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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地宫密钥(1)
       一个汉子从树上一跃而下,站在渔网前面,自鸣得意,笑道:“古人云,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诚不欺我,哈哈哈哈!”又有四人从四方缓缓走来,齐向先前那人拱手拜道:“总舵主英明神武,盖世无双!”

       为首的汉子四十岁上下,五短身材,身着青色短衣短裤,一副渔夫模样,上衣肩颈部绣着一条跳跃欲飞的鲨鱼,尤为醒目。另外四人年纪不大,手持长剑,衣着打扮与为首的那人无异。

       秋千里和金笛秀才心中一凛,均想:“来者莫不是飞鲨帮的总舵主和四位堂主吧?看来此劫难逃!”在长江中下游一带,飞鲨帮会众逾万人,声势浩大,独霸一方。总舵主余威武功高强,四位堂主分掌长江两岸四省会务,经管有方,以至于飞鲨帮纵横江南,如日中天。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果然,为首的那人叹息道:“我们飞鲨帮苦心经营这么些年,杀伐无数,不知死伤了多少兄弟,也没攒下多少块铜板。余某每每想到此事,总觉得对不住诸位跟我同甘共苦的兄弟。今日老天开眼,一座富可敌国的大宝藏拱手摆在我们的眼前,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其余四人随声附和道:“总舵主得了这笔宝藏,霸业指日可待,我们飞鲨帮世世代代再也不必为生机发愁了。”

       余威点点头,吩咐四位堂主:“将两位俘虏提上,到总舵会合,我们好好地庆祝一番!”

       四位堂主应了一声,相互望了一眼,倒提长剑走上前去。

       孰料,四位堂主刚从余威身边走过,余威双袖一挥,竟发出一蓬暗箭,疾射四人后背。那四人听到暗箭破风之声,自忖躲闪不及,同时回身挥剑,刺向余威。几人相距甚近,变化突兀,余威纵使武功高强,也无力躲闪,四柄长剑贯胸而入,直透后背。

       余威面部狰狞,双目圆睁,颤声道:“你们——你们怎知我——”

       其中一位堂主冷笑道:“总舵主老谋深算,私心极重,这些年我们兄弟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几乎全落入你余威的私囊。今日你如取了地宫密钥,岂不杀我等灭口?”

       余威惨然一笑,长叹道:“人算不如天算,老夫真是利令智昏啊!”说罢,仰面倒地,七绝而死。

       那短箭显然喂了毒药,四位堂主各中数支短箭,毒性瞬间蔓延全身,四人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抽搐不止。

       这一幕,直看得秋千里和梅二度心神恻然。秋千里叹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地宫宝藏,不知将令多少生灵涂炭!”

       梅二度点头道:“这宝藏的确是不祥之物,梅某心意已懒。如果侥幸从这渔网中挣脱,我便不再与你为难了。”说罢,摸索出口,设法脱网。

       突然,网口一紧,那网兜被人以一根长棍挑了起来,秋、梅二人顿时悬空。那人以一臂之力,像挑灯笼一样将渔网挑着晃了几下,哈哈大笑,自嘲道:“老叫化子捡了一辈子破烂,还是头一遭捡到活人!”

       秋、梅二人为飞鲨帮诸人所扰,未顾及查看四周,直到身体悬空,才恍然惊觉,艰难扭头。面前这人满脸的胡子,不晓得多久未洗了,相互黏连,眉目难辨,旧袍子缀满补丁,一双棉布鞋污泥点点,赫然是个邋里邋遢的乞丐。

       秋、梅二人看到这乞丐的眼睛,顿时胆战心惊。这乞丐有眼无珠,眼白上翻,是个盲人,这让两人同时想起一个人——天目疯丐。江湖传言,天目疯丐乃当今丐帮帮主的师兄,因为偷看师傅传功,被师傅刺瞎双眼,逐出门户。此人心怀愤恨,机缘巧合练成一项神功后,嗜杀成性,刺杀当年的恩师后,又诛杀无数丐帮弟子,为武林正义人士的公敌,但因为武功奇强,轻功卓绝,一直未得恶报,不意今日在此出现。秋、梅二人不仅相视苦笑。

       秋千里探问道:“您可是天目疯丐吗?”

       “朱雀侍卫抬举了,江湖上人人骂我疯子,您直呼老叫花子疯丐罢了。”那乞丐嘿嘿一笑,道:“既然知道老夫的名号,就痛痛快快交出地宫密钥吧,免得皮肉受苦!”

       梅二度朝秋千里使个眼色,示意他不可做声,然后朗声道:“我等受制于人,原当双手奉上密钥,只是适才我和朱雀侍卫争执之时,密钥遗落在地,前辈将我放出,我为前辈取来如何?”

       天目疯丐仰天长笑,道:“酸秀才果然是诡计多端,迂腐不堪。老夫放了你,你还肯乖乖就范吗?”

       “不然呢?”梅二度笑道:“这地宫密钥不是个活物,不像我等生灵,鼻息如雷,气喘如牛,不得旁人指点,前辈纵是听声辨位之术出神入化,恐怕也遍寻不得。”说话间,探手入怀,将金针蚁毒的独门解药掏出,递向秋千里。

       天目疯丐听得窸窣之声,白眼一翻,暴怒道:“你取笑老夫是个瞎子吗?”言罢,从怀中拔出一把闪亮亮的匕首,刺入金笛秀才的后背,直没至柄。梅二度顿时语噎,抽搐两下,便即了无声息。旋即,天目疯丐双手一翻,将解药抢在手中,冷笑道:“酸秀才,胆敢在我面前玩花样,真是不知死活!”

       秋千里眼见天目疯丐老谋深算,心狠手辣,梅二度用计不灵,反伤了性命,独门解药也被夺了去,顿时万念俱灰。

       天目疯丐晃了晃手中的瓷瓶,道:“朱雀侍卫,那就麻烦你指出地宫密钥的遗落之处吧!不然,我便将金针蚁毒的独门解药摔碎,让你身受万蚁噬身之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秋千里冷笑道:“地宫宝藏事关家国大计,岂可由你这等恶人染指?”

       天目疯丐作势欲摔,忿忿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未落,陡然,一个青年倒提长剑飞身掠入,叫道:“师傅,不必惊慌,徒儿来救你!”来人正是秋千里的关门弟子,何栖。

       天目疯丐先是一愣,随即长笑道:“乳臭未干的娃娃,也敢口出狂言,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救得你师傅!”

       何栖素日与小镇上习武的朋友比剑,多占上风,自以为江湖一流高手,听这乞丐言带侮辱,不待师傅发声,便腾身跃起,刺向天目疯丐的右臂,正是那一招“鸿雁北归”,拟逼天目疯丐丢下渔网,翻身闪躲。

       天目疯丐眼睛虽盲,耳力却非常人能及,听声辩位之术已臻于化境。他非但不躲,反而迎着何栖的剑势腾身而上,身法敏捷,又跃得高远,不待何栖刺落,已飞起一脚,踢在何栖的胸口。何栖只觉一股劲力排山倒海般袭来,胸口剧痛,踉踉跄跄倒飞出三五丈远,硬生生地摔在当地,长剑险些脱手。

       天目疯丐哈哈大笑,道:“这种三脚猫的功夫,也来捣乱,真是自不量力!”

       何栖伏在地上,羞得满面通红,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抬头偷看师傅,见师傅满面怜爱,顿生振作之心,抓紧长剑便欲再行扑上。秋千里连忙眨眼制止,示意他屏息凝神,不可妄动。

       天目疯丐侧耳听了一会,不闻声息,朗声道:“娃娃,你爬起来,再刺我一剑试试,如能碰得我的衣角,我便放了你师徒二人!”

       何栖心头火起,心道,这乞丐欺人太甚,我好歹也练了多年的剑术,难道竭尽全力还碰不到你的衣角?便要挺剑而上。

       秋千里突然喝道:“你这疯丐,竟敢踢死我的爱徒!”

       天目疯丐听完,顿时释然,大笑道:“这娃娃自不量力,自寻死路,岂能怪我心狠手黑,哈哈哈哈?”又道:“无人能够救你,还是快指出地宫密钥的所在吧,免得身受万蚁噬身之苦!”

       秋千里长叹一声,沉吟道:“也罢!我为你道出地宫密钥的下落,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这金针蚁毒实在难捱,你拿到密钥后,需给老夫一个痛快的死法!”

       天目疯丐沉吟了一下,道:“这个不难,我依你。”

       秋千里默然一笑,道:“好,你向前十步!”

       天目疯丐右手挑着网兜,摇了摇左手的解药,冷冷道:“谅你也不敢耍花样!”说罢,依照秋千里的指示,迈步前行。

       何栖见天目疯丐依言前行,顿时明白师傅的心意,双手握剑,瞪大眼睛,大气也不敢出上一口。

       秋千里又让天目疯丐向右七步,直至停在何栖的正前方。何栖轻轻挺起长剑,对准天目疯丐的小腹,咬紧牙关,屏住呼吸,奋力将长剑向前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