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波澜为君动
九公公吓脑子一缩，夹着两肩不停地抽自己的嘴巴子：“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行了。”玄烨摆了摆手，“慢点走便是。”
她若是跟着御撵追了一路，恐怕有人认定她不受器重了，这宫里不知道该有多少人欺负她。
他到底还是舍不得她。
玄烨眯了眯眸子，眼前闪过一团粉雕玉琢的影子，梳着燕尾髻，背倚着宫墙，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看着拿着泥巴子要往自己脸上糊的皇子们，俏生生地说：“各位主子，等奴才打来水，主子们再画奴才的脸可好？”
“今儿董鄂妃生辰，万岁爷和娘娘都在，奴才得跟三爷一道去贺寿的。要是脏了面孔，少不得万岁爷责怪，奴才怕死，只好将各位主子招了。奴才挨了板子是小，各位主子受了训，累及各宫娘娘受责是大。”
小丫头恭恭敬敬地冲着小王子们福身：“还请主子们准奴才先去备水。”
这个宫里都是母凭子贵，母以子责，谁都不想连累娘亲。一席话激得一帮子小人儿一哄儿散。
彼时苏墨儿因玄烨生天花时不怕受染贴身侍疾而受皇太后青眼，收在膝下亲自教养，惹得皇子皇孙羡艳嫉恨，背地里没少被小主子们欺负。
玄烨记得清楚，当时皇祖母就拉着自己的手在暗处看着，笑着对他说：“玄烨啊，看皇祖母给你寻摸的好人儿。”
玄烨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底氲了厉色，如今他的好人儿，是拒绝了他呢！
她可真真给他长胆儿！
苏墨儿跟上御撵，是留侍御书房的小德子送来了一份折子。
“万岁爷，是纳兰大人的密折，说是万分紧急，奴才怕误了大事，方才拦撵。”小德子趴跪在地上，将一封蜡封的折子高举过顶，“奴才罪该万死。”
“递上来瞧瞧。”皇帝的声音有些慵懒。
九公公上前从小德子手里接过折子，用银针剥了蜡，方才将折子递到玄烨手里。
玄烨翻了翻，扫了眼刚刚赶至撵下的苏墨儿，淡道：“墨儿！”
苏墨儿喘着得气还未平顺，听着万岁爷这样喊自己，心底涌着一股暖流直冲到鼻尖，抵着泪腺，几欲落下泪来。
“万岁爷！”苏墨儿福了福身，压正了嗓子，正正经经地回话，没有半分气喘欲哭之相。
“徐文治教你花艺不少时日，往日里你也唤他一声徐师傅。既然是徒儿，师傅下了狱，不去瞧瞧可说不过去。”
苏墨儿立刻会意，屈膝行礼：“奴才定好生劝徐师傅道出苦衷。”
玄烨叹息，总是她最合他意。
“小九，走吧。”
“万岁爷起驾。”九公公扬着嗓子尖叫，当头一脚踢翻还跪在路中央的小德子，恨欣不成钢地磨牙低喝，“还不滚起来让开。”
宫里伺候的最怕没有眼力界，想他九公公玲珑一世，竟收了这么一个蠢徒弟。
小德子连滚带爬地起身退到一侧，等銮驾起了才小心翼翼地伺候在銮驾的另一侧。
苏墨儿目送着皇上的御撵走远了，方才直身已经半麻的身子，站在原地喘气。
他真真动了气，即便令她做事，也是从头到尾地不曾看她一眼。
然而，终归，他还是有事吩咐她。
苏墨儿待心底那股痛意稍减，转身到御膳房提了个食盒才往天牢去了。
看望师傅，虚手失礼。
苏墨儿提着食盒转出御膳房，在廊口看到一个穿汉服束发的青年男子，却是之前在茶楼与她斗茶的青年，也是贡使闵鼎重留下来照顾李柏的朴永善。
贡使团以闵鼎重为首，朴永善既是留下了，不是身份低微便是最忠心可靠。但不论哪一样，苏墨儿都需得见礼。
朴永善客气地揖回了一礼，正欲往御膳房走，突然停步转身，叫了一声：“这位姑姑。”
“朴大人。”苏墨儿看他。
“姑姑面善，我们是否见过？”
苏墨儿微微一笑：“朴大人贵人多忘事，我曾在殿上为世子止血。”
“不，不是……”朴永善脸微红，拱了拱手，“恐怕是认错了。”
宫女子不可随意出宫，她恐怕并不是那个人。
“无防。”苏墨儿目光落到他手里提的药包上：“朴大人亲自煎药？可是宫人不惯用？”
康熙将李柏安排在梧桐宫里，一应内侍都依着世子该有的布置，煎药这种事却不该是朴永善这样有官职在身的人动手的，即便不信宫里的人，也该由李柏的随侍来做。
朴永善汉话讲的极好，脑子也灵光，一下子便明白苏墨儿言下之意，道：“世子自知此次来天朝便无回乡日，不愿他人同驻，故无随侍。”
这话有些怨言，苏墨儿只当听不懂，笑了笑：“世子仁厚。”
朴永善眼底含泪的客气了几句，方才进了御膳房的门。
苏墨儿去到天牢，亮了御前的腰牌，方才放她进去了。
各处的牢房都差不多，阴暗潮湿，恍若耗子出没之境。
苏墨儿在最最角落，最最阴暗的那一间里看到了徐文治。
他背身而立，长长的辫子有些乱，仰头瞧着牢房上不存在的光。
狱卒开了门，知道她是宫里来的，又拿了万岁爷御前的令牌，故不敢催她，只说在门外候着，任她说话。
徐文治回过身，看她的眼神与在宫中无异，一派斯文的圆脸上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墨儿来了。”
苏墨儿的心似被什么揪了一下，心眶一热，差点滚下泪来。
她垂头将食盒放在牢房里唯一的床上，轻声道：“徐师傅，用些东西吧。”
“好。”徐文治大方地坐下，看着摆出来的精致点心，笑道，“我一向觉得豌豆黄腻。”取了一块桂花糕试了试，“竟还是温的，这个不错。”
苏墨儿死都不会相信这样的徐师傅会是个杀人凶手。
“徐师傅为何……”
到了嘴边的话，她竟然问不出了。
“墨儿，人生来有命有责，不能事事从了本心。”徐师傅缓缓用着点心，与往日御花园里给她讲授花艺时无二。
“徐师傅今日伤了世子，无非想令大清出兵朝鲜，汉人再有举事之机。可是徐师傅，墨儿记得清清楚楚，当初进宫时，傅先生与徐师傅都道一切以百姓为先，兴战事受苦的是百姓。”苏墨儿在徐文治面前并不遮掩自己见识，问，“傅先生当时允了先生进宫，便是认了万岁爷。如今为何又行挑唆之事？”
玄烨亲政不久，为瞻满汉同仁，几次请傅先生进京为官，傅先生屡辞，后允其弟子徐文治代替进京。
徐文治精花艺，不触政事，万岁爷便令其在后宫领职，司后宫侍花。
如此一来全了傅先生名声，又表了万岁爷满汉一家之心。
本以为该和和睦睦的人，却在此时出了关节，实在令人心寒，也令人费解。
徐文治放下点心，笑容微涩，“有些事，我来做，比旁人做好。”
“此事，傅先生可知？”
“家师并不赞同。”
那幕后之人便与傅先生无关。
苏墨儿又说了会话，离开天牢时她叮嘱了牢房一定不能让徐文治有损伤。虽然她知道徐师傅并非不惜命之人，可是到底他有要维护他人。
那拨人，不消说，仍是朱家人。
苏墨儿站在天牢大门前，抬头看着那好刺眼的阳光，眯了眯眸子。
事事皆不可从本心！
苏墨儿低下头，看着握着食盒的苍白手指，恍惚中似看到慈和皇太后那枯瘦的手骨掐进自己的掌心，用着垂死的力气说，“答应我……此生，不为后妃……”
啪嗒一滴清泪砸在紫檀的食盒上，清凛凛的油漆上滑出一道细细的线往下淌去。
哪有世世如人意！
领了皇命去的天牢，回了紫禁城，苏墨儿便回御书房禀报。
她是御前伺候的，往日没有人拦着，此时御书房前的侍卫却拦着她，歉然道：“姑姑稍待，我先去通报。”
苏墨儿福了福身，笑着道了谢，捏着帕子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从小到大，她见万岁爷何曾要人通禀。
不过诸事有先，往后多了，也就习惯了。
不稍时侍卫出来，同时出来的还有一位公公。苏墨儿瞧着他眼熟，正要出言相问就被人拉了一把，却是过来相送的九公公。
九公公垂着脑袋一面往前走，一面从齿缝里磨出一句话提醒她：“万岁爷在气性上，警醒着点。”
苏墨儿不敢托大，跟着在御案前恭恭敬敬地跪下，磕头：“奴才苏墨儿见过皇上。”
如此大礼，她也许久不曾行过了。
玄烨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起来说话。”
苏墨儿站起身，垂眉敛目地站着，将牢里徐文治说的话跟玄烨说了一遍。
“……此事，由他来做，比由他人来做好？”玄烨重复着这句话，问，“他真是如此说的？”
“是！”
玄烨轻笑：“如此，朕倒要谢谢他。”
苏墨儿不敢抬头见天颜，一时不知道他此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只得埋头猜测此时是否是为徐文治求情的好时机。
她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个画面，正要禀告，就听得玄烨道：“墨儿，跪安吧。”
跪！安！吧！
“行了。”玄烨摆了摆手，“慢点走便是。”
她若是跟着御撵追了一路，恐怕有人认定她不受器重了，这宫里不知道该有多少人欺负她。
他到底还是舍不得她。
玄烨眯了眯眸子，眼前闪过一团粉雕玉琢的影子，梳着燕尾髻，背倚着宫墙，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看着拿着泥巴子要往自己脸上糊的皇子们，俏生生地说：“各位主子，等奴才打来水，主子们再画奴才的脸可好？”
“今儿董鄂妃生辰，万岁爷和娘娘都在，奴才得跟三爷一道去贺寿的。要是脏了面孔，少不得万岁爷责怪，奴才怕死，只好将各位主子招了。奴才挨了板子是小，各位主子受了训，累及各宫娘娘受责是大。”
小丫头恭恭敬敬地冲着小王子们福身：“还请主子们准奴才先去备水。”
这个宫里都是母凭子贵，母以子责，谁都不想连累娘亲。一席话激得一帮子小人儿一哄儿散。
彼时苏墨儿因玄烨生天花时不怕受染贴身侍疾而受皇太后青眼，收在膝下亲自教养，惹得皇子皇孙羡艳嫉恨，背地里没少被小主子们欺负。
玄烨记得清楚，当时皇祖母就拉着自己的手在暗处看着，笑着对他说：“玄烨啊，看皇祖母给你寻摸的好人儿。”
玄烨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底氲了厉色，如今他的好人儿，是拒绝了他呢！
她可真真给他长胆儿！
苏墨儿跟上御撵，是留侍御书房的小德子送来了一份折子。
“万岁爷，是纳兰大人的密折，说是万分紧急，奴才怕误了大事，方才拦撵。”小德子趴跪在地上，将一封蜡封的折子高举过顶，“奴才罪该万死。”
“递上来瞧瞧。”皇帝的声音有些慵懒。
九公公上前从小德子手里接过折子，用银针剥了蜡，方才将折子递到玄烨手里。
玄烨翻了翻，扫了眼刚刚赶至撵下的苏墨儿，淡道：“墨儿！”
苏墨儿喘着得气还未平顺，听着万岁爷这样喊自己，心底涌着一股暖流直冲到鼻尖，抵着泪腺，几欲落下泪来。
“万岁爷！”苏墨儿福了福身，压正了嗓子，正正经经地回话，没有半分气喘欲哭之相。
“徐文治教你花艺不少时日，往日里你也唤他一声徐师傅。既然是徒儿，师傅下了狱，不去瞧瞧可说不过去。”
苏墨儿立刻会意，屈膝行礼：“奴才定好生劝徐师傅道出苦衷。”
玄烨叹息，总是她最合他意。
“小九，走吧。”
“万岁爷起驾。”九公公扬着嗓子尖叫，当头一脚踢翻还跪在路中央的小德子，恨欣不成钢地磨牙低喝，“还不滚起来让开。”
宫里伺候的最怕没有眼力界，想他九公公玲珑一世，竟收了这么一个蠢徒弟。
小德子连滚带爬地起身退到一侧，等銮驾起了才小心翼翼地伺候在銮驾的另一侧。
苏墨儿目送着皇上的御撵走远了，方才直身已经半麻的身子，站在原地喘气。
他真真动了气，即便令她做事，也是从头到尾地不曾看她一眼。
然而，终归，他还是有事吩咐她。
苏墨儿待心底那股痛意稍减，转身到御膳房提了个食盒才往天牢去了。
看望师傅，虚手失礼。
苏墨儿提着食盒转出御膳房，在廊口看到一个穿汉服束发的青年男子，却是之前在茶楼与她斗茶的青年，也是贡使闵鼎重留下来照顾李柏的朴永善。
贡使团以闵鼎重为首，朴永善既是留下了，不是身份低微便是最忠心可靠。但不论哪一样，苏墨儿都需得见礼。
朴永善客气地揖回了一礼，正欲往御膳房走，突然停步转身，叫了一声：“这位姑姑。”
“朴大人。”苏墨儿看他。
“姑姑面善，我们是否见过？”
苏墨儿微微一笑：“朴大人贵人多忘事，我曾在殿上为世子止血。”
“不，不是……”朴永善脸微红，拱了拱手，“恐怕是认错了。”
宫女子不可随意出宫，她恐怕并不是那个人。
“无防。”苏墨儿目光落到他手里提的药包上：“朴大人亲自煎药？可是宫人不惯用？”
康熙将李柏安排在梧桐宫里，一应内侍都依着世子该有的布置，煎药这种事却不该是朴永善这样有官职在身的人动手的，即便不信宫里的人，也该由李柏的随侍来做。
朴永善汉话讲的极好，脑子也灵光，一下子便明白苏墨儿言下之意，道：“世子自知此次来天朝便无回乡日，不愿他人同驻，故无随侍。”
这话有些怨言，苏墨儿只当听不懂，笑了笑：“世子仁厚。”
朴永善眼底含泪的客气了几句，方才进了御膳房的门。
苏墨儿去到天牢，亮了御前的腰牌，方才放她进去了。
各处的牢房都差不多，阴暗潮湿，恍若耗子出没之境。
苏墨儿在最最角落，最最阴暗的那一间里看到了徐文治。
他背身而立，长长的辫子有些乱，仰头瞧着牢房上不存在的光。
狱卒开了门，知道她是宫里来的，又拿了万岁爷御前的令牌，故不敢催她，只说在门外候着，任她说话。
徐文治回过身，看她的眼神与在宫中无异，一派斯文的圆脸上挂着一抹温和的笑：“墨儿来了。”
苏墨儿的心似被什么揪了一下，心眶一热，差点滚下泪来。
她垂头将食盒放在牢房里唯一的床上，轻声道：“徐师傅，用些东西吧。”
“好。”徐文治大方地坐下，看着摆出来的精致点心，笑道，“我一向觉得豌豆黄腻。”取了一块桂花糕试了试，“竟还是温的，这个不错。”
苏墨儿死都不会相信这样的徐师傅会是个杀人凶手。
“徐师傅为何……”
到了嘴边的话，她竟然问不出了。
“墨儿，人生来有命有责，不能事事从了本心。”徐师傅缓缓用着点心，与往日御花园里给她讲授花艺时无二。
“徐师傅今日伤了世子，无非想令大清出兵朝鲜，汉人再有举事之机。可是徐师傅，墨儿记得清清楚楚，当初进宫时，傅先生与徐师傅都道一切以百姓为先，兴战事受苦的是百姓。”苏墨儿在徐文治面前并不遮掩自己见识，问，“傅先生当时允了先生进宫，便是认了万岁爷。如今为何又行挑唆之事？”
玄烨亲政不久，为瞻满汉同仁，几次请傅先生进京为官，傅先生屡辞，后允其弟子徐文治代替进京。
徐文治精花艺，不触政事，万岁爷便令其在后宫领职，司后宫侍花。
如此一来全了傅先生名声，又表了万岁爷满汉一家之心。
本以为该和和睦睦的人，却在此时出了关节，实在令人心寒，也令人费解。
徐文治放下点心，笑容微涩，“有些事，我来做，比旁人做好。”
“此事，傅先生可知？”
“家师并不赞同。”
那幕后之人便与傅先生无关。
苏墨儿又说了会话，离开天牢时她叮嘱了牢房一定不能让徐文治有损伤。虽然她知道徐师傅并非不惜命之人，可是到底他有要维护他人。
那拨人，不消说，仍是朱家人。
苏墨儿站在天牢大门前，抬头看着那好刺眼的阳光，眯了眯眸子。
事事皆不可从本心！
苏墨儿低下头，看着握着食盒的苍白手指，恍惚中似看到慈和皇太后那枯瘦的手骨掐进自己的掌心，用着垂死的力气说，“答应我……此生，不为后妃……”
啪嗒一滴清泪砸在紫檀的食盒上，清凛凛的油漆上滑出一道细细的线往下淌去。
哪有世世如人意！
领了皇命去的天牢，回了紫禁城，苏墨儿便回御书房禀报。
她是御前伺候的，往日没有人拦着，此时御书房前的侍卫却拦着她，歉然道：“姑姑稍待，我先去通报。”
苏墨儿福了福身，笑着道了谢，捏着帕子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从小到大，她见万岁爷何曾要人通禀。
不过诸事有先，往后多了，也就习惯了。
不稍时侍卫出来，同时出来的还有一位公公。苏墨儿瞧着他眼熟，正要出言相问就被人拉了一把，却是过来相送的九公公。
九公公垂着脑袋一面往前走，一面从齿缝里磨出一句话提醒她：“万岁爷在气性上，警醒着点。”
苏墨儿不敢托大，跟着在御案前恭恭敬敬地跪下，磕头：“奴才苏墨儿见过皇上。”
如此大礼，她也许久不曾行过了。
玄烨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起来说话。”
苏墨儿站起身，垂眉敛目地站着，将牢里徐文治说的话跟玄烨说了一遍。
“……此事，由他来做，比由他人来做好？”玄烨重复着这句话，问，“他真是如此说的？”
“是！”
玄烨轻笑：“如此，朕倒要谢谢他。”
苏墨儿不敢抬头见天颜，一时不知道他此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只得埋头猜测此时是否是为徐文治求情的好时机。
她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个画面，正要禀告，就听得玄烨道：“墨儿，跪安吧。”
跪！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