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新任村长
此去武当山镇，路途并不算太遥远，王正急着赶路却还是担心钟武楼破罐子破摔，最终炸开父子墓。他赶回来后第一时间找上钟武楼也正是出于此虑。至于和钟武楼谈判只是假象，目的在于给他打开父子墓的希望，有了这种希望想必钟武楼应该会再等上一等，但至于能托多久以及此次武当山之行是否顺利他心里却是恍惚的。
装神弄鬼是马南山的特长，刚好武当山镇的人们最信神鬼以及风水。王正并不指望马南山能把所有人都给忽悠了，只要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到其他地方，他能找到机会悄无声息的下手便够了。
……
界碑村今日迎来了新任村长，也是界碑村有史以来第一位外来的村长。此人姓阮名元成，年约四旬有余，着一身得体的中山装，梳着七分头，仪表堂堂。
阮元成的来头可是不小，乃是张督军亲自委派到界碑村就职的村长，用他的话说，界碑村能得到张督军的重视那可是界碑村全村人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界碑村的村民应当感恩戴德才是。
自然有人不服，嚷嚷着界碑村的事什么时论到外人指手画脚，快点滚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种不羁的叫骂声越来越多，阮元成的脸色也跟难看起来，他摸出一把盒子枪，冲着天开了一枪，气势汹汹的指着台下的人：“你们这群刁民莫想造反不成？”
奎老坐不住了，站起了身喊了句：“既是张督军委派的村长，各位还得听从才是。”喊完又对着张督军拱手道：“阮村长，舍村简陋只怕让你屈尊受累了。”
“你以为老子想来这破地方，吗的真晦气！都散了散了！”
奎老笑了笑，问：“阮村长可是对张督军的调令有所不满？”
阮元成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气糊涂了，什么话都往外吐，要是被张督军知晓了那还得了，当下心头一紧抬起了枪对准了奎老：“老东西，你是在威胁本官吗？”
奎老面不改色，回应道：“那倒不是，阮村长到我界碑村，是为监督刻碑一事，我界碑村自当做到本分，阮村长何必动怒？”
界碑村经此一闹气氛变得异常压抑，过惯了闲散日子的村民突然被人拿枪盯着过日子，就如同时刻被人掐着脖子一般痛苦，私下里有胆子大的年轻开始密谋将那阮元成干掉，还界碑村以往的清静。但也只是想想，没人敢真带头做了这等大事。
很快阮元成就给界碑村送来了第一批，共计二百三十一座墓碑的名单，清一色的只有亡者生前名讳，不曾给出籍贯，生卒等具体信息，这些都是死在战场上的可怜亡人，名单上甚至有许多重名，比如最常见的王二就有十几个，这不禁让人怀疑，就算立了墓碑，墓碑下埋的人还是不是本人。
然而这些都不是界碑村的石匠们该考虑的事，他们要做的很简单，就是把这些名字篆刻在石料上，不需请名家字帖，甚至有些妇女都可以帮忙写字，字只要刻的不是太寒酸也能了事。
阮元成给出第一批墓碑交付时间是三天后，按理说三天的时间并不算紧，毕竟界碑村有好几百石匠，每人分摊一座墓碑，简单的刻上名字，不消一个时辰便足以。但问题是，没人愿意带头刻这第一块墓碑。
虽说石匠的身份不能比刻碑人相提并论，但越是如此他们便越讲究，对于祖宗传下来三不刻的规矩谁也不敢造次。
为此奎老甚感苦恼，前些日子他已经把话给王生挑明了，却不料王生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他还几次登门王生都不在，似乎在刻意躲着他。
让奎老感到更为失落的是，一直替他看着钟武楼的人传回消息说王正再次失去了踪迹。这让原本算计好的奎老顿时陷入了被动，即使王生答应他的要求，他也没办法第一时间将王正寻回来。
眼看着这已到了第二天傍晚，全村仍无一人动手刻碑，奎老心急如焚，他对村民们苦口婆心的劝说没起到太大的作用，时至此时人们还没意识到灭村的危机就在咫尺眼前。
而作为村长阮元成却是一点也不急，他巴不得这个处处跟他作对的村落，因完不成任务被张督军一怒之下屠了村。
时间来到第三天中午，界碑村中安静的可怕，在村中的老槐树下蹲着一头花白长发的老头，年近百岁他再次捡起了锁了了几十年的篆刻刀，他的身体明显有些吃消不起，仍紧紧的握着篆刻刀，用尽全力在一块狭长的石碑上篆刻着某个名字。
围观的人开始多了些，有人不忍劝阻奎老不要再刻了，却没有一人真正走上来抢过他手中的篆刻刀，因为一旦抢了过去就代表他要替奎老完成手下墓碑。
奎老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刻好了第一块墓碑，吹掉石渣后，他抬起头望着满是围观却无动于衷的村民，叹息道：“你们都怕替横死者刻碑乱了规矩，会遭现世报应，这老朽都能理解，可你们也听清楚了，今日界碑村若无人刻碑，那么它的存在，以及你们的存在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奎老，您这不是让大家伙儿跟着作难吗，界碑村有名以来几百年，从未有横死之尸立碑的说法。”
“谁说没有！”奎老喝道：“别忘了坟山上还有一座义士之墓！”
“就是说啊。”有人答道：“王知事因那石中南之墓而受牵连，没多久就得现世报应而落得身死，这可是摆在眼前的例子，要我说那石中南的墓碑就不该放在坟山，也许就不会有如今这些烂事了！
“就是，当初就该砸了那晦气的墓碑，我看祸事全由它起，不得不信！”
这种言论只要有人带头，立马就会层出不穷，止都只不住，就在人们为此七嘴八舌的议论时，一直躲在人群后没说话的王生站了出来：“奎老，我陪您刻。”
众人回过头诧异的盯着王生，界碑村三不刻的规矩要说起来，还得从他祖师王久仑那里论，却没到想作为王久仑的一脉传人，王作海以及王生师徒二人竟先后要破规矩，这是什么道理。
“师父生前曾说过，刻碑人刻的是碑，也是在刻人。以前我不懂，只知必须遵守三不刻的规矩，此时我才明白，抛开所有的种种，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是亡者的墓碑，无论是刻碑人也好，石匠也罢，到底为了什么而刻。师父他没错，错的是你们！”
“说的好！”奎老大声赞道：“年纪轻轻有如此觉悟，实乃王家铺之幸，我界碑村之福！你们听着，从现在起，你们所刻的每一块墓碑，立碑人上尽可写上老朽的名字，这墓碑一经流出，便与你们再无相干，即便现世报也落不到你们身上，你们刻是不刻？”
“奎老，您这是何必，全让您一个人担着我们也于心不忍啊！”
奎老惨淡一笑：“老朽活了九十有七，不仅活够了本还赚了不少！”
“如此，我们也不让奎老一个人担着了，罢了，咱们该怎么刻就怎么刻！”
众人的风头变化极快，大家纷纷涌向村长住处，领了亡者名讳各自回了家，没过多久叮叮咣咣的相互重叠的声响传遍了整个界碑村，已有多年再没有这般热火朝天集体刻碑的大场面了。
王家铺中，奎老回头望着忙碌着的王生，开口说道：“王生，你是这界碑村唯一的刻碑人，待交碑之时，还得由你去压碑。”
王生不知所措的抬头望着奎老。
奎老向他招了招手：“你凑近些来……听着，让你牵头便是为了你好，为了王家铺着想，你师父不在，村中多有人对你颇有微词，刚好借助此事，给他们提个醒，在咱界碑村，石匠是石匠得守好自己的本分。”
王生听后沉默了片刻，回头望着身后的王家铺，若有所思的的点下了头。
奎老想了想，又说道：“另外，如果你能见到张督军本人，最好向他建议，那些战士墓碑最好以集体墓葬的形式立之。”
“这是何故？”
装神弄鬼是马南山的特长，刚好武当山镇的人们最信神鬼以及风水。王正并不指望马南山能把所有人都给忽悠了，只要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到其他地方，他能找到机会悄无声息的下手便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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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碑村今日迎来了新任村长，也是界碑村有史以来第一位外来的村长。此人姓阮名元成，年约四旬有余，着一身得体的中山装，梳着七分头，仪表堂堂。
阮元成的来头可是不小，乃是张督军亲自委派到界碑村就职的村长，用他的话说，界碑村能得到张督军的重视那可是界碑村全村人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界碑村的村民应当感恩戴德才是。
自然有人不服，嚷嚷着界碑村的事什么时论到外人指手画脚，快点滚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种不羁的叫骂声越来越多，阮元成的脸色也跟难看起来，他摸出一把盒子枪，冲着天开了一枪，气势汹汹的指着台下的人：“你们这群刁民莫想造反不成？”
奎老坐不住了，站起了身喊了句：“既是张督军委派的村长，各位还得听从才是。”喊完又对着张督军拱手道：“阮村长，舍村简陋只怕让你屈尊受累了。”
“你以为老子想来这破地方，吗的真晦气！都散了散了！”
奎老笑了笑，问：“阮村长可是对张督军的调令有所不满？”
阮元成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气糊涂了，什么话都往外吐，要是被张督军知晓了那还得了，当下心头一紧抬起了枪对准了奎老：“老东西，你是在威胁本官吗？”
奎老面不改色，回应道：“那倒不是，阮村长到我界碑村，是为监督刻碑一事，我界碑村自当做到本分，阮村长何必动怒？”
界碑村经此一闹气氛变得异常压抑，过惯了闲散日子的村民突然被人拿枪盯着过日子，就如同时刻被人掐着脖子一般痛苦，私下里有胆子大的年轻开始密谋将那阮元成干掉，还界碑村以往的清静。但也只是想想，没人敢真带头做了这等大事。
很快阮元成就给界碑村送来了第一批，共计二百三十一座墓碑的名单，清一色的只有亡者生前名讳，不曾给出籍贯，生卒等具体信息，这些都是死在战场上的可怜亡人，名单上甚至有许多重名，比如最常见的王二就有十几个，这不禁让人怀疑，就算立了墓碑，墓碑下埋的人还是不是本人。
然而这些都不是界碑村的石匠们该考虑的事，他们要做的很简单，就是把这些名字篆刻在石料上，不需请名家字帖，甚至有些妇女都可以帮忙写字，字只要刻的不是太寒酸也能了事。
阮元成给出第一批墓碑交付时间是三天后，按理说三天的时间并不算紧，毕竟界碑村有好几百石匠，每人分摊一座墓碑，简单的刻上名字，不消一个时辰便足以。但问题是，没人愿意带头刻这第一块墓碑。
虽说石匠的身份不能比刻碑人相提并论，但越是如此他们便越讲究，对于祖宗传下来三不刻的规矩谁也不敢造次。
为此奎老甚感苦恼，前些日子他已经把话给王生挑明了，却不料王生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他还几次登门王生都不在，似乎在刻意躲着他。
让奎老感到更为失落的是，一直替他看着钟武楼的人传回消息说王正再次失去了踪迹。这让原本算计好的奎老顿时陷入了被动，即使王生答应他的要求，他也没办法第一时间将王正寻回来。
眼看着这已到了第二天傍晚，全村仍无一人动手刻碑，奎老心急如焚，他对村民们苦口婆心的劝说没起到太大的作用，时至此时人们还没意识到灭村的危机就在咫尺眼前。
而作为村长阮元成却是一点也不急，他巴不得这个处处跟他作对的村落，因完不成任务被张督军一怒之下屠了村。
时间来到第三天中午，界碑村中安静的可怕，在村中的老槐树下蹲着一头花白长发的老头，年近百岁他再次捡起了锁了了几十年的篆刻刀，他的身体明显有些吃消不起，仍紧紧的握着篆刻刀，用尽全力在一块狭长的石碑上篆刻着某个名字。
围观的人开始多了些，有人不忍劝阻奎老不要再刻了，却没有一人真正走上来抢过他手中的篆刻刀，因为一旦抢了过去就代表他要替奎老完成手下墓碑。
奎老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刻好了第一块墓碑，吹掉石渣后，他抬起头望着满是围观却无动于衷的村民，叹息道：“你们都怕替横死者刻碑乱了规矩，会遭现世报应，这老朽都能理解，可你们也听清楚了，今日界碑村若无人刻碑，那么它的存在，以及你们的存在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奎老，您这不是让大家伙儿跟着作难吗，界碑村有名以来几百年，从未有横死之尸立碑的说法。”
“谁说没有！”奎老喝道：“别忘了坟山上还有一座义士之墓！”
“就是说啊。”有人答道：“王知事因那石中南之墓而受牵连，没多久就得现世报应而落得身死，这可是摆在眼前的例子，要我说那石中南的墓碑就不该放在坟山，也许就不会有如今这些烂事了！
“就是，当初就该砸了那晦气的墓碑，我看祸事全由它起，不得不信！”
这种言论只要有人带头，立马就会层出不穷，止都只不住，就在人们为此七嘴八舌的议论时，一直躲在人群后没说话的王生站了出来：“奎老，我陪您刻。”
众人回过头诧异的盯着王生，界碑村三不刻的规矩要说起来，还得从他祖师王久仑那里论，却没到想作为王久仑的一脉传人，王作海以及王生师徒二人竟先后要破规矩，这是什么道理。
“师父生前曾说过，刻碑人刻的是碑，也是在刻人。以前我不懂，只知必须遵守三不刻的规矩，此时我才明白，抛开所有的种种，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是亡者的墓碑，无论是刻碑人也好，石匠也罢，到底为了什么而刻。师父他没错，错的是你们！”
“说的好！”奎老大声赞道：“年纪轻轻有如此觉悟，实乃王家铺之幸，我界碑村之福！你们听着，从现在起，你们所刻的每一块墓碑，立碑人上尽可写上老朽的名字，这墓碑一经流出，便与你们再无相干，即便现世报也落不到你们身上，你们刻是不刻？”
“奎老，您这是何必，全让您一个人担着我们也于心不忍啊！”
奎老惨淡一笑：“老朽活了九十有七，不仅活够了本还赚了不少！”
“如此，我们也不让奎老一个人担着了，罢了，咱们该怎么刻就怎么刻！”
众人的风头变化极快，大家纷纷涌向村长住处，领了亡者名讳各自回了家，没过多久叮叮咣咣的相互重叠的声响传遍了整个界碑村，已有多年再没有这般热火朝天集体刻碑的大场面了。
王家铺中，奎老回头望着忙碌着的王生，开口说道：“王生，你是这界碑村唯一的刻碑人，待交碑之时，还得由你去压碑。”
王生不知所措的抬头望着奎老。
奎老向他招了招手：“你凑近些来……听着，让你牵头便是为了你好，为了王家铺着想，你师父不在，村中多有人对你颇有微词，刚好借助此事，给他们提个醒，在咱界碑村，石匠是石匠得守好自己的本分。”
王生听后沉默了片刻，回头望着身后的王家铺，若有所思的的点下了头。
奎老想了想，又说道：“另外，如果你能见到张督军本人，最好向他建议，那些战士墓碑最好以集体墓葬的形式立之。”
“这是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