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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西北偏西的较量(1)
       当马如龙要自己调查海东升的时候,易无咎只觉得一头雾水——这与一个千里之外的企业家能有什么关系啊?然而马如龙每每料事如神,既然他觉得海东升有可疑,自然有他的道理。尤其当他突然联想到会同和宝鸡都与神农能扯得上关系的时候,即时有一种醍醐贯顶的感觉。所以他不敢待慢,当得到海东升他们要离开会同回陕西的消息后,易无咎迅速跟上他们,搭上了飞往西安的同一航班。之前在“炎帝故里景区开园仪式”的会场上,易无咎与海东升有过一面之缘,为免被他认出,进入候机区后,易无咎第一时间走进洗手间,做了些简单的易容乔装,出来后与他们保持远远的距离坐着。

       由于宝鸡没有机场,海东升一行飞的是西安的咸阳机场。从咸阳国际机场出来,贺敬章独自打车离开,海东升他们一行三人钻进了一辆早在机场接机口等候的黑色奔驰轿车。易无咎见状,迅速打了辆出租车,跟在奔驰车后面。

       夜幕渐渐降临到西安这座中国西部最重要的城市,夏夜和风轻轻地吹拂着这座曾经的十三朝古都,霓虹闪烁,五光十色的夜景分外迷人。西安的旅游业非常发达,虽然是晚上时分,到处仍然充斥着大量的游客,场景好不热闹。然而易无咎丝毫感觉不到应有轻松,由于人地生疏,而且是独闯龙潭,他内心不期然升腾起一丝不安。但出于侦探的责任,他没有人任何退缩理由,他暗出给自己打气——关云长不也单刀赴会么!不会有事的,也不见得海东升他们就有可疑。易无咎自己给自己安慰道。

       奔驰车很快驶上西宝高速,然后一路向西,往宝鸡方向开去。西宝高速沿渭河修建,座落在宽阔平坦的渭河平原(注:又叫“关中原来”。)之上,是关中通往西北的重要通道。也是陕西最富饶的地区之一。西安到宝鸡有一百七十多公里,路途遥远,易无咎怕被对方察觉,吩咐出租车司机别跟得太贴。趁行车的间隙,易无咎联系了会同县公安局,想了解一下谢海涛相机照片如何丢失的情况。当得知犯罪分子就是利用马如龙所说的方法成功入侵公安局的电脑系统的时候,易无咎再一次对马如龙的见识表示无比欣佩。挂上电话,他不得不打电话把这一颇为不幸的消息告诉了马如龙。马如龙的激烈反应早在他的预料之中,在警察的眼皮底也能丢失重要证物,除了说明警察处事过于松懈外,还表明犯罪分子的高明和胆大。

       不棘手的话,我还能千千迢迢到深圳请你出手相助吗?我易无咎好歹也是怀化小有名气的私家侦探,易无咎心里说道。从一开始,他就感到案件相当棘手,如果不是有马如龙在,到现在他还摸不准调查的方向。就算现在他按马如龙的指示去做,依然不是很明确这些零碎的调查,最后怎样才能组成指正罪犯分子的确切证据。这就大概就是俗话所说的盲人摸象吧,他现在的情况就好比只摸到大象的腿和鼻,是不可能想象出大象的模样来的。只好按马如龙的指示按部就班地展开调查了,希望宝鸡之行能有收获吧!

       不知不觉,出租车已经行驶了一个多小时,汽车在高速上行驶得四平八稳,如果不是司机的突然问话,易无咎差点就睡着了。“先生,他们方向灯都没打,突然就从眉县下了高速,要跟上吗?”

       瞌睡中的易无咎猛然惊醒,“跟……跟上。”可是等他反应过来并把话说完的时候,出租车已经驶过了出口。

       “停车,退回去。”

       “这是高速耶,抓到会被罚款。”司机只是放慢了车速。

       易无咎连忙从钱所里取出一叠百元大钞塞给了司机——约摸有一千块的样子,“有罚款我负责,给你双倍车费,快退车跟上去。”

       有钱能使鬼推磨,司机满意地把钱塞进口袋,按下危险灯,靠边往后倒回十几米,从眉县出口驶了下去。出租车拐上310国道,到了五丈原镇才追上奔驰车。看到没有跟丢,易无咎才稍稍松了口气。只是路边写着“五丈原”的路牌让他顿时觉得意头(注:粤语,兆头、彩头的意思。)相当不好,读过点历史的人自然知道,这是当年诸葛亮劳竭命陨之地。他们为什么突然下高速呢?而且还不打转向灯,难道发现了我们在跟踪他了?易无咎一下高速就问了司机,西安到宝鸡全程高速,眉县至宝鸡也没有修路封路的情况。易无咎心里不禁不安起来——此行不会有凶险吧?不过当出租车又驶出二十多公里之后,他就转忧为喜了,因为他看到了写着“磻溪”的路牌。磻溪垂钓,孕璜遗璞,这可是八十岁的姜太公发迹的地方。此行无惧矣,说不定我也能在这一案成名!易无咎心里一下子美滋美滋的。人在危险之中,大抵都需要象阿Q同志一样,时不时得来点精神胜利法自我安慰。不过,如果此时的人是马如龙,他肯定会说:哪里,只有不自信的人才会这样。

       “嘭……”巨大的撞击声把易无咎从幻想中扯回现实,撞击使他的身体猛然往后挫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双手撑到前座椅背上,“发生什么事了?”

       “我哪知道,后面被追尾了……”司机早已吓得手腾脚震,正想减速停车查看,后面又是“嘭”的一下。此时易无咎才现,奔驰车早不见了踪影,出租车前后正被两辆灰色捷达车一前一后夹在中间,而且后车已经重重地撞了他们两下。这哪里是追尾。

       “不能停车,快跑,从左边越线爬头。”易无咎大声喊道。

       此时司机也发现并不是什么追尾事故,而是后车的有意撞击,他迅速按易无咎的指示,往左一撇,加速超越前车。“那是什么人呀?早知我就不揽这趟活了。”

       “别紧张,你的损失我负责,开快点,找条横路拐进去,甩掉后面那两辆车。”

       司机知道自己已是骑虎难下,只得按易无咎的指示办,即时把车开得飞快。西北地区夜晚的国道行车不多,加上有十几年驾龄的司机技术相当娴熟,很快就把后面两辆车甩到了脑后。当从后视镜里看不到有车追来,司机长长地舒了口气。可就在这时,却突然从右侧的横路上冲出了一辆连灯都没打开的小轿车,拦腰撞在出租车的右一字板的位置上。猛烈的撞击把出租车推到对面线,抛出十几米,翻到路基下。出租车已经翻倒过来,巨大的撞击使易无咎头炸欲裂,浑身剧痛。车窗玻璃已经碎掉,求生的本能促使易无咎用尽平生力气往外爬。可是刚伸出半截身子他就动弹不得——脚被卡住了。他想求救,可是前排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估计司机比自己伤得更严重,非死即晕。正当他想再次挣扎的时候,借着微弱的汽车灯光,他看到一高一矮两个黑影正往自己的方向走来。完了,这次死定了,这肯定是撞自己的人,易无咎心里想道。眼看两个黑影越来越近,而自己又动弹不得,易无咎心里升腾起一阵巨大的恐惧。逃跑已经无望,怎样才能躲过一劫呢?绝望之际的易无咎心想,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装死了——他迅速使伸出车外的半截身体自然下垂,然后紧闭双目,屏住呼吸。不一会,两名男子一前一后来到出租车旁,其中一名男子走到易无咎跟前,从腰间拔出手枪,准备射击。

       “等一下,别开枪。”站在后面的男子紧张地说道。

       听到来人有枪,易无咎心里咯噔了一下——完了,跟短命的诸葛亮死在同一个地方了。虽然感到害怕,但他知道如果挣扎的话无疑死得更快,他强迫自己镇定——毛主席保佑,会没事的,另外一个人不是叫不要开枪了吗。易无咎继续装死。

       “怎么了?”前面的男子问道。

       后面的男子抢到他前面,俯下身子,在易无咎的鼻孔前探了一下,随即站了起来,“已经没气了。这不是很好吗,整个一交通意外现场。”

       易无咎心里暗自庆幸——好在这家伙不懂得探颈动脉。

       “对啊,还是哥你聪明。”后面的男子附和道,随即把手枪插到裤腰里。

       “走,那边有车来了。”看到远处有车从这边开来,两名男子迅速离开。

       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易无咎又等了十多秒才敢大口喘气。确定危险已过后,易无咎才设法开始自救。他把手伸到前排,用力推了司机几下,但司机完全没有反应。他的小腿夹在副驾驶与后排座之间,被卡得死死的,他试拔了几次都没能拔出来。他抬起没有受伤的右腿,使劲的往副驾驶座位上蹬。啪的一声,副驾椅子松开了一个缺口,易无咎迅速把腿拔出,然后从车内爬了出来。易无咎瘫坐在地上,喘起大气来。他检查了一下伤势,居然没有伤筋动骨,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他迅速爬了起来,走到司机位旁,蹲下把手伸到车内,探到司机的脖子上。发现司机还有脉博,易无咎总算松了口气。他摸出自己的手机,正想拔打120和122,却发现手机已经被撞坏。他再次把手探进车内,想去摸司机的手机,脑子里却突然一闪,他连忙把手缩了回来——不行,报警了人就要到警局去协助调查,这样就要把案件给耽误了。这么焦急要置我于死地,这班人肯定有问题,看来马探长的假想是对的。现在敌人以为我死了,防备松懈,不正好是调查的好机会吗?没错,应该趁热打铁,直捣黄龙,杀他个措手不及。呵呵,这能算“暗度陈仓”(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指将真实的意图隐藏在表面的行动背后,用明显的行动迷惑对方,使敌人产生错觉,并忽略自己的真实意图,从而出奇制胜。楚汉争霸时刘邦封汉王,入蜀后为免被项羽猜疑自己有东顾之心,把连接长安与汉中的栈道烧了。等实力壮大后,刘邦用韩信之计,表面上派人复修栈道,暗地里却翻山走小道奇袭陈仓——今宝鸡,一举平安三秦,夺取了关中宝地,为日后入主中原奠定了基础。此历史事件正好就发生在宝鸡。)么?明里装死,暗度陈仓,看来我也能名留青史了。宝鸡,我来也!

       易无咎会心一笑。主意已定,他嗖的站了起来。“兄弟,对不住了,等完事后我一定回来补偿你的损失。这里在国道边,应该很快会有人来救你的,我有事先走一步了。”说完,易无咎便转身往黑暗中走去,朝着宝鸡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