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后进
此番举动仅在弹指之间，时间仿佛突然停滞，又突然流动，大家连半个动作也没能看清，唯见李曦和在皇甫青云手中已如待宰羔羊。待回过神时，举座大惊失色，沈望舒急喊：“师父何故如此？您老神通所及，世间无人能挡，万莫、万莫伤了师兄！”
皇甫青云尚未应声，李曦和却凝眉训道：“你胡说什么！师父在给九儿授课。”
众人闻言，方长出一口大气。童瑶连声嗔怪：“你个老头子，吓了我一跳！”
皇甫青云此刻才将脑袋从李曦和身后慢慢探了出来，平时肃穆的脸上尽是慧黠，令人忍俊不禁，“大惊小怪，不堪一戏！”目光移向苏九思，问道：“你师父眼下被我擒住了，你若手持大锤，救得了他吗？”
“这……”苏九思惊魂未定，思绪错杂，“大锤难以把控，一锤下去……敌人是死了，人质只怕也死了……”
“如执长剑呢？”
“……人质在前而敌在后，无论从哪个方位出手，都会误伤师父。”
“绣花针如何？”
苏九思愣了愣，恍然大悟，立时高叫：“徒孙明白了，大锤是蛮力，蛮力既能伤敌，也能伤己，最不可靠。长剑灵活锐利，可正因‘灵活’二字，变数亦多。唯有绣花针纤巧细微，妙用无穷，风险最低，我若能运用自如，飞射敌人眉心，便能毫发无伤地救出师父。我们习武之人，对真气的运用，当如飞射绣花针一般精准，这才是武学至高境界！”
“哈哈！”皇甫青云随手松开李曦和，昂首大笑，“好徒孙，好徒孙，孺子可教，一点就透。故而，你师祖母刚刚使的那手功夫，便与一个手持大锤的莽汉无异！”
余者见此，无不惊叹苏九思天资奇高。苏愚大感欣慰，无比自豪。沈望舒心道：“九儿年仅八岁，已现超人之才，只要引导得当，日后成就定在我和师兄之上！”便觉清微有此传人，自己死亦无憾。
童瑶见这祖孙二人，教而有其法，学而得其道，喜之不胜，可嘴上却半讥半讽：“我的皇甫老仙君，这下可好，你授课的隐过足了，我的面子也让你奚落尽了。放心，我不怪你，只有一事不明，还望夫君指教。”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皇甫青云会心一笑，“花奴前辈并无传人，这世上只有你我夫妇会残花掌之功，怎么就莫名其妙地传了出去？”
“你知道就好，瞒着我做的好大事！”童瑶略感不悦。
他二人一言便把大家的思绪又拉回谜题之中。沈望舒心绪不宁，起身接言：“师娘心中所虑，也正是弟子疑惑之处，难道那位姑娘与我清微一脉有关？”
“坐吧。”皇甫青云拍拍他的肩膀，适才的笑颜渐消，一缕凝重随之而来，“这门武功……的确是我传出去的！十八年前，距炉峰传道已逾两载，各门各派气象一新，我自觉心愿已了，如释重负，便只身下山游历，权作怡情。那一日，行至川南叙州府（按：今四川省宜宾市）地界，偶见一姑娘倒地昏迷不醒。她浑身血污，多处骨折，想必是从山崖上不慎跌落。我近前为其把脉，竟然发现她还怀有身孕！”
“哎呀！若非遇上姨父，岂不一尸两命。”叶莞蝶既惊且怜，“您是华佗再世，一定救下了这位姑娘对不对？”
皇甫青云点首相应：“并非我的医术多么高明，只因这位姑娘冥冥中的求生意志非常顽强。最终不但母亲的性命得以保全，就连腹中胎儿亦有幸生还。不想她醒来后和我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责怪我不该救她，我这才知道，原来她是自寻短见。我生怕她再起轻生之念，便带她一同上路，有意从旁开导。”
“好啊！”童瑶听了这话，醋意顿生，“十八年前，曦和年仅十二，望舒不过四岁，我苦巴巴地在家带孩子，你却假借‘游历’之名，在外行英雄救美之实，‘皇甫少侠’真是春心不老啊！”
皇甫青云少年时风流倜傥，又是一代翘楚，自有许多少女倾心。大家或多或少俱有耳闻，如今见童瑶醋意大发，倏觉好笑，又不敢出声，一个个边捂嘴边吭哧，尴尬至极。
皇甫青云登时一脸窘然，“老夫老妻的，你吃的哪门子闲醋……十八年前我已五十有二，还会喜欢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吗？”
“就是七十有二，也喜欢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呀！否则那皇帝老儿偌大年纪，纳妃选美时，怎么不召一帮老妪入宫？”童瑶反唇相讥。
“你、你还能不能让我把事情讲完？”皇甫青云此刻的面色时青时红，如有人贸然撞见，多半以为他正在施展一门无上神通。
李曦和故意咳嗽两声，“师娘，人家苏前辈还在这里……”
“仙君、夫人……学生暂、暂借茅厕一用。”苏愚颇为知趣。
“苏先生不用回避。”童瑶莞尔一笑，“山中寂寞，我们夫妇玩笑惯了，不然谁能陪他耐得住这份清苦。”
叶莞蝶嬉笑道：“这份清苦，还不是您自愿领受。我听义母说，当初好像是您主动追的姨父吧？”
沈望舒佯作帮腔：“怎么，你不知道？那我可要好好给你讲讲，想当年啊……”
“闭嘴！”童瑶哪还挂得住，“没大没小，越扯越远。赶紧听你师父说正事！”
“明明是您先扯远的……”沈望舒和叶莞蝶同时小声嘀咕。
皇甫青云哑然失笑，借着这个茬口，复又讲道：“一路之上，我对那位姑娘悉心开导，可她却并不愿透露心声，只说自己身负血海深仇，至于仇人是谁、有何仇怨，则只字不提。我见她身世可怜，又有孕在身，不免悲天悯人，便将‘残花掌’传予她，以兹防身。我生为男子，一身武学俱存须眉之气，唯有此功本乃女子所创，恰为相宜。这姑娘原本就有些根基，武学天赋之高，更令人咂舌，如此繁复之功，仅用十日就学得有模有样。”
皇甫青云尚未应声，李曦和却凝眉训道：“你胡说什么！师父在给九儿授课。”
众人闻言，方长出一口大气。童瑶连声嗔怪：“你个老头子，吓了我一跳！”
皇甫青云此刻才将脑袋从李曦和身后慢慢探了出来，平时肃穆的脸上尽是慧黠，令人忍俊不禁，“大惊小怪，不堪一戏！”目光移向苏九思，问道：“你师父眼下被我擒住了，你若手持大锤，救得了他吗？”
“这……”苏九思惊魂未定，思绪错杂，“大锤难以把控，一锤下去……敌人是死了，人质只怕也死了……”
“如执长剑呢？”
“……人质在前而敌在后，无论从哪个方位出手，都会误伤师父。”
“绣花针如何？”
苏九思愣了愣，恍然大悟，立时高叫：“徒孙明白了，大锤是蛮力，蛮力既能伤敌，也能伤己，最不可靠。长剑灵活锐利，可正因‘灵活’二字，变数亦多。唯有绣花针纤巧细微，妙用无穷，风险最低，我若能运用自如，飞射敌人眉心，便能毫发无伤地救出师父。我们习武之人，对真气的运用，当如飞射绣花针一般精准，这才是武学至高境界！”
“哈哈！”皇甫青云随手松开李曦和，昂首大笑，“好徒孙，好徒孙，孺子可教，一点就透。故而，你师祖母刚刚使的那手功夫，便与一个手持大锤的莽汉无异！”
余者见此，无不惊叹苏九思天资奇高。苏愚大感欣慰，无比自豪。沈望舒心道：“九儿年仅八岁，已现超人之才，只要引导得当，日后成就定在我和师兄之上！”便觉清微有此传人，自己死亦无憾。
童瑶见这祖孙二人，教而有其法，学而得其道，喜之不胜，可嘴上却半讥半讽：“我的皇甫老仙君，这下可好，你授课的隐过足了，我的面子也让你奚落尽了。放心，我不怪你，只有一事不明，还望夫君指教。”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皇甫青云会心一笑，“花奴前辈并无传人，这世上只有你我夫妇会残花掌之功，怎么就莫名其妙地传了出去？”
“你知道就好，瞒着我做的好大事！”童瑶略感不悦。
他二人一言便把大家的思绪又拉回谜题之中。沈望舒心绪不宁，起身接言：“师娘心中所虑，也正是弟子疑惑之处，难道那位姑娘与我清微一脉有关？”
“坐吧。”皇甫青云拍拍他的肩膀，适才的笑颜渐消，一缕凝重随之而来，“这门武功……的确是我传出去的！十八年前，距炉峰传道已逾两载，各门各派气象一新，我自觉心愿已了，如释重负，便只身下山游历，权作怡情。那一日，行至川南叙州府（按：今四川省宜宾市）地界，偶见一姑娘倒地昏迷不醒。她浑身血污，多处骨折，想必是从山崖上不慎跌落。我近前为其把脉，竟然发现她还怀有身孕！”
“哎呀！若非遇上姨父，岂不一尸两命。”叶莞蝶既惊且怜，“您是华佗再世，一定救下了这位姑娘对不对？”
皇甫青云点首相应：“并非我的医术多么高明，只因这位姑娘冥冥中的求生意志非常顽强。最终不但母亲的性命得以保全，就连腹中胎儿亦有幸生还。不想她醒来后和我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责怪我不该救她，我这才知道，原来她是自寻短见。我生怕她再起轻生之念，便带她一同上路，有意从旁开导。”
“好啊！”童瑶听了这话，醋意顿生，“十八年前，曦和年仅十二，望舒不过四岁，我苦巴巴地在家带孩子，你却假借‘游历’之名，在外行英雄救美之实，‘皇甫少侠’真是春心不老啊！”
皇甫青云少年时风流倜傥，又是一代翘楚，自有许多少女倾心。大家或多或少俱有耳闻，如今见童瑶醋意大发，倏觉好笑，又不敢出声，一个个边捂嘴边吭哧，尴尬至极。
皇甫青云登时一脸窘然，“老夫老妻的，你吃的哪门子闲醋……十八年前我已五十有二，还会喜欢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吗？”
“就是七十有二，也喜欢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呀！否则那皇帝老儿偌大年纪，纳妃选美时，怎么不召一帮老妪入宫？”童瑶反唇相讥。
“你、你还能不能让我把事情讲完？”皇甫青云此刻的面色时青时红，如有人贸然撞见，多半以为他正在施展一门无上神通。
李曦和故意咳嗽两声，“师娘，人家苏前辈还在这里……”
“仙君、夫人……学生暂、暂借茅厕一用。”苏愚颇为知趣。
“苏先生不用回避。”童瑶莞尔一笑，“山中寂寞，我们夫妇玩笑惯了，不然谁能陪他耐得住这份清苦。”
叶莞蝶嬉笑道：“这份清苦，还不是您自愿领受。我听义母说，当初好像是您主动追的姨父吧？”
沈望舒佯作帮腔：“怎么，你不知道？那我可要好好给你讲讲，想当年啊……”
“闭嘴！”童瑶哪还挂得住，“没大没小，越扯越远。赶紧听你师父说正事！”
“明明是您先扯远的……”沈望舒和叶莞蝶同时小声嘀咕。
皇甫青云哑然失笑，借着这个茬口，复又讲道：“一路之上，我对那位姑娘悉心开导，可她却并不愿透露心声，只说自己身负血海深仇，至于仇人是谁、有何仇怨，则只字不提。我见她身世可怜，又有孕在身，不免悲天悯人，便将‘残花掌’传予她，以兹防身。我生为男子，一身武学俱存须眉之气，唯有此功本乃女子所创，恰为相宜。这姑娘原本就有些根基，武学天赋之高，更令人咂舌，如此繁复之功，仅用十日就学得有模有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