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自由意志（3）
午饭后，郑珊珊感觉精神好了些，大概这半个月以来没怎么吃饭，真的让她有些营养失调。她打开电视，却发现没有任何信号，只好放弃了。这时，外面的滴水声变得更加清晰，她走到窗边，向外一看，发现是外面探出的窗沿上有一些冰凌，被阳光一照化成水滴落了下来。
这里好像是三楼，郑珊珊又望向远处，看到对面公立学校的房顶上还有些积雪没有融化，街道上一片泥泞，路边有许多冰碴，接连有行人滑倒在地。昨天下雪了吗？在她的记忆里，这半个月都没有下雪，最近一次下雪也是在1月31日她面试的那天。不过昨天傍晚，天色确实有些阴沉，如果雪下了一夜的话也确实会积得很厚。
但是……郑珊珊不禁皱起双眉，这几天白天虽然都是5℃左右，但昨天晚上的气温偏冷，午夜时一度达到零下4 ℃，在这种温度下雪怎么会融化又再度结冰呢？这起码需要经过一个白天让雪融化，再经过夜晚冻成冰才会出现今天滴水的现象……
郑珊珊正在思索，忽然听到有人敲门，于是走过去，透过门上的玻璃向外看，发现竟是刚才在走廊上撞倒她的那个男人。
“有事吗？”郑珊珊把门打开一条小缝，戒备地问道。
“那个……你能借我点钱吗？”男人苦着一张脸，像是鼓足了勇气才开口，“我还没吃饭，想去买个汉堡，但是没有钱……”
郑珊珊想告诉那个男人，这里可以订餐，不用花现金，但看到他乞求的表情，猜测他的住院费大概不够了，于是拿出五十块钱，递了出去：“你去买吧，钱不用还了。”
男人道了谢，趿拉着鞋跑走了，但没过多久，又回来归还找零。郑珊珊接过零钱，觉得这男人不像坏人，就把他让了进来：“我是郑珊珊，你叫什么名字啊？”
“嗯……你就叫我小刘吧……”
“好，小刘，我这边的电视坏了，又没有网，你有没有听说幻象传奇昨天发生的事？”
小刘进屋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却茫然地摇摇头：“幻象传奇，没听说过……”
“幻象传奇是一家很大的游戏制作公司，你没听过？那昨天有人从这家公司的楼顶跳了下去，电视里也没有这个新闻吗？”
“我对游戏不感兴趣，而且我屋里的电视也不能看，好像之前有病人投诉电视太吵，院长就把电视线路给关闭了。”
“那你有没有手机或是电脑，让我查查看？”
“没有，我什么都没带，不过就算带了也没用，这里不允许使用自带的电子设备，所有的外来信号都被屏蔽了……”小刘说完，咬了一口汉堡。
郑珊珊叹了口气，也坐在沙发上。这里屏蔽了信号，又没有报纸了解新闻，简直就如同置身在监狱一般。
“现在的自动售货机真不错，不仅可以找零，还都联了网，只要输入你的身份证号，就可以获取你的信息，根据你的口味来销售食物。”小刘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汉堡，一边说道，“看，我这个汉堡就是机器里新鲜制作的。这种机器有耐心，又善于分析顾客的喜好，我看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取代人类售货员了……”
“现在已经有很多操作行业都被机器取代了……”郑珊珊回过神，感叹一声，起身给小刘倒了杯水。
“谢谢，幸亏你借钱给我，不然肯定又被那个冷冰冰的护士逼着去订餐了！”小刘就着水，咽下了嘴里的汉堡，灿烂地笑了，“这里的饭菜我可实在吃不下去……”
“怎么了？我感觉挺好吃的。”郑珊珊看着小刘，发现他脸上的皮肤虽然很黑，却长着一副笑眼。
“那是因为你第一次来！”小刘露出苦笑，“我经常住进来，那些饭菜我都吃腻了！我们单位和这里有业务关联，所以我每次都会到这里来疗养。”
“为什么啊？你有慢性病？”
“不是，我在银行上班，我们银行遭抢，我在抢劫中受了伤……”
“抢劫？没被‘迷镜’发现吗？”郑珊珊觉得不可思议，这么恶劣的事件竟然没有引起监控系统的注意，这似乎不太可能。
“可能是因为地处偏僻，‘迷镜’的管辖范围还没有覆盖到那里吧……我们银行地处‘迷镜’系统的管辖之外，所以常常会出现抢劫事件。”小刘还在笑，“说起来也算我倒霉，每次有人抢劫都正好是我在大堂值班的时候。”
这话让郑珊珊无言以对，她只好表示同情地点点头。
这时，小刘忽然向她看过来，问了一句：“那你呢？因为什么住进来的？”
“晕倒了，被同事送进来的。”郑珊珊随口应道。
“那你的同事可不简单啊，能把你送到这里来。”
小刘的话似乎别有深意，郑珊珊疑惑地看着他，刚想要问明，就听小刘又开口道：“你和祁护士的谈话我都听见了……”
“哦？”看着小刘露出神秘的表情，郑珊珊扬起眉毛，“你也觉得她说得对？”
“当然不，不过这并不代表我会否认海恩斯的试验。我们人类从降生就默认自由意志的存在，但这种信念如果被摧毁，人类社会恐怕就会陷入到道德沦丧的地步。因为人类一旦相信自己的行为并非来自主体意志，就会将自己行为的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也就不会再接受道德的约束了，到那时法律和规范都不复存在，监控系统也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温和了。”
郑珊珊不由愣住了，她又想起自己脑中的那些提示：“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应该一方面继续坚信自我意志，一方面服从大脑的选择，就像机器单纯地接收命令那样？”
“不，其实你之前说得很对，那个试验确实具有局限性，但是人类的行为并不只是简单的层次之分，而是具体与抽象事件的区别，而导致人类在面对复杂多变的状况下产生不同反应的原因就是情感的驱使！情感才是人类与机器之间最大的区别！”
“可自由意志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啊？”
“其实这个问题根本没必要深究，海恩斯试验的最终结果表明：行为决定的意识是在大脑的决定产生之后才产生的，那如果大脑和行为意识是交互响应，并非因果作用呢？试验中观测出来的大脑活动如果并不是做出最终决定的活动，而是决定前的准备活动又如何呢？”
“你的意思是？”郑珊珊眨眨眼睛，感觉自己被小刘给绕糊涂了。
“我刚才说了，人类拥有情感。情感也有判断与思考的功能，也就是说在人类做出决定时，情感也在发挥作用。事实上，这种情感上的‘决定’就是自由意志，而大脑只是在这种决定和我们的行动之间起到一种连接的作用。”
郑珊珊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你的这种观点可不会被科学家们承认哦。”
“是啊，因为这种情感上的决定是无法被同步观测到的，但我们并不能因此而否认它的存在。”小刘叹了口气，将最后一口汉堡塞进嘴里，“谢谢你的汉堡，下次见面我一定把钱还给你。”
“不必了，”郑珊珊撇撇嘴，“我可不想再来这儿了！”
小刘却看着她，又露出微笑：“我觉得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说完后，他径直走出了郑珊珊的病房。
因为不能看电视，又没有手机和电脑，郑珊珊百无聊赖，又躺下睡了一觉。
醒来后到了傍晚，她又感到一阵头晕，而且比上午还要厉害。除了头部不适，胃里也在不停翻涌，那种恶心想吐的感觉催着她赶紧到洗手间去，但她刚一起身，眼前就又是一阵眩晕，不由跌回到床上。无奈之下，她只有按下按钮，呼叫了祁艳妮。
问明情况后，祁艳妮立刻推着小车赶了过来，车上放着一个仪器，仪器不大，但连接着各种数据线，看上去颇为复杂。这名护士接通电源，打开仪器，然后拿着一个皮质头罩，让郑珊珊戴在头上。
郑珊珊接过头罩，瞥了一眼，看到上面也有许多电线与仪器相连。这应该就是脑波治疗仪了，她毫不犹豫地把头罩戴上。在感到一阵刺痛后，她的意识慢慢消散了……
这里好像是三楼，郑珊珊又望向远处，看到对面公立学校的房顶上还有些积雪没有融化，街道上一片泥泞，路边有许多冰碴，接连有行人滑倒在地。昨天下雪了吗？在她的记忆里，这半个月都没有下雪，最近一次下雪也是在1月31日她面试的那天。不过昨天傍晚，天色确实有些阴沉，如果雪下了一夜的话也确实会积得很厚。
但是……郑珊珊不禁皱起双眉，这几天白天虽然都是5℃左右，但昨天晚上的气温偏冷，午夜时一度达到零下4 ℃，在这种温度下雪怎么会融化又再度结冰呢？这起码需要经过一个白天让雪融化，再经过夜晚冻成冰才会出现今天滴水的现象……
郑珊珊正在思索，忽然听到有人敲门，于是走过去，透过门上的玻璃向外看，发现竟是刚才在走廊上撞倒她的那个男人。
“有事吗？”郑珊珊把门打开一条小缝，戒备地问道。
“那个……你能借我点钱吗？”男人苦着一张脸，像是鼓足了勇气才开口，“我还没吃饭，想去买个汉堡，但是没有钱……”
郑珊珊想告诉那个男人，这里可以订餐，不用花现金，但看到他乞求的表情，猜测他的住院费大概不够了，于是拿出五十块钱，递了出去：“你去买吧，钱不用还了。”
男人道了谢，趿拉着鞋跑走了，但没过多久，又回来归还找零。郑珊珊接过零钱，觉得这男人不像坏人，就把他让了进来：“我是郑珊珊，你叫什么名字啊？”
“嗯……你就叫我小刘吧……”
“好，小刘，我这边的电视坏了，又没有网，你有没有听说幻象传奇昨天发生的事？”
小刘进屋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却茫然地摇摇头：“幻象传奇，没听说过……”
“幻象传奇是一家很大的游戏制作公司，你没听过？那昨天有人从这家公司的楼顶跳了下去，电视里也没有这个新闻吗？”
“我对游戏不感兴趣，而且我屋里的电视也不能看，好像之前有病人投诉电视太吵，院长就把电视线路给关闭了。”
“那你有没有手机或是电脑，让我查查看？”
“没有，我什么都没带，不过就算带了也没用，这里不允许使用自带的电子设备，所有的外来信号都被屏蔽了……”小刘说完，咬了一口汉堡。
郑珊珊叹了口气，也坐在沙发上。这里屏蔽了信号，又没有报纸了解新闻，简直就如同置身在监狱一般。
“现在的自动售货机真不错，不仅可以找零，还都联了网，只要输入你的身份证号，就可以获取你的信息，根据你的口味来销售食物。”小刘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汉堡，一边说道，“看，我这个汉堡就是机器里新鲜制作的。这种机器有耐心，又善于分析顾客的喜好，我看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取代人类售货员了……”
“现在已经有很多操作行业都被机器取代了……”郑珊珊回过神，感叹一声，起身给小刘倒了杯水。
“谢谢，幸亏你借钱给我，不然肯定又被那个冷冰冰的护士逼着去订餐了！”小刘就着水，咽下了嘴里的汉堡，灿烂地笑了，“这里的饭菜我可实在吃不下去……”
“怎么了？我感觉挺好吃的。”郑珊珊看着小刘，发现他脸上的皮肤虽然很黑，却长着一副笑眼。
“那是因为你第一次来！”小刘露出苦笑，“我经常住进来，那些饭菜我都吃腻了！我们单位和这里有业务关联，所以我每次都会到这里来疗养。”
“为什么啊？你有慢性病？”
“不是，我在银行上班，我们银行遭抢，我在抢劫中受了伤……”
“抢劫？没被‘迷镜’发现吗？”郑珊珊觉得不可思议，这么恶劣的事件竟然没有引起监控系统的注意，这似乎不太可能。
“可能是因为地处偏僻，‘迷镜’的管辖范围还没有覆盖到那里吧……我们银行地处‘迷镜’系统的管辖之外，所以常常会出现抢劫事件。”小刘还在笑，“说起来也算我倒霉，每次有人抢劫都正好是我在大堂值班的时候。”
这话让郑珊珊无言以对，她只好表示同情地点点头。
这时，小刘忽然向她看过来，问了一句：“那你呢？因为什么住进来的？”
“晕倒了，被同事送进来的。”郑珊珊随口应道。
“那你的同事可不简单啊，能把你送到这里来。”
小刘的话似乎别有深意，郑珊珊疑惑地看着他，刚想要问明，就听小刘又开口道：“你和祁护士的谈话我都听见了……”
“哦？”看着小刘露出神秘的表情，郑珊珊扬起眉毛，“你也觉得她说得对？”
“当然不，不过这并不代表我会否认海恩斯的试验。我们人类从降生就默认自由意志的存在，但这种信念如果被摧毁，人类社会恐怕就会陷入到道德沦丧的地步。因为人类一旦相信自己的行为并非来自主体意志，就会将自己行为的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也就不会再接受道德的约束了，到那时法律和规范都不复存在，监控系统也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温和了。”
郑珊珊不由愣住了，她又想起自己脑中的那些提示：“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应该一方面继续坚信自我意志，一方面服从大脑的选择，就像机器单纯地接收命令那样？”
“不，其实你之前说得很对，那个试验确实具有局限性，但是人类的行为并不只是简单的层次之分，而是具体与抽象事件的区别，而导致人类在面对复杂多变的状况下产生不同反应的原因就是情感的驱使！情感才是人类与机器之间最大的区别！”
“可自由意志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啊？”
“其实这个问题根本没必要深究，海恩斯试验的最终结果表明：行为决定的意识是在大脑的决定产生之后才产生的，那如果大脑和行为意识是交互响应，并非因果作用呢？试验中观测出来的大脑活动如果并不是做出最终决定的活动，而是决定前的准备活动又如何呢？”
“你的意思是？”郑珊珊眨眨眼睛，感觉自己被小刘给绕糊涂了。
“我刚才说了，人类拥有情感。情感也有判断与思考的功能，也就是说在人类做出决定时，情感也在发挥作用。事实上，这种情感上的‘决定’就是自由意志，而大脑只是在这种决定和我们的行动之间起到一种连接的作用。”
郑珊珊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你的这种观点可不会被科学家们承认哦。”
“是啊，因为这种情感上的决定是无法被同步观测到的，但我们并不能因此而否认它的存在。”小刘叹了口气，将最后一口汉堡塞进嘴里，“谢谢你的汉堡，下次见面我一定把钱还给你。”
“不必了，”郑珊珊撇撇嘴，“我可不想再来这儿了！”
小刘却看着她，又露出微笑：“我觉得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说完后，他径直走出了郑珊珊的病房。
因为不能看电视，又没有手机和电脑，郑珊珊百无聊赖，又躺下睡了一觉。
醒来后到了傍晚，她又感到一阵头晕，而且比上午还要厉害。除了头部不适，胃里也在不停翻涌，那种恶心想吐的感觉催着她赶紧到洗手间去，但她刚一起身，眼前就又是一阵眩晕，不由跌回到床上。无奈之下，她只有按下按钮，呼叫了祁艳妮。
问明情况后，祁艳妮立刻推着小车赶了过来，车上放着一个仪器，仪器不大，但连接着各种数据线，看上去颇为复杂。这名护士接通电源，打开仪器，然后拿着一个皮质头罩，让郑珊珊戴在头上。
郑珊珊接过头罩，瞥了一眼，看到上面也有许多电线与仪器相连。这应该就是脑波治疗仪了，她毫不犹豫地把头罩戴上。在感到一阵刺痛后，她的意识慢慢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