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上推下卸
钱森对具体的案情并不关心，他脑中想得更多的是如何明哲保身。他在巡抚任上无惊无险的干了四年，手下那些个藩、道、都司，早就盯上他这个位置。这些家伙哪个不是背景深厚？吴逸尘刚到赣州任上一年，就出了这种事，焉知不是有人下了套，正等着自己往里钻？
距皇上六十万寿庆典已不足一月，这个时候江西爆出三十万两官银失窃的案子，那不是让万岁爷触霉头吗？如若稍有不慎，行差踏错，落个失察之罪罚点俸银还好。万一有人在背后火上浇油下眼药，失察变成了失职，再翻出点陈年旧账，那自己这封疆大吏也就当到头了。想到这，钱森心里立时有了计较。
“炳荣，你说事发之后，吴逸尘一直严密封锁消息？”
“是啊！吴逸尘下了严令，任何人也不能透出半点风声，银库相关人等也都控制起来了。”章炳荣对此尤为不满。
“哼哼！算他还聪明！”钱森露出一抹奸笑。
“舅舅，那我现在该怎么办？”章炳荣还等着舅舅支招。
“什么怎么办？哼，你这个蠢材，这种事别人躲都躲不及，你还上赶着去趟浑水！”
“舅舅，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章炳荣有些糊涂，现在不是搬倒吴逸尘的大好机会吗？
“炳荣，我警告你，这事你不能再碰了！”钱森郑重其事的看着外甥。
“为什么？舅舅，库银失窃，吴逸尘秘而不报，这可是整掉他的大好机会啊！”
“你懂个屁！就你肚子里那点货，还想当知府！吴逸尘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钱森突然明白，吴逸尘为何早早酒醉离席了，他是故意给章炳荣机会，把赣州银库失窃的消息透给自己。
“舅舅，那，我，我……”章炳荣没头没脑的遭了一通骂，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你知道下月初六是什么日子吗？”钱森突然岔开话题。
“是，是什么日子？”章炳荣有点反应不过来。
钱森朝北两手一拱，“是皇上六十万寿的庆典！”
“皇上六十万寿？”
“对！炳荣，你想想，这个节骨眼上，我把赣州府衙银库失窃一案上报朝廷，会有什么后果？”
章炳荣呆呆的看着舅舅，他压根就没想起皇上六十万寿这事。
“奏折一旦被皇上看到，必定是龙颜大怒！先不说吴逸尘该当何罪，我自己就要先担上失察之责。到时候皇上肯定会从都察院派钦差到江西彻查此案，我手下那些藩、臬、都司万一落井下石，暗中参我一本，别说你个小小同知，就是我这个巡抚恐怕也是自身难保。”
“舅舅，那我现在该怎么办？”章炳荣这下是真慌了。
“这是个马蜂窝，捅不得。还是吴逸尘聪明呐，一出事就知道捂紧盖子，把朝廷交办的赈灾大事先办妥。不像你，鼠目寸光。哼哼，吴逸尘既然把这烫手的山芋丢给我，我也不能装聋作哑，还得给他指点一二才是！”
“舅舅，你难道想帮吴逸尘一把？”
“嗬嗬，真不知道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钱森眼中闪过几分厌弃。“不仅要帮，还得推他一把，把这烫手的山芋推得越远越好。走吧，我要亲自去驿站见见吴逸尘。”
“舅舅，你堂堂抚台大人去驿站见吴逸尘那个五品知府？”章炳荣感到不可思议。
“哼！”钱森冷笑一声，白了章炳荣一眼。“来人，更衣备轿！”
钱森没有说错，吴逸尘确实耍了心眼，他假装酒醉先行离席，就是为了借章炳荣之口将库银失窃案透给巡抚大人。吴逸尘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根本不知该如何处置，他只能通过章炳荣来试探上司的心意。
一顶小轿趁着夜色悄悄进了驿站，吴逸尘在房里听到外间动静，连忙倒卧榻上和衣假寐。
钱森看着屋内透出的灯光，嘴角挂起冷笑，给外甥打个眼色，章炳荣上前抬手敲门，房门却一碰而开。
“舅舅……”
钱森挥手让章炳荣退下，独自进了屋子，掩上房门，走到床边朗声笑道：“哼哼！吴知府真是处变不惊呐！”
吴逸尘微睁双眼，见钱森立在房中，连忙弹身下地，屈膝垂手打了个千。
“不知巡抚大人驾临，多有怠慢，还请大人恕罪！”
“吴大人不必多礼。”钱森踱到桌边坐下，饶有兴致的盯着吴逸尘的脸细看。
“呃，钱大人请稍坐，我去给大人备茶。”
“不必了。吴大人，赣州的事我已知道，我也不绕圈子，你应该清楚，此事事关重大，恐怕不是你我二人能够担待的！”钱森一脸凝重。
“大人明鉴！还望钱大人给下官指条明路！”吴逸尘品了品钱森口风，有些猜不透钱森的意思。
“吴大人，你没听懂我的意思！”
吴逸尘一头雾水，“下官愚钝，请钱大人明示。”
“我说了，此事事关重大，你们二人恐怕担待不起！我虽为一省巡抚，却还不是两江地面上最大的官。”
“大人是说……”吴逸尘终于听懂了。
钱森摆了摆手，打断吴逸尘的话。“两江总督庄羽庭庄大人，乃两朝重臣，官居一品，授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都御史之衔。你赣州的事一旦上报朝廷，皇上一定会从都察院选派钦差前往彻查。你我同是庄大人治下官员，两江出了这么大的事，怎能不与庄大人这个都察院右都御史通通气？”
“钱大人是让我去江宁找庄大人？”
“吴大人，我可没叫你去找庄大人！”钱森又变了一副腔调。
“那……”
“赣州出了这种事，你身为知府，当然要先与总督大人通气。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没人教你去江宁，是你自己想去江宁讨总督大人示下。”钱森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
“下官明白！”吴逸尘知道钱森想置身事外，不过直接找总督大人通气，倒不失为一条明路。
“吴大人，此去江宁路途遥远，你还是及早动身为好。对了，我今晚没来过这。”钱森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屋子。
章炳荣在外接着舅舅，还想一同去巡抚衙门，钱森在他耳边低语几句，独自乘轿离开了驿站。
吴逸尘见章炳荣站在院里发呆，把他叫进了屋里。
“章大人，我有急事需立即赶赴江宁，赣州府就拜托章大人了。”
“吴大人连夜就走？”章炳荣已从舅舅口中知道缘由。
“嗯！章大人，吴某还有一事相托。”
“吴大人请讲！”
“在我回到赣州之前，还望章大人能保徐仲寒周全，千万别让人动他分毫。”吴逸尘最不放心的就是章炳荣，他这话也是特地说给章炳荣听的。
“呃，吴大人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人接近徐仲寒。”章炳荣的舅舅是个老狐狸，临走时交代他不许再参和银库失窃案。章炳荣虽觊觎知府之位，但对钱森的话却不敢不听。
“那就劳烦章大人了。”
“吴大人，徐家丫头要不要先看起来？”章炳荣对徐希盈心怀不满，不是那鬼丫头的十万两银票，吴逸尘上哪去弄赈灾银子。
距皇上六十万寿庆典已不足一月，这个时候江西爆出三十万两官银失窃的案子，那不是让万岁爷触霉头吗？如若稍有不慎，行差踏错，落个失察之罪罚点俸银还好。万一有人在背后火上浇油下眼药，失察变成了失职，再翻出点陈年旧账，那自己这封疆大吏也就当到头了。想到这，钱森心里立时有了计较。
“炳荣，你说事发之后，吴逸尘一直严密封锁消息？”
“是啊！吴逸尘下了严令，任何人也不能透出半点风声，银库相关人等也都控制起来了。”章炳荣对此尤为不满。
“哼哼！算他还聪明！”钱森露出一抹奸笑。
“舅舅，那我现在该怎么办？”章炳荣还等着舅舅支招。
“什么怎么办？哼，你这个蠢材，这种事别人躲都躲不及，你还上赶着去趟浑水！”
“舅舅，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章炳荣有些糊涂，现在不是搬倒吴逸尘的大好机会吗？
“炳荣，我警告你，这事你不能再碰了！”钱森郑重其事的看着外甥。
“为什么？舅舅，库银失窃，吴逸尘秘而不报，这可是整掉他的大好机会啊！”
“你懂个屁！就你肚子里那点货，还想当知府！吴逸尘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钱森突然明白，吴逸尘为何早早酒醉离席了，他是故意给章炳荣机会，把赣州银库失窃的消息透给自己。
“舅舅，那，我，我……”章炳荣没头没脑的遭了一通骂，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你知道下月初六是什么日子吗？”钱森突然岔开话题。
“是，是什么日子？”章炳荣有点反应不过来。
钱森朝北两手一拱，“是皇上六十万寿的庆典！”
“皇上六十万寿？”
“对！炳荣，你想想，这个节骨眼上，我把赣州府衙银库失窃一案上报朝廷，会有什么后果？”
章炳荣呆呆的看着舅舅，他压根就没想起皇上六十万寿这事。
“奏折一旦被皇上看到，必定是龙颜大怒！先不说吴逸尘该当何罪，我自己就要先担上失察之责。到时候皇上肯定会从都察院派钦差到江西彻查此案，我手下那些藩、臬、都司万一落井下石，暗中参我一本，别说你个小小同知，就是我这个巡抚恐怕也是自身难保。”
“舅舅，那我现在该怎么办？”章炳荣这下是真慌了。
“这是个马蜂窝，捅不得。还是吴逸尘聪明呐，一出事就知道捂紧盖子，把朝廷交办的赈灾大事先办妥。不像你，鼠目寸光。哼哼，吴逸尘既然把这烫手的山芋丢给我，我也不能装聋作哑，还得给他指点一二才是！”
“舅舅，你难道想帮吴逸尘一把？”
“嗬嗬，真不知道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钱森眼中闪过几分厌弃。“不仅要帮，还得推他一把，把这烫手的山芋推得越远越好。走吧，我要亲自去驿站见见吴逸尘。”
“舅舅，你堂堂抚台大人去驿站见吴逸尘那个五品知府？”章炳荣感到不可思议。
“哼！”钱森冷笑一声，白了章炳荣一眼。“来人，更衣备轿！”
钱森没有说错，吴逸尘确实耍了心眼，他假装酒醉先行离席，就是为了借章炳荣之口将库银失窃案透给巡抚大人。吴逸尘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根本不知该如何处置，他只能通过章炳荣来试探上司的心意。
一顶小轿趁着夜色悄悄进了驿站，吴逸尘在房里听到外间动静，连忙倒卧榻上和衣假寐。
钱森看着屋内透出的灯光，嘴角挂起冷笑，给外甥打个眼色，章炳荣上前抬手敲门，房门却一碰而开。
“舅舅……”
钱森挥手让章炳荣退下，独自进了屋子，掩上房门，走到床边朗声笑道：“哼哼！吴知府真是处变不惊呐！”
吴逸尘微睁双眼，见钱森立在房中，连忙弹身下地，屈膝垂手打了个千。
“不知巡抚大人驾临，多有怠慢，还请大人恕罪！”
“吴大人不必多礼。”钱森踱到桌边坐下，饶有兴致的盯着吴逸尘的脸细看。
“呃，钱大人请稍坐，我去给大人备茶。”
“不必了。吴大人，赣州的事我已知道，我也不绕圈子，你应该清楚，此事事关重大，恐怕不是你我二人能够担待的！”钱森一脸凝重。
“大人明鉴！还望钱大人给下官指条明路！”吴逸尘品了品钱森口风，有些猜不透钱森的意思。
“吴大人，你没听懂我的意思！”
吴逸尘一头雾水，“下官愚钝，请钱大人明示。”
“我说了，此事事关重大，你们二人恐怕担待不起！我虽为一省巡抚，却还不是两江地面上最大的官。”
“大人是说……”吴逸尘终于听懂了。
钱森摆了摆手，打断吴逸尘的话。“两江总督庄羽庭庄大人，乃两朝重臣，官居一品，授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都御史之衔。你赣州的事一旦上报朝廷，皇上一定会从都察院选派钦差前往彻查。你我同是庄大人治下官员，两江出了这么大的事，怎能不与庄大人这个都察院右都御史通通气？”
“钱大人是让我去江宁找庄大人？”
“吴大人，我可没叫你去找庄大人！”钱森又变了一副腔调。
“那……”
“赣州出了这种事，你身为知府，当然要先与总督大人通气。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没人教你去江宁，是你自己想去江宁讨总督大人示下。”钱森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
“下官明白！”吴逸尘知道钱森想置身事外，不过直接找总督大人通气，倒不失为一条明路。
“吴大人，此去江宁路途遥远，你还是及早动身为好。对了，我今晚没来过这。”钱森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屋子。
章炳荣在外接着舅舅，还想一同去巡抚衙门，钱森在他耳边低语几句，独自乘轿离开了驿站。
吴逸尘见章炳荣站在院里发呆，把他叫进了屋里。
“章大人，我有急事需立即赶赴江宁，赣州府就拜托章大人了。”
“吴大人连夜就走？”章炳荣已从舅舅口中知道缘由。
“嗯！章大人，吴某还有一事相托。”
“吴大人请讲！”
“在我回到赣州之前，还望章大人能保徐仲寒周全，千万别让人动他分毫。”吴逸尘最不放心的就是章炳荣，他这话也是特地说给章炳荣听的。
“呃，吴大人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人接近徐仲寒。”章炳荣的舅舅是个老狐狸，临走时交代他不许再参和银库失窃案。章炳荣虽觊觎知府之位，但对钱森的话却不敢不听。
“那就劳烦章大人了。”
“吴大人，徐家丫头要不要先看起来？”章炳荣对徐希盈心怀不满，不是那鬼丫头的十万两银票，吴逸尘上哪去弄赈灾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