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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更名改姓
       眼瞅着这都过了晌午,那糟老头子却还是没来,围墙上人们议论纷纷着,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那老小子就是个江湖骗子,被奎老火眼金睛识破后哪里还敢再来造次。也有担忧的声音,那老家伙出手不凡,应该是个厉害人物,只怕再等等肯定会带着一群恶徒前来抢人。

       此话一出惹来了众人嘲笑,得了吧,那老东西莫不是出了意外,自身难保了吧。

       这本是玩笑话,却莫名地接近了事实。马南山此刻果真是自身难保。

       奎老打过了盹儿后伸了伸老腰,眯着眼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过了午时。”

       奎老起身点了点头,朝围墙上扫了几眼:“你们也都别趴着了,都进来吧。”

       “狗丸,那姓马的言而无信,我们也就不必再等他了,王知事被害一事,这段时间常山也问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该告诉你了。”

       奎老说着,示意村长刘常山,后者站出来接着说:“狗丸,我托县城的朋友打听过,王知事刺杀薛丕仁一事确属实,因为……戳穿薛丕仁脑袋的凶器十分特别,正是你师父随身携带多年的篆刻刀。所以……”

       狗丸瞪红了眼睛:“怎么会……师父生前一向与人为善,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狗丸,你听我说,听我说……我也希望是搞错了,但人证物证俱在,王知事也当堂认了此事……民国新政府初立,为了稳定局面对于杀人者一律动用重刑,所以错并不在判罪县官。唉……事已至此,你我皆无可奈何……”

       奎老接过话说道:“罪在他人。我界碑村定是不认!那薛丕仁何等恶人世人皆知,王知事不仅无罪,反倒是为民除害。王知事若不除薛丕仁,他薛丕仁早晚会因石中南的墓碑而祸害我界碑村上上下下,他以一己之力,以命换命解决了这场祸端,实乃我界碑村全村的大恩人!狗丸,你师父死的其所,虽死犹生!界碑村永远不会忘掉他。”

       奎老说着已是老眼浑浊:“老朽呼吁,从今日起往后界碑村每届的扫碑大礼,都以昨日之礼昭告王知事的在天之灵。”

       “好!”人群中有人激动的呼应道,随后众人也都跟着慷慨应了声。

       此情此景狗丸如何能不为之动容,放在过往杀人重犯不仅不能入祖坟,还要被全村人世代唾弃。恨不能与此人脱离一切关系,谁曾想师父杀了人反倒成了界碑村的英雄。这到底是师父对界碑村的恩情,还是界碑村对师父的恩情,狗丸此时已分不清。

       “狗丸,我和奎老商议过,若你一心想离开界碑村,我们大家也不再拦着你,但王家铺必须要延续下去,要么把你师兄王正找回来,当年谁也不清楚王家铺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师兄为何会被王知事赶出师门,眼下将他寻回,并将丁兰尺交递于他,人各有志,之后你何去何从且都随你。但……界碑村一直是你的家。”

       “把师兄寻回来?”狗丸难以置信的望着村长。即便他们不知师父当年为何要将师兄赶出师门,但事出必然有因,赶出师门这等大事,一定对应着天理难容的罪名,这般道理他们为何视而不见。

       狗丸并非贪恋师门的传承,但若真像他们所说那样,将来他死了又有什么颜面去见师父以及师祖王久仑。

       时至今日狗丸一直不愿再提师兄王正,当日他可是曾亲口承认犯下欺师灭祖的大罪。

       “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什么?”狗丸不甘心的问道。

       “要么,你从现在就开始招收徒弟,等你的徒弟出师之日,便由你离去。这恐怕是最好的办法了,狗丸你也是界碑村的人,应当有所担当才是。”

       “我明白了……”狗丸难过的低下了头,往日亲切的村落如今已然对他锁紧了通往外界的大门。

       他纵有万般苦言却只能如鲠在喉,师父的遗嘱就像一双眼睛,时时刻刻的紧盯着他,催促着他。但他又不能对村民讲,事关重大,一旦信中内容走漏风声,师父信中担心的事只怕会提前发生。

       “等等!”就在此时,突然从人群外传来一个陌生的女人声音,众人的转过身不约而同的望着身后的来人。

       此女,大约二十出头的样子,身材高挑,留着短发,短发下有一双清冷而又傲然的双眼,视若无物般的朝狗丸望去。她的脚下踩着一双样式很特别的黑色长靴,一条紧身长裤将双腿显得极修长,左腰间盘着一条黝黑的长鞭,长鞭下又似乎遮挡着什么物件。

       这般打扮让人眼前一亮,众人不觉让开了一条路,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姑娘你是?”奎老皱着眉头向女子问道。

       女子看了奎老一眼,便把目光挪回到狗丸身上,嘴里淡淡的回应道:“我姓马。”

       “是那马先生……”

       “没错。”马姑娘指着狗丸说道:“我来接他。”

       奎老愣了一愣,认真打量起眼前的姑娘,他活了这么大岁数了,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年轻女子。

       “你是狗丸?”马姑娘走到了狗丸面前,见他木讷的点头后,又说:“你若要走,没人能拦下你。”

       “你是……”狗丸盯着眼前的马姑娘,印象中他连见都没见过如此独特的女子,便谈不上认识了。

       “我刚才说过,我姓马。”女子的语气有些不耐烦。“马南山让我来接你。”

       狗丸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他就是再愚也该想明白了,马师爷姓马,此女子也姓马,还受马师爷的委托来接他走,十之八九是他的亲人了。

       “马姑娘,此番是在界碑村还请入乡随俗,随我界碑村的规矩行事。我们与狗丸的话未说完,你便是马先生的委托之人,也当在一旁听完再说。”

       马姑娘冷笑了一声,说:“约定之时说的很清楚,是去是留全由狗丸说了算,原来不过就是搪塞之词,我再说一遍,他若要走,你们谁也拦不住。”

       “好大的口气!”刘常山怒道:“见你是姑娘不与你一般见识,你若是还敢大放厥词,我们……”他的话还未讲完,一把枪定在他的脑门上。

       没人看清她从哪里摸出来的枪,就像没人会怀疑这个冰冷的女人,会不会真向刘常山开上那么一枪。

       往往民风越彪悍的村子,村民往往越是怕死,界碑村也是同理。没人敢赌她会不会真开枪打死人,自然也就没人敢去和她据理力争。这天下若是讲道理就能讲出个太平盛世,还打个什么仗。正所谓武功再高也怕菜刀,人山人海就怕人群中传来突如其来的枪声,就这么个道理。

       马姑娘把枪对准刘常山后,整个院子变得鸦雀无声,没人敢再嚷嚷了。

       “我不能走。”这恐怕是唯一的声音了,出自那个往日被人欺负都不会还嘴,看起来最胆小懦弱的狗丸之口。

       “可以。”马姑娘平淡的反应再次超出了众人的预料。只见她随后便收起了枪,没看早已瑟瑟发抖的刘常山一眼,对狗丸说:“你若不走,我便留下。等你想好时,我就带你离开。”说完又不等狗丸的反应,面对满院诧异的村民视若无物的径直朝里屋走去。

       等马姑娘走远后,刘常山才回过神来,嚷嚷道:“她怎么来的,要做什么!报官,对……报官!”

       “闭嘴!”一直没发声的奎老低喝了一声:“还嫌丢人丢的不够。狗丸既已答应留下,那姑娘能不能留自然是狗丸说了算。狗丸你能想明白就好,另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是时候告之于你了。”

       狗丸回过头木讷的望着奎老。

       “你师父离开王家铺前一夜,曾在我家喝酒,提出想让你随了他的姓,姓王。想让我给你起个名字,你的名字我琢磨了很久,遗憾的是,却没来得及回告你师父。我想……今日便当着全村人的面,随了你师父的意给你改名换姓,你可愿意?”

       狗丸听后惊呆了,他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狗丸这个名字跟随他十几年了,虽然时常被同龄孩子拿来取笑,只因这名子是师父给他起的,他便从未感到过羞愧。

       这就要改名换姓了,就像是被又抛弃了一遍,但一想到要随了师父的姓,姓王,他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身子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怀着形容不出的复杂心情,盯着奎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