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广寒夜宴
戊申年，九月十五，广寒正圆，康熙爷设宴内廷，百官列席，来使朝拜。
九月初，康熙爷救出被囚于南山的闵鼎重等人，除却世子李柏，供使团成员一应列席，与以布延为首的札萨克图汗使者相对而坐，面上一团和气，已无月前大殿上咄咄之气。
大乐毕，闵鼎重出席跪拜：“臣等多谢皇上救命之恩，回去后定向吾王禀明一切，此后年年来朝，岁岁上贡。”
苏墨儿侍于玄烨身后，敛眸瞧着身形清瘦的闵鼎重，暗道朱三太欺人，先前竟找个一丝不像的人来充数。
其实倒不是朱三欺人，而是要找个朝鲜语娴熟且通谙朝鲜政务的，极为寥寥。
玄烨坐得四平八稳，十分端正，神情却颇为亲善：“闵大人不必如此挂怀，越江过境掠我大清者，本是死罪。”笑意越发温和，“朕此前曾下过赦书令绫阳君严禁边匪入境，不过数月绫阳君竟薨没了，景直初登大位恐怕诸事繁多，适逢江边有乱，朕便命人抓了几个，恰见闵大人为其所掠，举手之劳。”
这话语十分轻淡，却是在告诉闵鼎重，边民之乱其祸于大清朝鲜和睦，清廷早有赦令，朝鲜却无动于衷，如今尔等被擒实在活该。此番朝鲜新王初登，大清救回朝鲜使臣又剿了边匪，更是对新政的威慑。
他直呼李棩表字，十分亲近。闵鼎重却扑下汗来：“下臣一定禀明吾王，此后约束边民不再犯江过境。”
玄烨随意饮尽杯中酒，温言轻叹：“朕自登基至今，处置国事比景直略早。越江过境者众若非有司衙门缺管束，边匪亦不敢如此猖狂。”
闵鼎重重重磕头：“下臣一定禀明吾王重处犯官。”
“闵大人所言，朕心甚慰。”玄烨十分欣慰，扬了扬声，“赐酒。”
苏墨儿立刻倒了一杯酒置于盘中，由九公公送于阶下闵鼎重前。
闵鼎重千恩万谢一饮而尽。回座时涔涔汗水滴于案上，身后已是一片透凉。
何所谓小儿无所为？大清少年皇帝好手段，一派温言后实是强硬的仄迫。
这番使团被劫持究竟是边匪还是乱党所为，已不可查，一切由小皇帝说了算。
但因先王无视少年皇帝遏制边民过江赦令，如今使团被劫，自然便算在朝鲜过江的劫匪头上。朝鲜新王不但承着莫大的恩德背上了负罪的枷锁。
闵鼎重落座，布延便举杯出席，跪地敬酒，说着歌诵皇帝的话。
话虽然十分官方，但姿态已然放下，玄烨十分好心情地敲了敲龙椅的扶手。苏墨儿细致地添了酒，玄烨饮尽杯中酒，布延回座。
一应礼毕，万岁爷回宫，群臣一跪三叩首送皇帝离席。
九公公便问：“万岁爷，去哪里？”
“回乾清宫。”
九公公正要备撵，玄烨挥了挥手，“喝了酒，有些昏沉，走走散散酒气。”
九公公又挥了挥手示意抬撵的太监们跟上，自己则老实跟着玄烨身后服侍着。
秋夜微凉，深宫寂静，森森高墙下，狭长的宫道于暗夜中无边无际。
苏墨儿提着羊角风灯同九公公一道跟在玄烨身后，与他三步外不急不缓地跟着。
西苑围狩，她舍命救下布延，虽重伤卧了几日床，留下些畏寒的毛病，却因祸得福被皇上重新调回御前伺候。
苏墨儿虽然高兴，也有隐忧。她回宫至今不曾见过封羽，更不知他如今何处。换下封羽是她擅自作主，封羽并不知情。若受连累，纵然她有成全大局之心，也难免惴惴。
“封羽罚俸半年，板二十，仍留着二品的顶子，如今已领差西行。”
寂寂夜下，玄烨忽而出声，字字句句，分外清晰。
苏墨儿微怔，旋即跪下谢恩。
玄烨顿足，负手而立，看着她发髻上规矩俭素的银簪，掠过眼不去看她，声音微凉：“墨儿何时跟封羽这般亲厚了，替他来谢朕？”
云纹点翠白玉簪她不敢戴也就罢了，连那枚常戴的素银簪也不戴了。这是在置气?!
苏墨儿不敢起身，如实道：“若因奴才自作主张连累封大人，此后只怕经年累月对封大人心存愧疚，如今甚好。奴才谢皇上不为封大人，为奴才此后不必对封大人挂心。”
玄烨旋即附身扶起苏墨儿，蔼声道：“朕自然不会让墨儿为旁人忧心，墨儿只顾着朕就是。”
夜色能掩去苏墨儿脸上飞升的霞色却捂不住飞腾出胸口的砰然跳动的心。
玄烨说话偶而让人不明就里，但身在皇位岂会随口儿戏。
他这话略有轻浮，浮沉着苏墨儿极力克制的心。
九公公默默退了几步，挥了挥手，御撵顿缓，拉开了与玄烨和苏墨儿的距离。
玄烨缓步前行，杀伐的话说得漫不经心：“若不是念及墨儿，朕早将封羽砍了。”
苏墨儿有些惶恐：“皇上……”
“急什么，朕不是没杀他么。”玄烨轻哼一声，倒没真生气，“此次倒叫朕瞧明白了许多人。祁彻白平日里看起来兢兢业业，事到临头却只顾着自己的顶子，李柏受了点伤，他连朝都也不敢上了。”
苏墨儿随在身后，温声道：“奴才正是听闻祁大人病重，并非故意不上朝。”
“听闻？”玄烨道，“封羽说的吧？”
“嗯。”
“哼！在冰水里泡两个时辰自然能病得甚重。”
“皇上……”
玄烨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靠近些，声若蚊蝇，朕听不见你说话。”
苏墨儿往前走了两步，在他身后一步外站着：“皇上。”
玄烨瞧着地上自己身后那道站得规规矩矩的影子，手往后一伸，精准地握住了纤细的手腕，往前一拽。
苏墨儿被猛地拽了个踉跄，好在当日穿的是厚底鞋，只歪了歪身子，很快便勉强站稳了身形。
与万岁爷并肩而站，苏墨儿惊惧万分，忙往后退去：“奴才逾矩，皇上赎罪。”
玄烨一把拽住她：“朕初登基时，墨儿也这样拉过朕的手。脑袋不是还稳稳地长脖子上？如今又怕些什么？”
怕什么？阂宫到处都是眼睛，只怕不用到明日便能传到慈宁宫，她便是有一万个脑袋都不够砍。
苏墨儿声音略颤：“于礼不合，皇上。”
玄烨看着她一身好姿态，规规矩矩的模样，心底没由来冒出一阵火气：“于礼不合？夜闯梧桐宫给封羽下那样重的蒙汗药，可是合于礼？西苑帐内与朴永善同住一夜可是合与礼？西苑密林，为布延脱衣治伤，可是合与礼？”齿缝里磨着怒意，“种种于礼不合之事做尽，均未得朕许可。如今朕许你上前一步，你倒是跟朕计较起来。这些年，朕可真养肥了你的胆子。”
苏墨儿垂头：“奴才可做尽任何于礼不合之事，纵然天谴雷击不退半分。唯皇上跟前不可。”
夜闯梧桐宫换下封羽与朴永善共住，可使玄烨迷惑使团计划顺利达成；救下发布延可助玄烨统一喀尔喀各部，安定大清江山。
以上种种，她纵然因大不韪获罪，心甘情愿。唯独在玄烨面前，她不可以。今夜她只要上前一步，恐怕此生再也没有站在他身后的可能。
玄烨受够了她这副垂眉顺目的样子，正要动怒，却见一滴水珠子自她眼睁急急坠了下去，砸在地上啪嗒脆响。
他心一软，轻叹：“你这又是何苦……”
话音未落身后两名侍卫已经冲了出去，不稍时将一名太监提了回来。
九公公提着灯笼照了照，躬身禀报：“启禀皇上，是延禧宫的打扫小太监。”
“延禧宫？”玄烨凉凉地瞧着地上抖成一团的小太监，漠然问，“刚才朕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小太监脸色苍白，抽风般地拼命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什么都没有听见。皇上饶命啊。”
苏墨儿叹了口气，缓声音问：“可是佟答应想见皇上，命你来请？”
小太监恍若抓住了救命稻草，不停磕头道：“是，是，佟答应病了半月，太医说就在今夜了。皇上，皇上见见我们家主子吧。皇上……”
苏墨儿心猛地一痛，佟佳氏是鳌拜塞进来的宫女子，早几年玄烨还偶尔应付，鳌拜毙后延禧宫便再也不曾去了。
好在佟佳氏尚有自知，玄烨能留她一命已经仁慈，除了必要的召见，从来不曾经露于人前。可是鳌拜的人，又有谁会召见？！
一枚废子，一个弃妃。冷宫一世，今日始结。
佟佳氏，八岁时父母双亡，十五岁入宫为答应，进宫三年，从来不曾晋过位分，只因她向玄烨套话时十分笨拙，早早暴露自己是鳌拜的人，让玄烨起了戒心，又借故让她出了几次错，如此不晋位份鳌拜便不再起疑。
“去瞧瞧罢。”
玄烨最终去了延禧宫。
延禧宫并非冷宫，却比冷宫更冷，更阴森。
因无妃位，佟答应只住在偏殿，身边太监宫女们都自找出路去了，唯一留在身边的只一名宫女和小太监，还是因办事不够伶俐没有被其他主子瞧上，不得已留下来的。
秋风吹起落了颜色的纱帘，卷出一室凄凉。
九月初，康熙爷救出被囚于南山的闵鼎重等人，除却世子李柏，供使团成员一应列席，与以布延为首的札萨克图汗使者相对而坐，面上一团和气，已无月前大殿上咄咄之气。
大乐毕，闵鼎重出席跪拜：“臣等多谢皇上救命之恩，回去后定向吾王禀明一切，此后年年来朝，岁岁上贡。”
苏墨儿侍于玄烨身后，敛眸瞧着身形清瘦的闵鼎重，暗道朱三太欺人，先前竟找个一丝不像的人来充数。
其实倒不是朱三欺人，而是要找个朝鲜语娴熟且通谙朝鲜政务的，极为寥寥。
玄烨坐得四平八稳，十分端正，神情却颇为亲善：“闵大人不必如此挂怀，越江过境掠我大清者，本是死罪。”笑意越发温和，“朕此前曾下过赦书令绫阳君严禁边匪入境，不过数月绫阳君竟薨没了，景直初登大位恐怕诸事繁多，适逢江边有乱，朕便命人抓了几个，恰见闵大人为其所掠，举手之劳。”
这话语十分轻淡，却是在告诉闵鼎重，边民之乱其祸于大清朝鲜和睦，清廷早有赦令，朝鲜却无动于衷，如今尔等被擒实在活该。此番朝鲜新王初登，大清救回朝鲜使臣又剿了边匪，更是对新政的威慑。
他直呼李棩表字，十分亲近。闵鼎重却扑下汗来：“下臣一定禀明吾王，此后约束边民不再犯江过境。”
玄烨随意饮尽杯中酒，温言轻叹：“朕自登基至今，处置国事比景直略早。越江过境者众若非有司衙门缺管束，边匪亦不敢如此猖狂。”
闵鼎重重重磕头：“下臣一定禀明吾王重处犯官。”
“闵大人所言，朕心甚慰。”玄烨十分欣慰，扬了扬声，“赐酒。”
苏墨儿立刻倒了一杯酒置于盘中，由九公公送于阶下闵鼎重前。
闵鼎重千恩万谢一饮而尽。回座时涔涔汗水滴于案上，身后已是一片透凉。
何所谓小儿无所为？大清少年皇帝好手段，一派温言后实是强硬的仄迫。
这番使团被劫持究竟是边匪还是乱党所为，已不可查，一切由小皇帝说了算。
但因先王无视少年皇帝遏制边民过江赦令，如今使团被劫，自然便算在朝鲜过江的劫匪头上。朝鲜新王不但承着莫大的恩德背上了负罪的枷锁。
闵鼎重落座，布延便举杯出席，跪地敬酒，说着歌诵皇帝的话。
话虽然十分官方，但姿态已然放下，玄烨十分好心情地敲了敲龙椅的扶手。苏墨儿细致地添了酒，玄烨饮尽杯中酒，布延回座。
一应礼毕，万岁爷回宫，群臣一跪三叩首送皇帝离席。
九公公便问：“万岁爷，去哪里？”
“回乾清宫。”
九公公正要备撵，玄烨挥了挥手，“喝了酒，有些昏沉，走走散散酒气。”
九公公又挥了挥手示意抬撵的太监们跟上，自己则老实跟着玄烨身后服侍着。
秋夜微凉，深宫寂静，森森高墙下，狭长的宫道于暗夜中无边无际。
苏墨儿提着羊角风灯同九公公一道跟在玄烨身后，与他三步外不急不缓地跟着。
西苑围狩，她舍命救下布延，虽重伤卧了几日床，留下些畏寒的毛病，却因祸得福被皇上重新调回御前伺候。
苏墨儿虽然高兴，也有隐忧。她回宫至今不曾见过封羽，更不知他如今何处。换下封羽是她擅自作主，封羽并不知情。若受连累，纵然她有成全大局之心，也难免惴惴。
“封羽罚俸半年，板二十，仍留着二品的顶子，如今已领差西行。”
寂寂夜下，玄烨忽而出声，字字句句，分外清晰。
苏墨儿微怔，旋即跪下谢恩。
玄烨顿足，负手而立，看着她发髻上规矩俭素的银簪，掠过眼不去看她，声音微凉：“墨儿何时跟封羽这般亲厚了，替他来谢朕？”
云纹点翠白玉簪她不敢戴也就罢了，连那枚常戴的素银簪也不戴了。这是在置气?!
苏墨儿不敢起身，如实道：“若因奴才自作主张连累封大人，此后只怕经年累月对封大人心存愧疚，如今甚好。奴才谢皇上不为封大人，为奴才此后不必对封大人挂心。”
玄烨旋即附身扶起苏墨儿，蔼声道：“朕自然不会让墨儿为旁人忧心，墨儿只顾着朕就是。”
夜色能掩去苏墨儿脸上飞升的霞色却捂不住飞腾出胸口的砰然跳动的心。
玄烨说话偶而让人不明就里，但身在皇位岂会随口儿戏。
他这话略有轻浮，浮沉着苏墨儿极力克制的心。
九公公默默退了几步，挥了挥手，御撵顿缓，拉开了与玄烨和苏墨儿的距离。
玄烨缓步前行，杀伐的话说得漫不经心：“若不是念及墨儿，朕早将封羽砍了。”
苏墨儿有些惶恐：“皇上……”
“急什么，朕不是没杀他么。”玄烨轻哼一声，倒没真生气，“此次倒叫朕瞧明白了许多人。祁彻白平日里看起来兢兢业业，事到临头却只顾着自己的顶子，李柏受了点伤，他连朝都也不敢上了。”
苏墨儿随在身后，温声道：“奴才正是听闻祁大人病重，并非故意不上朝。”
“听闻？”玄烨道，“封羽说的吧？”
“嗯。”
“哼！在冰水里泡两个时辰自然能病得甚重。”
“皇上……”
玄烨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靠近些，声若蚊蝇，朕听不见你说话。”
苏墨儿往前走了两步，在他身后一步外站着：“皇上。”
玄烨瞧着地上自己身后那道站得规规矩矩的影子，手往后一伸，精准地握住了纤细的手腕，往前一拽。
苏墨儿被猛地拽了个踉跄，好在当日穿的是厚底鞋，只歪了歪身子，很快便勉强站稳了身形。
与万岁爷并肩而站，苏墨儿惊惧万分，忙往后退去：“奴才逾矩，皇上赎罪。”
玄烨一把拽住她：“朕初登基时，墨儿也这样拉过朕的手。脑袋不是还稳稳地长脖子上？如今又怕些什么？”
怕什么？阂宫到处都是眼睛，只怕不用到明日便能传到慈宁宫，她便是有一万个脑袋都不够砍。
苏墨儿声音略颤：“于礼不合，皇上。”
玄烨看着她一身好姿态，规规矩矩的模样，心底没由来冒出一阵火气：“于礼不合？夜闯梧桐宫给封羽下那样重的蒙汗药，可是合于礼？西苑帐内与朴永善同住一夜可是合与礼？西苑密林，为布延脱衣治伤，可是合与礼？”齿缝里磨着怒意，“种种于礼不合之事做尽，均未得朕许可。如今朕许你上前一步，你倒是跟朕计较起来。这些年，朕可真养肥了你的胆子。”
苏墨儿垂头：“奴才可做尽任何于礼不合之事，纵然天谴雷击不退半分。唯皇上跟前不可。”
夜闯梧桐宫换下封羽与朴永善共住，可使玄烨迷惑使团计划顺利达成；救下发布延可助玄烨统一喀尔喀各部，安定大清江山。
以上种种，她纵然因大不韪获罪，心甘情愿。唯独在玄烨面前，她不可以。今夜她只要上前一步，恐怕此生再也没有站在他身后的可能。
玄烨受够了她这副垂眉顺目的样子，正要动怒，却见一滴水珠子自她眼睁急急坠了下去，砸在地上啪嗒脆响。
他心一软，轻叹：“你这又是何苦……”
话音未落身后两名侍卫已经冲了出去，不稍时将一名太监提了回来。
九公公提着灯笼照了照，躬身禀报：“启禀皇上，是延禧宫的打扫小太监。”
“延禧宫？”玄烨凉凉地瞧着地上抖成一团的小太监，漠然问，“刚才朕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小太监脸色苍白，抽风般地拼命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什么都没有听见。皇上饶命啊。”
苏墨儿叹了口气，缓声音问：“可是佟答应想见皇上，命你来请？”
小太监恍若抓住了救命稻草，不停磕头道：“是，是，佟答应病了半月，太医说就在今夜了。皇上，皇上见见我们家主子吧。皇上……”
苏墨儿心猛地一痛，佟佳氏是鳌拜塞进来的宫女子，早几年玄烨还偶尔应付，鳌拜毙后延禧宫便再也不曾去了。
好在佟佳氏尚有自知，玄烨能留她一命已经仁慈，除了必要的召见，从来不曾经露于人前。可是鳌拜的人，又有谁会召见？！
一枚废子，一个弃妃。冷宫一世，今日始结。
佟佳氏，八岁时父母双亡，十五岁入宫为答应，进宫三年，从来不曾晋过位分，只因她向玄烨套话时十分笨拙，早早暴露自己是鳌拜的人，让玄烨起了戒心，又借故让她出了几次错，如此不晋位份鳌拜便不再起疑。
“去瞧瞧罢。”
玄烨最终去了延禧宫。
延禧宫并非冷宫，却比冷宫更冷，更阴森。
因无妃位，佟答应只住在偏殿，身边太监宫女们都自找出路去了，唯一留在身边的只一名宫女和小太监，还是因办事不够伶俐没有被其他主子瞧上，不得已留下来的。
秋风吹起落了颜色的纱帘，卷出一室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