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暗藏玄机
章炳荣在赣州府衙待了四五年，他与上任知府王梁相隔不久到任。当时，王恒已经在府衙户房干了几年胥吏。
王恒本是赣州本地人氏，四十来岁。王知府上任不久，原户房头目张户书年迈辞任，王梁就将这个本家王恒提拨成为户房头目。
“你说王恒是王大人亲手提拨为户书？”吴逸尘听了章炳荣介绍，心里暗暗打鼓。
“不错，当时户房以王恒年纪为长，他又与王大人是本家，王大人说他老成持重行事稳妥，就将其任命为户房头目。”
“这王恒与王大人私交如何？”
“这……，我不太清楚。吴大人，你不会是怀疑王大人吧？”章炳荣有些吃惊，赣州府衙银库的钥匙，在前任知府王梁手上放了四年，焉知王梁不会私下配制备用钥匙。
“不，不，不，章大人误会了，我怎会怀疑王大人！”吴逸尘一叠连声的否认，王梁是他的前任，如今又调任南昌知府，同僚之间如此猜忌，如果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对吴逸尘的处境将极为不利。
章炳荣还想套套吴逸尘的口风，房门被霍靖安推开。
“吴大人，王户书来了。”
王恒面上有些紧张，躬身给章、吴两位大人见了礼。
“吴大人，您找小人，不知有何事吩咐？”
“王恒，你不必紧张。我问你，封贴银箱的封条，是平日常备，还是需要用时，方才赶制？”
“回大人，府衙所用各类封条，都是按规制常备。需要用时，方即时书写日期、签押府衙印信。”
“近一年来，户房的封条可有短少？”
“回大人，不曾短少。昨日从银库回来，我将户房留存的各类封条逐一仔细清点，数目与收发记录相符。”
“封条由何人制作？”
“府衙所用的各类封条，均由工房自行刻板、印制。印版如有磨损，即行更换。算起来，工房已有多年不曾更换印版了。”
“现在的印版，是何人所刻？”
“工房的廖师傅，刻板、印制都是廖师傅负责。”
“这个廖师傅我怎么没见过？”
“廖师傅腿脚不好，平时都待在工房里，很少出来。”
“他在工房干了多久？”
“二十多年了。”
“王恒，昨日在银库，撕毁的那些封条，你仔细看过吗？”
“看了，大人。”王恒显得局促不安。“封条上的日期，的确是我的字迹。”
封条上的字迹，吴逸尘也仔细检查过。王恒练的是颜体，府衙里的书吏大多练的柳体，能模仿王恒笔迹的人确实不多。
“昨日在银库，我细细验看银箱封贴的痕迹，发现封条似乎曾被揭开过。”吴逸尘想诈一诈王恒。
“这怎么可能？大人，封条是我与周勤亲手封贴，但凡打开银箱，必会破坏封条。如果封条被人揭开，那银箱上肯定会留下斑驳不全的残缺碎屑。可银箱粘贴封条处干干净净，丝毫未见斑驳碎屑，封条怎么可能被人揭开？”官银失窃事关重大，昨日在银库，王恒早已查看清楚明白。
“既然封条不曾被人揭开，那银箱里的官银，又是如何丢失？”吴逸尘紧紧逼问。
“这……，小人着实不知。”王恒慌乱的连连摇头。
“王恒，对徐仲寒熟悉吗？”
“呃，还算熟悉！”
“你说，徐仲寒会窃取官银吗？”
“这……，小人说不好！”
“说说看！”
“我认为徐仲寒应该不会盗窃库银。”
“为什么？”
“徐仲寒是出了名的孝子，他若盗窃库银，必会连累老母。如若徐仲寒真生了盗窃库银之心，他就应该早对老母、爱女作出妥善安置。”王恒与吴逸尘的想法一致。
“对！徐仲寒看守赣州府衙银库十几年，从未出过差错。银库被窃事出偶然，我料那徐仲寒根本没有想到银库竟会失窃。否则，他盗取了官银，为什么不销声匿迹？还要一家老小留在家中，坐等银库窃案事发？”吴逸尘这话，其实是想说给章炳荣听，他希望能够消除章炳荣对徐仲寒的怀疑。
“吴大人！”章炳荣并不以为然。“您是昨日突然接到朝廷赈灾谕令的吧？”
“不错，谕令确实是昨天一早才接到的。但黄河在河南境内决堤的消息，几天前的邸报就早已说明。明眼人一见邸报就能猜到，朝廷着令两江筹集赈灾钱粮，是迟早的事！”
吴逸尘明白章炳荣是什么意思。章炳荣之所以强调朝廷发布赈灾谕令的突然性，是想表明徐仲寒盗窃库银之后，也许来不及逃匿，就被吴逸尘硬拉着去了银库，亲眼目睹库银失窃之事败露。
“吴大人，半年前最后一次进入银库封存库银，离开时，是谁亲手锁闭银库大门？”章炳荣换了个话题。
“是徐仲寒亲手锁闭。我将自己的钥匙交给徐仲寒，离开时，亲眼看着徐仲寒将大门锁闭。”
“库门锁闭之后，大人可曾检查库门是否锁好？”
“这……”吴逸尘清楚的记得，徐仲寒锁好库门后，他并未上前查看。
“还有，大人将自己那一半钥匙交予徐仲寒开启库门，库门开启后，徐仲寒把钥匙还给大人了吗？”提及银库钥匙，章炳荣的话多了起来。
“呃，没有，两把钥匙当时好像都插在门锁上。”
“好像？大人，你再好好回忆一下，那次开启库门后，两把钥匙确实都插在门锁上吗？”
“这……”吴逸尘对这个环节的记忆有点模糊。“王恒，当时你也在场，两把钥匙没拨下来吧？”
“大人，我，我记不清了！”王恒记得，库门开启之后，他就进了库房，根本没留意钥匙是否插在库门锁心里。
“吴大人，昨日你与徐仲寒去银库，开启库门之后，徐仲寒把钥匙拨下来了吗？”此事章炳荣已私下问过周勤。
“呃，拨下来了。”昨日之事，吴逸尘倒是记得清楚，徐仲寒开了库门，就将两把钥匙拨出，捏在手里。
“吴大人，银库大门钥匙虽说制作工艺复杂，可并非完全没有办法配制。徐仲寒只需在袖中藏上一块粘土，从大人手中接过库门钥匙开启大门之后，趁大人不备，以粘土复制大人那把钥匙的模型，再私下找工匠配制。那么徐仲寒同时拥有两把钥匙，似乎也不无可能！”
章炳荣说得婉转，可话中却暗藏玄机。吴逸尘将钥匙交与徐仲寒开启库门，按惯例，库门开启后，吴逸尘就该把自己那一半钥匙立即收回，待关闭库门之时，再将钥匙交与徐仲寒。而吴逸尘在库门开启之后，并未收回自己那一半钥匙，这就给了徐仲寒复制钥匙的机会。
“章大人！仅凭同时拥有两把钥匙，恐怕还盗不走官银吧？封条未损是怎么回事？还有银库那满院库兵、守卫，难道都是摆设吗？”霍靖安心里发急，他虽没明着帮徐仲寒说话，可却无意中把银库所有的人都扯了进来。
“霍捕头说得不错，没有帮手，徐仲寒自然成不了事！”章炳荣两只白多黑少的眼珠一转，阴恻恻的冷笑起来。
王恒本是赣州本地人氏，四十来岁。王知府上任不久，原户房头目张户书年迈辞任，王梁就将这个本家王恒提拨成为户房头目。
“你说王恒是王大人亲手提拨为户书？”吴逸尘听了章炳荣介绍，心里暗暗打鼓。
“不错，当时户房以王恒年纪为长，他又与王大人是本家，王大人说他老成持重行事稳妥，就将其任命为户房头目。”
“这王恒与王大人私交如何？”
“这……，我不太清楚。吴大人，你不会是怀疑王大人吧？”章炳荣有些吃惊，赣州府衙银库的钥匙，在前任知府王梁手上放了四年，焉知王梁不会私下配制备用钥匙。
“不，不，不，章大人误会了，我怎会怀疑王大人！”吴逸尘一叠连声的否认，王梁是他的前任，如今又调任南昌知府，同僚之间如此猜忌，如果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对吴逸尘的处境将极为不利。
章炳荣还想套套吴逸尘的口风，房门被霍靖安推开。
“吴大人，王户书来了。”
王恒面上有些紧张，躬身给章、吴两位大人见了礼。
“吴大人，您找小人，不知有何事吩咐？”
“王恒，你不必紧张。我问你，封贴银箱的封条，是平日常备，还是需要用时，方才赶制？”
“回大人，府衙所用各类封条，都是按规制常备。需要用时，方即时书写日期、签押府衙印信。”
“近一年来，户房的封条可有短少？”
“回大人，不曾短少。昨日从银库回来，我将户房留存的各类封条逐一仔细清点，数目与收发记录相符。”
“封条由何人制作？”
“府衙所用的各类封条，均由工房自行刻板、印制。印版如有磨损，即行更换。算起来，工房已有多年不曾更换印版了。”
“现在的印版，是何人所刻？”
“工房的廖师傅，刻板、印制都是廖师傅负责。”
“这个廖师傅我怎么没见过？”
“廖师傅腿脚不好，平时都待在工房里，很少出来。”
“他在工房干了多久？”
“二十多年了。”
“王恒，昨日在银库，撕毁的那些封条，你仔细看过吗？”
“看了，大人。”王恒显得局促不安。“封条上的日期，的确是我的字迹。”
封条上的字迹，吴逸尘也仔细检查过。王恒练的是颜体，府衙里的书吏大多练的柳体，能模仿王恒笔迹的人确实不多。
“昨日在银库，我细细验看银箱封贴的痕迹，发现封条似乎曾被揭开过。”吴逸尘想诈一诈王恒。
“这怎么可能？大人，封条是我与周勤亲手封贴，但凡打开银箱，必会破坏封条。如果封条被人揭开，那银箱上肯定会留下斑驳不全的残缺碎屑。可银箱粘贴封条处干干净净，丝毫未见斑驳碎屑，封条怎么可能被人揭开？”官银失窃事关重大，昨日在银库，王恒早已查看清楚明白。
“既然封条不曾被人揭开，那银箱里的官银，又是如何丢失？”吴逸尘紧紧逼问。
“这……，小人着实不知。”王恒慌乱的连连摇头。
“王恒，对徐仲寒熟悉吗？”
“呃，还算熟悉！”
“你说，徐仲寒会窃取官银吗？”
“这……，小人说不好！”
“说说看！”
“我认为徐仲寒应该不会盗窃库银。”
“为什么？”
“徐仲寒是出了名的孝子，他若盗窃库银，必会连累老母。如若徐仲寒真生了盗窃库银之心，他就应该早对老母、爱女作出妥善安置。”王恒与吴逸尘的想法一致。
“对！徐仲寒看守赣州府衙银库十几年，从未出过差错。银库被窃事出偶然，我料那徐仲寒根本没有想到银库竟会失窃。否则，他盗取了官银，为什么不销声匿迹？还要一家老小留在家中，坐等银库窃案事发？”吴逸尘这话，其实是想说给章炳荣听，他希望能够消除章炳荣对徐仲寒的怀疑。
“吴大人！”章炳荣并不以为然。“您是昨日突然接到朝廷赈灾谕令的吧？”
“不错，谕令确实是昨天一早才接到的。但黄河在河南境内决堤的消息，几天前的邸报就早已说明。明眼人一见邸报就能猜到，朝廷着令两江筹集赈灾钱粮，是迟早的事！”
吴逸尘明白章炳荣是什么意思。章炳荣之所以强调朝廷发布赈灾谕令的突然性，是想表明徐仲寒盗窃库银之后，也许来不及逃匿，就被吴逸尘硬拉着去了银库，亲眼目睹库银失窃之事败露。
“吴大人，半年前最后一次进入银库封存库银，离开时，是谁亲手锁闭银库大门？”章炳荣换了个话题。
“是徐仲寒亲手锁闭。我将自己的钥匙交给徐仲寒，离开时，亲眼看着徐仲寒将大门锁闭。”
“库门锁闭之后，大人可曾检查库门是否锁好？”
“这……”吴逸尘清楚的记得，徐仲寒锁好库门后，他并未上前查看。
“还有，大人将自己那一半钥匙交予徐仲寒开启库门，库门开启后，徐仲寒把钥匙还给大人了吗？”提及银库钥匙，章炳荣的话多了起来。
“呃，没有，两把钥匙当时好像都插在门锁上。”
“好像？大人，你再好好回忆一下，那次开启库门后，两把钥匙确实都插在门锁上吗？”
“这……”吴逸尘对这个环节的记忆有点模糊。“王恒，当时你也在场，两把钥匙没拨下来吧？”
“大人，我，我记不清了！”王恒记得，库门开启之后，他就进了库房，根本没留意钥匙是否插在库门锁心里。
“吴大人，昨日你与徐仲寒去银库，开启库门之后，徐仲寒把钥匙拨下来了吗？”此事章炳荣已私下问过周勤。
“呃，拨下来了。”昨日之事，吴逸尘倒是记得清楚，徐仲寒开了库门，就将两把钥匙拨出，捏在手里。
“吴大人，银库大门钥匙虽说制作工艺复杂，可并非完全没有办法配制。徐仲寒只需在袖中藏上一块粘土，从大人手中接过库门钥匙开启大门之后，趁大人不备，以粘土复制大人那把钥匙的模型，再私下找工匠配制。那么徐仲寒同时拥有两把钥匙，似乎也不无可能！”
章炳荣说得婉转，可话中却暗藏玄机。吴逸尘将钥匙交与徐仲寒开启库门，按惯例，库门开启后，吴逸尘就该把自己那一半钥匙立即收回，待关闭库门之时，再将钥匙交与徐仲寒。而吴逸尘在库门开启之后，并未收回自己那一半钥匙，这就给了徐仲寒复制钥匙的机会。
“章大人！仅凭同时拥有两把钥匙，恐怕还盗不走官银吧？封条未损是怎么回事？还有银库那满院库兵、守卫，难道都是摆设吗？”霍靖安心里发急，他虽没明着帮徐仲寒说话，可却无意中把银库所有的人都扯了进来。
“霍捕头说得不错，没有帮手，徐仲寒自然成不了事！”章炳荣两只白多黑少的眼珠一转，阴恻恻的冷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