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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记不清上一顿饭是什么时候吃的，也不记得最近一次觉是什么时候睡的，当李唐通过街边大楼的玻璃看见形削骨立的自己眼睛布满血丝时，他忽然察觉自己的样子狰狞可怖。

       他疲惫不堪，凭自己社安卡的评分等级，找了一家阴暗老旧的胶囊旅馆，爬进滚筒洗衣机一样的胶囊里。刚躺下，困意就如同黑色的巨浪，瞬间淹没了头顶。

       睡到傍晚忽然醒了，不是因为周围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和淋浴房滴滴答答漏水的声音，而是饿醒的。

       李唐捏着半瓶从自动贩卖机里买的果浆，坐在饭馆窗边，点了一份最便宜的饭菜，因为料理好妻子的丧事之后，他几乎身无分文。

       服务员端菜上桌，李唐挖了一大勺转基因黄米饭开始狼吞虎咽，却没有注意到桌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份胡椒烤肉、一份鳗鱼饭和一份扇贝。

       李唐抬眼，看见桌子对面坐着一个三十左右的陌生男人笑望着自己。

       男人旁边还站着一男一女，毕恭毕敬，看来是两个年纪相仿的下属。

       “再去点几道菜。”陌生男人吩咐女下属。

       那人显然是有钱人，身形微胖，装束举止让人觉得亲而不近，威而不怒，对待下属恰好处在等级森严与谦和有礼之间的平衡点。

       李唐没有立刻发问，继续风卷残云一般将桌上饭菜扫荡一空，才缓缓问道：“你是谁？”

       那人没有正面回答，先屏退左右，然后问：“你是李唐吧。”

       “是。”

       “恕我冒昧，你妻子前不久丧命于警察枪下，儿子被隔离在医院，我说的对吗？”

       “对。”李唐取出餐巾纸抹嘴。

       “而且我还要告诉你，你儿子不幸去世了。”

       “……你怎么知道？”

       那人取出一份尸检报告的复印件递到李唐桌前。

       李唐表面不动声色，双手发抖接过了复印件。

       “如果你想赢回做人的尊严，最起码应该把你儿子的遗体取回来吧。”那人停顿一下，“如果你打算那么做，我可以帮你，而且你还能拿到一笔酬金，这辈子都够用了。”

       “有钱也用不了。他们可以监控所有的资金交易。”李唐指了指自己左胸上的黄牌社安卡。“要在正常的人类社会存活一天，人们都离不开这张社安卡，就像汽车的牌照，不挂牌是不能上路的。”

       “这种卡片，你看我戴了吗？”那人笑道。

       确实，那人没有佩戴社安卡就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按照社会安全法案，不戴社安卡最高可以管制两年，而且奇怪的是，满街的警察没有一个来找他的麻烦。唯一的解释是，他属于普通人看不见的顶层人物，不在社安评级之内。

       李唐问：“我应该问为什么吗？”

       “你没必要问。”

       “你这样做，你能得到什么，不然的话岂不是不公平。”

       “不，各取所需，很公平。你放心，只要你肯做，其他的麻烦我会帮你搞定。”

       李唐沉默，知道对方来头不小。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你有兴趣的话我们找地方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