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鬼的话灵验了。初二凌晨5点半，干妈病情果然加重。呼吸越来越困难，眼睛也睁不开了，眼睛和鼻翼乱动，说些谁也听不清听不懂的话。大家也觉得干妈真的快要不行了，为了让家人再见上一面。于是，晚程让晚明给通辽的晚亭打电话。晚亭接到电话后，告诉晚明她可以跟大成开车去。随后，晚程又用晚明的手机给妻子晓霞打电话，让她把念佛机给干妈带来。

       早上8点左右，病房门开了，我看到，晚亭夫妇、晚亭的大姑姐和公公、香洲市的老舅、 通辽市的老姨同车抵达福田市医院。家住福田市的二姨也来了。

       几个姨们见干妈躺不下，只能坐着，就想了个办法，将被子叠成四方形，让干妈把头平放在被子上。护士推来了抢救设备，一台吸引机，其中还有两个大玻璃瓶，是负压瓶。可能是吸痰用的。整套设备都放在床头柜前。

       9点一刻，晓霞来到医院。一见婆婆病成这样，想起她过去对自己的些许好处，禁不住大哭起来，晚程问：

       “念佛机带来了吗？”

       “都怪儿子小初不听话，不上姥姥家去，我一急着来，就给忘了。” 一听这话，晓霞吃了一惊，哭哭啼啼地解释着。晚程怕惊扰干妈，就将妻子扶出门外。走廊不远处，摆着一个一米高的不锈钢精制卫生筒，晓霞站旁边，继续释放悲声。晚程放下晓霞，跟晚明又去向值班大夫询问病情。大夫说：

       “现在想彻底治愈已不可能，只能是维持，维持，再维持。”

       回来后，晚程见晚明站在走廊一角，失声痛哭，嘴里还叨念着:“大夫说了，只能维持。哦！哦！维持!”也不知他是自言自语，还是对谁说话。

       现在，一家人只有晚程还算镇定。

       晚上，晚亭和晓霞留下来护理干妈 ，晚程也要留下，晚亭说：

       “不用了，我和嫂子就行！”

       晚程还想坚持，但转念一想，就跟晚明回去睡觉了。我觉得，干妈看来快了，也就是三两天的事。哎！既然救不活，不如早点走，可以少遭罪呀！这几天，一到晚上，我做的梦，都是有好多厉鬼站干妈床前，有的怒目相向，不是朝她要钱，就是管她要命，再就是一帮亲人，笑呵呵地说，要把她接到他们那儿去。这些阴性东西，别看用肉眼看不见，在梦里却常常可以清晰看到。这可如何是好？这些人中，有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有的穿现代服装，有的是汉装、唐装、宋装、清装，甚至有夏商周时期的，不一而足，这些人，可能就是她的历代怨亲债主吧！他们有的是平民，有的是官吏，有的是教书先生。有的还是畜生类，这使我想起世间有些借钱不还的人。借时说借，结果不还，可是，确实也正像他借时说的那样，是借。因为，还款期有长有短，这辈不还下辈还。早晚都是债。任凭历经多少代，阴阳相隔，这种因果关系也是不能变的。可是，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如何让干妈走好，摆脱这些债主的纠缠。我一时还真没有想出个好主意。烧纸钱？我跟晚程早就烧了，求仙升疏？也都已做过。求医治疗？这里是专科医院，医生都是专家。还能怎么样?我有点无计可施了。

       “小彗，吃饭了吗？”

       身后有人问话，我回头一看，是大舅妈，大舅妈又说：

       “小彗，你眼睛红红的，昨晚又没睡好觉吧！”

       我没说什么，淡然一笑，问道：

       “大舅妈，您就帮拿个主意，行不行？”

       大舅妈叹了口气说：“哎，不是我不管，你大舅不让我乱管呀！唉, 真是的！咋办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