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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暗潮涌动深宫里
       苏墨儿脑子嗡了一下,他不要她在身前伺候了么?那是谁,将侍奉圣前。

       苏墨儿跪了下来:“万岁爷,奴才有事要禀。”

       “准!”

       “奴才在御膳房碰到了朴永善大人,得知此次世子进京未曾带随侍。”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堂堂世子,又怎么会连个随侍都没有。其中利害万岁爷难道想不明白么?

       若是以往苏墨儿自然可知万岁爷能否想明白,可是如今却不能。她马上不在驾前,恐误了时机,只得硬着头皮道:“奴才以为世子随侍恐怕不是没带,而是中途丢了。”

       玄烨又是一阵轻笑:“墨儿越发向上了,前儿端着皇后的模样替朕想着后宫之事,今日又当起刑部替朕查起案子来。得之墨儿,可是真是朕之幸。”

       如斯两顶帽子重重地砸在苏墨儿天灵盖上,仿佛两道重重地雷,差点将她三魂七魄逼出壳来。

       她重重叩了头:“奴才越举,罪该万死。”

       “不是越举,你是脑子晕了,退下歇两日。什么时候脑子醒了,想明白自己是什么人再来见朕。”玄烨漫不经心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朕今日不罚你,跪安吧!”

       不罚?!

       不准她在御前伺候,怎算不罚。很快,整个紫禁城就会知道她苏墨儿不再是万岁前跟前的当红姑姑,而是一个无主奴才。

       苏墨儿躬身退出御书房,规规矩矩地走在回乾清宫的路上,迎面急匆匆走过来两道人影。却是小德子领着她身边的姑娘乌雅德玉过来了。

       乌雅氏匆忙中还冲她福了福身,甚是规矩。小德子记她提点之恩,笑着解释,“万岁爷说姑姑这几日风寒未愈,让姑娘代为伺候。”

       苏墨儿装作没看到乌雅氏脸上那抹忍住的笑意,笑道:“快去吧,莫让万岁爷久等。”

       万岁爷说笑了,她是谁又何必用想的,左右不过是个奴才,只不过,她想做个好奴才。

       御书房门口遇到的是纳兰大人身前三品带刀侍卫封羽。

       下弦月,月如钩。

       苏墨儿倚在窗前看着头顶那抹黄亮亮的钩子,这十几年都不曾这样闲过,闲得她有空将白日里发生的一切都细细地想了好几遍。

       殿上徐文治突兀的刺杀,想到御膳房前朴永善的相遇还有天牢里徐文治说的每一句话,想着玄烨满含皇帝威压的一言一行,脑仁灵光一闪,猛地站了起来。

       原来如此!

       若一切真如她所料,西苑之行只怕凶多吉少。

       但现在她连见万岁爷的机缘都没有,更何况事关前朝正事,又岂是她一介奴才可置喙的。

       苏墨儿稳着心神站在窗前双手合什默念了声“阿弥陀佛”,万岁爷英明,一定已经猜到了事情始末。

       亥时三刻,苏墨儿听得远远传来“万岁爷摆驾永和宫”后默默扯散发髻,她看着掌心的银簪,叹了口气,过几日乌雅氏便该容升了。

       不必随侍驾前,苏墨儿过了几日极闲的日子。某日万岁爷早朝,苏墨儿拢了一双翡翠凤头的厚底旗鞋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

       殿前侍候的安容姑姑告诉她老佛爷昨夜睡晚了,还没起。

       “既是老佛爷未起,烦请姑姑代为转交。就说墨儿将鞋子送过来。”苏墨儿遂将手里的旗鞋交到安容手里,随口问:“今儿怎么是姑姑守着,锦绣呢?”

       安容司掌慈宁宫诸事,已久不侍候殿前,锦绣不在,苏墨儿想她或是病了。

       安容将鞋子接了,往门外偏殿的方向梭了一眼,叹道:“既是你来了,去瞧瞧她也好。”

       苏墨儿见她神色有异却不愿多说的模样,也不多问,辞别了安容便往偏殿锦绣往日住的屋子走。

       还未迈进厅子就听得里面传来一阵啼哭声,她忙掀了帘子进去,就见锦绣跪在窗前,不停地冲正殿方向磕头,哭喊着叫着老佛爷。

       苏墨儿不知发生何事,走到她身前蹲下,细问:“锦绣,这是怎么了?”

       锦绣一见是她,仿佛溺水之人握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立刻紧紧地箍住了她的手,泣不成声:“墨儿,快,求求老佛爷吧,徐师傅不是刺客,他是被冤枉的。”

       苏墨儿大吃一惊:“锦绣你?”

       她竟然跟徐文治有了私情。

       这紫禁城与九宵天殿的规矩并无不同,男女有私,乃淫乱宫闱,罪不可恕。

       锦绣滚着泪摇头:“墨儿,是我独自钦慕徐师傅与他无关。我相信徐师傅不是刺客,他曾教导过你,你该相信他。”

       苏墨儿自然相信徐文志其后有因,但却不似锦绣这般失了轻重。

       苏墨儿叹了口气:“锦绣,大殿之上,徐师傅刺杀世子,我亲眼所见。哪怕背后原因甚重,无奈颇多,他行刺之事确凿。如今只有等万岁爷查出幕后真相,为徐师傅酌情开脱。”

       “幕后真相?”锦绣似乎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把拉住苏墨儿的手,眼里闪着灼灼的光,“只要有幕后真相,他就可以无罪吗?”

       苏墨儿眼前像是打了道闪,抓着锦绣的胳膊疾声道:“锦绣,你是魔障了,你若是想成为徐文治的幕后真相,那老佛爷成什么?这慈宁宫又成了什么?”

       锦绣掩面痛哭:“墨儿,墨儿,我该怎么办?徐师傅他……”

       “糊涂!”

       锦绣却除了哭,尽是什么都不会了。

       巍峨金顶红墙,遥遥无尽的青石路,沉甸甸的祖制规矩,竟压不住宫女子的情。

       情之一字,重如斯,乱如斯。

       让一向最贴心最懂事的锦绣都失了方寸,没了轻重。

       老祖宗休寐时喜静,身为一品姑姑锦绣阂该知道;她想认下自己是刺客幕后主使为徐文治脱罪,却忘了身边潜着一个刺客二十余年不查,老祖宗一世清澄也就没了。

       苏墨儿想着锦绣那一声声悲鸣,心里似被细细的绣花针戳了一下,身子忍不住缩了一下。

       临走的时候,锦绣了问她一句:“墨儿,若是你,你待怎样?”

       苏墨儿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地告诉她:“若是我,一切,以万岁爷,以大清为重。锦绣,我们不过是奴才。”

       锦绣,能懂么?

       “墨儿姑姑,请留步。”一道温温的声音拦回了她的思绪。

       苏墨儿回头,见是他,压了微讶的心思,福了福身:“封大人。”

       封羽此时恢复了一身侍卫打扮,红珊瑚的顶子衬得他有几分秀丽。

       苏墨儿笑了笑,心口又紧又痛:“恭喜封大人翟升,封大人找我可是有事?”

       前些日子还是蓝宝石的三品顶子,如今换了二品红珊瑚,恐怕就是昨日的事。而她……竟不知道。

       “多谢姑姑。”封羽冲着太和殿的方向拱了拱手,说了些对万岁爷忠心耿耿的话,方才指着前方拐角处问:“姑姑可否移步?”

       苏墨儿跟了过去,此处果隐蔽,在拐角处还挡着一颗大树,来往的宫人都不会发现,却更让人惴惴。

       苏墨儿退开两步,问:“封大人找我何事?”

       封羽歉然道:“姑姑不知,万岁爷给下官交了件差事,这事,如今恐怕只得墨儿姑姑能帮下官了。”

       苏墨儿挂着一品宫女的身份比封羽高了一级,并不自谦,只问何事。

       封羽将事情始末说了,原来是万岁爷有个差事让封羽去办,跟朝鲜贡使团有些关系。为示友好,需得先跟礼部侍郎祁彻白先学几句朝鲜话,却不想紧要关头祁彻白告了病假。

       苏墨儿有些意外:“祁大人告假?”

       昨天朝上还看到了。

       “是啊。下官刚从祁大人府上回来,烧得稀里糊涂的,舌头都囹圄。下官也是没法了才来找姑姑的,实在是时间紧。”

       恐怕不是病的,而是吓的。

       两拨使团都是祁彻白安排招待,大殿那血淋淋一片虽不是他所为但一应人等都有嫌疑。祁彻白这种谨慎做官的,恐怕在查明真相前都上不了朝了。

       但整个礼部就祁彻白会些朝鲜话,封羽只得求上苏墨儿。

       封羽长长作揖:“求姑姑务必援手,下官感激不尽。”

       “封大人需学哪几句?”

       “啊,就这几句。”

       封羽从怀里掏出一张纸。

       苏墨儿看着那张足以画下一个通缉犯全身的纸上那满满当当的字,笑了:“封大人见地,果真与众不同。”

       封羽有些不好意思,“此事还请姑姑烦心。”忙道,“下官知道宫规矩,绝不多占姑姑时间,只请姑姑将这字下批上朝鲜话的同音,下官回去多背几遍,不劳姑姑亲自传授。”

       封羽确实在替她省心。

       只不过……

       苏墨儿回住所将上在所写内容尽数看遍,便知封羽为何单找自己。

       他以为,她还是万岁爷跟前最当红的姑姑。

       苏墨儿用了半日将朝鲜话近音字题在封羽写的字下,自己如是读了几遍后,便将纸揣了,瞅准了内侍换班的时辰去找封羽。

       还未来得及走出乾清宫便来了个慈宁宫的小公公,传她去见太皇太后。

       宫里一应都是熟人,走在宫道上,公公低声叮嘱:“今儿不管如何,姑娘都不可为锦绣求情。”

       苏墨儿委婉探听了几句,方才知道锦绣打碎了老佛爷至爱的那套翡翠棋子,已经被发往天牢。

       “内宫犯事,阂该安置在宗人府,怎的去了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