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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黑夜暗语
       马师爷并未直接回答,他指了指古墓。

       狗丸惊愕极了,难道说父碑居然埋在墓中?

       马师爷又不解释了,他背着手嘴里哼着长调调,转到了别处。他偶尔回过头,见狗丸也在不断的回头朝古墓方向望,嘴角便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心知这盘算打成了。

       第二天不用马师爷引路,狗丸不知不觉就凑到了古墓前。他围着古墓转了好些圈,古墓是很普通的龟壳状的圆型墓,用来修砌的石料很是坚硬,经历了漫长的岁月,墓面依旧光滑平整,连一棵杂草都没有。而墓的周围却是绿树成荫,如果不走近些,压根不会发现此处居然会有一座古墓。

       “可有什么发现?”马师爷蹲在一旁,一边搓着粗糙的纸烟,一边眯着问道。

       狗丸迷茫的摇了摇头。

       “看来你师父还没教你墓的学问。”马师爷将卷好的纸烟塞到了袖子里,站起了身拍了拍屁股,说道:“这是座风水墓,也称作八角墓。你现在看到的是龟壳状,其实是经过几百年的风吹雨打,将八个棱角给打磨掉了,慢慢地就变成了圆盖状。但凡八角墓,一定是自葬墓,比如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风水大师袁天罡,他的墓就是自葬墓……”

       马师爷见狗丸也不吭声,又问道:“自葬墓你可听得懂?”

       狗丸回道:“师父有说过,说是人死之前便躺进了墓室中,自己从里面把墓室关闭,外面的人进不了。”

       “嗯,差不多是这样,自葬墓一般会选用砂岩作为石料,对,你看到的墓顶就是砂岩,这种石料原本很粗糙,可经历岁月越久,越是变得坚硬无比。另外它的墓门处多用机关锁,蛮力无法闯入。所以这座古墓历经三百多年岁月,依旧完好无损。”

       狗丸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那师爷您的意思是,里面的父碑也是完好无损了?”

       “机灵!”马师爷赞道:“外面这子碑经三百多年风吹日晒字迹早抹尽,但里面的父碑未曾与外界接触,想来定然是完好无损。而且我敢断定,这古墓中最有价值的一定不是什么古董金银,而是那座父碑。”

       狗丸愣了愣,他不明白马师爷好端端的怎么会扯到金银古董上去了。

       “小子我问你,如果有机会,你愿不愿意看看里面那块父碑到底长什么模样?”

       狗丸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赶紧又摇起了头,心里就像被棒槌狠狠地击打了一下,他再愚笨也反应了过来,原来马师爷是在打这座古墓的主意。

       但凡古墓必然是他人的祖坟,掘人祖坟这种丧尽天良的恶行,是要遭天打雷劈,连死了要下十八层地狱受尽折磨的,这是小孩都懂的道理,马师爷看起来挺有学问一人,怎么会起了这种歹念,还差点把他给哄骗了进去。

       “嘿,我说你小子跑什么跑,我又不是鬼!站住,听我把话说完。”

       “你要做恶事,我无力阻拦你,但你万不能将我带上!”

       马师爷听后哈哈大笑。“我就说一句话,说了你小子肯定得转回来,听着!父子碑这世上遗存不超过三座,全都出自同一刻碑人之手,这刻碑人人你还认识,叫王久仑。”

       狗丸听后整个人都傻了,王久仑,竟然是王久仑祖师的作品!这怎么可能!

       “我知道你小子不信,却也由不得你不信,眼下已经有一伙盗墓贼盯上了这座古墓。”

       “师爷,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马师爷笑着指着自己:“不是和你说了嘛,我和你师父乃是故交,至于怎么知道的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一走了之呢,还是留下来咱爷俩做点什么?”

       狗丸这一整天过的都很恍惚,马师爷的话就像讨厌的蚊虫在他耳边响个不停,怎么也赶不走。

       他想起师父留下的信,信中说师兄和一帮盗墓贼勾结在了一起,就要对祖师的作品动手了。

       无论马师爷到底是什么人,他可能得知信中的内容,那么他口中所说的,眼下有一伙盗墓贼盯上了古墓,恰好墓碑又出自王久仑祖师之手,就由不得他不信了,这世上应该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

       但他还是感到很疑惑,马师爷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他只是一个刚刚出道的刻碑人,又能做什么呢?

       马师爷并未向他解释其中缘故,只是说,要不了多久他自然什么也都明白了。

       狗丸此刻的内心别提有多纠结,他原本要赶往圭隐山,谁曾料到半道被山匪劫了,接着又遇到了这般怪事,如今就算是宽豹子大发善心放他离去,他还能痛痛快快的离去?

       今晚山中安静极了,自从葫芦山被宽豹子这帮山匪给占了后,最近连只野兔都见不到了,难怪宽豹子会大发雷霆的说坐吃山空等死这种话。

       二更天时,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从山寨溜了出去,他摸着黑,熟练的穿梭在山林间,没多会儿就下了山。随后他又沿着崎岖小路一直往前赶着跑,到了三更天时,他见到了另外一个黑影。

       “马南山你这大半夜的跑来作甚,就不怕被你那大当家的发现该你给毙咯?”说话的是一个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瘆人。

       “我说钟爷,一个废物也值得你惦记?这么多年我留着他的烂命,还不都是为了成全钟爷你的大事,怎么样,是否都安置妥当了?什么日子动手,我这边也好支应着。”

       “你?”钟爷干笑了两声,说道:“你那葫芦山也就三十多号人吧,一个个都是老弱病残的废物,留着又有何用?”

       “钟爷你这么说就不厚道了,那古墓可是我先发现,你不能半路把我给踹出局,这要是传出去……”

       “那就别让他传出去好了……”钟爷说着突然一把掐住了马南山的脖子,还没使劲就只见马南山双腿离地,挣扎着不停。

       “你该知道,我钟武楼见过的死人可比活人多。有些话永远不要说出口,这样活人还能再多一个。”

       马南山扶着墙咳个不止,他心里恨不得将眼前的钟武楼现在就给剁了。可他却是连头都不敢抬,刚刚差点,就差一点他就真成了死人。

       事到如今他除了懊悔,别无选择。懊悔当初和这个臭名昭著的盗墓贼头领谈合作,并将葫芦山里的古墓告诉了他,却不曾料到没过多久,他就找到了一个比他更适合的同伴,接着就中断了和他的联系。他之所以半夜找上门,就因心有不甘,想试探试探钟武楼最后的态度。

       “你听着,我留着你的命和你留着宽豹子的命是一个道理。古墓待我找到方法后自会找人支你,现在你可以滚了!”

       马南山走出两步,又转过了身:“钟爷,难道你当真不知道那后辈的身份,就不疑有诈吗?”

       “我钟武楼吃的是死人饭,他王正也是。只要吃过死人饭,哪怕就一口,这辈子都戒不掉了。马南山你也是小有本事的人,但你却和我们永远不是一路人,这口饭端到你面前,你敢吃吗?”钟武楼说完背过身,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声,随后钻入了夜幕中,消失的方式如同鬼魅一般。

       马南山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足足站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回过神来。

       他想对钟武楼说,盗墓贼和刻碑人的确都是吃死人饭的人,却不可能是同一路人,历来只有官匪贼走一路,哪听说过良和贼能走到一起去,这不是荒唐吗?

       他来不及说出口了,或者说,没必要再说这些。

       钟武楼手下有的是亡命之徒,他马南山比不过。如果说钟武楼依仗的是王正的手艺,他马南山对墓碑的学问就算比不上那王正,可他还有狗丸。

       这两个人师出同门,都是王作海的徒弟,而且他还听说王正被王作海赶出师门,这样算下来王作海一死,狗丸才是王久仑一脉的正统。

       马南山想到这里心里也就释然了,谁说老子吃不得死人饭,以前那是没机会吃,真要端到老子面前,你看老子不连饭带碗全给吞了!

       天亮前马南山赶回了山寨,上了山他又弯下了腰,变回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驼背老头。

       随后他进了屋,从木床下取出一个粗布包裹,从中取出了一把古铜尺,拿在手里仔细地把玩了许久,这玩意儿是宝贝,但跟他常用的鲁班尺相差了太多,他怎么也使不来。

       天色渐渐地显露出了鱼白,马南山打开了门,长洗了两口气,同时心里做下了一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