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夜斗
“怎么了？”杨忘危问。
“危哥，有消息了！林晴部门的一个线人，刚刚爆料，城北有个黑市有点动静。”沈沛道。
“什么动静？”
“有人出手一件陶器，已经成交，准备切割分散后送海外去。很有可能就是失窃的镇魂陶瓶！”沈沛道。
切割分散，是将文物走私运送海外的常用犯罪手段。由于大件文物很难过关出海，于是犯罪分子想出这样的招数，将文物切割成块，然后混入一堆建筑材料之中，分批分散的走私出去，在境外再聘请能工巧匠进行拼接修复。
杨忘危一阵警觉，挥手示意沈沛调转车头：“让林晴别闲着，把搜索和情报推进下去。有消息马上发给我。我们走城北看看去。”
“是！”
“多长时间能到？”
“你抽根烟。”这话几乎就是沈沛的口头禅。
车辆风驰电掣的向北开去。
林晴的线人提供的地点是一个城北近郊废墟工厂旁的一个酒吧会所。远远听见音乐的嘈杂声。杨忘危和沈沛将车停得远远。
“这会所背后有个交易黑市。据林晴的线人说，这黑市老板叶素，泰国人，来中国有些时候了，靠倒卖一些玉石珠宝起家，后来又掺和夜场行业，这国内的环境和泰国不一样，没有人妖表演，也没有色情服务，夜场行业维持艰难，没撑多久，这人就将夜场架空成了一个掩护，干起地下拍卖黑货的勾当……”
杨忘危道：“好好的人妖，做什么孽。”
“危哥，我可先说好，这次干架我上。”
杨忘危道：“上什么上，就你那拳脚？还是老规矩。”
沈沛不满：“什么时候的规矩啊？”
“废什么话。我进去看看，你外面接应，通知辖区派出所和队里兄弟们，准备支援咱们。”
沈沛不情愿，嘴里嘟囔：“哪儿有大队领导亲自上前干架的……”沈沛心里想，这都什么事儿啊，换了别的大队领导，临阵一定退在后边指挥，喊着：“兄弟们，给我上！”这杨忘危的风格，就跟他的名字一样：无畏而忘危。带队伍，“给我上”和“跟我上”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魄。
他二人观望这会所，只见会所门口站着两名高大保安，戴着墨镜，拿着金属探测器在检测进入的酒客。
“大晚上的戴墨镜，肯定是坏人。”沈沛道。
“把你的墨镜准备好。”杨忘危道。
“啊哟忘带了。”沈沛在背包里不停的摸索。
“别贫，真忘带了，我就拔你的皮。”
沈沛贱贱的笑道：“开个玩笑，对于一个技术担当来说，这些装备是随时给领导备着呢。”他掏出一个精致的眼镜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墨镜，他左右检查了一下，按动眼镜右边的脚框，眼镜镜框开始红外扫描。
“可别又失手啊，上次差点要了我的老命。”杨忘危道。
“你先换衣服。这是‘夜场’标配啊。”沈沛脱掉自己的衣服，递给杨忘危。他的衣服花花绿绿，鲜艳得有些夸张。
“嗯？”杨忘危一愣。
“换上，盖盖身上的警察味儿。”
“小鬼头。”杨忘危解开扣子，快速脱下自己的衣服，换上沈沛的衣服，他用鼻子嗅嗅，这什么味儿。“‘大地’香水，爱马仕，斩女款。”
“挺好闻的，驱不驱蚊？”
“危哥，你这样老土，怎么圈粉啊。”
杨忘危道：“就你话多。行动！”二人伸出手腕对表，杨忘危解下配枪，交给沈沛。“三十分钟解决问题。”杨忘危拉开车门，向会所走去。沈沛看着表，在他下车两分钟后，快速下车，向会所后面跑去。他们二人默契很深，按照计划沈沛要去找到整个建筑物的电网枢纽，以防万一。
杨忘危步履跌撞，扮作酒汉。
门口保安一伸手：“先生，对不起，检查一下。”他手中的金属检测器在杨忘危身上扫来扫去。
“请。”
杨忘危醉眼迷离的走进会所，这会所入口虽小，可是进入之后却甚是宽阔，会所灯光迷离，弥漫着一股劣质酒和霉味儿，虽然用了很重的带有诱惑勾情的熏香，却也没有完全把异味压下去。
会所生意并不好，装潢已经有些做旧，音响里放着比较吵也比较俗的音乐。三三两两的酒客分散四处。一名面容瘦削，有些娘娘腔模样的酒保在吧台打着瞌睡。
这根本就不像个正常做生意的酒吧。这场子生意萧条，门口还雇着牛高马大的保安，明显不对劲。
杨忘危走到吧台。酒保打了个呵欠：“哥们儿，来点什么？”
“二锅头。”
酒保扑哧就笑了，这哪儿跟哪儿啊，还是第一回见这么土的，来酒吧叫二锅头：“这儿没有啊。要不，我给您调一杯烈日伏特？劲儿也大。”
“妈的，老子是龙的传人！少拿假洋酒来糊弄老子。”杨忘危用力捶桌子，桌子上水杯一跳，水溅了酒保一脸。
酒保擦擦脸，这醉汉醉得可不轻：“这位传人大哥，我看你也是……社、社会人吧？先旁边坐坐，醒醒酒。”
“要没有二锅头，把你老板叫出来！”
酒保眼珠一转：“原来是找茬的啊。”他一挥手，吧台后两名正在酗酒的大汉走了过来。
“这位先生喝醉了，送他出去。”酒保一抬手。两名大汉一左一右按住杨忘危。杨忘危双手一伸一勾，使一招擒拿手，将左边的大汉按住，顺势一带，将他撞向右边大汉，两人翻倒在地。杨忘危回过身来，抓住酒保那鸡爪似的手腕，向下一压，翻腕抬起，酒保痛得汗如雨滴，他倒也硬气，强自忍住，不喊出声，只是恶狠狠的瞪着杨忘危。
“叫你们老板出来见我！”
酒保盯住杨忘危：“看你的气场，怕不是酒客。”
杨忘危道：“看你的气场，怕不是酒保。”
“你可知道这是谁的地盘？马上就要将你大卸八块。”
杨忘危哼哼一笑，这不废话吗：“老子要不知道是谁的地盘，我会来这？告诉叶素，我要借几艘小船出海。”在盗墓和文物走私的犯罪圈子里，这句黑话就是说：“我手上有货，需要切割分零，走私出境。”
酒保大惊：“敢问哪个庙堂？”
杨忘危随口道：“分金定穴十八子，汉阙丘下往来人。”这是当年“仁安六盗”之一大盗墓贼王发丘的暗语切口，江湖上称他座下有十八弟子，各个都会风水定位，盗墓手段高超。不过，这王发丘已于两年前，被杨忘危绳之于法，现在正在牢里改造，天天跟狱友痛陈盗墓犯罪和走私文物的危害，天天忏悔自己是民族罪人。杨忘危打击这类犯罪多年，对这些黑道暗话，自然门儿清。
酒保也是行家，一听这黑话，就来了精神：“烧得几柱香？”
杨忘危道：“落地一尺香。”“落地香”是黑话，意思是专干到地底下盗墓的活计。这文物犯罪的圈子里，各有分工，盗墓、鉴定、倒卖、走私、押运、销赃……“落地香”就指的是挖墓，如果回答“烧朝天香”就是说主要以倒卖为营生，“烧过海香”就是专门负责把文物走私出境。余下各个犯罪环节，都有对应暗语。
酒保尖着嗓子：“都是圈内人士，爷台手下留情，我家烧的‘朝天过海一柱香’！”
杨忘危手上劲道一松，酒保的手立刻缩了回来，像是被弄疼的猫一样。
酒保还要一试：“这位爷，江上风浪大，船上几桅杆？”
这也是黑话，意思是现在出货风声紧，出什么样的货。
杨忘危做了一个虎爪的动作：“三公九等，虎货。”
“将帅之物？”
杨忘危道：“谅你也做不了主。带我见叶素去。”
酒保道：“爷台没个信记，可别为难小的。”
杨忘危捏起了拳头：“这就是信记。”
酒保缩了缩头，赔笑道：“爷台息怒，随我来，随我来。”
沈沛的声音在杨忘危耳朵里的微型耳机里响起：“房屋结构已经摸清，背后有个工棚。”
果然，酒保带着杨忘危穿过酒吧大厅，在一道斑驳烂漆的铁门之后，走过一条湿滑的小道，小道两旁是蓝色的塑钢雨棚，想来是周围废弃工厂的工棚和车间。
二人向前行了约莫二百米，小道尽头又是一道铁门，门口有名保安看守，他对酒保点点头。酒保领着杨忘危走了进去。进了铁门之后，一座废弃的车间厂房出现在眼前，几盏高亮的工业照明灯孤零零的悬挂在梁上。废弃车间里弥漫着汗臭和浓烈的烧焦味，这是刚刚使用了切割机一类的器械，在空气里留下的痕迹。
废弃车间里几名精壮汉子光着上身，正在将几口木箱子搬往东面角落。箱子里装的，肯定是刚切割开的瓶与瓮之类，然后分散装入箱内，混进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瓦片材料之中，再图运输出去。在香港，就有一家店，号称能修复打碎的文物，做旧如旧，还原能力堪比国家博物馆的修复师傅。之前很多警员不理解，这文物要是打碎了，再运出去拼接修复，会不会就不值钱了。杨忘危给大家普及过：文物出土，很难有完整的，将打碎的文物组装修复，是家常便饭，只要修复工艺高超，不会损伤文物价值。
杨忘危打量着工棚里大大小小的木箱子和各种精密的切割仪器，心中寻思：“林晴的情报真准确啊，这里果然是个贼窝。”
酒保道：“爷台，叶老板在里边和别的爷台聊事儿。”酒保一指，工棚东面正有一个巨大的铁门，门锁上绿光点点，是极其尖端的指纹锁。
“开门。”杨忘危冷冷道。
酒保忽然笑道：“这个密码锁，十分钟自动一换，没有叶老板的邀请，谁也进不去。”
“你耍我？”杨忘危道。
“不敢，我这就通传。”
酒保走到铁门前，他叽叽咕咕说了一堆泰语。铁门一阵寂静。
铁门里传来的话，说得很重，就一句，杨忘危听得明白，叶素用泰语说：“王发丘和他弟子都在牢里边，你他妈就这点智商？”
酒保转过头来，面露凶相，他高声喊了一句泰语。只听“哐”的一声响，那几名精壮汉子从扔下木箱，从箱子里面抽出砍刀。
酒保阴恻恻道：“我是不是说过，要将你大卸八块。”他转头喊了一句泰语：“砍死他！”
顿时，几名马仔扑了上来，工棚里刀光闪闪，杀气腾腾。
“好了没有？”杨忘危按住耳机，快步后退，背靠墙面，以免腹背受敌。
沈沛的声音从耳机传来：“还有五分钟。”
几名马仔已经举刀砍来，杨忘危空手对白刃，和敌人近身肉搏，只见刀光纵横，呼喝之声不绝，杨忘危的警体课与擒拿散打门门都是优秀，他且战且退，穿梭间歇，不多时就将敌人手中砍刀一一踢落。马仔杀得眼红，扑将上来，仗着人多，想要缠住杨忘危手脚。只见杨忘危一个翻身，几个攀爬，跳上木箱，居高临下，踢倒一个空木箱，砸倒两名马仔。
他占据地利，又举起一个空木箱，居高临下，神威凛凛：“都别动！”
酒保高喊：“一只手，两万，一只脚两万五，谁割了脑袋，三万五！”
马仔像打了兴奋剂一般，爬了上来。
杨忘危气得笑了：“老子全身上下加起来，恐怕还不到二十万，这他妈太掉价了。”要知道，杨忘危名气虽大，可是从不在媒体公众面前露脸，他在黑道的悬赏已经高达两百万。这酒保是叶素的贴身秘书，这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一名马仔跳上对面木箱堆，抓起木箱内一个瓷瓶砸了过来。杨忘危心中一亮，已经知道他们的战术：从对面木箱堆掷物，不过是为正在爬上来的马仔争取时间。他探手接住瓷瓶，正要向脚下的马仔砸去，他手上一摸，就知瓷瓶价值：“啊哟，徽宗年间！”他硬生生拉了回来，顺手将瓶稳稳放下，就这一转身的工夫，已经有一名马仔持匕首爬了上来，他转身一脚“神龙摆尾”将正在向上爬来的马仔踢倒。
蓦地，一道青影罩上杨忘危脑袋，这回又掷过来一个青花大瓷缸。杨忘危不敢躲闪，生怕是珍贵文物，他双手将它抱住。一名马仔已经爬了上来，缠住他的双腿。
“嗯？”杨忘危一摸瓷缸，“赝品，蠢货！”他举起瓷缸，司马缸砸缸，照着那名马仔头上一砸，瓷片纷飞，鲜血四溅，白尘四起。“不对，这是……”杨忘危看着这缸里的白色粉末。
“不能让他活着出去！”那酒保大喊，杨忘危撞见了他们另一个严重犯罪。
入口铁门打开，马仔越涌越多，便要推倒杨忘危所立足的木箱堆，他一旦跌落，必被众人围攻而死。
“阿沛，好了没啊，五分钟这么久？这里打四十多个！”
沈沛正在入侵整栋建筑物的网络。“好了！电力切断只有两分钟，够不够打？”
“够了！”
“好，断！”
杨忘危眼前一黑，断电了，整个工棚电力切断，这工棚是个密闭环境，根本不见月光，伸手不见五指应该就是形容这种状态。众人俱是一惊，突如其来的黑暗，带来一阵吵嚷，目不视物，这架还怎么打？
忽然一声闷哼，黑暗里有人喊：“怎么了？怎么了？”
随之又是有人被打倒的声音，接二连三，迅捷无比。“见鬼？”“他能看见咱们！”马仔们迅速退到木箱堆沿，各自胡乱挥动手上的武器，护住自己。
工棚里一阵寂静。在东角的酒保大叫：“在这……”他话还没有喊出口，被人用手掌按住嘴巴，颈部吃了一重重一击，旋即软倒。
有名马仔脑袋稍微清醒一些，掏出火机，正要打着，只觉一阵劲风扑面，打火机的火光尚未擦燃，他人已经被打倒。众马仔此刻终于明白道理，来者能在黑夜里视物，这样的打法，哪里还能取胜。
杨忘危此刻正是戴着沈沛给他的红外眼镜，把这些马仔都当成了靶子一般对待。他拳脚如风，招招要害，众马仔呜呼哀哉，抱头鼠窜。
“不想死的都滚！”他大喊一声，拉动身旁一个切割机，切割机的风轮大肆旋转，只听金属切割之声大作。刚才是拳脚之伤，这阵如果再打下去，真要被大卸八块，众马仔胆寒，发一声喊，纷纷逃向那铁门出口，涌动而去。
忽然脚步杂沓，这帮马仔又退了回来。
“别动！”
“举起手来！”
支援干警来了。当先的是沈沛。
这下人赃俱获，瓮中捉鳖，叶素跑不了了。
两分钟到了，工棚照明恢复。
杨忘危提起切割机，向那密码大门扫去，只见火光四射，金铁交击之声大作，那密码大门纹丝不动。
“别这么暴力，好不好？”沈沛说道。
“多长时间？”杨忘危一挥手。
“你抽根烟。”沈沛一敲回车键，直接远程攻破了这个密码锁，“开！”
这铁门之后是一个小小的茶室，装饰颇为讲究，一张黄花梨巴西大板的茶桌，一壶好茶尚有余温，博古架上摆放着佛头和莲花。这茶室无人，必然有退出地道。叶素见势头不对，刚溜不久。
“这茶室风水布局极其讲究，是以易经八卦原理布置，它的地道入口必然在北向‘生门’！”杨忘危指着博古架旁的一个长桌之下。
“上，打开它。”干警冲了上去，地板之下果然是个暗格，干警将它打开。
叶素根本没有来得及溜走，他满满信心自己外边这么多人，一定能干掉来者，然后杀人分尸，扔进江里喂鱼，神不知鬼不晓，直到断电那一瞬间，他才发现不妙，他和茶室内的买主一合计，便要从地道先避风头。他在道上颇有好评，在于遇到警察，第一时间让买主先走，自己殿后，这次也不例外，他打开地道，送走买主，然后正要自己开溜，杨忘危则已经在砸门。
“这他妈哪路神仙，来得好快！”从断电到杨忘危结束群殴，前后不到两分钟，这可真是霹雳雷霆般的动作，就连叶素自认为隐蔽的地道入口，也被杨忘危一眼识破。叶素大惊，他钻入地道后，慌忙从入口不远的一个小小暗格里找出一支手枪护身。
“啪——”枪响了。叶素在地道里举手就是一枪，一名干警被打伤，他自知罪案累累，决计不愿束手就擒。
那地道入口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行，若是干警依次跳入，只能成为叶素的活靶子。当此危机情景，众人俱是一凛。
杨忘危抓起身旁干警的手枪：“让我来！”他跳入地道。
“妈的，哪有大队领导带头玩命的！”沈沛大急。地势险要，只容一人，对方又是亡命之徒，这可如何是好！
沈沛心都要跳出来了。这看不见的枪战，比任何战斗都还凶险。诸警都盯着那地道入口，大气都不敢出。整个茶室听得见诸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啪——啪——啪——”地道里发出几声沉闷的枪响，然后一阵寂静。
时间仿佛凝固，这几秒中对于沈沛来说，就像是一天、一周、一月、一年，他终于受不了这种内心的压力，他扑了上去，他要支援杨忘危。如果杨忘危倒下，那么他应该接过枪，继续在这个只容一人的地道里追击这个穷凶极恶之徒，哪怕自己也倒下。
“我下去，如果我没有出来，下一个谁来接枪……”沈沛看向队里的诸警。
“下一个是我！”
“是我！”
“我枪法好！”
干警向前一步，争先恐后。
忽然，一个人影从地道入口爬了出来。
“吵什么吵？死不了！沈沛，你小子又在越俎代庖发号施令？”杨忘危握着枪，从地道里钻了出来，他衣服背心全是汗，大口喘着气，用力从身后拉出了一名衣衫锦绣的男子。那男子双腿各中一弹、持枪的右臂中一弹。
“危哥！”沈沛激动道：“这种射击环境，危哥的枪法太他妈神了！”
“原来是杨、杨警官大驾光临……”叶素耷拉着脑袋，他终于反应过来，洞悉了来者身份。“不知有何得罪之处？”他生意人本色，开口便探杨忘危口风，想要讨个好去。
杨忘危气笑了，你在犯罪，我是警察，你他妈还问我有何得罪之处？他也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问你家酒保要瓶二锅头，你家酒保就是不肯，我就只好砸场了。”
杨忘危将他拷上。
“好了，现在告诉我，今天晚上博物馆被盗的‘镇魂陶’在哪？”
叶素一惊：“啊？没有啊。今天晚上我们交易的，不是陶器！”
沈沛和杨忘危傻了眼：什么什么？不是陶器？
“危哥，有消息了！林晴部门的一个线人，刚刚爆料，城北有个黑市有点动静。”沈沛道。
“什么动静？”
“有人出手一件陶器，已经成交，准备切割分散后送海外去。很有可能就是失窃的镇魂陶瓶！”沈沛道。
切割分散，是将文物走私运送海外的常用犯罪手段。由于大件文物很难过关出海，于是犯罪分子想出这样的招数，将文物切割成块，然后混入一堆建筑材料之中，分批分散的走私出去，在境外再聘请能工巧匠进行拼接修复。
杨忘危一阵警觉，挥手示意沈沛调转车头：“让林晴别闲着，把搜索和情报推进下去。有消息马上发给我。我们走城北看看去。”
“是！”
“多长时间能到？”
“你抽根烟。”这话几乎就是沈沛的口头禅。
车辆风驰电掣的向北开去。
林晴的线人提供的地点是一个城北近郊废墟工厂旁的一个酒吧会所。远远听见音乐的嘈杂声。杨忘危和沈沛将车停得远远。
“这会所背后有个交易黑市。据林晴的线人说，这黑市老板叶素，泰国人，来中国有些时候了，靠倒卖一些玉石珠宝起家，后来又掺和夜场行业，这国内的环境和泰国不一样，没有人妖表演，也没有色情服务，夜场行业维持艰难，没撑多久，这人就将夜场架空成了一个掩护，干起地下拍卖黑货的勾当……”
杨忘危道：“好好的人妖，做什么孽。”
“危哥，我可先说好，这次干架我上。”
杨忘危道：“上什么上，就你那拳脚？还是老规矩。”
沈沛不满：“什么时候的规矩啊？”
“废什么话。我进去看看，你外面接应，通知辖区派出所和队里兄弟们，准备支援咱们。”
沈沛不情愿，嘴里嘟囔：“哪儿有大队领导亲自上前干架的……”沈沛心里想，这都什么事儿啊，换了别的大队领导，临阵一定退在后边指挥，喊着：“兄弟们，给我上！”这杨忘危的风格，就跟他的名字一样：无畏而忘危。带队伍，“给我上”和“跟我上”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魄。
他二人观望这会所，只见会所门口站着两名高大保安，戴着墨镜，拿着金属探测器在检测进入的酒客。
“大晚上的戴墨镜，肯定是坏人。”沈沛道。
“把你的墨镜准备好。”杨忘危道。
“啊哟忘带了。”沈沛在背包里不停的摸索。
“别贫，真忘带了，我就拔你的皮。”
沈沛贱贱的笑道：“开个玩笑，对于一个技术担当来说，这些装备是随时给领导备着呢。”他掏出一个精致的眼镜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墨镜，他左右检查了一下，按动眼镜右边的脚框，眼镜镜框开始红外扫描。
“可别又失手啊，上次差点要了我的老命。”杨忘危道。
“你先换衣服。这是‘夜场’标配啊。”沈沛脱掉自己的衣服，递给杨忘危。他的衣服花花绿绿，鲜艳得有些夸张。
“嗯？”杨忘危一愣。
“换上，盖盖身上的警察味儿。”
“小鬼头。”杨忘危解开扣子，快速脱下自己的衣服，换上沈沛的衣服，他用鼻子嗅嗅，这什么味儿。“‘大地’香水，爱马仕，斩女款。”
“挺好闻的，驱不驱蚊？”
“危哥，你这样老土，怎么圈粉啊。”
杨忘危道：“就你话多。行动！”二人伸出手腕对表，杨忘危解下配枪，交给沈沛。“三十分钟解决问题。”杨忘危拉开车门，向会所走去。沈沛看着表，在他下车两分钟后，快速下车，向会所后面跑去。他们二人默契很深，按照计划沈沛要去找到整个建筑物的电网枢纽，以防万一。
杨忘危步履跌撞，扮作酒汉。
门口保安一伸手：“先生，对不起，检查一下。”他手中的金属检测器在杨忘危身上扫来扫去。
“请。”
杨忘危醉眼迷离的走进会所，这会所入口虽小，可是进入之后却甚是宽阔，会所灯光迷离，弥漫着一股劣质酒和霉味儿，虽然用了很重的带有诱惑勾情的熏香，却也没有完全把异味压下去。
会所生意并不好，装潢已经有些做旧，音响里放着比较吵也比较俗的音乐。三三两两的酒客分散四处。一名面容瘦削，有些娘娘腔模样的酒保在吧台打着瞌睡。
这根本就不像个正常做生意的酒吧。这场子生意萧条，门口还雇着牛高马大的保安，明显不对劲。
杨忘危走到吧台。酒保打了个呵欠：“哥们儿，来点什么？”
“二锅头。”
酒保扑哧就笑了，这哪儿跟哪儿啊，还是第一回见这么土的，来酒吧叫二锅头：“这儿没有啊。要不，我给您调一杯烈日伏特？劲儿也大。”
“妈的，老子是龙的传人！少拿假洋酒来糊弄老子。”杨忘危用力捶桌子，桌子上水杯一跳，水溅了酒保一脸。
酒保擦擦脸，这醉汉醉得可不轻：“这位传人大哥，我看你也是……社、社会人吧？先旁边坐坐，醒醒酒。”
“要没有二锅头，把你老板叫出来！”
酒保眼珠一转：“原来是找茬的啊。”他一挥手，吧台后两名正在酗酒的大汉走了过来。
“这位先生喝醉了，送他出去。”酒保一抬手。两名大汉一左一右按住杨忘危。杨忘危双手一伸一勾，使一招擒拿手，将左边的大汉按住，顺势一带，将他撞向右边大汉，两人翻倒在地。杨忘危回过身来，抓住酒保那鸡爪似的手腕，向下一压，翻腕抬起，酒保痛得汗如雨滴，他倒也硬气，强自忍住，不喊出声，只是恶狠狠的瞪着杨忘危。
“叫你们老板出来见我！”
酒保盯住杨忘危：“看你的气场，怕不是酒客。”
杨忘危道：“看你的气场，怕不是酒保。”
“你可知道这是谁的地盘？马上就要将你大卸八块。”
杨忘危哼哼一笑，这不废话吗：“老子要不知道是谁的地盘，我会来这？告诉叶素，我要借几艘小船出海。”在盗墓和文物走私的犯罪圈子里，这句黑话就是说：“我手上有货，需要切割分零，走私出境。”
酒保大惊：“敢问哪个庙堂？”
杨忘危随口道：“分金定穴十八子，汉阙丘下往来人。”这是当年“仁安六盗”之一大盗墓贼王发丘的暗语切口，江湖上称他座下有十八弟子，各个都会风水定位，盗墓手段高超。不过，这王发丘已于两年前，被杨忘危绳之于法，现在正在牢里改造，天天跟狱友痛陈盗墓犯罪和走私文物的危害，天天忏悔自己是民族罪人。杨忘危打击这类犯罪多年，对这些黑道暗话，自然门儿清。
酒保也是行家，一听这黑话，就来了精神：“烧得几柱香？”
杨忘危道：“落地一尺香。”“落地香”是黑话，意思是专干到地底下盗墓的活计。这文物犯罪的圈子里，各有分工，盗墓、鉴定、倒卖、走私、押运、销赃……“落地香”就指的是挖墓，如果回答“烧朝天香”就是说主要以倒卖为营生，“烧过海香”就是专门负责把文物走私出境。余下各个犯罪环节，都有对应暗语。
酒保尖着嗓子：“都是圈内人士，爷台手下留情，我家烧的‘朝天过海一柱香’！”
杨忘危手上劲道一松，酒保的手立刻缩了回来，像是被弄疼的猫一样。
酒保还要一试：“这位爷，江上风浪大，船上几桅杆？”
这也是黑话，意思是现在出货风声紧，出什么样的货。
杨忘危做了一个虎爪的动作：“三公九等，虎货。”
“将帅之物？”
杨忘危道：“谅你也做不了主。带我见叶素去。”
酒保道：“爷台没个信记，可别为难小的。”
杨忘危捏起了拳头：“这就是信记。”
酒保缩了缩头，赔笑道：“爷台息怒，随我来，随我来。”
沈沛的声音在杨忘危耳朵里的微型耳机里响起：“房屋结构已经摸清，背后有个工棚。”
果然，酒保带着杨忘危穿过酒吧大厅，在一道斑驳烂漆的铁门之后，走过一条湿滑的小道，小道两旁是蓝色的塑钢雨棚，想来是周围废弃工厂的工棚和车间。
二人向前行了约莫二百米，小道尽头又是一道铁门，门口有名保安看守，他对酒保点点头。酒保领着杨忘危走了进去。进了铁门之后，一座废弃的车间厂房出现在眼前，几盏高亮的工业照明灯孤零零的悬挂在梁上。废弃车间里弥漫着汗臭和浓烈的烧焦味，这是刚刚使用了切割机一类的器械，在空气里留下的痕迹。
废弃车间里几名精壮汉子光着上身，正在将几口木箱子搬往东面角落。箱子里装的，肯定是刚切割开的瓶与瓮之类，然后分散装入箱内，混进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瓦片材料之中，再图运输出去。在香港，就有一家店，号称能修复打碎的文物，做旧如旧，还原能力堪比国家博物馆的修复师傅。之前很多警员不理解，这文物要是打碎了，再运出去拼接修复，会不会就不值钱了。杨忘危给大家普及过：文物出土，很难有完整的，将打碎的文物组装修复，是家常便饭，只要修复工艺高超，不会损伤文物价值。
杨忘危打量着工棚里大大小小的木箱子和各种精密的切割仪器，心中寻思：“林晴的情报真准确啊，这里果然是个贼窝。”
酒保道：“爷台，叶老板在里边和别的爷台聊事儿。”酒保一指，工棚东面正有一个巨大的铁门，门锁上绿光点点，是极其尖端的指纹锁。
“开门。”杨忘危冷冷道。
酒保忽然笑道：“这个密码锁，十分钟自动一换，没有叶老板的邀请，谁也进不去。”
“你耍我？”杨忘危道。
“不敢，我这就通传。”
酒保走到铁门前，他叽叽咕咕说了一堆泰语。铁门一阵寂静。
铁门里传来的话，说得很重，就一句，杨忘危听得明白，叶素用泰语说：“王发丘和他弟子都在牢里边，你他妈就这点智商？”
酒保转过头来，面露凶相，他高声喊了一句泰语。只听“哐”的一声响，那几名精壮汉子从扔下木箱，从箱子里面抽出砍刀。
酒保阴恻恻道：“我是不是说过，要将你大卸八块。”他转头喊了一句泰语：“砍死他！”
顿时，几名马仔扑了上来，工棚里刀光闪闪，杀气腾腾。
“好了没有？”杨忘危按住耳机，快步后退，背靠墙面，以免腹背受敌。
沈沛的声音从耳机传来：“还有五分钟。”
几名马仔已经举刀砍来，杨忘危空手对白刃，和敌人近身肉搏，只见刀光纵横，呼喝之声不绝，杨忘危的警体课与擒拿散打门门都是优秀，他且战且退，穿梭间歇，不多时就将敌人手中砍刀一一踢落。马仔杀得眼红，扑将上来，仗着人多，想要缠住杨忘危手脚。只见杨忘危一个翻身，几个攀爬，跳上木箱，居高临下，踢倒一个空木箱，砸倒两名马仔。
他占据地利，又举起一个空木箱，居高临下，神威凛凛：“都别动！”
酒保高喊：“一只手，两万，一只脚两万五，谁割了脑袋，三万五！”
马仔像打了兴奋剂一般，爬了上来。
杨忘危气得笑了：“老子全身上下加起来，恐怕还不到二十万，这他妈太掉价了。”要知道，杨忘危名气虽大，可是从不在媒体公众面前露脸，他在黑道的悬赏已经高达两百万。这酒保是叶素的贴身秘书，这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一名马仔跳上对面木箱堆，抓起木箱内一个瓷瓶砸了过来。杨忘危心中一亮，已经知道他们的战术：从对面木箱堆掷物，不过是为正在爬上来的马仔争取时间。他探手接住瓷瓶，正要向脚下的马仔砸去，他手上一摸，就知瓷瓶价值：“啊哟，徽宗年间！”他硬生生拉了回来，顺手将瓶稳稳放下，就这一转身的工夫，已经有一名马仔持匕首爬了上来，他转身一脚“神龙摆尾”将正在向上爬来的马仔踢倒。
蓦地，一道青影罩上杨忘危脑袋，这回又掷过来一个青花大瓷缸。杨忘危不敢躲闪，生怕是珍贵文物，他双手将它抱住。一名马仔已经爬了上来，缠住他的双腿。
“嗯？”杨忘危一摸瓷缸，“赝品，蠢货！”他举起瓷缸，司马缸砸缸，照着那名马仔头上一砸，瓷片纷飞，鲜血四溅，白尘四起。“不对，这是……”杨忘危看着这缸里的白色粉末。
“不能让他活着出去！”那酒保大喊，杨忘危撞见了他们另一个严重犯罪。
入口铁门打开，马仔越涌越多，便要推倒杨忘危所立足的木箱堆，他一旦跌落，必被众人围攻而死。
“阿沛，好了没啊，五分钟这么久？这里打四十多个！”
沈沛正在入侵整栋建筑物的网络。“好了！电力切断只有两分钟，够不够打？”
“够了！”
“好，断！”
杨忘危眼前一黑，断电了，整个工棚电力切断，这工棚是个密闭环境，根本不见月光，伸手不见五指应该就是形容这种状态。众人俱是一惊，突如其来的黑暗，带来一阵吵嚷，目不视物，这架还怎么打？
忽然一声闷哼，黑暗里有人喊：“怎么了？怎么了？”
随之又是有人被打倒的声音，接二连三，迅捷无比。“见鬼？”“他能看见咱们！”马仔们迅速退到木箱堆沿，各自胡乱挥动手上的武器，护住自己。
工棚里一阵寂静。在东角的酒保大叫：“在这……”他话还没有喊出口，被人用手掌按住嘴巴，颈部吃了一重重一击，旋即软倒。
有名马仔脑袋稍微清醒一些，掏出火机，正要打着，只觉一阵劲风扑面，打火机的火光尚未擦燃，他人已经被打倒。众马仔此刻终于明白道理，来者能在黑夜里视物，这样的打法，哪里还能取胜。
杨忘危此刻正是戴着沈沛给他的红外眼镜，把这些马仔都当成了靶子一般对待。他拳脚如风，招招要害，众马仔呜呼哀哉，抱头鼠窜。
“不想死的都滚！”他大喊一声，拉动身旁一个切割机，切割机的风轮大肆旋转，只听金属切割之声大作。刚才是拳脚之伤，这阵如果再打下去，真要被大卸八块，众马仔胆寒，发一声喊，纷纷逃向那铁门出口，涌动而去。
忽然脚步杂沓，这帮马仔又退了回来。
“别动！”
“举起手来！”
支援干警来了。当先的是沈沛。
这下人赃俱获，瓮中捉鳖，叶素跑不了了。
两分钟到了，工棚照明恢复。
杨忘危提起切割机，向那密码大门扫去，只见火光四射，金铁交击之声大作，那密码大门纹丝不动。
“别这么暴力，好不好？”沈沛说道。
“多长时间？”杨忘危一挥手。
“你抽根烟。”沈沛一敲回车键，直接远程攻破了这个密码锁，“开！”
这铁门之后是一个小小的茶室，装饰颇为讲究，一张黄花梨巴西大板的茶桌，一壶好茶尚有余温，博古架上摆放着佛头和莲花。这茶室无人，必然有退出地道。叶素见势头不对，刚溜不久。
“这茶室风水布局极其讲究，是以易经八卦原理布置，它的地道入口必然在北向‘生门’！”杨忘危指着博古架旁的一个长桌之下。
“上，打开它。”干警冲了上去，地板之下果然是个暗格，干警将它打开。
叶素根本没有来得及溜走，他满满信心自己外边这么多人，一定能干掉来者，然后杀人分尸，扔进江里喂鱼，神不知鬼不晓，直到断电那一瞬间，他才发现不妙，他和茶室内的买主一合计，便要从地道先避风头。他在道上颇有好评，在于遇到警察，第一时间让买主先走，自己殿后，这次也不例外，他打开地道，送走买主，然后正要自己开溜，杨忘危则已经在砸门。
“这他妈哪路神仙，来得好快！”从断电到杨忘危结束群殴，前后不到两分钟，这可真是霹雳雷霆般的动作，就连叶素自认为隐蔽的地道入口，也被杨忘危一眼识破。叶素大惊，他钻入地道后，慌忙从入口不远的一个小小暗格里找出一支手枪护身。
“啪——”枪响了。叶素在地道里举手就是一枪，一名干警被打伤，他自知罪案累累，决计不愿束手就擒。
那地道入口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行，若是干警依次跳入，只能成为叶素的活靶子。当此危机情景，众人俱是一凛。
杨忘危抓起身旁干警的手枪：“让我来！”他跳入地道。
“妈的，哪有大队领导带头玩命的！”沈沛大急。地势险要，只容一人，对方又是亡命之徒，这可如何是好！
沈沛心都要跳出来了。这看不见的枪战，比任何战斗都还凶险。诸警都盯着那地道入口，大气都不敢出。整个茶室听得见诸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啪——啪——啪——”地道里发出几声沉闷的枪响，然后一阵寂静。
时间仿佛凝固，这几秒中对于沈沛来说，就像是一天、一周、一月、一年，他终于受不了这种内心的压力，他扑了上去，他要支援杨忘危。如果杨忘危倒下，那么他应该接过枪，继续在这个只容一人的地道里追击这个穷凶极恶之徒，哪怕自己也倒下。
“我下去，如果我没有出来，下一个谁来接枪……”沈沛看向队里的诸警。
“下一个是我！”
“是我！”
“我枪法好！”
干警向前一步，争先恐后。
忽然，一个人影从地道入口爬了出来。
“吵什么吵？死不了！沈沛，你小子又在越俎代庖发号施令？”杨忘危握着枪，从地道里钻了出来，他衣服背心全是汗，大口喘着气，用力从身后拉出了一名衣衫锦绣的男子。那男子双腿各中一弹、持枪的右臂中一弹。
“危哥！”沈沛激动道：“这种射击环境，危哥的枪法太他妈神了！”
“原来是杨、杨警官大驾光临……”叶素耷拉着脑袋，他终于反应过来，洞悉了来者身份。“不知有何得罪之处？”他生意人本色，开口便探杨忘危口风，想要讨个好去。
杨忘危气笑了，你在犯罪，我是警察，你他妈还问我有何得罪之处？他也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问你家酒保要瓶二锅头，你家酒保就是不肯，我就只好砸场了。”
杨忘危将他拷上。
“好了，现在告诉我，今天晚上博物馆被盗的‘镇魂陶’在哪？”
叶素一惊：“啊？没有啊。今天晚上我们交易的，不是陶器！”
沈沛和杨忘危傻了眼：什么什么？不是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