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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流年犯天克地冲
       别看干妈初一这天病情见好,我却觉得这有可能是回光返照。

       晚程可能也是这么想,所以一天没见他有乐模样。这两天晚上,我还梦见了那个大头鬼。他恶狠狠地说:

       “哼!这老太太,算她行好了。要不,9年前,我就想把她抓走,没成,这回我是不能再错过好机会了。”

       第二天,我问晚程,9年前,干妈发生了什么事吗?晚程说是干妈做手术。接着,他给我讲起了9年前,也是在这家医院,几大夫给干妈做手术的前后经过。

       人都是贪生的。多年来,干妈一直被心脏病折磨着,却又不敢听医生劝告做手术。1996年的夏季,那时她虚岁55,还没有信佛。非嚷着要做心脏手术。据说,她听信了一个算命先生的话,命里四柱的年柱,与流年犯天克地冲,克害流年太岁,必有性命之忧。不过,本市医院的心脏病专科医生也劝过她,说心为君主之官,心脏病主要靠养,不靠治。可她自我感觉,是到非治不可的时候了。

       干妈患病部位是心脏二间瓣狭窄,需换人工瓣膜。去北京手术费约7万元,去福田地区医院约4万元。在当时,4万元,是一个工薪人20年的工资。不论去北京,还是上福田,两者都不是小数目。其实,后来他们知道,所谓北京医生来做手术,其实只是名誉医生,实则还是由当地医生主刀。老教授年龄太大,手术要三四个小时,他实在坚持不了。他也只能坐阵指挥,不能亲自上台。

       晚程媳妇吴晓霞知道后,就让他把街里出租的房子卖掉,好给干妈看病。晚程说:

       “不是说好留着换房给你父母吗?咱孩子一直让人家看着,还不要钱。”

       “现在不同了,还卖了吧!” 晓霞坚决地说。

       很快,晓霞自己做主把房子卖掉,然后把3万元交给晚程,晚程感动得差点流了泪。其实,干爸干妈原来对晓霞的印象并不好。先是订亲时嫌她没有正式工作,后来是对她俩婚事不闻不问。他俩本想修父母老宅,以此做为新房。可父母一会儿出钱一会儿不出钱。气得晚程撂下不干了。1990年11月18日,他们俩没告诉晚程父母,旅行结婚。结婚那天,女方这边有些人到场,晚程这边没有一人。因为晚程没通知任何人。在外租房住了一年多,第二年11月,单位建楼,是朋友们主动借钱,交了首付款才住上的。让人可气的是,同是儿子,父母却把家里的几万元钱,都借给了弟弟晚明买楼房。并扬言不指望他们了。

       为了陪干妈看病,晚程和晓霞都向单位请了假,一起坐上火车来到福田地区医院。7月流火,北京来的童教授,坐在一间装有空调的办公室里。看过干妈的心脏片子后,他说可以手术治疗。这样,干妈就住到了12号病床上,先观察治疗。看到临床的病友一个个被推进手术室,渐渐地,她开始神不守舍,惶恐不安了。  

       为了让干妈放心,按其吩咐,晚程又回家上了一次祖坟,以保佑她手术成功。回来后,晚程告诉她上坟时遇见一大群喜鹊,好让干妈听了高兴。这天,弟弟晚明和第一任媳妇小兰子来到医院,小兰子坐在干妈身边说:

       “妈,您瞅瞅,晚明做买卖又赔了。这不,我还得成天跟他抖搂旧货呢!”说着又唉声叹气起来。干妈坐起身说:

       “别怕,等我手术做完,再干老本行,开几年照相馆,帮你们把钱捞回来!”

       “哎呀!不用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拿不出钱来给妈看病啊!”

       这时,一个护士走进来,要直系亲属到医生办公室去一趟。晚程和晓霞来到医生办公室。一个中年医生说:

       “7月29号,就要给你们的母亲做手术了,你们,如果没有什么变化,就请在这上面签个字。”

       说着,递过来一张单子。晚程接过一看,单子上,密密麻麻地写着,出现意外事故不承担任何后果的说明,竟有10条之多。晚程如凉水浇灌头,怕得一下子从头凉到脚。商量了半天,晚程还是签字了,不签危险不是更大吗!签完字,晚程都不知道怎样离开医生办公室的。

       回到病房,晚程把签字的事对晚明和小兰子讲了一遍。

       “如果手术不成功,那手术费会退给我们吗?”小兰子瞪大了眼睛问。

       “如果出现意外,那,那时还可以转院吗?”晚明仰了仰头问。

       晚程没有说话,静静地摇了摇头。

       第二天,小兰子找到晚程,说自己孩子病了,商场的床子要照顾,想跟晚明先回去。晚程说走可以。只是别告诉干妈。干妈这几天病情比较稳定,晓霞每天帮她洗脸,梳头,扶她上厕所,还给她讲故事听。对床的张大妈问干妈:“瞧您这姑娘多俊,对您多好,我儿子大学毕业,刚分配到我市工作,还没对象呢。” 干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手术当天早上,干妈突然表现得异常紧张,六神无主。一会儿问儿子晚明回没回来,一会儿问家里的丈夫怎么样。医生来给她做体检,说腹内食物多,需要洗胃。等一切都做完后,晚程和晓霞又扶着干妈打了一针镇静剂,以稳定情绪。

       干妈躺在四轮床车上,静静地推向手术室。

       突然,干妈伸出两个指头,高高举起,车停下,晚程和晓霞跑到她身边。

       “晚明和小兰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干妈有气无力地说。

       “没事呀!昨晚来电话,说过几天来看您!”晓霞赶忙回答,干妈被护士们拉入手术室,两扇玻璃门关上了。

       手术开始进行。晚程和晓霞站在手术室门外,楼道口,墙上的挂钟指针嘀嗒嘀嗒地走着。晓霞眼里噙着泪,头上尽是汗,大滴的汗珠不停地落到衣襟上。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医生从手术室走来,晓霞迎上去问:

       “大夫,12号床病人怎么样了?”

       “心脏已取出,不过心脏过大,正在换瓣膜。”

       晓霞一听,上齿咬住下唇,头向后仰了仰,紧紧地靠在晚程身旁的墙上。这时,又一个医生从手术室出来,说血不够了,需要家属输血。

       “我是O型血,抽我的吧!”

       晓霞一昂头,走上前去。很快,晓霞300CC血被送进手术室。两个小时过去了,北京市的童教授从手术室走出来,晓霞上去一把拉住教授说:

       “教授大夫,我妈怎么样?”

       童教授摘下口罩,用手绢擦了一下脸上的汗说:

       “放心吧!手术很成功,目前病人已经进入ICU 监护室。”

       “谢谢您!谢谢全体医生……”

       晓霞身体突然有些发抖,要倒下去,被医生一把拉住,晚程急忙上前,把她拉到怀里。晓霞休息两天,打了两个点滴后,就又起床护理干妈了。她把干妈的内外衣泡了一大盆,全都用手工给洗干净,晾干,还去街里给干妈买补品。

       7天以后,干妈被转到普通病房,晚程和晓霞日夜轮流护理干妈。晚程手笨,只是多跑跑道,细活干不了。晓霞不顾自己身体不适,依旧一心一意地护理干妈。只要干妈一咳嗽,晓霞就会把卫生纸送到唇边。然后平稳地扶起她,轻轻地给她捶背。每天,除了给干妈买可口饭菜外,她和晚程俩只啃点面包和咸菜。干妈大便不通,晚程按医生吩咐给干妈喂蜂蜜,但还是不行,最后晓霞说:

       “用开塞露吧!”

       结果,在使用中,干妈的大便污染了晓霞满手。

       干妈的病一天天好起来,一向灰暗的脸色,变得粉白细腻,可晚程跟晓霞,谁见到都说是来看病的患者。医生要给他们俩检查一下,晓霞硬是不肯。出院这天,晚明和小兰子领着孩子来了,干妈把一瓶罐头拿到8岁孙子面前,孙子问:“奶奶怎么了?”

       干妈把目光投向晓霞,不无歉疚地说:

       “哎,这不是心坏了吗!”说着眼泪缓缓从眼里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