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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心理学教授
       第九章 心理学教授

       沙万秋躬身潜行,在舞池中灵活地窜梭,离付英明的方向越来越远。

       “嘿,想抓我?下辈子吧。”沙万秋正暗自得意,忽然感到身旁一股寒气,紧接着脖子下面一凉,竟是搭了一把冰冷的手术刀。

       沙万秋不由得脖子向上挺起,同时也看清了来人。

       “你?你!”话音未落,他就感到了咽喉割裂的剧痛,然而真正的痛苦才刚刚开始,大量的血液猛地灌入肺部。他想要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气泡伴着鲜血,从口中还有脖子上的伤口涌出。

       他终于能从黑帮老大的伪装中解脱出来,也许下辈子可以做个纯正的搞笑艺人。

       “沙万秋!不要跑!”付英明看到人群中闪出一个光头,马上奋力向那边挤去,下一秒却看到那个光头正一阵阵抽搐,之后一头栽倒在地。付英明大感不妙,挤到近前,只见沙万秋已倒在一片血泊中。

       鲜血的面积不断扩大,再加上闪动的灯光,不禁勾起了付英明内心最深处的噩梦,他觉得整个舞厅都旋转了起来,不由得向后栽去,所幸被突然出现的穆晓芸及时扶住。

       “你怎么了?”穆晓芸关切地问。听说这位师兄有一定的创伤后遗症,看来是真的。

       “我没事。” 付英明再次看了一眼沙万秋的尸体。妈的!灭口得真快!

       “啊!杀人了!”旁边传出女子的尖叫,众舞者就像受惊的麻雀,四散飞奔。付英明环顾左右,穿着奇装异服的舞者早已乱成一团,在一闪一闪的灯光照射下,每个人的脸孔都是那么惊惶失措,每个人的脸孔又都是那么可疑。

       凶手没有找到,却看到了正围攻过来的一众保镖。

       “他竟然杀了老大!绝饶不了他!”

       “你们的老大不是我杀的。”明知无用,付英明还是解释了一句。

       穆晓芸已经拔枪护在身旁,但仍改不了敌众我寡的局面,何况这个菜鸟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如果只是比划拳脚,付英明是不怕的,可是这伙黑帮都手持枪械,怒不可遏,随时准备开火把付英明打成马蜂窝,似乎也不会在意伤到周围的人群。

       该怎么办……

       付英明正着急,骤然“哄”地一声巨响,连低音炮的“雷音”都被压了下去。

       保镖们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浮了起来,升到三米高左右,转了两圈后又猛地砸到了地上。他们眼前浮现出无数闪动的小星星,头昏眼花,仍紧握武器,但随后反反复复的升降让他们不得不放手。保镖们就像鸡崽般被无形的手拎起来,再狠狠地摔下,不久就都失去了知觉。

       反重力武器早已被禁用,如今敢如此明目张胆使用的,恐怕只有最上面的人了。

       果然,刘茜迈着悠闲的步子一摇一摆地走了过来,手中拎着重力枪,黑色的纳米紧身战斗服更是让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尽显无余。

       “付探员,小女子奉市董大人之命,前来助你一臂之力。”刘茜笑意盈盈地向他拱手。

       “妳来的还真是巧。”付英明盯了她一眼,又望向沙万秋的尸体,“可惜,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我来试试。”穆晓芸蹲下身,拿出探脑仪准备套在尸体的头上,“他刚死,也许能读出点什么。”

       “等等。”付英明一把抓住她的手,“我办案从来不用探脑仪。”

       “师兄,现在谁办案不用探脑仪呀!如果死者大脑缺氧时间过长,就什么都读不出来了。”

       “我说不行就不行!”

       二人争执不下,竟是僵在那里。

       “怎么?付探员,这么重要的线索你不想要了?”旁边的刘茜双手抱胸,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你难道不想找出凶手?不想为你爱妻报仇了?”

       听到“报仇”二字,付英明身躯一颤,手也不自觉地松开了。

       穆晓芸马上把探脑仪接在了沙万秋的智能耳套上,仪器立刻投影出一堆乱码一般的数据和图片。她快速在投影键盘上敲敲打打,可没过一会儿,影像就越来越模糊,最后变成了一片空白。

       “唉,太迟了。”穆晓芸哀怨地看了一眼付英明。

       “无所谓,不行就算了。我自有办法查到别的线索。”付英明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

       “让我来吧。”刘茜俯下身,掏出一袋透明的薄膜,把尸体整个裹住,就像在用保鲜膜裹住鲜肉。她在薄膜的触摸屏键盘上输入了“低温保存”字样。

       “这是便携式冬眠舱,可以保存一切生物样品。你们可以把尸体带回去,用安保局里更强大的电脑来分析他的记忆数据,说不定能破译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哦,那还真是多谢了。”付英明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

       “不用客气,我是真心要帮你的。以后有麻烦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刘茜笑笑,转身便走。

       付英明盯着她婀娜的背影,心中充满问号。

       想当初罗杰可是对自己查案百般阻挠,这次他们怎会如此好心?

       穆晓芸捅了他一下,“喂,不许这么色色地盯着别的女人后面看!”

       “反正都破例了,不如再多用一次。”付英明竟一把夺过穆晓芸手里的探脑仪,迅雷般扑到刘茜背后,一手搂住了她的上半身。

       刘茜回头嗤笑:“付探员,这么猴急不太好吧?起码应该先请我吃个饭。”

       “还是先检测一下妳的真心吧。”付英明的另一只手把探脑仪连到了她头上。

       没想到探脑仪“哔”的一声,竟是读出一片空白。同样没想到的是,刘茜一个女孩子竟有惊人的爆发力,猛地把付英明向后甩出了五米多远。

       “付探员!你不要太过分!”

       “为什么读不了你的记忆?”穆晓芸凝视着刘茜头上的探脑仪,怀疑仪器是不是坏了。

       “哼,探脑仪是我们御思集团的产品,我们当然有反制技术了。”刘茜不屑地看向他俩,“你们使这些小动作,只能自取其辱,还是老老实实地去查案吧。”

       玄港市皇家学院坐落在第六层区,是一家从里到都外散发着贵族气质的高等学府。

       年轻的精英们穿着精致贵气的校服,穿梭于气势恢宏的校园建筑之间,神采奕奕的表情标榜着自己就是玄港市未来的主人。

       诺大的扇形阶梯教室里,五百个座位上只是零零散散坐着二十多个学生。讲台就在扇柄的位置,邓教授的声音明显比平时微弱了许多,却仍通过立体传声装置清楚地传到每一名学生的智能耳套上,哪怕是在最后一排打瞌睡的同学。

       “许多精神类药物是通过调节多巴胺分泌来制造快感和使人成瘾的,有的时候,权力也能起到同样的效果,权力成瘾者为了保持权力,会做出很多疯狂的事。所以拥有权力的人,就更应该控制自己的欲望,而不是让权力控制自己,适当的时候应该学会放手……”

       邓教授越说声音越小,最后竟有些哽咽,只好转头开始写板书,以掩饰自己的情绪。

       可情绪哪里是这么容易掩饰的,即便你是心理学教授,也无法堵住情绪大坝崩裂的缺口,更无法阻止之后的一泻千里。

       邓教授终止了歪歪扭扭的书写,面对着自己鬼画符一般的板书,原地矗立着,不停颤抖,大坝崩溃了,大颗泪珠纷纷滚落。

       学生们都坐直了身子,就连最后一排打瞌睡的同学也抬起头来。他们看看教授,再看看彼此,全都不知所措。

       站在门口的付英明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位教授是看到他之后才开始情绪崩溃的。

       邓教授终于转过身来,关上教材的投影,“今天就上到这里,大家自习吧。”

       同学们鱼贯而出,付英明逆流而进。

       “邓教授,我是负责调查您女儿命案的探员,我叫付英明。”

       邓教授默默收拾起东西,眼神似是而非地扫了他一下,“天眼通付英明,我知道你。”

       付英明点点头,自己以前抓过许多变态杀人犯,精神病学专家知道自己也不足为奇。可邓教授的下一句话却立刻引起了付英明的兴趣。

       “我曾关注过凶琴案,也做过市董大人一家的心理咨询师。”

       “你是罗杰一家的心理医生?”付英明的肾上腺素猛然飙升。

       “是心理咨询师,不过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早就不为市董大人做事了。”

       付英明从他那暗淡的眼神里读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关于凶琴案,你都知道什么?”

       “别问了,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

       提起凶琴案,付英明见过太多的隐瞒,听过太多的推诿,他的情绪瞬间失控,一把抓住邓教授胸前的衣襟,“你最好老实点!把你知道的全告诉我!”

       邓教授的眼神里仍是一片死寂,“付探员,我刚才讲了,拥有公权力的人,要学会控制自己,适当的时候要学会放手。另外,您真是来调查我女儿命案的吗?”

       理智重新占了上风,付英明放开手,后腿了一步,“对不起,我失礼了。”

       邓教授整理了一下衣襟,“没关系,同样都丧失过亲人,我能理解你……以前我总是安慰别人,教人家如何走出伤痛,可现在轮到自己,所有的理论竟都不好使了。”

       邓教授喃喃地说着,声音极低,仿佛在自言自语,眼里又渐渐泛起泪花。

       付英明轻叹一声,“令千金的不幸,我们感到非常遗憾。关于她最近的活动,您有察觉到什么反常吗?”

       邓教授摇摇头,“我能想到的,在之前机械宪兵的例行讯问中都回答过了。”

       付英明先是点头,然后抬头环顾着气势恢宏的阶梯教室,“您遭遇如此不幸,竟然第二天就来上课了,会不会太勉强?”

       邓教授苦笑,“我想试试用工作分散精力,免得太痛苦,可惜效果不佳。”

       付英明盯着他的眼睛,试图判断他能来上班是因为真的想分散精力?还是根本就不痛苦?可惜邓教授的眼神就像黑洞,什么也读不出来。

       “那您现在还要给别人做心理咨询吗?”

       “嗯,我仍需要继续工作,一旦停下就会想起月莹。”

       “您的病人很多吗?”

       “是客户,不是病人。”

       “具体有多少呢?”

       “抱歉,这方面的信息我不能透露。”

       付英明浅笑,“我听说,心理医生需要接受病人过多的心理垃圾,堪称是心灵垃圾桶,自己成为变态的可能性很高。”

       邓教授脸色骤变,“你什么意思?难道怀疑我吗?”

       付英明耸耸肩,“我怀疑任何人。”

       邓教授冷笑,“我也听说,安保员接触了太多心理变态的暴力罪犯,自己也会变得暴力,甚至会成为变态。”

       付英明再次向前逼近一步,“你说什么!”

       邓教授漠然地看着付英明凶神恶煞的样子,等着对方用暴力来证明自己刚才的说法。

       “可恶。”

       不愧是心理学教授,本打算刺激他一下看看反应,没想到自己反被刺激了,看来今天再聊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

       付英明转身,“那我就不打扰了。”

       “付探员,我看您的心理健康很成问题,如果您有什么想不开的,欢迎随时来我诊所。”

       该死!付英明继续向外走去,邓教授也收拾好了东西,跟了上去。

       “付探员,等一等。有件事您可能需要查一下。”

       付英明停在了教室门口,回头看他。

       “您也许已经知道了,我女儿有糖尿病,她最近换到一家私人诊所去看病了,而且好像很迷恋那位医生。”

       虽然这种信息早晚会出现在报告里,但被死者父亲特意提起,的确值得立刻关注。

       “是哪位医生?”

       “神医叶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