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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欺师灭祖
       这些日子以来,吃住行他几乎寸步不移的跟着狗丸,就连谁跟狗丸讲个闲话他都必须得陪在身边,生怕这个宝贝疙瘩有任何闪失。

       对于狗丸来说,长这么大他从来没受过这般重视,哪怕是师父活着时也没向马南山对他这么好。

       和马师爷短短的一个多月的相处中,他总怀揣着一份沉甸甸的感恩之情,很快就认可了马南山,甚至把他当作除了师父以外,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

       马南山很满意现状,有时想如果没有这座父子墓,也许他真就把狗丸带在了身边,慢慢地把这孩子变成自己的传人也说不定。

       这念头在他脑中也只是一闪而过,利字当头,哪有心情去谈论感情,显得多余。

       钟武楼一伙儿人最近显得出奇的平静,很久都没再派人上山了,这让马南山一度有一种错觉,也许钟武楼不想耽误时间,决定放弃了?

       这念头同样在他脑中一闪而过,钟武楼是何其贪婪的人,明知父子墓里的财富可能价值连城,又怎会拱手相让,即便他得不到的东西,也绝不会让其他人染指,只怕到最后一恼真就把古墓给炸得粉碎也不是不可能。

       马南山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宁,他总感觉背后有一个影子盯着他,随时都可能要把他杀人灭口。可他每次警觉的回头依旧是毫无所获。这种奇怪的感觉令他感到毛骨悚然,他决定不再拖了,明晚就让狗丸随他动手。

       这一个月来他几乎天天夜里跟狗丸谈心,谈得都是忠善之举,并极力把抢先盗取古墓说成是保护古物,事后会亲手将珍贵的古物交给国家机器来保护,自然也就得到了狗丸的拥护。

       王作海在信里没告诉他,阻止盗墓贼盗取师祖作品后,又该如何处理那些石碑呢?

       马南山给他提出了意见就显得非常及时,让他心里也释然了许多,心想盗墓贼再厉害也不可能敌得过民国政府。

       这晚马南山带着狗丸来到了父子墓前。此前二人也没少研究过此墓的玄机。马南山说,但凡自葬墓从外面强攻,必然会破坏到墓内的结构,轻则伤及部分古物,重则整个墓室会顷刻间坍塌成废墟。

       狗丸也明白,要从外面找到进入墓内的机关,但这机关肯定不会摆在让人看得着的地方。

       作为刻碑人,他听师父说的最多的话便是,墓碑是一座坟墓的大门。这话乍一听也没什么,可此刻回想起,这话就不似那么简单了。

       狗丸决定从面前的子碑开始着手。

       没多久,他拿着镐头和马南山两人一左一右开始挖起子碑,越挖狗丸越是心惊,越是心惊他越肯定自己的判断。

       正常的墓碑除了露在土层上面的明碑,还得有埋在土中,用来固定墓碑的碑根。

       碑根一般只占整块墓碑的四分之一大小,呈正梯形埋入土中。但他和马南山已经挖了足足半个多小时,依然没能挖到底。

       可眼前子碑的高度大概才一尺多一点,只需用一巴掌长的碑根就足以固定子碑,怎么会像现在这样,挖出的碑根已超出了子碑大小。

       这就和盖房子的道理一样,不会有谁家比楼层高度还要深的地基,因为费工费时费财还多余。

       事出有异必有妖,狗丸敢断定,这座子碑一定有大问题。即便师父在的话,见到此碑也一定会大跌眼镜。

       二人埋头挖了很久,子碑的碑根已被挖出近七尺长,比一个正常人的还要高出大半截。换成正常的墓碑,明碑至少得有三层楼那么高,这太匪夷所思了。

       此时的狗丸和马南山两人都瘫倒在坑中,实在挖不动了,土层越往下挖便越坚硬,到六尺多深时已变得坚硬如铁,两人的镐头相继都挖断了,却仍没见到墓根的根底到底在哪里。

       马南山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问狗丸,这是怎么回事。狗丸也跟着摇头,这离奇的碑根早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他也答不上所以然来。

       就在二人一筹莫展时,突然一阵夜风吹来,紧接着从头顶跳下来一个黑影。

       黑影有一头慵散的中长发,披在肩上,随着夜风的吹拂,向左脸浮动。

       “什么人!”

       “师兄?”

       马南山和狗丸同时开口,随后二人又相继对了一眼。

       “跟我走。”王正看了狗丸一眼,随后便转身,完全忽略了马南山的存在。

       狗丸下意识的爬了起来,准备跟上王正时,却被拽了一把,接着马南山就挡在了狗丸面前,紧握着随身携带的尖刀,如临大敌般的紧盯着王正。

       “这些天一直在暗中偷窥的原来就是你这贼人,回去告诉钟武楼,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谁也别惹谁!”

       “和钟武楼无关。”王正淡淡地说道:“狗丸,我带你离开这里。”

       “狗丸你是不是傻!”马南山又拽住了狗丸。“道上谁人不知王正乃欺师灭祖之恶徒,他早已不再是你的师兄,而是你的敌人!”

       狗丸听到这话,猛地打了个激灵,他想起师父在信中的留言,说他老人家平生最大的遗憾是未能亲手将师兄给处死……

       “你是老前辈,我让你三分。最好别再胡言乱语。”王正说着慢慢地的转过了身,他的面容平静如水,言语也波澜不惊,可流露出的杀意却是再明显不过。

       马南山张了张嘴,却感觉身子不听话的在抖动,眼前的王正站着动也不动,两手空空却给了他一种难以理解的压迫感,好似下一瞬就会欺身而来,轻描淡写的将他从这个世界上给抹杀掉。

       他很后悔对于王正这个年轻人没做过多的了解,或者说对于晚辈他有一种骨子里的轻视。

       他马南山在道上人尽皆知是一个驼背苟延残喘,不堪一击的老头子,实际上很少人知晓,他也会杀人,但凡他杀过的人,最后都落到了他人名下。

       王正给他的感觉就如同这萧瑟的秋风,静起来可怕,动起来更难想象。

       “师兄,师父说的都是真的吗?”狗丸怯怯的问道,问完他就后悔了。

       王正沉默了片刻,淡淡的回道:“是真的。”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狗丸喊着,很不争气的落了眼泪。

       “跟我走,会告诉你所有的一切。”

       “狗丸别跟他走!他会杀了你!”马南山憋了半天,不甘心的喊道。

       “你的废话太多。”王正的话音刚落,便如同鬼魅一般,几个疾步先是掠过狗丸,紧接着一脚踹在了毫无防备的马南山胸前,马南山惨叫一声应声倒地,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胸口仍被王正死死的踩在脚下。

       他仰视着那一双毫无感情色彩,犹如死人一般的灰瞳,心瞬间揪成了乱糟糟的一团。

       马南山悲哀的在想,我看人还是准的,这个王正明明知道惹不得,我却还是说了不该说的话,怪就怪自己贪婪无度,就让狗丸走了又怎样,至少自己的命可以保住。

       “师兄你快住手!”狗丸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跑了过去,伸手去档王正。

       对于师兄的本事他最清楚不过。师兄王正神力无比,十四岁时便能一个人扛起三百多斤重的墓碑爬山,十五岁时一个主家上门闹事,砸了师父手中正在篆刻的墓碑,被王正一拳打的口吐鲜血,当场暴毙而亡。

       狗丸当时亲眼目睹了现场,还以为父会将师兄送去官府,却没料到师父动用了几十年的积蓄,没日没夜的跑着各种关系,总算把师兄给保住了。

       狗丸记得师父当时对外人很硬气的说过这么一句话——以砸亡者墓碑而泄气者,罪大恶极,我徒弟并无过错。

       师兄真正厉害的地方还不止他的身手。师兄他天资聪慧,从小无论多生僻难学的字,他都过目不望,一学就会。

       师父拿给他看的祖师传下来的字迹,他很快就能模仿到真假难辨的境界。

       相比起几乎无所不能的师兄,狗丸从小就活在他的阴影下,相形见绌。可师兄却从未嫌弃过他,就像兄长该有的样子,对他的照顾无微不至。

       他怎么也没想到,突然有一天师兄就背着布裹,一声不吭地离开了王家铺,他在身后哭喊着师兄,师兄当时停了下来,准备转身时,他又听到师父大声的骂道:“滚!全都滚!”

       狗丸见到王正最后的身影,是他渐渐地消失不见的身影,没有夕阳,没有晚霞,也没有乌云,一切都显得很平静,就像一副早就想好的画,怎么落笔,早已注定。

       此刻再一次见到师兄竟时隔两年,他的身影比以前更高大了。狗丸内心是亢奋的,然而这种亢奋等回过神后,如同洪水般瞬间将他淹没,他想要抓住救命的稻草绳。

       “师兄,你不能再杀人,更不能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