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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猎一场锦绣江山
       这厢闵鼎重等人刚走,昭贵妃便在帐外求见圣上。

       昭贵妃将参汤奉在圣前:“万岁爷一路劳顿,这是臣妾刚煨出来的参茶,万岁爷试试可好?”

       玄烨的眸子落在眼前轻捧着瓷白杯盅的手指上,染着豆蔻的指甲在白瓷的映衬下十分瑰丽,华贵的护甲微微翘起,十分别致。

       那一瞬间他透过参茶浮起的雾霭看里看到的却是一双一尘不染的素手,剔透若白玉雕琢,斟茶时十分轻灵。

       昭贵妃顺着玄烨地视线落到自己手上,笑意含羞,假意将手抽回:“臣妾手拙,万岁爷见笑了。”

       昭贵妃的手指细若青葱,白若凝脂,如何会拙。

       玄烨就手握住了在桌上收了半天不曾收回的手,微微一笑:“爱妃能为朕煨参茶,岂会手拙。”

       昭贵妃眸光微闪,抑住往玄烨肩头靠去的冲动,十分端庄地笑笑:“只要皇上喜欢,臣妾以后日日为皇上煨参茶。”

       玄烨轻笑:“秋燥气热,日日喝参茶岂不上火。”

       昭贵妃一惊,连忙跪下:“臣妾愚钝,皇上赎罪。”

       玄烨就势松了她的手,语音仍然温和:“起来吧,爱妃一片好意,朕岂会不知。”

       昭贵妃垂眸求恕,十分惶恐:“臣妾只是见此行不见墨儿随行,忧心皇上龙体,方才自做主张为皇上送参茶,臣妾绝对惫殆龙体之意。”

       “有小九在,此些微末之事就不劳爱妃了。起来吧。”玄烨虚扶了一把,等昭贵妃起来了,目光自然地落到她平坦的小腹上,“爱妃好生养好身子,来日朕的阿哥活泼健康,朕方才欣慰。”

       昭贵妃娇不自胜,却仍端庄地行了礼:“臣妾遵旨。”

       “朕还有折子要看,爱妃先跪安吧。”

       这是不需要昭贵妃红袖添香了。

       帘门微摇,帐内一片清静,玄烨支肘扶额,眼前闪着苏墨儿倔强的眸子,苍白的容颜。

       十几年了,朕还不够要你么?!

       “小九,参茶凉了,赏你了。”

       “谢万岁爷恩典!”

       既是天朝皇帝下了旨,闵鼎重一回到帐内便跟使团里的人商量了明日狩猎的人选。又战战兢兢地说了当今万岁就是当日茶楼中所见之人,众要唏嘘着齐齐擦汗。嗟叹磋商了半日,朴永善来报世子醒了。

       闵鼎重等人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往世子的帐子来了。

       守帐的御前侍卫换了个人,十分有礼地将人放了进去。

       世子承父爵,本名李柏,容色清俊秀丽,于病榻中更显了几分苍白。他倚在榻上隔着帘子示意大家坐了。

       “世子身子还未痊愈,如何跟着狩猎?可是大清的皇帝逼迫你?”闵鼎重关切的语气里带着一抹极为压抑的怒意。

       他话音一落,其余人等脸上都有不忿之色,齐道:“纵然我等身为臣下,皇帝如此也太欺人太甚。”

       “并非如此,此番确是我自请前来。”李柏抬手压在唇边轻咳一声,声音微哑却傲然:“虽然为臣下,我朝仍有铮铮傲骨。区区小伤岂能让吾失了气节,我不只来了,明日更会自请上阵,扬我朝精神。”

       “说得好。”闵鼎重猛一击掌,“世子高节,明日我跟世子一起上阵。”

       “好!”

       一番慷慨之后,闵鼎重等人正在李柏榻前告辞离开。忽闻外面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皇上驾到。”

       闵鼎重匆忙将一团纸塞进李柏掌心,转身跪接圣驾。

       “都起来吧。”

       玄烨走进帐来,大步来到床前。九公公十分有眼力介地搬过一把椅子,玄烨在床前坐了。

       “下臣见过皇上。”李柏低下头,长长的头发只散散拢着,大半挡住了脸,撑着身子就要向玄烨行礼。

       “嗳,世子身上有伤,免礼免礼。”玄烨十分谦和托住了李柏的胳膊,纤瘦的触感竟比昭贵妃还要孱弱几分。

       “谢皇上。”李柏迅速抽回手,拳头拢在唇边又是一阵猛咳。

       “朕曾听皇祖母说起令堂遗风,朕甚倾仰。如今世子从踏父路,朕心甚慰。可惜世子身上有恙,不能亲自参加狩猎,朕不能一睹世子风采。”

       闵鼎重在一侧道:“回皇上,世子明日与我等一同狩猎。”

       玄烨这才回头看他,笑道:“哦?原来明日上场的竟是闵大人?”

       闵鼎重道:“我朝男子自幼习武,下官虽为文臣也举得起弓箭。”

       “如此,朕便待见闵大人明日风采。”玄烨又十分关怀地看向李柏,“世子身子可受得住么?”

       这话虽然亲和,但听在耳内却颇有几分刺心。

       男人,如何能受不住。

       李柏直言道:“小伤,不足挂齿。”

       “世子嗓子怎地哑了?”

       “伤后发热,烧哑了。”

       这厢帐内玄烨关怀着李柏身体,聊得极为热闹,昭贵妃却在金顶大帐内找不到皇上颇有些失落。

       守门的御林军指着李柏的帐子道:“万岁爷亲自探望世子去了,未曾回来。”

       昭贵妃身前的紫铃提着食盒不悦道:“区区一个质子而已,还要万岁爷亲自探视,太狂妄了。”

       “不可无礼。”昭贵妃柔声喝住她,“世子远道而来,又在我朝受的伤,万岁爷仁厚方才亲自探望。”转身,挥帕子,“既然万岁爷不在,咱们便先走吧。”

       夜风习习,昭贵妃踩着旗鞋在草地上颇有几分颠簸,步子不由自主慢了下来。

       昭贵妃悠悠的声音在空空的夜空下荡开:“紫铃,咱们进宫多少年了?”

       “回娘娘,五年零三个月。”

       “五年零三个月,五年零三个月,可是万岁爷留在永和宫的日子不过二十个晚上,八十个时辰。”昭贵妃手中巾帕飞扬,语焉幽然,“本宫还不如九公公,不若苏墨儿,能日日侍驾前,日日能见万岁爷容颜。”

       “娘娘怎可自降身份与苏墨儿,九公公相比。”紫铃宽慰道,“后宫无后,娘娘所有娘娘里最尊贵的,等先皇后孝期一过,娘娘您协理后宫有功,万岁爷升娘娘位份合情合情。”

       那这一升,便只有皇后了。

       昭贵妃心宽了不少,笑道:“就你嘴甜。”叹息,“本宫能为皇上分忧已经天大的福分,位份都是其次。”

       说话间远处某帐帘门挑起,透出一抹光来。

       “皇上!”昭贵妃嗓子里溢出一抹惊喜,疾步向玄烨走去。

       玄烨脚下悠然,昭贵妃脚步匆匆,竟在玄烨进帐前赶到了。

       “皇上。”昭贵妃真切地唤了一声。

       玄烨回头,微光夜下昭贵妃发髻微乱,气息略促,看着他的双目灼灼,满含期待。

       玄烨眉间微蹙后展,唇角勾了一抹笑:“昭贵妃,此番后宫朕得带了你一人,可知何故?”

       昭贵妃微顿:“……臣妾不知。”

       “只因后宫之中昭贵妃一向最端正,最合礼仪。”玄烨的眸子扫过远处,“那厢是札萨克图汗部的布延王子,那帐住着朝鲜的使臣。昭贵妃是想告诉何人朕苛待了你?”

       “皇上!”一股子冷汗自昭贵妃后颈往脊椎骨下滚,膝下一软就要跪下。

       “送贵妃回去。”玄烨腾扶了,目光落到紫铃身上又转回昭贵妃脸上,“若明日身子仍如此抱恙,便不必列席了。”

       “是!”

       紫铃扶着身子虚软的昭贵妃回了帐子,一进门昭贵妃便瘫软在椅子上,看着镜中那发髻凌乱的女人簌簌落下泪来。

       是,阂宫之中她最端庄,最有仪态。可是皇上又可知今夜她失了仪态,没了端庄?

       只因着没有宫墙的西苑放逐了她被囚住的心,见他身影时便有了迫不及待靠近他的心思。

       她想了他无数个日日夜夜,唯今日留在他身边的唯她一人。她拿他当了情郎,才会失了分寸,乱了心神。

       位及贵妃,她仍是他的妾。哪怕同榻而眠,同衾相偎,他与她依然疏离。

       她不过双十年华,仍有春心,仍有寄望。

       若,她为他妻呢?是否可离他近些?

       寂寞广寒夜,有人寂寥有人忧。

       某帐内,有人剪了剪烛蕊,低低的朝鲜语朦胧:“万岁爷为何会亲自探视世子?可是疑心我等?”

       有不屑地嗤笑声响起:“不过是当着你我做番施恩姿态罢了,若起疑又怎会让他出宫。早歇吧,明日可得狩猎。”

       狩的,可不是普通的猎,是这一片锦绣江山!

       旭日东升,乌金满圆,金色的光芒披洒在延绵似玉带的山脉上,仿佛一架天然的金色座椅。

       金光环绕下坐着龙气腾腾的少年天子康熙,他的右侧坐着端庄德仪的昭贵妃,阶下单膝跪着几列待命上场的勇士。

       人群中最扎眼的要数一身青色劲身装扮的李柏。不单只是他扎眼的汉式束发,而是哪怕其垂颅敛目,仍难掩其俊逸风姿。

       玄烨让众人平了身,单对李柏道:“世子尚在病中,若后悔可留下,等闵大人凯旋。”

       李柏垂头拱手,声音仍然嘶哑:“多谢皇上,下臣身体已无大碍。”

       闵鼎重叩头道:“皇上昨日曾道今日我等狩猎若赢天朝便不计较我等此前过失,却不知是何比法。”

       “多隆。”

       一身玄色劲装的多隆自玄烨身后转出,恭敬抱拳:“皇上!”

       玄烨看向闵鼎重,微微一笑:“我朝好猎者众,但今日不管尔等猎了多少,只要胜过多隆便算是赢。”

       闵鼎重一张脸涨得通红,抖了抖有些僵的脸皮,扯出一抹笑:“看来皇上是特意要恩赦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