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老将出马（5）
10月25日，星期二上午10:00，晴，厦门市刑警队接待室。
张峰和郭响的家属隔着桌子，相视而坐。
张峰的父母在老家，身体很差，来厦门的是张峰的亲姐姐——张一杭。从停尸间出来之后她就止不住的哭，也顾不得仪态了。张一杭比弟弟年长6岁，在一家国有银行担任支行行长，她跟张峰长的有几分相像，只是脸略长一些，留了一头齐肩的短发，浓妆已被哭花了大半，坐在椅子上低声抽泣，早已没有了平时工作中的威严。
女方来了两个人，一老一少。老的是郭响的母亲，从乡下赶过来，年纪超过50岁，个子很小，头发已经白了大半，老人并没有想象中的悲伤，神情麻木地呆坐原地；另外一位则是郭响在南滨酒家一起做服务员的好姐妹小美，她也不停的用纸巾在抹眼泪。
从停尸间里出来之后，双方始终没有任何交流，尤其是张一杭，毫不掩饰对郭母和小美的厌恶之情。
今天阳光很好，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洒在原木色的会议桌上，整个房间也都沐浴着温暖，可空气中却弥漫的气息却紧张地让人难以呼吸。还是高队长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他从外面推门进屋，后面跟着大钧、一位中年警官还有小何。
“你俩先出去吧。”高队长对屋内负责接待的两位女警示意了一下。
亲眼目睹自己亲人的尸体，这种悲伤非亲历者是难以体会的，这种时候，往往也难以进行正常的交流和沟通。高队长明白这一点，好在这件案子上面已经定了性，现在无非是走个过场。
高队长轻微咳嗽了一下，算是开场，“刚才已经看过了尸体，死者的身份你们没有疑问吧？”
“是我弟弟，没有错。”张一杭哽咽道。
“嗯，是我们家响响。”郭母常年住在乡下，普通话带有明显口音。
高队长用手轻轻的敲打着桌子，有点心不在焉。
“张女士，请问你知道令弟和郭响的事情吗？”
张一杭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当然不知道！如果知道我怎么可能同意！我弟弟是什么人，是政府部门的公务员，年纪轻轻已经当上主任了，以后可是要当大官的。而她呢，一个破饭店的小服务员而已！ “
小美听不下去了，可是面对有如此气场的阿姨也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她鼓起勇气憋出了一句话：“服务员怎么了，你可别瞧不起人！我们家郭响可是有很多上层朋友的，比那个什么主任可厉害多了。”
双方实力并不均等，高下立现。
大钧转向郭母，低声说道：“伯母，你女儿有没有跟您提过张峰这个人呢？”
郭母依然保持镇定，用并不标准的普通话回答：“我家响响在18岁的时候，和邻村的一个小伙子结了婚，之后她就去婆家住了，两年后生了响响，大约4年前，女婿出海捕鱼遇到了大风浪再也没回来。之后，母女俩就回家住了，没多久响响一个人就去了南滨。关于她在南滨的工作与生活，我都不太清楚，她也不怎么跟我说，只是每个月会定期给家里寄钱。我老公在响响6岁的时候得病死了，家里条件一直不好，都怪我……”郭母说着情绪已经有点控制不住了。
其实，郭母并没有正面回答大钧的问题，可信息量却远远超出大钧的预期。
“你是说郭响不仅结过婚，还有一个孩子？”大钧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是的，我的外孙女今年已经5岁了，一直和我住在一起。”
张一杭听完更加生气了，“你们说……你们说我弟是不是鬼迷心窍了，要不然怎么会和这种女人搞在一起！”
大钧怕再次让场面尴尬，大钧赶紧向张一杭问道：“你和你弟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当时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张一杭低沉片刻，“我俩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半个月前，那天是我女儿生日，我叫他到家里吃了顿饭，他陪我女儿玩很开心的，还给她买了个好大的布娃娃。那天我们没有太多交流，不过也正常，他和我老公本来就没有来往，和我单独在一起话多一些。之前，我一直跟他说要他到我家里一起住，他就是不愿意，要是我再强硬一点，让他过来和我一起住，也不会出现在的事情。“张一杭摇了摇头，叹气道。
“两位死者生前有没有来过厦门？两位知道吗？”
“没听我弟提起过。”
“到南滨之前应该没有，之后就不知道了。”郭母一字一顿地说。
大钧把目光转向小美，小美有些害怕地摇了摇头。
之后，屋内便是一阵沉默，双方家属似乎都在追忆着死者生前的景象。
“警察同志，我想郭响和张峰应该是认识的。“小美的声音很轻，却足以打破平静。
小美的话让众人都有些吃惊，“请说详细一些。”高队长问道。
可以看出小美有些犹豫，仿佛是在向班主任打同桌的小报告，低声说：“其实，这事情我们那些姐妹大部分都知道，毕竟像郭响相貌这么出众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没人追呢……”
“说重点！”高队长不耐烦地打断了小美的话。
“没事的，慢慢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小美有些害怕的看了高队长一眼，继续说：“在我们南滨酒家的女服务员中，郭响姐是公认的美女，说实话刚才听到郭伯母说她有一个5岁大的孩子，真是吓了我一大跳，从来没听她提过，而且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
小美稍作回忆后，开始向各位讲述那天晚上的情形。
“应该是上个星期，有天晚上，我和郭响姐一起下班，那天有位熟客由于应酬的比较晚，和我们一起离开的南滨酒家，我还记得那天那个客人问是否需要开车稍我俩一程，能坐车我当然很乐意了，而且那个客人跟我们店里很多人都挺熟的，可没想到郭响姐婉言拒绝了，说是有事情，说完就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这么晚了还能有什么事情，我还有点奇怪。本来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我是不太好意思坐客人的车的，不过人家盛情邀请，我家确实也有点远，于是也没有拒绝。我坐进车里后，那位客人应该是在车外抽烟吧，突然听到他说‘好像是佳人有约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郭响正在向路对面的一辆小轿车走去，车里面坐了一个男人，车灯一闪一闪，等到郭响姐快要走到轿车旁边时，车里的人急忙下来为郭响打开车门，之后两人便一起开车走了。”
小美一刻不停地说了半天，似乎认为暂时可以告一段落，于是停了下来端起水杯猛地喝了一口水。
“你说的那个男人就是张峰吗？”当小美说完后，高队长问道。
“是的。”
高队长无疑被小美的话点燃了热情，“那么，就是说你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两个人是恋人关系？“”从那天晚上两个人的表现来看，恋人关系是肯定的，毕竟当时已经10点多了。而且，第二天当我私下向郭响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她还害羞地让我一定要替她保守秘密。当我得知郭响姐在厦门和一个男人殉情自杀的消息，我就立刻想到会不会就是那天晚上我看到的那个人，今天看到尸体才最终确认了。“
高队长十分夸张地点了点头，一副大获全胜，准备鸣金收兵的架势。
大钧在一旁始终保持着冷静，“你怎么会这么肯定那天见到的那个男人是张峰。“
“呃，其实我当时并不确认，只是觉得似乎有点眼熟，感觉似乎是某位来过我们饭店的客人。是那位客人先认出来的，他说了一句‘那不是小张吗？’不过我还是没认出来，后来在他的提醒下，我又看了看，没错。真是他。“
“你说的这位熟客是什么人？你跟他很熟吗？“大钧明显对这个人产生了兴趣。
“他姓梁，是一家公司的大老板，经常来我们饭店吃饭，人多的时候能超过10个，人少的时候也有3、4个，大概一两个星期一次吧，也不一定，有段时间几乎天天来，最近一段时间就很频繁，每次都是他买单。
梁老板第一次来我们饭店的时候，就是我和郭响负责专职服务，后来他来的次数多，和我们这里不少人都认识，不过应该还是和我俩更熟一点，哈哈。“小美略显得意了笑了笑。
“是这样啊。“大钧低声道，听完小美的讲述，大钧也觉得会不会是自己多心了。
“经过厦门这几天的多方查证，已经初步认定张峰和郭响为殉情自杀。亲人刚刚离世，请各位节哀顺变。“高队长如同在做总结发言的说。
终于结束了，高队长的话让屋里的凝重气氛稍有缓和，众人都起身准备离开。一直坐在大钧身边的小何还不死心，他最后又问了一个问题：
“小美，除了那天晚上，你还在其他场合见过两人在一起吗？“
大钧把头转向小何，向他投去赞许的眼神。
“张峰作为客人在我们饭店的时候，我并没有留意过两人有什么特别之处，在饭店之外除了那天晚上，我并没有见过。“
大钧补充了一句：“那之后有没有听郭响跟你提起过呢？“
“也没有。“
“怎么样，可以死心了吧。我就说嘛，不要每次都想太多。“送走死者家属后，在办公室里，高明轻松地调侃着大钧。
“我下午就去向局长汇报。这两天你也跑的很辛苦，一把年纪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呵呵……”大钧略带尴尬的苦笑了两声。
张峰和郭响的家属隔着桌子，相视而坐。
张峰的父母在老家，身体很差，来厦门的是张峰的亲姐姐——张一杭。从停尸间出来之后她就止不住的哭，也顾不得仪态了。张一杭比弟弟年长6岁，在一家国有银行担任支行行长，她跟张峰长的有几分相像，只是脸略长一些，留了一头齐肩的短发，浓妆已被哭花了大半，坐在椅子上低声抽泣，早已没有了平时工作中的威严。
女方来了两个人，一老一少。老的是郭响的母亲，从乡下赶过来，年纪超过50岁，个子很小，头发已经白了大半，老人并没有想象中的悲伤，神情麻木地呆坐原地；另外一位则是郭响在南滨酒家一起做服务员的好姐妹小美，她也不停的用纸巾在抹眼泪。
从停尸间里出来之后，双方始终没有任何交流，尤其是张一杭，毫不掩饰对郭母和小美的厌恶之情。
今天阳光很好，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洒在原木色的会议桌上，整个房间也都沐浴着温暖，可空气中却弥漫的气息却紧张地让人难以呼吸。还是高队长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他从外面推门进屋，后面跟着大钧、一位中年警官还有小何。
“你俩先出去吧。”高队长对屋内负责接待的两位女警示意了一下。
亲眼目睹自己亲人的尸体，这种悲伤非亲历者是难以体会的，这种时候，往往也难以进行正常的交流和沟通。高队长明白这一点，好在这件案子上面已经定了性，现在无非是走个过场。
高队长轻微咳嗽了一下，算是开场，“刚才已经看过了尸体，死者的身份你们没有疑问吧？”
“是我弟弟，没有错。”张一杭哽咽道。
“嗯，是我们家响响。”郭母常年住在乡下，普通话带有明显口音。
高队长用手轻轻的敲打着桌子，有点心不在焉。
“张女士，请问你知道令弟和郭响的事情吗？”
张一杭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当然不知道！如果知道我怎么可能同意！我弟弟是什么人，是政府部门的公务员，年纪轻轻已经当上主任了，以后可是要当大官的。而她呢，一个破饭店的小服务员而已！ “
小美听不下去了，可是面对有如此气场的阿姨也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她鼓起勇气憋出了一句话：“服务员怎么了，你可别瞧不起人！我们家郭响可是有很多上层朋友的，比那个什么主任可厉害多了。”
双方实力并不均等，高下立现。
大钧转向郭母，低声说道：“伯母，你女儿有没有跟您提过张峰这个人呢？”
郭母依然保持镇定，用并不标准的普通话回答：“我家响响在18岁的时候，和邻村的一个小伙子结了婚，之后她就去婆家住了，两年后生了响响，大约4年前，女婿出海捕鱼遇到了大风浪再也没回来。之后，母女俩就回家住了，没多久响响一个人就去了南滨。关于她在南滨的工作与生活，我都不太清楚，她也不怎么跟我说，只是每个月会定期给家里寄钱。我老公在响响6岁的时候得病死了，家里条件一直不好，都怪我……”郭母说着情绪已经有点控制不住了。
其实，郭母并没有正面回答大钧的问题，可信息量却远远超出大钧的预期。
“你是说郭响不仅结过婚，还有一个孩子？”大钧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是的，我的外孙女今年已经5岁了，一直和我住在一起。”
张一杭听完更加生气了，“你们说……你们说我弟是不是鬼迷心窍了，要不然怎么会和这种女人搞在一起！”
大钧怕再次让场面尴尬，大钧赶紧向张一杭问道：“你和你弟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当时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张一杭低沉片刻，“我俩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半个月前，那天是我女儿生日，我叫他到家里吃了顿饭，他陪我女儿玩很开心的，还给她买了个好大的布娃娃。那天我们没有太多交流，不过也正常，他和我老公本来就没有来往，和我单独在一起话多一些。之前，我一直跟他说要他到我家里一起住，他就是不愿意，要是我再强硬一点，让他过来和我一起住，也不会出现在的事情。“张一杭摇了摇头，叹气道。
“两位死者生前有没有来过厦门？两位知道吗？”
“没听我弟提起过。”
“到南滨之前应该没有，之后就不知道了。”郭母一字一顿地说。
大钧把目光转向小美，小美有些害怕地摇了摇头。
之后，屋内便是一阵沉默，双方家属似乎都在追忆着死者生前的景象。
“警察同志，我想郭响和张峰应该是认识的。“小美的声音很轻，却足以打破平静。
小美的话让众人都有些吃惊，“请说详细一些。”高队长问道。
可以看出小美有些犹豫，仿佛是在向班主任打同桌的小报告，低声说：“其实，这事情我们那些姐妹大部分都知道，毕竟像郭响相貌这么出众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没人追呢……”
“说重点！”高队长不耐烦地打断了小美的话。
“没事的，慢慢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小美有些害怕的看了高队长一眼，继续说：“在我们南滨酒家的女服务员中，郭响姐是公认的美女，说实话刚才听到郭伯母说她有一个5岁大的孩子，真是吓了我一大跳，从来没听她提过，而且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
小美稍作回忆后，开始向各位讲述那天晚上的情形。
“应该是上个星期，有天晚上，我和郭响姐一起下班，那天有位熟客由于应酬的比较晚，和我们一起离开的南滨酒家，我还记得那天那个客人问是否需要开车稍我俩一程，能坐车我当然很乐意了，而且那个客人跟我们店里很多人都挺熟的，可没想到郭响姐婉言拒绝了，说是有事情，说完就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这么晚了还能有什么事情，我还有点奇怪。本来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我是不太好意思坐客人的车的，不过人家盛情邀请，我家确实也有点远，于是也没有拒绝。我坐进车里后，那位客人应该是在车外抽烟吧，突然听到他说‘好像是佳人有约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郭响正在向路对面的一辆小轿车走去，车里面坐了一个男人，车灯一闪一闪，等到郭响姐快要走到轿车旁边时，车里的人急忙下来为郭响打开车门，之后两人便一起开车走了。”
小美一刻不停地说了半天，似乎认为暂时可以告一段落，于是停了下来端起水杯猛地喝了一口水。
“你说的那个男人就是张峰吗？”当小美说完后，高队长问道。
“是的。”
高队长无疑被小美的话点燃了热情，“那么，就是说你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两个人是恋人关系？“”从那天晚上两个人的表现来看，恋人关系是肯定的，毕竟当时已经10点多了。而且，第二天当我私下向郭响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她还害羞地让我一定要替她保守秘密。当我得知郭响姐在厦门和一个男人殉情自杀的消息，我就立刻想到会不会就是那天晚上我看到的那个人，今天看到尸体才最终确认了。“
高队长十分夸张地点了点头，一副大获全胜，准备鸣金收兵的架势。
大钧在一旁始终保持着冷静，“你怎么会这么肯定那天见到的那个男人是张峰。“
“呃，其实我当时并不确认，只是觉得似乎有点眼熟，感觉似乎是某位来过我们饭店的客人。是那位客人先认出来的，他说了一句‘那不是小张吗？’不过我还是没认出来，后来在他的提醒下，我又看了看，没错。真是他。“
“你说的这位熟客是什么人？你跟他很熟吗？“大钧明显对这个人产生了兴趣。
“他姓梁，是一家公司的大老板，经常来我们饭店吃饭，人多的时候能超过10个，人少的时候也有3、4个，大概一两个星期一次吧，也不一定，有段时间几乎天天来，最近一段时间就很频繁，每次都是他买单。
梁老板第一次来我们饭店的时候，就是我和郭响负责专职服务，后来他来的次数多，和我们这里不少人都认识，不过应该还是和我俩更熟一点，哈哈。“小美略显得意了笑了笑。
“是这样啊。“大钧低声道，听完小美的讲述，大钧也觉得会不会是自己多心了。
“经过厦门这几天的多方查证，已经初步认定张峰和郭响为殉情自杀。亲人刚刚离世，请各位节哀顺变。“高队长如同在做总结发言的说。
终于结束了，高队长的话让屋里的凝重气氛稍有缓和，众人都起身准备离开。一直坐在大钧身边的小何还不死心，他最后又问了一个问题：
“小美，除了那天晚上，你还在其他场合见过两人在一起吗？“
大钧把头转向小何，向他投去赞许的眼神。
“张峰作为客人在我们饭店的时候，我并没有留意过两人有什么特别之处，在饭店之外除了那天晚上，我并没有见过。“
大钧补充了一句：“那之后有没有听郭响跟你提起过呢？“
“也没有。“
“怎么样，可以死心了吧。我就说嘛，不要每次都想太多。“送走死者家属后，在办公室里，高明轻松地调侃着大钧。
“我下午就去向局长汇报。这两天你也跑的很辛苦，一把年纪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呵呵……”大钧略带尴尬的苦笑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