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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夜色太美
       吃完火锅,裴先岐开车把郁藻送回家。

       路上,裴先岐问起来:“把谢景天约出来后,你打算请我们吃什么?”

       郁藻想到空瘪的钱包,由衷地叹了口气:“我暂时不考虑这个问题。他那样的人,哪是我说见就能见的……”

       裴先岐有些好笑:“你是有什么误解?”

       “嗯?”

       裴先岐没解释,直接给谢景天打了电话。郁藻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电话那边劈头盖脸地说:“亲人啊!耐你!电话打得忒是时候了,成功把你的好兄弟救了出来!”

       “怎么了?”

       “我爷爷又找我训话呢,可把我整懵了!”

       杂七杂八的方言混进普通话里,还是个话痨。等他差不多吐槽完了,裴先岐才不急不缓地说:“明天出来吃饭,给你介绍一个新朋友。”

       谢景天愣了一下:“裴先岐,居然也有你给我介绍朋友的时候……说吧,男的女的?”

       “女的。”

       “我靠。”谢景天似乎是一口水喷了出来,脱口道,“女的?!”

       “嗯,”裴先岐瞥了郁藻一眼,“女的。”

       “你竟然也认识女人?!”

       裴先岐有些不耐烦:“你就说你来不来。”

       “来来来,当然要来!我对裴大科学家的女性朋友太好奇了!”

       “明天傍晚六点半,苏氏面馆见。”

       郁藻知道这家面馆,开在学区里,分量大,价格实惠,是周边学生和上班族的最佳午餐选择,但不是富三代吃饭的地方。她赶紧冲裴先岐摆摆手:“那个面馆很简陋……”

       “不碍事,我和谢景天经常去那里吃饭。”顿了顿,裴先岐才向电话那头确认,“没问题吧?”

       回答他的却是一段沉默。

       沉默到郁藻以为谢景天早已经挂了电话,才听到那头传来震惊的巨吼:“裴先岐!你旁边有妹子!”

       裴先岐:“……”

       “这都快十一点了!你居然懂得跟女人约会了?我太欣慰了,你丫终于要开窍了吗……”

       不等他说完,裴先岐就掐了电话,头疼地揉着眉心,低声骂了一句:“谢八婆。”随后看了郁藻一眼,安抚她道,“你别放在心上,谢景天这人就是这样,他没有恶意。”

       郁藻装作乖巧地点点头,心里却默默算着,二十七岁还没开窍,裴仙子还真是一株说不开花就不开花的铁树啊。

       裴先岐把她送到楼下。郁藻走到大门边,忽然想起什么,又折了回来。

       郁藻弯腰靠在车窗上,眨了眨眼,说:“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嗯?”

       郁藻扬了扬手里的菜。

       裴先岐点的太多,有一半都没下锅,给她打包了回来,至少够她自己吃两天的。

       “你是故意点这么多的吗?”

       裴先岐的视线碰到她,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本能地想帮她一把,却又不想站在施舍者的角度。晚上点菜确实是故意的,他不想承认,可一对上郁藻明亮清澈的眼睛,他就感觉自己是透明的。

       他还在纠结怎么开口,郁藻却弯眼笑了出来,认真道:“谢谢你。我能省好几顿伙食费了。”

       裴先岐怔住了。

       她的笑意很纯粹,明明猜到了他的用意,却根本不急着推脱,也不会站在受益者的角度卑躬屈膝。

       她内心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可怜人,尽管身处黑暗,却依旧向着阳光不停行走。

       裴先岐不由自主有些被她的笑意感染,说:“换好工作记得请我吃回来。”

       “那你得再等一等,我准备去考国家注册质检师资格,考上了请你吃三顿,一顿清锅,一顿辣锅,一顿鸳鸯锅。”

       “如果考不上呢?”

       她嘻嘻笑道:“那就请你吃两顿,一顿烤面筋,一顿烤红薯。”

       后面的车要进来,按了两声喇叭催他们快走。裴先岐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轻轻点了两下,一瞬间世界安静了。

       一种熟悉的微妙感油然而生,郁藻看了眼手表,讶异问:“你把时间停下了?”

       “嗯。”

       “为什么突然停下……”

       裴先岐一脸无辜地望着她:“我以为你还没说完。现在你可以继续说了,这一分钟之内,没有人能打断你。”

       “你好任性啊,不是会头疼吗?”郁藻啧了啧,声音在这个安静的空间里温软绵长,“那我就长话短说:任性的裴仙子,路上注意安全。”

       裴先岐听过很多这样的嘱托,却只在此刻微微恍了神。

       一定是因为夜色太美,她身后几颗星太灿烂。

       对,一定是这样。

       第二天下午,三个人准时在苏氏面馆碰头。

       谢景天穿得很随便,衣服版型像睡衣,颜色却是骚气冲天的土豪金。仔细看衣服上的花纹,都是郁藻一个月工资也买不起的牌子。

       能把这些牌子穿出这么随便的气质,谢景天也是个奇人了。

       不过这位“奇人”长得很好看,还跟裴先岐差不多高。一个是闷骚美人科学家,一个是多金话痨富三代,他们站在一起太养眼了,美好到让人情不自禁忘了性别,怪不得大家那么喜欢八卦他们俩的事。

       郁藻暗暗“嘶”了一声,强迫自己忽略脑海中已经形成的一万字小论文。适时裴先岐转过头来,冲她招了招手。

       “这位就是我跟你提到的朋友,郁藻。”

       谢景天上上下下地扫视着她,那眼神跟女孩子帮小姐妹相对象时一模一样。他问:“郁藻?是哪两个字?”

       裴先岐抢在她说话前作答:“馥郁的郁,诗藻的藻。”

       谢景天半天没反应过来,郁藻耐心地解释:“就是郁闷的那个郁,然后海藻的藻。”

       裴先岐余光瞥了她一眼。

       谢景天的性格比郁藻想象的还开朗,随便几句就能聊到一块儿去,一点富三代的架子都没有,大口吃面的时候比普通男生还泼辣,过不久就一口一个“藻妹”叫得亲切。

       反倒是裴先岐,脸色越来越黑,终于在他又一声“藻妹”叫出来后,忍无可忍道:“就不能换个称呼?”

       突然被怼,谢景天有点懵:“这个称呼怎么了?”

       “你不觉得有点……”裴先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终只是讪讪吐出一个字,“土。”

       “没有啊,我觉得挺好啊。”谢景天抓了抓自己的鸡窝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裴先岐别扭的神色,然后目光转回郁藻身上,故意问,“藻妹,你觉得呢?”

       “都可以,怎么顺嘴怎么叫就好了。”

       “就是嘛。裴先岐你怎么叫人家的?不会还直呼全名吧?”

       郁藻耿直地补了一刀:“没,他叫我郁小姐。”

       “噗。”谢景天毫不客气地笑了出来。

       裴先岐桌子下踹他一脚,眼神冷得能杀人:“别笑了,谢八婆。人家姑娘是有事找你,你正经一点。”

       “藻妹的事就是我的事呀!”

       郁藻从包里拿出一张老照片,照片上是父亲生前随身戴的那块玉:“这块玉出现在谢家珠宝展上了,我想打听一下,你们是从哪儿得到这块玉,还有什么线索吗?”

       谢景天接过照片,盯着看了半天,眉毛渐渐皱起来。

       郁藻的心提到嗓子眼,小心翼翼地问:“看出什么了吗?”

       “恰恰相反。”谢景天神情困惑,“藻妹,这真是我们家的展品吗?”

       “真的,我绝对不会记错。”

       她很笃定。谢景天遂又牢牢地盯着照片,仿佛要把它看穿。

       “谢八婆,有什么你就直说。”裴先岐旁敲侧击,“郁藻是自己人。”

       “这还用你说吗?”谢景天摸着下巴,迷惑至极,“可问题就在于,我根本不记得我们家收藏过这样一块玉啊。”

       郁藻没明白他的意思:“会不会是你不记得了?”

       “不可能。这次所有展品都是我陪爷爷挑选出来的,每一个都过了我的手,我怎么可能忘?而且开展前一天,我还去检查过会场。”考虑再三,谢景天确认自己的判断,“这真的不是爷爷和我选出来的展品,在家里我也从没见过这块玉。”

       郁藻彻底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

       不是谢家的收藏,却出现在了谢家的展会上?有这样的可能吗?

       谢景天捕捉到郁藻眼里瞬息万变的神情,问道:“这玉有什么特别吗?”

       郁藻和裴先岐交换了视线,决定实话实说:“这是我爸爸生前一直戴着的玉,理论上说,它应该已经消失了,我没想到还会再见到它。”

       “有可能只是长得一样?”

       郁藻摇摇头:“我爸爸是地质队的,后来就专门搞玉石珠宝,这块玉上的花纹是他自己设计的,独此一份,绝不会错。”

       谢景天拿着手机拍了一下,将照片保存下来:“我回去查查监控,藻妹,你还记得这块玉摆放的位置吗?”

       郁藻思考了一下:“很偏,是在角落里,贴着墙根放的,很容易被忽视的位置。”

       “墙根?”谢景天眉毛拧得更紧了,“我爷爷当时专门交代过,展品放中间,墙根没有策划任何展位……”

       三个人面面相觑,仿佛面前有一团迷雾,遮掩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郁藻回到小区已经九点了。她租的房子是一幢老式楼房,总共也没住几口人,大都是孤寡老人守在这里,每一个邻居都知根知底。

       今天从小区门口走到楼下,她却觉得很奇怪。

       短短几十米的距离,这一路却看到了好多陌生的脸。是搬进来新住户了吗?

       她到家门口,拿钥匙开门时,忽然感觉背后有眼睛在看着自己。她回头张望半天,却一个人都没有。

       她深吸一口气,口中大声念叨:“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我可是根正苗红的五好青年,建设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顶梁柱,为奔小康鞠躬尽瘁的正直美少女……”

       进家后郁藻赶紧关上房门,打开灯。家里乱得像个猪窝,到处都是她随手乱扔的衣服,她却松了一口气。

       对于郁藻这种不太会收拾的人来说,家里越乱越觉得温馨。

       她走到窗户边,打算拉起窗帘,忽然看到楼下站着一个陌生男子,正朝她家的方向望,对上她的视线,男子慌忙扭头,压低帽子,行色匆匆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