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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最辛苦是忠仆
       “奴才不曾失仪人前。”苏墨儿颇为傲然。

       身为一品宫女,除去今日被李柏说中心事略显仓皇,平索她一向规矩稳健。

       “如此,甚好。”玄烨于她唇齿间辗转,“墨儿要何时才能从了朕。”

       苏墨儿不敢动,微闭得睫羽慌乱地颤抖着。

       皇上,今日为如此……缱绻。

       玄烨的唇落在她耳畔:“明日徐文志从刑部去往西郊别苑,锦绣同行。老祖宗曾命你去看看锦绣,朕明日便放了你去。今日李柏向朕请了旨也想前去相送,你可知怎么做了?”

       “奴才合礼回避世子。”

       “如此……用晚膳罢。”

       玄烨终于起身于厅中落座。

       苏墨儿将盘子自食盒中取出,目光落在玄烨身上时,那一派端庄严苛之气与一刻钟前相较,焕然一新。

       心口似落了蜜,甜甜地漾开了,还不及唇角弧度勾满,李柏那一句“你对皇上的爱慕,只要长眼了任谁都能看得明白”轰然入耳,震得她醒过神来,双手奉上玉箸,恭谨敛色:“皇上。”

       玄烨瞧着那满桌有些蔫然的菜肴,蹙眉:“怎地成了这副样子,怕是串了味罢。墨儿先尝尝。”

       怎地成了这副样子,还不是耽误了太多时辰。

       苏墨儿应了,每样菜乃至配菜都试了一遍:“尚好。食盒底下储了热水,还温着,也不曾串味。”

       万岁爷膳单,汤汤菜菜,二十余道,苏墨儿都试了一遍,竟是饱了。

       玄烨只粗粗用了两碗羊肉卧尽粉汤便罢了手。

       一应餐盘都撤了,玄烨在窗前随意翻了翻篮子里的雏菊,捡起一朵,瞧了瞧上面的血迹,似有感慨:“墨儿这是要给朕晒个血淋淋的菊花枕呢,还是要给朕泡红色菊花茶呢?”

       苏墨儿忙道:“奴才回头就将花埋了,自不敢惊了圣驾。”

       “行了。奴才奴才的,朕少你一个奴才么。”玄烨懒懒地挥挥手,“备水沐浴吧,封羽的折子怕是就这几天,朕得养足了精神应付着。”

       “是。”苏墨儿应下了。

       “墨儿。”玄烨忽地拽住了她的手,待她回头时又松开了。低声道,“朕再看会折子,你且伺候着。”

       “是。”

       玄烨漫不经心地翻着折子,又叫着她的名字:“墨儿。”

       苏墨儿温了杯参茶放在案上,恭声应了:“皇上。”

       “花既采了,便留着给朕做个香囊吧。”

       “皇上要香囊墨儿明日再去采些味儿清淡些的,这回的被奴才弄脏了,染了浊气。”

       “墨儿的浊气,朕还染的少么。”

       苏墨儿脑仁微涨,一张脸涨得通红:“皇上是嫌弃奴才伺候乏了,想换换人么?皇上若嫌墨儿烦了,改明儿跟老祖宗请安的时候便跟老祖宗说去,让奴才跟安容姑姑换一换,想必贴心又体已。”

       玄烨朗声大笑:“朕要安容做甚。见天的肃着一张脸,似朕短了她奉银似的。哪来的体已。”顺势握了苏墨儿的手,“墨儿可千万别成了安容那样木雕子似的,朕瞧着心里难受。”

       苏墨儿噗嗤一声笑了:“安容姑姑是宫里的教仪嬷嬷,皇上这话姑姑听到了合该……”

       话音未落,门外便传来一声尖细的呼喊声:“皇上,皇上……”

       苏墨儿抽回手:“皇上,似佟嫔,奴才去看看。”

       玄烨拉住她,神色微冷:“等人通报。”

       他倒是要看看,佟嫔可有推开他宫门的胆。

       佟嫔自不敢这般大胆,只伏在乾清宫正门前无比娇弱地唤着:“皇上,皇上,求您见见臣妾吧。”

       小德子站在门口躬着身子劝:“佟嫔娘娘,万岁爷有旨,任何人等不得进见。”

       佟嫔蓦地一场声,拂着肚子,尖声道:“皇上,求您见见皇上,见见孩子吧。”

       孩子?!

       小德子吓得下意识往后缩去,恨不得将刚刚要去拦的手剁了。

       孩子,那就是皇子,若有差池,可不是他一个奴才能担得起的。

       “皇上,皇上……”佟嫔叫声越发悲泣,跪在地上磕起头来,“皇上,见见臣妾,见见皇儿吧。”

       玄烨站起身,往门口走去,苏墨儿一开门,却不料佟嫔竟一脑门子栽进了门框内。

       “娘娘。”苏墨儿连忙矮身去扶,玄烨推开她,亲自抱了佟嫔往殿内走,吩咐,“传御医。”

       适逢九公公回来,忙传了御医。

       苏墨儿随着玄烨步到榻前,正欲探脉,却见佟嫔死死地缩进玄烨怀里,无比惊悚地看向苏墨儿:“皇上,臣妾肚子好痛,好痛,皇上,臣妾不想死,臣妾刚刚才有了孩儿。”

       玄烨轻斥:“什么傻话,有朕在,如何会让你死。先让墨儿诊了脉,免得误了时辰。”

       佟嫔似受惊的鸟儿,偎进玄烨怀里,颤着身子,梨花带雨的小脸望着玄烨:“皇上,刚刚就是墨儿姑姑为臣妾开门的,臣妾……”

       玄烨眸色一冷,唇角勾了一抹笑:“若朕亲自开门,佟儿岂不连朕也恨上了。”

       苏墨儿手心微凉,虽是皇上并不疑她,但佟嫔既将错落在她头上,今晚一顿板子是逃不掉了。

       白日里昭贵妃刚使过她这个砣子,佟嫔便这么快要掰回去么?!

       佟嫔不再说话,只在玄烨里哭泣叫痛,见玄烨虽怒却不再叫苏墨儿为自己诊治便又放心地哭开了。

       太医匆匆赶来,探了脉,只道佟嫔孕了一月,正是坐胎时,要安心卧床。

       正盯着医嘱呢,佟嫔又哭起来,举着手亮着掌心的血:“皇上,皇上,我们的孩子……”

       太医忙道:“娘娘不必惊慌,前三月略有见红都无大碍,只要安心养胎,过了头三个月便可相安无事。”

       太医还不曾走,院子里又是一片嘈杂。这回子却是九公公来报:“皇上,昭贵妃求见。”

       “宣。”

       玄烨坐在榻前,脑仁突突沉。此时他本该看完折子,洗沐更衣,安心入睡,此时这一番折腾,又该何时能就枕?!

       昭贵妃一身华贵地移着莲步走到玄烨近前请了安。

       因着挨得近,玄烨就手扶住了昭贵妃,蔼声道:“爱妃免礼。”

       昭贵妃谢了恩,道明来意:“臣妾刚走着消食,见德公公和太医往乾清宫来了,忧心皇上圣安,方才过来求见。原来是佟妹妹病了,这是怎么了?”

       太医道:“佟嫔娘娘初孕见红,并不大碍。”

       玄烨道:“佟嫔何时有孕,为何能人禀朕。”

       佟嫔满脸泪意未尽,无比娇弱道:“皇上,臣妾知道了喜脉便立刻来求见皇上了。”无比娇羞地别过头,“臣妾想亲自跟皇上说。”

       玄烨淡道:“既是有了身孕,该安心养着。此次尚未小产,若有万一,佟嫔损的可是朕的皇儿。”

       佟嫔低泣道:“臣妾初孕并不知其中规矩。”抬眸怯怯扫了苏墨儿一眼,咬了咬唇,“若不是墨儿突然唐突,臣妾又如何会突兀摔倒。皇上,臣妾只是想见见皇上。”泫然欲泣,“臣妾,许久不曾见过皇上了。”

       昭贵妃见状,忙道:“皇上,佟儿妹妹初孕,又年幼。虽然行事冲动,但也是喜极所至。皇上,不要再怪佟儿妹妹了。”扫向太医,“佟妹妹是初孕,太医却非初诊。此中详细并未说明乃太医之过。皇上以为如何?”

       玄烨温声道:“后宫之事由昭贵妃协理,爱妃不必顾忌朕,处置便是。”

       昭贵妃福了福身:“如此,臣妾托大了。”望着太医,“太医都有医不严谨之过,十板子,罚俸三月;墨儿有莽撞之失,罚俸三月,五板子。”望着玄烨,“皇上以为如何?”

       玄烨笑了笑:“昭贵妃不偏不倚。”看向苏墨儿,“墨儿,你可认罚么?”

       苏墨儿屈膝行礼:“奴才认罚,谢贵妃娘娘不重处之恩。”

       比预期少了五板子,又不是玄烨亲自下旨,她宽心些。

       伤痛,不来自玄烨,纵然粉身碎骨,她痛不过皮肉,心不都惧。

       苏墨儿趴在窗边榻上,任由乌雅氏替她擦拭着半干的长发。

       “姑姑,你怎地不会自己辩解。分明是佟嫔自己作,为何要打你的板子?”乌雅氏气得鼓起了腮帮子,“万岁爷怎地也由着你打板子,殿内就姑姑一人伺候着,难不成要万岁爷亲自去开门么?!”

       苏墨儿将脸蒙在靠枕里,闷声道:“规矩就是规矩,佟嫔怀的是龙嗣。这次若不罚我,下次便有人借此典故行脏脏之事,我左右只受了五板子,又不痛不痒,还能断了一些人的心思,实则大有益处。”

       “怎么不痛不痒的,姑姑现在可是连坐都不能了。若不是打板子的人公公手下留情,姑姑这会子恐怕半条命就没了。”

       “哪里这么严重,我就是想缓缓。是了……”苏墨儿从枕下摸了一个钱袋子,侧过脸递给乌雅德玉,“劳烦姑娘将这些银子替我给了今日手下留情的公公,就说我苏墨儿领情了。”

       乌雅德玉接了,手心一沉:“姑姑,可要这许多么?”

       苏墨儿道:“嗯。你方才也说了,可是救了我半条命的恩情,自然厚谢。”

       “嗯。十公公今夜值勤,我这便与他送去。”

       “姑娘见十公公处便回去歇了吧,我这无碍了。”

       乌雅德玉略一沉吟,还是应了:“是。”

       苏墨儿瞧着门上了,转头将脸伏回枕内。

       五板子虽然不多,到底也是痛的,好歹十公公手下留情,不然也该皮开肉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