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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明月清风使君动
       苏墨儿还是不管不顾地去推他,玄烨扣住了她阻在自己胸前的手,勾住她的不断退缩的舌尖用力咬了一口,直到两要交缠的舌尖都溢满了咸腥。方一松手便解下了李柏为她系上的披风,当空一扬,裘狐的披风在风雪中翻卷着,重重落在李柏脚下,溅起一片冰雪。

       玄烨啐出一口血水,冷眼看着僵在原处失魂般的李柏,扬声道:“小九。”

       “奴才在。”九公公躬身上前。

       玄烨一把扯过九公公怀里抱着的大抱枕,塞进苏墨儿怀里,傲然道:“他的瓶子,还给他。”

       若无这一场雪下剖白,若无适才这沧然一跪,若无他方才温煦一笑,苏墨儿定然从容还了他瓶子。可是眼下,看着李柏眼底的痛色,她竟于有些不忍。

       见她犹豫,玄烨冷笑:“怎么?想跟他回高丽当王妃么?”

       苏墨儿恍然顿悟,是了,她踟蹰些什么,到底她也不会与李柏如何。她心里,只有玄烨一人。

       苏墨儿自抱枕中取出一只蓄水的琉璃瓶子。

       水尚温着,捧在手里心,暖意沁人,苏墨儿走到李柏面前,将瓶子放入他手心。

       舌尖被咬破,口齿略有不清,却字字恳切:“君心甚重,墨儿不堪重托。”

       她是玄烨的奴才,生是,死亦是。

       让皇上消了纳妃之意,她有一百种法子。但,绝无嫁于李柏一项。

       满天飞雪迷了人眼,瞧不真是谁先松了手。只留了一地脆响,在空寂寂的雪天里荡开,碎了人心。

       淌了一地的热水融了积雪,那一圈黑漆漆的泥地在那一片茫茫白雪中那样突兀。

       李柏站在那突兀的黑泥中,望着那道渐渐远去的倩影,久久无法移步。

       纵然被仪仗簇拥着,万千人中,他仍能一眼能认出她的身影,虽然纤细却依旧夺目。

       为何对她如此情深?

       她眼底的疑惑,他看懂了。终有一日,他会有机缘告诉她,缘何因起。

       太皇太后分明既有暗示,便是不准皇帝纳苏墨儿为妃,看情形苏墨儿是知道太皇太后意思的。

       皇帝是个孝子,为何太皇太后不明示皇帝不准纳苏墨儿为妃?怕是顾虑祖孙二人因此生了罅隙,便在苏墨儿身上下功夫,令皇帝对她生了倦怠之意,便自行消了纳苏墨儿为妃的念想。

       李柏矮下身,捡起黑泥地中片片碎琉璃,放于装枝的篮中,缓缓回步慈宁宫。

       他是慈宁宫的花侍,来御花园剪枝,还得回去束瓶。

       垂在身侧玉雕般晶莹的指尖挂着艳红的血珠子,一滴滴落在雪地上,仿佛沿途一路绽开的红梅,妖娆瑰丽。

       人还未到慈宁宫,梅林种种已经传到了孝庄跟前。

       安容在廊下赏了来回报的王公公,细细地问了:“梅林周围可还有其他人在么?”

       王公公稍作推辞,便将银锭子塞入袖中,笃定道:“并不曾有其他人。”

       安容笑了:“如此,此事便不会流入各宫娘娘耳中。”

       安容常年脸上无表情,这一笑十分突兀,让人毛骨悚然。王公公顿时悟了,拱手道:“咱家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哪些话该说哪些不该说,咱家有数。”

       安容这才回正殿,将王公公那番话与孝庄回了。末了略有不解:“既是怕人漏了风声,何不让常公公去办?”

       常公公是慈宁宫的大太监,办事一向周到,而这王公公是内务府的副总管向来名声不当妥当。

       孝庄阖着眼,缓缓地数着手里的珠子,淡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有一日走漏了消息,哀家可不忍常四去顶这个缸。”

       安容立时便明白了,太皇太后是刻意找了个能漏消息的,以便日后应对。

       “但照王公公所言,皇上怕是要强纳墨儿,到时真要宣孝康章太后遗旨吗?”安容有些担心。

       皇上想要哪个女人为妃,断没有人敢拒绝的道理。但这,会要了苏墨儿的命啊。

       孝庄漫不经心地笑着:“墨儿可不会就这让自己送了命。只不过受些罪罢了。”

       到底是她养出来的人,又怎么坐以待毙。

       说着话,便有太监来报李柏回来了,提着梅枝去了侧院。

       安容问:“太后,要宣李柏么?”

       孝庄摇摇头:“不必,等他束了瓶,自会送来。”

       玄烨来时并乖撵,回去时,一路踩雪,却再也不曾瞧谁一眼,一身戾气,一应随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九公公夹着脑袋悄无声地转头向苏墨儿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去宽慰皇上。但苏墨儿现在一腔子都是如何激怒皇上断了纳她为妃的坏主意,哪有心思再行劝慰之事。

       已入腊月,离十五元宵甚是短促,她需要及早筹谋。

       九公公见她不应,默默地叹了口气。

       玄烨却似身后长了一双眼睛,瞧见了他方才的举动。冷笑道:“小九你急什么,她可是不曾觉着自己有错呢。”

       寂寂空巷中原本只有脚踩松雪的脚步声,此时玄烨突然出声,把苏墨儿和九公公都吓了一跳。

       九公公直接跪倒在地,一阵磕头:“惊了圣驾,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玄烨缓步往前,睨了跟在身侧地苏墨儿一眼:“惊了圣驾,你为何不跪?”

       苏墨儿当即跪下了:“奴才该死!”

       透骨的雪水立刻渗入布料,激着膝盖一阵刺痛。

       玄烨冷哼一声:“滚起来,回去领罚。”

       “是。”九公公颤巍巍地爬了起来,哆嗦着跟上了。玄烨冷哼一声苏墨儿也谢了恩爬了起来。

       今日她在风雪中站的有些久,身体隐隐有些僵痛。却仍稳着步子,不远不近地跟在玄烨身后。

       在这宫里呆久了,奴才之行已渗入骨髓,纵然心痛难耐,身体却已自然相随。只是上御书房台阶时,脚下微滑,好在稳住了,不曾再惊了圣驾。

       玄烨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待进了御书房的门,便扣住了她手腕将她拖进侧屋,一把将人扔在蟠龙卧榻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脱了。”

       冻久了,恍一暖了,手脚似乎徒然肿胀了几分,竟生出几分笨拙来。

       苏墨儿撑了身子要爬起来,玄烨已倾过身子,摁住了她的肩膀用力一推,她便又重新摔回榻上。

       “皇上。”苏墨儿撑着身子望着他,“奴才……”

       “脱了。”玄烨截住了她的话,声音又沉了几分,平白又添了几分怒气。

       九公公亲自守在御书房门口,一面又忧心忡忡地竖着耳朵听着侧屋的动静。

       苏墨儿自幼跟皇上一块长大,在他心里早就是半个后宫的主子了。钦天监择日子的皇上封了他的嘴,他打心底替苏墨儿高兴。

       可是今日之事委实太过了,墨儿竟跟朝鲜质子在梅林如此亲近。

       他现在想起皇上看到那一幕时要噬尽天下的模样,都一阵阵后怕。好在万岁爷是一代明君,为天下计,没有仓促斩了质子。

       但是墨儿……

       九公公默默祈祷墨儿能顺利入主后宫,不会因此让皇上坏了心意。

       苏墨儿不解玄烨言下之意,复问:“皇上可是要更衣么?”

       “需要更新的人是你。”玄烨咬住她的唇,蹂躏着急着逃窜的小舌。

       苏墨儿舌尖还留着伤,唇舌的交缠时疼痛让她忍不住低吟出声:“痛!”

       玄烨微微退后一分,含了她的唇,望着她眼熟微荡的泪意,冷笑:“痛?有朕的心痛么?”

       纠缠的唇瓣,言语自他唇间滚到她唇边,舌尖勾起了一席春色,染红了苏墨儿苍白脸。

       苏墨儿仓促闪避着玄烨眼底的炙热,动了动嘴:“奴才知罪。”

       刚一张口便勾动了他抵在唇边的舌尖,一番缱绻枕边绕,苏墨儿自认一张老脸已不知少年羞涩意,此时却当真羞怯难当,恨不得榻上生出一个洞将自己漏下去才好。

       自幼苏墨儿便有姐姐气度,照护着玄烨起居读书,至玄烨登基后更越发肃穆了,与九公公一样,她也怕有一样做不好落了皇上的脸面。

       此时瞧着她露出一副少女憨态来,玄烨生怒之便少了一分。舌尖再次窜入她唇齿内,却是温柔轻触,灵舌在她唇内颤动,低沉的声音直接沉入她心底:“墨儿,朕要了。”

       爱人突然的温柔夺走了苏墨儿的神智,探入腰迹微凉的手让她猛然惊醒悟过来。

       “皇上!”苏墨儿握住了扣住纤腰的手,望着临于自己上方那张俊逸无双的脸,冷峭俊眉中那一颗抹不去的痘痕那样显眼。

       她恍惚看到小小的玄烨摊着染血的小手,巴巴地看着自己:“墨儿姐姐,刚刚好痒,我挠了一下就流血了,我会不会变成丑八怪。”

       苏墨儿伸出一手柔柔地拂着他清冷的眉心,痴痴地道:“玄烨是世间最美的男子,又怎么会变成丑八怪。”

       与幼时一模一样的一句话,撞进了彼此共同的记忆。玄烨心口似灼了一团火,忘情地燃烧着,沉沉地将她按进怀里,唤着她的名字:“墨儿,朕不想等了。”

       走了一个布延,来了个李柏。惦记的人太多,他还是先下手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