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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心理医生
       在聂子程的印象中,汪有文是个为了写作可以做到十分痴迷的地步的人,小说就像他的生命一样,是他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刚开始迷上写作,汪有文四处投稿,或者发表在网络上,却没有任何反馈和反响,这让他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他不明白自己的小说哪里出了问题了,于是开始专研起来。

       汪有文发现,他写的文章,描绘的人物基本上都是千篇一律,读者看完以后,很快地就忘记了。而有的优秀作品中的人物,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都让人印象深刻。

       于是,汪有文将生活的重心放在观察身边的人身上,每天上课就注意着周围同学的一语一行,甚至对有意思的人,他还会去跟踪,差点遭到了学校老师的处分。虽然如此,他却有了不少收获。

       他发现,每个人外貌不一样,性格也不一样,就像小说里,外貌描写的部分要符合人物的定位,要突出人物的个性,不要所有的东西都写上去,这样,人物塑造就会千篇一律,没有特点。每个人物由于出身,文化,经历,生活习惯的不同,他的说话,表情,肢体动作,服装方面等等的表现也会有所不同。这就跟京剧里面的脸谱化人物一样,比如一看到白脸,观众就大致知道是奸雄曹操,一看到红脸,就明白是义薄云天的关羽。

       有的时候没课,汪有文就会跑到学校外面,去一些写字楼,去餐厅,去游乐场……等各个地方,去观察各个不同社会阶层,不同职业,不同背景的人的性格,看他们的说话习惯,神态举止,然后再对应到小说里,又让他总结出了一条经验。文章中的人物说话要符合他的身份,文化,年龄等等背景因素。比如,要描写一个从小在农村长大,没什么文化的小伙伴,讲话就不能是文绉绉的。描写对话的时候,不要光是说话,也需要配合一些神态和动作,这样刻画人物才会清晰。在描写人物心理的时候,要抓住“为什么”,也就是当事人为什么这么想,让文章逻辑有一定的合理性。

       一个人物如果没有独特的人物性格,读者就很难记住他,就像水浒当中的每个好汉基本上都有自己独特的性格。

       所以,从这天起,他每创作一部小说,都必须清楚其中每一个人物的性格特点及心理活动,这样才能真实而生动的描写出他们的形象和处事的态度,从而最终完成的作品才会贴近生活,被读者所认同。

       然而,由于汪有文这种对写作过于迷恋的态度,使得他的性格变得越来越孤僻,他总是喜欢一个人躲不同的角落去体验各种脸谱的感受,而自己的那张脸,却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的模糊了。虽然聂子程和他住在同一个城市,但平时两人很少见面。

       聂子程回想着汪有文离奇死亡前的反常状态,难道这是汪有文的写作习惯所致?按照他以往写小说带入角色的习惯,内心都有着好几个层面,他笔下的每一个人的思想性格,其实都是他自己所感受到的,写作期间,他会在不同人格中轮回转换,所以在外人看来会觉得他们的举动十分怪异,一旦作品完成,他们又会恢复到自己的人格状态。

       所以,汪有文之前种种怪异的状态是因为最近他在构思一部信佛或者有自闭症的人物角色?可这样虽然解释清楚汪有文离奇死亡前反常的状态,那他诡异恐怖的死法和消失又要作何解释呢?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聂子程,回到家后,他将一本相册放在床上,将相册里的相片一张张地拿了出来铺在床上和地板上,拖着腮帮子沉思。

       这些相片是大学时期的照片,有聂子程和龙志豪等同学穿着篮球服抱着篮球的合照,有聚餐时的合照,还有旅游景点站在景区门口的合照……很多照片都有些不协调的地方,比如聂子程和龙志豪等同学穿着篮球服抱着篮球的合照的中间隔了一个空位,比如一些单人照站位过于偏左或偏右。

       聂子程找不着答案去解释这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叹了口气,揉揉鼻梁,走到了阳台,双手撑在护栏上,仰望星空。

       聂子程的思绪紊乱,任想象在黑夜里泛舟遨游。月亮越来越明,星光越来越飘渺。夏夜幽蓝的苍穹是那么深邃,玉盘似的月亮在云中穿行,在幽蓝的苍穹中显得格外皎洁;高悬于空,俯视天下苍生,绽放着冷冷的光,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使,高贵中带着冰冷。

       一星一月,都有他们存在过的痕迹,它们就像和生命同时出现一样,已经在人们的心里刻上了“每晚都会出现”这样几个字。可是汪有文呢?他也存在过,为什么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不见了?

       这个充满问好的迷宫让人找寻不到出口,聂子程索性不再去想,再想下去他都会认为自己的精神状况出了问题。

       这时,颜晴走到了聂子程的身后,双臂展开揽住他的腰。

       聂子程转头看着颜晴清澈的双眼问:“小晴,如果有一天,我从人间蒸发了,你会怎么办?”

       颜晴抿了抿嘴唇认真的回答道:“我会到处去找你啊,从你家到你的公司再到世界各地,反正我会找你一辈子!”

       聂子程像是开玩笑地问:“那如果,你根本不记得我了呢?”

       颜晴依偎在聂子程怀里,柔声说:“不可能,你已经记在我的灵魂最深处了,怎么可能忘记你呢?”

       颜晴的话就像春风一样,沐浴着聂子程思绪嘈杂的内心,他不由地笑了,可是这笑容苦涩无比。踌躇片刻,他说:“小晴,有些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我现在开始怀疑以前经历的一些事情是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颜晴安抚着说:“可能是你太累了,最近工作上的事情太多了,你应该好好休息休息,放松自己的情绪。”

       聂子程叹口气摇摇头说:“你不明白这种怀疑自己的感觉,就像你看着镜子,你会忽然恍惚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

       颜晴柔声说:“你就是你,最真实的你,就像一草一木,都有它存在过的痕迹,你所经历的事情是不是真实的你心里很清楚。”

       颜晴的话让聂子程释怀:“是啊,我就是真实的我,不需要怀疑自己,一些不需要纠缠的问题就应该放下。”

       颜晴抬起头深情地看向聂子程:“就算全世界怀疑你,我也会一直相信你。”

       聂子程用开玩笑地口吻说:“那假如有一天你也不记得我了,你还相信我是你的男朋友吗?”

       颜晴调皮地一笑:“我会让你再追我一次!”

       银色的月光洒在颜晴的身上,使她看起来感觉就像站在聚光灯下的尤物,光鲜靓丽,聂子程不由自主地将她搂在怀里。

       次日,生活又归于平静,没了汪有文的地球照样运转。

       聂子程向主编请了几天的假,用来缓和自己的思绪和车祸后的养伤。主编谅解人心,让他好好在家休息就批准了他的假。

       聂子程准备去寻找关于邓昊的线索,邓昊的情况和汪有文很类似,但邓昊是消失的更加彻底,若不是汪有文这事,可能他也想不起来。

       邓昊是他高中朋友,在半年前神秘失踪。聂子程先去了邓昊的家,还是熟悉的房子和熟悉的一对快要进入老年的夫妻。聂子程高中的时候可没少来邓昊家里玩,早就和他父母熟络了,而此刻他们则很好奇地看着聂子程,想是根本不认识他一样。

       聂子程心里叹了口气,问道:“叔叔阿姨,请问邓昊在吗?”

       叔叔一脸疑惑,和阿姨面面相觑,又转头看向他说:“邓昊是谁?”

       “……”聂子程缄默,然后又问:“你们的儿子呢?”

       两人对视一眼,笑了起来,说道:“我们连孩子都没有呢,小芬她生不出孩子,我们也就没要孩子了,现在我们活的蛮好。”尽管阿姨生不出孩子,但丝毫不影响两人的感情。

       “那谢谢了,叔叔阿姨再见,我有时间再来看您们。”聂子程说完便走了,看着眼前有些虚幻的世界,觉得自己真的该去找个心理医生看看了。

       下午的时候,聂子程去找了心理医生。他知道汪有文和邓昊的事无外乎有两种结果,一种是汪有文和邓昊确实真是存在,只是被某种力量抹去了。另一种就是汪有文和邓昊是他幻想出来的,他患了妄想症,无论是哪一种,做一个心理上的调试和慰藉,也能让他有了理由放弃追踪汪有文和邓昊死亡的真相。

       来到诊所,聂子程将汪有文和邓昊的事完完整整地说给了心理医生听。心理医生听完后,笑着告诉他:“你这是很明显的妄想症。”

       “你也认定汪有文和邓昊是我幻想出来的?”听到心理医生的证实,聂子程不知是喜还是忧,“可是,我之前也没有过精神病史啊。”

       “妄想症又称妄想性障碍,是一种精神病学诊断,同时不存在任何其他精神病症状。像你这样的也不是第一例,在你之前我还接诊过妄想症比你更为严重的人。”心理医生淡淡地说。

       “妄想症比我还严重?”聂子程一愣。

       “他的妄想症是比较特殊的一种,而且妄想出来的人跟你所描述的汪有文与邓昊一样,离奇死亡后消失不见,就像不存在一样。”心理医生说。

       “那他后来治好了吗?”聂子程问。

       “我跟你说了他的故事你就知道了。”心理医生缓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