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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司马明月
       五十六岁的司马明月头痛得要命,所有的医生都看过了,包括从国外请来的医生。

       所有的医生都对他的头痛束手无策。作为锦城的名流,他有着莫大的权势,他能摆平许多事情,唯独无法摆平他自己的头痛。

       他记不得自己是从哪一年开始头痛的,他只记得有一天夜里,他做了一个噩梦。在梦里,一条四爪金龙死死缠住了他,他用力挣扎,金龙越缠越紧,他大喊大叫,睁开眼睛,那金龙的龙头忽然变了模样,变得狰狞无比,两个龙角慢慢缩小,龙额之上又另外生出一支角来。龙鳞全部由金色变成了霉绿色。

       司马明月熟知古籍,这分明不是天命金龙,而是一头恶蛟。恶蛟张开巨口,向他咬来。他大叫着惊醒。从那以后,司马明月就时不时开始头痛。

       莫名其妙的头痛。简直让他痛不欲生。

       今天晚上也不例外。

       “啊——”司马明月从梦中惊醒了过来。他床头是一方来自丹麦设计师设计的床头柜,很有现代简欧元素。床头柜上一个颇具创意的木质时钟显示着时间:凌晨1点。

       他伸手按响铃,唤来秘书小王和家仆小刘,二人见他半夜惊醒,无不担忧重重。司马明月的住宅是锦城最大的平层官邸,坐落在锦城向西的玉龙山脉之上,向下俯瞰锦城,夜色繁华如水,尽收眼底。

       夜色映照在他的脸上,他的面容轮廓已经苍老,可是仍然掩不住他的温文儒雅,他一生多智,纵横政商两界,现在已经坐拥旁人几辈子都无法想象的财富和名望。

       可是,这要命的头痛,到底怎么才能消停。他头痛发作的时候,全靠毅力在支撑着他。他年轻的时候,去过戈壁里支援建设,他遇到过许多奇奇怪怪的事,他的眼界,和对世界的认识,与常人不同。同时,这个外表温文儒雅的老人,有着铁一般的意志。

       “老板,您是担心明天和美国人的合同谈判吗?”小王秘书和家仆忙前忙后,为他递水、洗脸。

       司马明月摆摆手,他站起身来,走到窗外,锦城的不夜天里,灯火辉煌。“‘那件事’办得怎么样?”

       “老板,‘先生’说请您放心。”

       司马明月脸色抽动:“我没有这个耐心。”

       “‘先生’说正在紧张的进行当中。”

       “‘先生’没有给我一个期限吗?”

       小王秘书已经明显感觉到老板的不悦。司马明月是一个极有时间观念的人。

       “没有……‘先生’说,由于出土的时间不一,要找齐那些东西,需要很多时间。”

       司马明月揉着正在隐隐作痛的额头:“多给‘先生’一些时间……”他虔诚的望着窗外的天空,“只要能彻底解决这见鬼的头痛!”

       小王秘书道:“老板,‘先生’答应过的事,就一定能办好。”他在卧室的一角,给司马明月点了一支檀香。

       “对了,老板,今天晚上城北发生了些事儿。”

       司马明月抬了抬眉毛:“哦?”

       “叶素、叶老板出事了。”

       司马明月神色不动:“我早就告诫过他,他路子太野。”

       “是是。”秘书闭上了嘴。

       司马明月踱了两步:“谁干的?”

       “还能有谁……没有别人儿,西川警局的杨忘危。”

       “就是唐九州都折在他手上那个年轻人?”

       秘书惶惶道:“外面传得神乎其神,叫他‘奇门神探’。”

       司马明月的脸上浮起一丝轻蔑:“老夫研究奇门遁甲的时候,他恐怕还在娘胎里。”

       小王秘书缓缓道:“这姓杨的小子是奔着另外的案子去的,却误打误撞,抓了叶老板一个现行。看样子,是躲不过啦。”

       司马明月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睡着这段时间,‘先生’留口讯了吗?”

       “老板,‘先生’说,杨忘危很难缠,需要先行解决。”

       司马明月面上笼起一层欺霜。他太阳穴鼓鼓,又有些作痛。

       “老板,您早些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谈判。”

       司马明月关上了卧室门,他的卧室很大,不加内置书房的话,光卧室都有一百六十个平方,这样的房子,普通人根本无法想象它会布置、装修些什么东西。卧室东侧有一面墙,墙面上是昂贵的高级墙纸,墙纸淡灰色,用珠光工艺点缀着,像是夜晚的繁星。

       司马明月凝视这堵墙,他轻轻拉动墙右上角的一个鹿角样式的木质角灯。墙壁发出轰隆隆的声响。他头痛仿佛跟着这个声响加重。

       墙壁旋转了过来。

       一堵粗糙的白色墙面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白色的墙面只是简单用腻子刮了一遍墙,连找平的基本工作都没有做,墙面粗糙、坑坑洼洼。白色都有些发黄。

       司马明月凝视着白墙,他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他仿佛在祈祷,他已经不再年轻,他的头痛已经在无情的消耗他的生命,他像是要抓住救命的稻草一般伸出了手,他指间触碰的地方,是整个白墙的中心之处。

       这中心之处,是一朵血红色的莲花。

       这朵红莲花正对着窗外山下的锦城,如果将这朵红莲花的坐标标注出来,它将和处于锦城正中心的锦城博物馆连成一线。

       就在几个小时前,这朵红莲花,也出现在锦城博物馆里。在一个知名考古学家的胸前,用他胸口的热血,画出了一模一样的红莲花。

       司马明月看了看身旁书桌上,他的书桌上放着一摞名片。最上面的一张,写着:“锦城博物馆”。

       “哦……锦城博物馆的馆长,欧广成先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司马明月喃喃道,他神色麻木,不露悲喜,像是在琢磨阴谋诡计。

       他想起‘先生’的话:“杨忘危很难缠,需要先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