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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神秘师兄
       王正听闻,原本平静的脸色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他从小便看着狗丸长大,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这个天真寡言的小师弟,正因如此,他从未见过狗丸会这般极力的维护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外人。

       越是看到狗丸紧张成那般模样,他脚下的力道越是紧了几分。看来小师弟被这个道貌岸然的江湖骗子毒害的不浅,今日若不除他,来日他定受此人所累。

       “师兄你放开他!放开!”狗丸见师兄不停手反而用力也急了。

       “师兄!你只要放开他我就跟你走!”

       “你既然还一直叫我师兄,就听师兄的话,此人不除将来定会害你。”王正说着抬起了腿,正作势狠狠地的要踏下去。

       “狗丸救我!”马南山惊慌失措的喊叫着,与此同时狗丸猛然扑向王正抬起的腿,下一刻王正止住了下踏之势,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听话的小师弟吗?怎么会如此这般,舍身扑向自己的脚下,难道不知自己这一脚下去,踏到胸口他会没命吗?

       这该死的马南山到底给狗丸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让他舍身救这烂人。

       “今日我且留你一命,但你记住,这座古墓你马南山并无资格窥视,今日之后你若还打它的主意,我随时会取了你的人头!”

       从阴曹地府走了一遭回来的马南山,此时哪里敢说半个不字,面对钟武楼那种狠人,他还能摇头。可面对神秘莫测的王正,他从骨子里感到了恐惧。

       钟武楼那是吓他,让他心里有数。

       而这个王正却是一个息怒不显于色,连要他命时都依旧是一副清冷的模样,煞神,对,就是煞神!

       “跟我走。”王正不再理会如惊弓之鸟般的马南山,拉着狗丸就要离开。

       狗丸不想就此离开,他担心马南山身上的伤,他清楚师兄刚那一脚下去,一般人哪里经受的住,何况马南山还是一个孱弱的老头。

       “师兄,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把师父的丁兰尺给你,你放过我吧。”

       王正停住了脚步,初立良久。当听到丁兰尺后,内心顿时缺开了一个口,过往所有的一切犹如异常泼天的洪水般瞬间将他淹没。

       师父几乎就把丁兰尺传给他了,传了丁兰尺便代表着接受了王久仑祖师的传承,今后有了资格收徒将刻碑人的身份一代代传下去。

       可他终究还是没通过最后的考验,被师父赶出了师门。

       师父……还能再叫他师父吗?

       王正的眼眶饱含着随时可能跌落的泪水,这世上没人比师父对他更好,也没人比师父更懂他,就因为太懂,最终选择了让还未开窍的小师弟继承了师门传承。

       “你若不愿跟我走,也该回去跟师父坟前磕个头。”

       “师父……”狗丸自从和师父分开以后,他几乎天天做梦,无数次梦到师父捏着旱烟,抬着眼皮面无表情盯着他的样子,师父就坐在堂屋正中,他只要一回头就看的见,那么近,可又那么远。

       “马师爷,谢谢你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我必须得回去给师父磕头。如果有机会,我们还会见面,您一定要保重,对了,您伤好之后也可以来找我,我……”

       狗丸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听不清了。

       马南山晃悠悠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望着狗丸消失的方向,喃喃地道:“狗丸,咱爷俩有缘,还会再见。”

       他站着望着漆黑的夜风,不知站了多久,有那么一刻,他竟舍不得了狗丸……真是个天真的孩子,他师兄王正做的对,这样的孩子就不该出来,外面的世界会吃了他。

       马南山摇了摇头,紧接着咳了几声,咳出了血丝。心想,王正这小子还真是厉害极了,比起王作海当年更甚。自己招惹上了刻碑人,不知到底是福还是祸。

       他虽然受了伤,却不至于像狗丸担忧的那样。随后他花了些时间重新把掘碑根翻出来的土重新填了回去,并仔细的整理了一遍,确认看不出来异常后,这才慢慢地往回走去。

       回去的路上他百思不解,那王正到底是不是冲着父子碑来的?如果是,为何他连看都不看被掘了一地新土的子碑一眼。

       可如果不是,他来这里的墓地又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这年轻人奇怪的紧,可马南山他甘心就此放弃吗?

       答案显而易见,这座古墓从他最初偶然听人说起,到实地发现它的不寻常,再到全国各地的走访搜集信息,整整用去了他十年的宝贵时间,眼看着就要收获果实了,一句话就想让他放弃?

       可如果不放弃就该怎么办呢?马南山苦思了一整夜,恐怕眼下一个人独吞这古墓的财富已不现实,王正是凶,可他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也见过比王正还要凶的人。

       山脚下有辆拴在树上的双头马车,马车上有一白发老汉正打着瞌睡。

       王正朝老汉打了声招呼,随后便将狗丸提上了马车。那老汉头也不回的甩开了马鞭,马车跑了起来,一路奔向观音镇的方向。

       一路上狗丸都憋着,没跟王正说话。不管王正问他什么,他都别着脸望向窗外。

       王正自讨没趣很快就闭上了眼,一路颠簸他却睡的很踏实,从始至终都没提过丁兰尺。

       丁兰尺他也会用,但没能学到完全,最后那一年的时间,应当是师父将最后的口诀传授给他,只是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既然师父决定将王家铺传给狗丸,那就尊重他老人家的遗愿吧。其实想想,自己的心思的确不在一个小小的王家铺中,狗丸的确是最适合的传承人。

       “王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盗祖师的墓碑!”狗丸冷不丁的冒出了这么一个问题,并且对王正的称呼都变了。

       其实这个问题在狗丸心中酝酿了很久,包括王正这个称为都用去了他莫大的勇气。

       王正像是睡着了,半天都没回话。

       “王正你别装睡,你回答我,为什么会干出欺师灭祖的罪行?”

       王正这才眯起了眼睛,笑着摸了摸狗丸的脑袋:“你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睡一会儿吧。”

       王正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化掉了狗丸的勇气,狗丸一度瞪大了眼睛,气的腮帮子都翘起来了。

       “那你总该告诉我,那座父子碑到底是怎么回事?”狗丸决定换种方法,避重就轻。

       “很简单。”王正仍闭着眼,像是说着梦话:“子碑的碑根连接着墓室的墓壁,挖不开的……”

       “你是说!你是说子碑跟整个墓室是一体的,也就是说其实那不是一座碑?”

       “自己去想。”

       好一句自己去想,接着就没了下文,狗丸怎么晃都晃不醒。

       一天一夜后马车停在了观音镇通往界碑村的路口,王正下了车递给了老头儿了几块袁大头,并说道:“崔师傅,还请回去告诉钟爷,我要迟些日子再与他会合,让他切勿急躁。”

       崔师傅很是利落,接过银圆拉马就走。

       “你叫他崔师傅,他是做什么的?”

       狗丸对离开的崔师傅起了兴趣,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人像是个哑巴,一路到底一句话都不讲。

       而且师傅这个称呼可不是一般人能用的。别的地方狗丸不清楚,但在观音镇的地界上,只有真正有大本事的人才能被人称作一句师傅,比如刻碑人那就得被人叫上一句师傅,石匠都不行,石匠通常被人叫打石的。

       “几年不见,你怎么有了这么多问题了?行了,瞧你那小脸沉的,告诉你也无妨,那崔师傅是个赶车人,也是个送灵人。送灵人师父告诉过你吧,道士作法,和尚超度,乡人送灵,其实都一样,只是送往的地方不同罢了。”

       狗丸点了点头,回过头看了一眼,哪里还有马车的影子。

       天快黑透了王正和狗丸才赶回到了王家铺,奇怪的是不管狗丸怎么拉,王正就是站在门口不进院子,只是让狗丸想办法把属于他自己的那块墓碑弄出来,让他看一眼就够了。

       王正很早就出师了,而出师的凭证便是那块刻有自己名字的墓碑,这块墓碑至今还留在王家铺中。

       王作海没提出让王正把它带走,王正那时心里就明白了,虽然他离开了师门,那也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还会以另外一种形式重新走回王家铺。

       看过自己的墓碑后,王正交待让狗丸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带他去祭拜师父,交待罢他转身便离开了。

       狗丸挽留不住,这一路走来,虽然师兄什么都没跟他解释,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师兄不像师父信中所形容的那般十恶不赦。

       他站在门口看着师兄越走越远,心想,这么晚了他这是要去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