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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攻心
       这天狗丸正在放哨,突然来了几个人将他从树上喊了下来,随后二话不说直接将他捆绑,带到了宽豹子面前。

       宽豹子阴沉着一张要吃人的脸,令手下将狗丸先痛打了一顿,随后责问他混入山寨到底是何居心。

       狗丸面对这莫名其妙的一幕,张着嘴说不出一个字来。

       宽豹子喝道:“果然如此!兄弟们都在传你这贼人,这几日总是鬼鬼祟祟在打探我山寨情况,是想给人通风报信,好把我山寨连根拔起,说!你吃的到底是皇粮,还是其他山寨派来的奸细!”

       狗丸错愕的望着暴怒的宽爷,又看向马师爷,马师爷也一脸担忧的望着他。

       而自从进了山寨就对他百般苛刻的向三,此时正贼眉鼠眼的在一旁偷着笑,狗丸这才反应过来,他从不惹他人,可他人却始终视他为眼中钉,莫名其妙的就想把他给除掉。

       他定了定神,刚准备开口,却被七嘴八舌的议论声给打断,宽豹子也被鼓噪的心烦,懒得再问,挥了挥手对一旁等候多时的向三说道:“去!把他埋了,手脚利索点!”

       狗丸喊了声等等!却发现根本没人等他。

       狗丸想起师父交待的重任,想到出自祖师之手的墓碑或将被真正的贼人盗取和破坏,想到不能阻止师兄在邪路上越走越远,他就挣扎了起来。

       卖命般地挣扎,他不想死,死了什么都没了,那块属于自己的墓碑还在王家铺放着,就算死,也不该死在这里。

       然而他的挣扎还是换不来开口的机会,向三直接捂死了他的嘴,和其他人一同把他拖了出去。

       狗丸被推下挖好的土坑后,慢慢地绝望了……他可怜自己这一生,先是被父母抛弃,接着亲兄弟般师兄被赶出师门,亦父亦师的师父又离他而去,在他乡遇上了心爱的女子却被对方厌恶,现在终于是时候了,这命运为何不早些时候把他给抛弃……

       一铲铲飞扬的黄土伴随着坑上之人的抱歉声,使劲的拍打着他,他早已心如死灰,这大概就是悲哀吧,悲哀到无声,寂静。

       “等等!先停下,停下!大哥说了,先不埋了,不埋了!”远远地有人跑来传话。

       “狗丸你听着!你之所以现在还活着,是马师爷保下了你。老子也不管你到底是什么人了,你记住只要你小子敢再生出歪心思,就是连累了马师爷,听明白了!”

       狗丸腿一软就倒下了,生死几乎在毫发之间,此时的救命恩人便是他最亲的人,狗丸要磕头谢救命之恩却被马师爷拦住了。“该谢的是寨主。”

       至此之后,在狗丸弱小的肩膀上又多一件背负之物,那便是马师爷的救命恩情。

       也因这事他变的小心了许多,因为他知道向三就像毒蛇一样,无时不刻的在暗处盯着他。

       狗丸问过,和他无冤无仇为何要加害于他。

       向三笑着说:“因为这山寨里,就你最好欺负,你看,我都这样说了,你小子还是没脾气,活该!”

       向三这话说完没多久,在一次放哨期间突然从树上摔下来摔死了。

       众人正在议论纷纷时,马师爷偷偷地找上了他,告诉狗丸是他在向三饭了下了药,那药一吃要不了多久肚子就会绞割一般的痛,所以……

       狗丸什么也没说,他知道马师爷做的不对,可又不能说出口。因为向三不死,狗丸早晚还得被他害死。狗丸不是圣人,他也怕死。在死亡面前,所有人都是自私的。

       风平浪静后,马南山反而觉得有些遗憾,他本来还准备了后续动作,甚至不惜拿宽豹子的命来换狗丸的信任,谁知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好糊弄,这才刚刚开始,就对他就犹如再生父母一般毕恭毕敬,哎……

       这天晚上,马南山拽着狗丸说今天是他的生辰,让狗丸陪他喝两杯。

       狗丸以往也陪师父喝过两口小酒,所以也就没拒绝马南山,却不曾想马南山的酒这么厉害,才半碗头就开始晕了。

       马南山见时候差不多了,便把包裹取了出来,放在了狗丸面前:“狗丸,你看这是什么?”

       狗丸一惊,发现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包裹后,激动地止不住的掉眼泪,这包裹可比他的命还重要,就算他死了,包裹里的东西也不能丢。

       “我跟宽爷求了许久才把它给你求回来,你快看看少没少东西。”

       丁兰尺,篆刻刀,纸笔,丁锤……除了那几块袁大头,一件都不少。狗丸当即就要向马南山跪下磕头,这恩德在他心中更甚当日的救命之恩。

       “我与你师父是故交,他不在了我自然要照顾你。唉……想起当年,他修刻碑,我修风水。我二人一起走主家,过往的人与事一桩桩不时浮现在眼前,故人逝去,逝去矣……”马南山说完,仰头将碗中酒一饮而尽,再望向狗丸时已是老眼朦胧。

       狗丸被马南山的真情流露所感染,很快也是泪眼婆娑,梗咽不止。

       “罢了,罢了,今日不谈此伤心事。你我爷俩儿都把猫尿擦干了,继续喝!”

       狗丸不知不觉醉了,后半夜醒来找水喝时发现自己睡在马师爷身边,喝罢水后睡意全无,这时马南山也醒了。

       二人谈起些琐碎的闲话解闷,谈着谈着马南山对丁兰尺起了兴趣,想让狗丸教他怎么使。

       这种无礼的要求若放在过去,狗丸根本不会理喻对方。

       别看丁兰尺貌不惊人,长不过三尺。但上面的刻度精确到了毫厘之间,配有刻碑人才看得懂的格语,所以制作起来不仅要懂,还非常耗时。

       丁兰尺长三尺,一尺分为十格,一格又分为十转,转的下面还有元,散,子,丁。最小的刻度丁标记的几乎只有头发丝那么细。

       狗丸也见过除师父以外的刻碑人,他们要么拿的是鲁班尺,要么是九天玄女尺。

       鲁班尺和九天玄女尺虽然也属风水尺,可前者偏工,后者偏法,一样的风水用两种尺来测,结果可能大不相同。

       到最后意见产生大分歧时,风水师便会想着寻一把正宗的丁兰尺作为标准。

       这世上或许还有其他丁兰尺,但要说正宗怎么也比不上狗丸手里的这把。

       狗丸手中的这把丁兰尺传了几百年了,据师父所说,还不是王久仑祖师所制,而是从宋朝一个刻碑人手中传下来的。

       据说那刻碑人一生中,至少一半的时间都用在了制作这把丁兰尺上。

       马南山得到狗丸的包裹打开后,一眼认出了此丁兰尺乃是真正的宝物,他本想脏下这宝物远走高飞,可经过一些日子研究后,一无所获的他只能暂时放弃了这种想法。

       如果说狗丸能教会他,丁兰尺的原理及使用方法,至于那古墓中的金银古董,即便是价值连城的父碑他也都不再贪图了,有了这把很可能是世之孤品的丁兰尺,他也能满足了。

       狗丸接过丁兰尺,三尺三十格,他有些纠结不知该从哪一格开始讲起。

       毕竟这东西王作海教他时,也是通过无数次立碑的经历,一点点的,如水滴成海般灌输给他,光凭嘴讲,只怕这世上口才再好的刻碑人都不一定能说的明白。

       瞧着狗丸笨嘴笨舌,指东指西的样子,马南山心里就很不痛快了。

       他心想,这小子该不会一直在跟我充楞装傻吧,到了表真章时就会打马虎眼了。

       实际上马南山想多了,狗丸愿意教他,不单单因为狗丸认为马南山对他有天大的恩情,更重要的是狗丸不确定自己在前路还能走多远,还能不能活着离开这座山寨,而王久仑祖师一脉的传承如果在他手里断送了,他就是死了也没脸见师父和祖师。

       至于什么师徒不师徒的,狗丸不敢想,马南山是和师父一辈的人,怎么可能让他叫一声师父。

       问题在于狗丸一紧张就嘴笨,一嘴笨就更紧张,本来就说不清楚,这下把自己都给说迷糊了。

       天亮时,狗丸还在自讲自的,而马南山却不知在何时睡死了过去。

       第二天下午,狗丸带着马南山到了古墓前,想如师父那般实地去教他读丁兰尺。可一下午的时间过去,马南山连几个丁之间的区别都还没搞明白。

       他总算明白了不是狗丸不想教他,可要让笨嘴笨舌的狗丸把丁兰尺的秘密完全传授给他,只怕他得活活给熬死还不一定能学会。

       于是他只能心痛的选择了放弃,退而求其次的想,既然学不会,那把狗丸绑在身边也是一样的。

       他对狗丸说了无数假话,但有一句是真的,据他多年费尽心血的了解,古墓的墓碑的的确确就是王久仑的作品。

       而且以他的经验推断,想要打开古墓,很可能就要用到王久仑立碑时也必须用到的丁兰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