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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唯以私情殉江山
       建宁却似不曾瞧见她自顾自道:“皇兄不必如此介怀,世霖并非姓吴。”

       苏墨儿微讶,轻咳一声:“皇上,公主,奴才去门外候着。”

       “不必。”玄烨拉住她,“若此事属实,朕有事要你去办。”

       建宁扫了她一眼:“如今还这般做作做甚,皇兄与你一向知无不言,此时听与日后听并无不同。”

       苏墨儿心中发苦,有些事做奴才的知道的越少越少,比如皇室秘辛。

       “正是如此。”玄烨松开手,扫向建宁,“孩子是谁的?可是宫里的?”

       建宁笑容苦涩:“皇兄竟以为建宁会做出与人暗通曲款之事么?”

       玄烨不语,建宁行事一向出人意表,一如当年要下嫁云南,旁的公主都避之不及唯独建宁自请下嫁。如今想想,恐怕是借下嫁一事逃出宫去与人行私也未尝不可。

       建宁道:“建宁虽然不曾受过父皇管教,但也知道淫乱宫闱折的是皇室的颜面,是皇兄您的颜面,建宁再寂寞也不会做出与人私通之事。”

       苏墨儿忍着咳嗽,默默往后退了半分,私通这样的粗词都说出来了,无怪建宁公主自幼爱跟皇上玩。

       “我曾经怀过孩子,虽然知道皇兄不会赞同我生下孩儿。”建宁抚着肚子面上浮着一抹光,“但是当知道肚子里有个生命的时候,我突然想试试生下来,或许,是个女孩呢。女孩,不就无碍了么。可是临盆前两天,陪嫁的太医说孩儿保不住了。我怕若没了孩儿吴三桂会让我难产而死。便与太医合计,施了一场狸猫换太子。”

       建宁叹息:“世霖不姓吴,是云南猎户家的孩子。此事太医可证,皇上也可让吴应熊与世霖滴血认亲。”

       玄烨抬眸看她:“这便是你今日擅闯御书房的原由?”

       “是。建宁知罪。”

       玄烨支额挥手:“退下吧。”

       “是,建宁告退。”建宁福了福身,神色略有落寞。

       玄烨看着她的背影,忽而道:“纵然世霖姓吴,朕也从不曾想过要他的命。”

       建宁身影一顿,掀了帘子疾步退了。

       玄烨猛地一把抱住了苏墨儿,低声道:“让你听到这样的事,怕朕么?”

       “不怕。”苏墨儿摇了摇了头,“墨儿永远都不怕。”

       哪怕有一天玄烨不再信任她,她也不怕。那个时候,她会求他要一个名份,领着孝康章太后的遗旨死去。

       他要的,她都会给。

       玄烨埋在她腹前低声道:“朕只有墨儿了,别怕朕。”

       亲吻,急而猛烈。

       苏墨儿双手撑着御案,抑头承受着玄烨疾风暴雨般地亲吻。

       他君临天下身侧无人时的寂寞,她懂得。

       她的玄烨那样善良,却做了至无情的帝王。

       入夜时就寝前九公公来报:“永和宫的人来了,说昭贵妃发热了一夜,一直念着万岁爷,求着万岁爷前去探望。”

       玄烨刚上订,一身中衣散散敞着领子,眼里有了几分倦意:“病了该叫御医,叫朕有何用?”

       九公公欲言又止。

       玄烨略怒:“说明白了。”

       九公公方才道:“刚才来传话的奴才说万岁爷不去瞧瞧,是否可请旨召见遏必隆大人。昭贵妃若能见亲人,有益病体康复。”

       玄烨微倦意的眸子顷刻间闪了闪:“请旨召见遏必隆?”抬眸看向苏墨儿,“都搬出母家来了,墨儿你说朕去可要去瞧瞧?”

       苏墨儿垂下头:“奴才略懂医术。”

       “那你便替朕去。”玄烨躺下身子,拉住被子往脸上一盖,“就说朕在批折子,抽不出空来。”

       “是。”

       乾清宫的奴才便是皇上的脸面,苏墨儿提着医箱到永和宫时,纵然阂宫不满,也无人敢折辱她。

       分明早已入夜,大厅里却站着满满一屋子战战兢兢的太医,相比佟答应命终那夜只一值勤老太医情形相差甚巨。

       苏墨儿与各位大人一一见了礼,谦然道:“万岁爷尚在勤政,听闻贵妃娘娘抱恙便让墨儿过来问明情况,还望各位大人如实相告。”

       阖宫尽知苏墨儿是皇上面前的当红姑姑,又通医术。太医院的太医自然不敢怠慢,甚至略舒口气,有一人当先道:“墨儿姑娘,贵妃娘娘乃五气不调,燥火之气鼻塞难舒,本就体虚,今日又不甚落水,故而高热难退。”

       苏墨儿微讶:“因何落水?”

       贵妃娘娘落水兹事体大,竟无一人禀告,简直荒唐。

       永和宫诸人都垂下了头。

       苏墨儿正要再问,就闻得一阵抽噎声响起:“娘娘如今都这样了,咱们还瞒什么。”

       苏墨儿侧目望去,越发惊讶,刚刚说话的小太监正是为佟答应跟前那个。当时皇上看他忠心留了他,却不知竟被昭贵妃看上了。瞧眼下这副忠心耿耿的模样,看起来该是又忠了一个主子。

       苏墨儿蔼声问:“这位公公此言何意?”

       小太监抽噎道:“回墨儿姑姑,奴才是先前佟答应跟前的小尹子。佟答应没了,奴才无处可去,是贵妃娘娘可怜奴才赏了奴才差事。虽然贵妃娘娘都不让我们说此事,但是若不说,贵妃娘娘……太可怜了。”

       “放肆!”苏墨儿沉声道,“贵妃娘娘举后宫之尊,司理六宫之职,享天家荣宠,何谓可怜?!”

       小太监扑通跪下了,哭道:“奴才说的并非荣华富贵,而是娘娘之心。贵妃娘娘今日是为了捡万岁爷在封妃之夜落下的龙游红芍绢帕。娘娘道,那是万岁爷遗落之物要好生保存着。”

       龙游红芍……绢帕!

       苏墨儿眉角微抽,那物件终归还是惹事了呢。

       不,恐怕没有那绢帕,也会有万岁爷其他赏赐之物落水。

       苏墨儿看向看向诸位太医:“我要为贵妃娘娘搭一搭脉,好回去复命,各位大人不会介怀吧?”

       “不介怀,不介怀。”众人连忙让出一条路,“墨儿姑娘请。”

       一众太医都是半夜被传入宫,折腾半夜,昭贵妃持续高热不断。众人恨不得墨儿一人将所有责任都揽到身上才好。

       苏墨儿冲永和宫的管事公公陈万全略一颔首:“有劳公公带路。”边问,“铃姑姑呢?”

       陈万全领着苏墨儿往里走,边道:“铃姑姑在娘娘身前侍候呢。”

       苏墨儿替昭贵妃搭了脉,诚如太医所说乃燥火遇寒所制。

       又瞧了先前太医开的方子,都是正经退热的方子,并无不妥。疑惑道:“牛黄丸正对此症,为何高热不退?”

       紫铃垂眸微泣:“药是对症,可是娘娘如今吃不进药。”

       苏墨叹道:“如今只能将药丸化了水强行灌了,岂能让娘娘自己吞咽。”

       紫铃看向床上不停呓语着叫着皇上的昭贵妃,无力道:“化成水喝到嘴里也吐了。牛黄丸是珍药,研制不易,太医说用一丸少一丸,我们想等到有了妥帖的法子再喂。”

       “可曾想到了么?”

       “嗯。”紫铃点点头,低声道,“如今,只能请万岁爷来亲自喂药了。”

       原来如此。

       紫铃突然滑下身去,跪于苏墨儿脚边,轻泣道:“姑姑,求你救救我们娘娘吧。”

       苏墨儿忙矮下身去,搀住了紫铃,惊问:“紫铃,你我同为奴才,这样岂不折煞我么。”

       紫铃撑在地上,哭道:“墨儿姑姑,求你求求皇上,让皇上来见见我们娘娘吧。难不成非要让我们娘娘成了佟答应那样的,皇上才能来见见么。”

       “紫铃,慎言。”苏墨儿一把捂住紫铃的嘴,低声喝道,“阖宫就一个贵妃娘娘岂能拿娘娘同佟嫔相比?”

       紫铃死死地拽住了苏墨儿的衣袖,痛哭道:“墨儿姑姑,求您替我们娘娘去求求皇上吧。无论如何也要让我们娘娘把烧退下来啊。如今越发无言乱语了,要是烧坏了可怎生是好。”

       苏墨儿脑仁突突地跳着,一个两个的怎地这么爱跪,见天的主子都跪不过来,连她这个奴才都跪上了。

       扶不起紫铃,苏墨儿只得屈身与她平视,叹息道:“我这便回去回禀万岁爷,但万岁爷如何,并非我一个奴才能做主。”

       紫铃立刻展颜笑了:“阖宫都是知墨儿姑姑与万岁爷是一同长大的情份,墨儿姑姑尽心,万岁爷一定会来的。”

       苏墨儿肃色:“紫铃今日是怎了,字字句句可都能要我命。紫铃姑娘此话若是传到万岁爷处,墨儿只怕一万个脑袋都不够砍了。”

       一个奴才能左右万岁爷的心思,紫铃当她是弄权的奸奴么?!

       紫铃试了试泪,歉然道:“是我糊涂了,我们娘娘打小结实,从来不曾生过这样大的病。我也是心疼我们娘娘。墨儿姑姑饶过我这一回罢。”

       话毕,抬手往自己脸上抽了两个耳刮子,干脆利落。

       “姑姑可原谅了紫铃罢?”

       苏墨儿看着她颊边的红肿,叹息:“紫铃,左右不过就是回个话,娘娘尚且并且病着,你这床前又哭又打的,岂不惊了娘娘。”

       苏墨儿冲床前仍蹙眉呓语中的昭贵妃行了行礼:“娘娘,奴才这就回去回禀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