,有一些街坊邻居提了水桶来回穿梭,意图泼水救火,无奈火势甚猛,数十只水桶无异于杯水车薪,于事无补。几个冲得靠前的人们,反被火烧了发髻衣衫,只得弃了水桶,伏地打滚自救,惨不堪言。
何栖悲愤交加,跃下屋脊,踉踉跄跄奔到大门外,大声嘶喊:“各位乡亲,有人见过我的父母吗?”
众人看是何栖,一边啧啧称奇,一边摇头惋惜。一个发须洁白的老翁走上前来,说道:“孩子,赶快逃命吧!他们还在——”话音未落,一柄长剑直贯老翁的前胸。老翁两目圆睁,嘴唇颤抖了几下,气绝身亡。街坊邻居见有血光之灾,顿时呜嚎一声,作鸟兽散。
街坊邻居散尽,四周一片空旷,一览无余。借着火光,何栖看得真切,站在老人身后的是一个手持长剑、面目狰狞的黑衣人,正是南海派的掌门师兄刀疤脸。自己的背后,也站着几位手持长剑的黑衣人。
何栖愈加悲愤,拔出长剑,喝问道:“杀人放火的歹人是你们吗?”
刀疤脸洋洋得意,嘿嘿一笑,朝其余黑衣人说道:“跑掉了和尚,破不了庙。不放一把火,我们要找的人怎么会现身!”
左侧的黑衣人随声附和:“姜是老的辣!知道大难当头,老的躲了起来,让小的送死!小子,赶紧说出你师傅的下落,否则,也让你命丧火海!”
何栖听他话外有音,心里燃起一丝希望,脱口问道:“你们没有找到家父吗?”
刀疤脸正待搭话,左侧一个尖嘴猴腮的黑衣人截过话头,奸笑道:“小子,想知道你父亲的下落,就先将你师傅的藏身之处招出来!”其余黑衣人听他说完,纷纷点头响应。
何栖救父心切,又念及师傅已逝,自己纵然讲出师傅的遭遇也无妨害,便将竹林里发生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只是,未交代师傅的埋身之所,也没有讲述传功授图之事,谎称师傅眼见地宫密钥引发祸端,一怒之下销毁了。
黑衣人听地宫密钥已被销毁,尽皆大怒,呵斥道:“臭小子,欺我们南海派愚蠢无知吗?竟然还敢扯谎戏耍我们!灭你满门,实不为过!”还有一个黑衣人喝道:“既然他说朱雀侍卫死了,地宫密钥一定着落在他身上,我们宰了这小子,翻他口袋就是了。”说话间,不由得何栖分说,挺起长剑,刺将过来。几柄长剑一齐发力,个个都是攻向何栖要害,大有置何栖于死地的架势。
何栖听说全家遇害,心头悲切,痛不欲生。他剑术本就粗浅,心间又乱作一团,哪里是这些江湖恶棍的对手,慌乱间,连连跳跃躲闪。亏他内功深厚,反应和身法灵敏,不然,早被刺成了透明窟窿。纵然如此,也是险象环生,衣袂被削去了一大半。
何栖暗叫不妙,这几人都是凶残恶狗,毫不讲理,如此缠斗下去,自己肯定会被他们碎尸万段。自己生死事小,地宫密钥切不可落入这等贼人手里。父母及家里奴仆遇害,财产也焚烧殆尽,此处已无留恋之处,我还是一走了之为上。一念至此,趁南海五星不备,纵身跳上了屋脊。
南海五星剑法虽然了得,轻功却是弱势,眼见着何栖飞身而去,愤恨不已,高声喊道:“臭小子,休跑!你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们也能找到你!”
何栖暗骂,晓得你们来自天涯海角,我怎么可能过去送死?等我武功有了进展,再过去找你们算账,看你们还敢不敢如此嚣张跋扈!心里发狠,脚下却不停歇,趁着夜色,一路向北疾奔。
耳听得两边的风声飒飒作响,南海派诸人的喝骂声被甩在身后,渐渐地远了,火光也渐渐地远了。前面,只剩下铺天盖地的黑暗,像个巨大无比的野兽横亘在地面上,等着择人而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