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伏击
第十四章 伏击
两辆飞行摩托一前一后向上攀升，四周依然一片昏暗。
远处浮岛的灯光依稀闪动，好像一群躁动的萤火虫。
深夜底层的寒风甚为阴冷，内心也有一团阴森的迷雾正逐渐扩大，寒意内外呼应，让付英明不禁哆嗦起来。
每上升二百米，通行证就会“哔”地叫一声，提醒他们离第二层区又近了一步，头顶的人造月色也渐渐变得清晰。
“师兄，我好像有信号了。”飞在前面的穆晓芸通过对讲机向付英明汇报，“我马上就呼叫总部，让他们多派些人手……”
她话音未落，骤然一声长啸，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一个全身漆黑的机甲战士从天而降，在他俩上空三百多米的地方猛地展开一对巨大的黑色翅膀，像一只雄鹰般挡住了天空中那一轮圆月。
“小心！”付英明冲着对讲机大喊。
然而已经迟了，一道通红的激光迎头打下，在付英明眼前绽放出一朵不祥的火光。
震天的巨响，厚重的浓烟，跌落的穆晓芸。
付英明来不及多想，俯身追下去，一把抓住她的手，拽回到自己车上。
上空响起轰鸣，付英明猛然回头，只见十几只飞弹正呼啸而来。
他赶紧钻入旁边一个浮岛的底部，利用盘桓交错的管道来躲避飞弹。他左右的管道相继被炸，冲击波夹杂着污水，把他的摩托车吹得好像摇曳的风筝。
所幸的是，大部分飞弹并没有继续追着付英明，而是拐向了底层。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等付英明回过神来，那黑色巨鹰早已不见踪影，而疯人院的方向已是一片火海……
安保局的会议室里，付英明望着眼前并排而坐的两人，一胖一瘦，就像一只泰迪熊和一具骷髅同时瞪着自己，充满了喜感，若不是逆事缠身，付英明也许会笑出声来。
乔治首先发难：“付英明，你查案就查案吧，为啥到哪里都要搞破坏？弄得鸡犬不宁？”
“鸡犬不宁？”付英明冷笑一声，“那是因为我离真相越来越近，有人要狗急跳墙了。那台袭击我们的黑鹰战甲，来路绝不简单。”
乔治摇头，“飞行机甲也不是什么特别的玩意，很多发烧友都可以自己改装。”
“但拥有如此强劲火力的机甲，恐怕不是谁都能做出来的吧。”付英明斜眼看向钟局长。
“知道啦，这个问题的确很严重，我会向市董大人请示的，让他协助我们调查。”
“多久能有答复？”付英明身体前倾。
“你等着便是。”钟局长摆手，示意这个问题到此为止。他又用手按住桌上的资料，“至于你的这份‘疯人院暗藏尸骨’的报告，内容很惊骇，可惜疯人院已经片瓦无存，没有物证我们什么也做不了，你又不让别人读你的记忆……我看，继续查这条线也不会有结果。”
“局长。”付英明瞧了一眼身旁的阿布，“那根断骨经过阿布的测定，死亡时间是十年零三个月之前，正好是凶琴案之后不久，这肯定不是巧合。”
“你怎么非要扯以前的……”钟局长说到一半，忽然房门被猛地推开了，穆晓芸头上裹着纱布，大步走了进来。
“师兄，你来开会怎么不叫我？”
“医生说妳需要休息。”
“我没事，就是点皮外伤而已。”穆晓芸扯下纱布，揉成一团，向墙角的垃圾桶丢去，抛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毫无疑问，球进了。
她又瞧向老钟，“局长，我听说针对叶凌的搜查令已经批下来了，可那家伙却不见了。要不要我去搜一下他的诊所？”
“年轻人就是有干劲。”钟局长笑了笑，“我们已经发出通缉令了，他的诊所也派人去搜过了，不过和搜查沙万秋的住所时一样，仍是一无所获。应该是叶凌逃跑前都处理干净了吧。”
付英明插嘴道：“也不算一无所获，我在疯人院里捡到的那个玩具熊，它身上就查到了和叶凌匹配的DNA。”
钟局长皱眉道：“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付英明耸耸肩，靠回了椅背。
穆晓芸轻咳了一声，“说到沙万秋，我刚收到记忆特搜科的报告，他临死前的记忆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虽然只有几分钟……”
她摁动智能耳套，投射出的立体图像在会议室中央亮了起来。
沙万秋的视角十分模糊，就像是快要坏掉的电视机，图影不停抖动着，不过大家仍能分辨出站在沙万秋对面的正是付英明。
背景噪音嗡嗡作响，但付英明逼问的话语还是一字一句地传入大家耳中。之后的打斗让影像更加摇晃和模糊起来，视角随着沙万秋钻入了舞池，快速地向前移动。
付英明本不想看探脑仪处理过的影像，可到了关键之处，仍不禁盯住了投影。
沙万秋的视角忽然不动了，眼前拦着一个穿着暗色袍子，头戴凤凰面具的人，这身打扮和周围舞者的奇装异服比起来倒也不算突兀。霎那间画面剧烈振动起来，整个影像都被染上了一片殷红，视角陡然下坠，停在了地面上，又过了两秒便陷入一片黑暗。
穆晓芸停掉投影，“大家都看到了，这个面具人应该就是杀害沙万秋的凶手。”
“可是他戴着面具，没法确认身份啊。”乔治用皮包骨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脸上都是无聊的表情。
付英明的眼睛却闪着异样的光，“你们没注意到吗？那个凤凰面具不就是当年长生会会长戴过的面具吗？应该有什么特别的含义。我看过以前的资料……”
“好啦，别说啦！”钟局长用两只胖手搓了把脸，“那么久远的事情就别往上扯了。长生会的资料虽是保密文件，但当初知道的人太多了，每年万圣节cosplay长生会会长的人不计其数，这个凶手模仿其装扮也没什么奇怪的。你还是把精力放在开膛案上吧。”
“可是叶凌这条线暂时也断了，怎么办？”穆晓芸赶紧插话进来，生怕付英明顶撞上级。
付英明笑着瞅了穆晓芸一眼，“没事儿，还有别的线索呐。”
乔治哼了一声，“还能有什么线索？行凶现场都仔细检查过了，没有留下任何指纹体液皮肤碎末毛发等DNA证据，一定是非常专业老练的杀手。”
“你忘了还有墙上画的太阳眼吗？”付英明又瞧了下阿布，“你来说一下分析结果吧。”
“好的。”阿布用手指投影出一系列图案，“这次凶手用的也是油画颜料，根据付探员的吩咐，我比对了证物室里当年凶琴案的颜料，证明是同一种顶级限量版油画颜料，都是欧洲麦顿牌的同期产品，而且这种颜料早在八年前的审判日之后就停产了。”
“所以……”付英明接过阿布的话，“凶手和之前凶琴案的关系应该十分密切。因为无关的人是很难再拿到这种颜料的。”
这次钟局长倒是没有打断他。
乔治也露出恍然的表情，但双唇仍是紧紧地闭着。
付英明自顾自地嗯了一声，“所以我们要把当时同一批麦顿牌颜料的去向都搞清楚。”
“可麦顿是欧洲公司，它的相关记录也应该在欧洲吧，现在早就是一片废墟了。估计玄港市当年的各种进口记录也都残缺不全。”穆晓芸边说边摇头。
付英明一笑，“这妳就不必担心了，我自有办法。”
付英明走出会议室，穆晓芸快步跟在后面，待四下没人，便轻轻拉住他的胳膊。
付英明回头，“怎么了？”
穆晓芸脸色泛着浅浅的红晕，好似刚喝了二两小酒，“师兄，谢谢你啊，昨天救了我一命。”
付英明摆摆手，“小事一桩，何足挂齿。”
穆晓芸抓他的手却更紧了，“对我可不是小事。你真不愧是我的偶像，临危不乱……”
付英明就像是被电击了一下，急速甩开她的手，“不是告诉过妳嘛，以后不要再提‘偶像’这个词了！”
穆晓芸惊愕地望着他，他却头也不回地逃了。
“偶像”这个词，真的有这么恐怖吗？
自己酝酿良久的倾述衷肠，居然就这样毁了……
御思大楼的最顶层，罗杰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视着芸芸众生。
“三十年鸿运……”罗杰拿下叼着的雪茄，苦笑一声。
想到三十年就快到了，连雪茄的味道似乎也不再香醇了。
身后的刘茜接过那雪茄，应和道：“当年林虎大师预测的三十年，也不知道是按照阴历还是阳历算的？”
“这些细枝末节就不要纠缠了。”罗杰又掏出一根新的雪茄，放到鼻子上嗅了嗅，似乎觉得比刚才那根要满意。
刘茜向前迈了一小步，“属下明白，您现在最关心的是开膛案和罗子恒。”
罗杰笑笑，眼神再次望向脚下的云层，“刘茜啊，妳可知道，佛教的六神通是什么？”
刘茜微微弓身，“请市董大人教诲。”
“六神通是指六种超越人间且自由无碍之力。第一种是神境通，能随心所欲现身。第二种就是天眼通，能见六道生死苦乐之相，及世间一切形色。第三种是天耳通，能闻世间忧喜之语言，及种种之音声。第四种是他心通，能知众生心中所思之事。第五种是宿命通，能知众生之万世宿命及所作所为。第六种是漏尽通，断尽一切思惑，不受三界生死。”
刘茜急忙鼓掌，“市董大人真是博学多才！”
罗杰却面露忧色，叹道：“希望咱们那位‘天眼通’能不负众望，找出那个人。”
“阿嚏！”此时的付英明刚回自己的办公室，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之前阿布为他开窗通风，所以窗户仍敞开着，阳光直射进来，晃在脸上，付英明不由得用手挡住。
“有人惦记我了。”付英明笑了笑。
旁边的阿布却解释道：“那是迷信的说法。打喷嚏的控制中心位于大脑的侧延脑区域，由于眼睛和鼻子的知觉受到同一条三叉神经支配，当强光进入眼睛时，喷嚏控制中心常常误以为是异物对鼻子的刺激，故以喷嚏的形式欲将异物赶出去。”
付英明翻了个白眼，“你真无趣。”
“我会讲笑话的，我的笑话库里有几十万条笑话，保证每一条都能让您大脑额叶的快感区得到活跃，您要不要听？”
“不用啦……我还有正事问你。”
付英明稳稳坐回自己的位子上，把之前和穆晓芸讨论的天才手术的内容和阿布又说了一遍。
阿布眼睛闪动，“根据我搜索和推算的结果，穆晓芸只说对了一半。天才手术除了要打开特定区域之外，还需要产生更多的髓磷脂。”
“哦？说来听听。”
阿布眼珠更加快速地转动起来，“技能是大脑神经纤维传递的电脉冲信号的组合。技能不同的人，大脑神经结构也不同。所以不像电脑软件，人的技能是通过大脑硬件实现的，而且都是后天学习的结果。”
“后天学习？”
“是的。为了节省存储空间，大脑不预设技能，只提供学习能力。基因预设对刺激的反应，比如看见好吃的就会饿。基本反应调动的神经较少，高级技能则要协调很多神经，需要深度培养。而髓磷脂是培养技能的关键，它们把神经纤维包起来，防止电脉冲外泄，使信号更强、更快、更准，形成神经高速公路。练习技能就是练习大脑中的髓磷脂，就像把一堆无序的电线整齐排成电缆。”
付英明点头，“所以只要通过天才手术，把特定天才按钮区域的髓磷脂定向提高，就可以提升某方面的天赋和技能？”
“理论上是没错，不过我没有搜到任何关于成功的天才手术的报道。”
“不用麻烦了，肯定搜不到。我只要知道手术的可行性就行。”
“只要能增加髓磷脂，理论上就可行。不仅如此，髓磷脂还能解释很多事情。例如小孩为何常犯错？尽管小孩的神经系统完整，也知道是非，却需要时间去建立髓磷脂网络，所以会不自觉地犯错。还有为何习惯不易改变？习惯是神经纤维的组合，髓磷脂包住的神经不会自动散开，所以改变习惯的唯一办法是形成新习惯。而人跟猴子的最大区别也不是神经元的多少，而是人的髓磷脂比猴子多20%。爱因斯坦大脑中的神经元数量是平均水平，却拥有更多能产生髓磷脂的细胞……”
“好啦，我知道了。”付英明赶紧打断阿布，生怕他又东拉西扯没完没了。
看来天才手术不仅可以提高先天的天赋，连后天的练习也能起到辅助加强的效果……
“付探员。”阿布再次开口。
“怎么了？”付英明的思路被打断，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全民关注的网络辩论就要开始了，您要不要看？是关于探脑仪推广的辩论。”
“不必了，我没兴趣。”
“穆克议员，也就是穆晓芸的父亲，也会参加此次辩论。”
付英明这才想起穆晓芸曾提过这事儿，他迟疑了片刻，“好吧，暂且看一会儿。”
两辆飞行摩托一前一后向上攀升，四周依然一片昏暗。
远处浮岛的灯光依稀闪动，好像一群躁动的萤火虫。
深夜底层的寒风甚为阴冷，内心也有一团阴森的迷雾正逐渐扩大，寒意内外呼应，让付英明不禁哆嗦起来。
每上升二百米，通行证就会“哔”地叫一声，提醒他们离第二层区又近了一步，头顶的人造月色也渐渐变得清晰。
“师兄，我好像有信号了。”飞在前面的穆晓芸通过对讲机向付英明汇报，“我马上就呼叫总部，让他们多派些人手……”
她话音未落，骤然一声长啸，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一个全身漆黑的机甲战士从天而降，在他俩上空三百多米的地方猛地展开一对巨大的黑色翅膀，像一只雄鹰般挡住了天空中那一轮圆月。
“小心！”付英明冲着对讲机大喊。
然而已经迟了，一道通红的激光迎头打下，在付英明眼前绽放出一朵不祥的火光。
震天的巨响，厚重的浓烟，跌落的穆晓芸。
付英明来不及多想，俯身追下去，一把抓住她的手，拽回到自己车上。
上空响起轰鸣，付英明猛然回头，只见十几只飞弹正呼啸而来。
他赶紧钻入旁边一个浮岛的底部，利用盘桓交错的管道来躲避飞弹。他左右的管道相继被炸，冲击波夹杂着污水，把他的摩托车吹得好像摇曳的风筝。
所幸的是，大部分飞弹并没有继续追着付英明，而是拐向了底层。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等付英明回过神来，那黑色巨鹰早已不见踪影，而疯人院的方向已是一片火海……
安保局的会议室里，付英明望着眼前并排而坐的两人，一胖一瘦，就像一只泰迪熊和一具骷髅同时瞪着自己，充满了喜感，若不是逆事缠身，付英明也许会笑出声来。
乔治首先发难：“付英明，你查案就查案吧，为啥到哪里都要搞破坏？弄得鸡犬不宁？”
“鸡犬不宁？”付英明冷笑一声，“那是因为我离真相越来越近，有人要狗急跳墙了。那台袭击我们的黑鹰战甲，来路绝不简单。”
乔治摇头，“飞行机甲也不是什么特别的玩意，很多发烧友都可以自己改装。”
“但拥有如此强劲火力的机甲，恐怕不是谁都能做出来的吧。”付英明斜眼看向钟局长。
“知道啦，这个问题的确很严重，我会向市董大人请示的，让他协助我们调查。”
“多久能有答复？”付英明身体前倾。
“你等着便是。”钟局长摆手，示意这个问题到此为止。他又用手按住桌上的资料，“至于你的这份‘疯人院暗藏尸骨’的报告，内容很惊骇，可惜疯人院已经片瓦无存，没有物证我们什么也做不了，你又不让别人读你的记忆……我看，继续查这条线也不会有结果。”
“局长。”付英明瞧了一眼身旁的阿布，“那根断骨经过阿布的测定，死亡时间是十年零三个月之前，正好是凶琴案之后不久，这肯定不是巧合。”
“你怎么非要扯以前的……”钟局长说到一半，忽然房门被猛地推开了，穆晓芸头上裹着纱布，大步走了进来。
“师兄，你来开会怎么不叫我？”
“医生说妳需要休息。”
“我没事，就是点皮外伤而已。”穆晓芸扯下纱布，揉成一团，向墙角的垃圾桶丢去，抛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毫无疑问，球进了。
她又瞧向老钟，“局长，我听说针对叶凌的搜查令已经批下来了，可那家伙却不见了。要不要我去搜一下他的诊所？”
“年轻人就是有干劲。”钟局长笑了笑，“我们已经发出通缉令了，他的诊所也派人去搜过了，不过和搜查沙万秋的住所时一样，仍是一无所获。应该是叶凌逃跑前都处理干净了吧。”
付英明插嘴道：“也不算一无所获，我在疯人院里捡到的那个玩具熊，它身上就查到了和叶凌匹配的DNA。”
钟局长皱眉道：“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付英明耸耸肩，靠回了椅背。
穆晓芸轻咳了一声，“说到沙万秋，我刚收到记忆特搜科的报告，他临死前的记忆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虽然只有几分钟……”
她摁动智能耳套，投射出的立体图像在会议室中央亮了起来。
沙万秋的视角十分模糊，就像是快要坏掉的电视机，图影不停抖动着，不过大家仍能分辨出站在沙万秋对面的正是付英明。
背景噪音嗡嗡作响，但付英明逼问的话语还是一字一句地传入大家耳中。之后的打斗让影像更加摇晃和模糊起来，视角随着沙万秋钻入了舞池，快速地向前移动。
付英明本不想看探脑仪处理过的影像，可到了关键之处，仍不禁盯住了投影。
沙万秋的视角忽然不动了，眼前拦着一个穿着暗色袍子，头戴凤凰面具的人，这身打扮和周围舞者的奇装异服比起来倒也不算突兀。霎那间画面剧烈振动起来，整个影像都被染上了一片殷红，视角陡然下坠，停在了地面上，又过了两秒便陷入一片黑暗。
穆晓芸停掉投影，“大家都看到了，这个面具人应该就是杀害沙万秋的凶手。”
“可是他戴着面具，没法确认身份啊。”乔治用皮包骨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脸上都是无聊的表情。
付英明的眼睛却闪着异样的光，“你们没注意到吗？那个凤凰面具不就是当年长生会会长戴过的面具吗？应该有什么特别的含义。我看过以前的资料……”
“好啦，别说啦！”钟局长用两只胖手搓了把脸，“那么久远的事情就别往上扯了。长生会的资料虽是保密文件，但当初知道的人太多了，每年万圣节cosplay长生会会长的人不计其数，这个凶手模仿其装扮也没什么奇怪的。你还是把精力放在开膛案上吧。”
“可是叶凌这条线暂时也断了，怎么办？”穆晓芸赶紧插话进来，生怕付英明顶撞上级。
付英明笑着瞅了穆晓芸一眼，“没事儿，还有别的线索呐。”
乔治哼了一声，“还能有什么线索？行凶现场都仔细检查过了，没有留下任何指纹体液皮肤碎末毛发等DNA证据，一定是非常专业老练的杀手。”
“你忘了还有墙上画的太阳眼吗？”付英明又瞧了下阿布，“你来说一下分析结果吧。”
“好的。”阿布用手指投影出一系列图案，“这次凶手用的也是油画颜料，根据付探员的吩咐，我比对了证物室里当年凶琴案的颜料，证明是同一种顶级限量版油画颜料，都是欧洲麦顿牌的同期产品，而且这种颜料早在八年前的审判日之后就停产了。”
“所以……”付英明接过阿布的话，“凶手和之前凶琴案的关系应该十分密切。因为无关的人是很难再拿到这种颜料的。”
这次钟局长倒是没有打断他。
乔治也露出恍然的表情，但双唇仍是紧紧地闭着。
付英明自顾自地嗯了一声，“所以我们要把当时同一批麦顿牌颜料的去向都搞清楚。”
“可麦顿是欧洲公司，它的相关记录也应该在欧洲吧，现在早就是一片废墟了。估计玄港市当年的各种进口记录也都残缺不全。”穆晓芸边说边摇头。
付英明一笑，“这妳就不必担心了，我自有办法。”
付英明走出会议室，穆晓芸快步跟在后面，待四下没人，便轻轻拉住他的胳膊。
付英明回头，“怎么了？”
穆晓芸脸色泛着浅浅的红晕，好似刚喝了二两小酒，“师兄，谢谢你啊，昨天救了我一命。”
付英明摆摆手，“小事一桩，何足挂齿。”
穆晓芸抓他的手却更紧了，“对我可不是小事。你真不愧是我的偶像，临危不乱……”
付英明就像是被电击了一下，急速甩开她的手，“不是告诉过妳嘛，以后不要再提‘偶像’这个词了！”
穆晓芸惊愕地望着他，他却头也不回地逃了。
“偶像”这个词，真的有这么恐怖吗？
自己酝酿良久的倾述衷肠，居然就这样毁了……
御思大楼的最顶层，罗杰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视着芸芸众生。
“三十年鸿运……”罗杰拿下叼着的雪茄，苦笑一声。
想到三十年就快到了，连雪茄的味道似乎也不再香醇了。
身后的刘茜接过那雪茄，应和道：“当年林虎大师预测的三十年，也不知道是按照阴历还是阳历算的？”
“这些细枝末节就不要纠缠了。”罗杰又掏出一根新的雪茄，放到鼻子上嗅了嗅，似乎觉得比刚才那根要满意。
刘茜向前迈了一小步，“属下明白，您现在最关心的是开膛案和罗子恒。”
罗杰笑笑，眼神再次望向脚下的云层，“刘茜啊，妳可知道，佛教的六神通是什么？”
刘茜微微弓身，“请市董大人教诲。”
“六神通是指六种超越人间且自由无碍之力。第一种是神境通，能随心所欲现身。第二种就是天眼通，能见六道生死苦乐之相，及世间一切形色。第三种是天耳通，能闻世间忧喜之语言，及种种之音声。第四种是他心通，能知众生心中所思之事。第五种是宿命通，能知众生之万世宿命及所作所为。第六种是漏尽通，断尽一切思惑，不受三界生死。”
刘茜急忙鼓掌，“市董大人真是博学多才！”
罗杰却面露忧色，叹道：“希望咱们那位‘天眼通’能不负众望，找出那个人。”
“阿嚏！”此时的付英明刚回自己的办公室，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之前阿布为他开窗通风，所以窗户仍敞开着，阳光直射进来，晃在脸上，付英明不由得用手挡住。
“有人惦记我了。”付英明笑了笑。
旁边的阿布却解释道：“那是迷信的说法。打喷嚏的控制中心位于大脑的侧延脑区域，由于眼睛和鼻子的知觉受到同一条三叉神经支配，当强光进入眼睛时，喷嚏控制中心常常误以为是异物对鼻子的刺激，故以喷嚏的形式欲将异物赶出去。”
付英明翻了个白眼，“你真无趣。”
“我会讲笑话的，我的笑话库里有几十万条笑话，保证每一条都能让您大脑额叶的快感区得到活跃，您要不要听？”
“不用啦……我还有正事问你。”
付英明稳稳坐回自己的位子上，把之前和穆晓芸讨论的天才手术的内容和阿布又说了一遍。
阿布眼睛闪动，“根据我搜索和推算的结果，穆晓芸只说对了一半。天才手术除了要打开特定区域之外，还需要产生更多的髓磷脂。”
“哦？说来听听。”
阿布眼珠更加快速地转动起来，“技能是大脑神经纤维传递的电脉冲信号的组合。技能不同的人，大脑神经结构也不同。所以不像电脑软件，人的技能是通过大脑硬件实现的，而且都是后天学习的结果。”
“后天学习？”
“是的。为了节省存储空间，大脑不预设技能，只提供学习能力。基因预设对刺激的反应，比如看见好吃的就会饿。基本反应调动的神经较少，高级技能则要协调很多神经，需要深度培养。而髓磷脂是培养技能的关键，它们把神经纤维包起来，防止电脉冲外泄，使信号更强、更快、更准，形成神经高速公路。练习技能就是练习大脑中的髓磷脂，就像把一堆无序的电线整齐排成电缆。”
付英明点头，“所以只要通过天才手术，把特定天才按钮区域的髓磷脂定向提高，就可以提升某方面的天赋和技能？”
“理论上是没错，不过我没有搜到任何关于成功的天才手术的报道。”
“不用麻烦了，肯定搜不到。我只要知道手术的可行性就行。”
“只要能增加髓磷脂，理论上就可行。不仅如此，髓磷脂还能解释很多事情。例如小孩为何常犯错？尽管小孩的神经系统完整，也知道是非，却需要时间去建立髓磷脂网络，所以会不自觉地犯错。还有为何习惯不易改变？习惯是神经纤维的组合，髓磷脂包住的神经不会自动散开，所以改变习惯的唯一办法是形成新习惯。而人跟猴子的最大区别也不是神经元的多少，而是人的髓磷脂比猴子多20%。爱因斯坦大脑中的神经元数量是平均水平，却拥有更多能产生髓磷脂的细胞……”
“好啦，我知道了。”付英明赶紧打断阿布，生怕他又东拉西扯没完没了。
看来天才手术不仅可以提高先天的天赋，连后天的练习也能起到辅助加强的效果……
“付探员。”阿布再次开口。
“怎么了？”付英明的思路被打断，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全民关注的网络辩论就要开始了，您要不要看？是关于探脑仪推广的辩论。”
“不必了，我没兴趣。”
“穆克议员，也就是穆晓芸的父亲，也会参加此次辩论。”
付英明这才想起穆晓芸曾提过这事儿，他迟疑了片刻，“好吧，暂且看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