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悬疑小说 > 神农诡
第八章 并未停止的犯罪(4)
       正所谓“屋漏偏逢边夜雨”,坏事情有时总是一起来。当杭建国刚派出警员去调查银行这条线索的时候,不幸的消息再次传来。刚才派去调查金奉尧几个人不在场证明的警员打来电话,说金奉尧已经被人杀死在他的办公室里。这不啻是晴天霹雳,犯罪分子的猖狂程度完全超出杭建国和马如龙的估计。“岂有此理,胆敢光天化日之下连续作案,简直没把警方放在眼里。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不把你们揪出来我这个刑侦队长不当了。”恶恨恨地甩下这句话,杭建国领着马如龙、路瑶,还有两名警员,气冲冲的火速往怀化文物考古所赶去。

       不是犯罪分子把你杭建国刑侦队长这只老虎小看了,而是你杭建国小瞧了犯罪分子。犯罪分子在马如龙的眼皮底下连作三案杀三人,根本把马如龙这条“龙”也不放在眼里。马如龙心里感到一丝丝不安。这种不安的情绪倒不是害怕犯罪分子多么心狠手辣和智商超高,而是一种徒然升腾起的疑虑。犯罪分子在探险队寻找“神龙秘洞”的过程中杀人,马如龙一度怀疑罪犯的犯罪动机是为了阻止探险活动的进行。这一目的他们之前就已经达到了,为什么现在还要继续杀人?这是疑点之一。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犯罪动机可能还有其他因素才对。更令马如龙沮丧的是,金奉尧还曾是马如龙怀疑的对象,现在他死了,说明凶手另有其人,推理再一次逼入死胡同。这样问题就变得更加复杂,虽然不能说一下子就把马如龙之前的推理全盘推翻,岂码也推翻了一半。这可不是好现象,难道真的只是个人的恩怨情仇?

       凶手会是谁呢?目的又何在?案子错综复杂的程度超出了马如龙的估计,那怕现在开着车,他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不断往案子上飘。算了,看了现场再说。

       20分钟后,悍马车和杭建国所驾长城SUV顺利到达怀化文物考古所。鉴证人员比他们先到,正在进行现场堪查和取证。为免影响鉴证人员工作,马如龙他们只好在金奉尧的办公室外等候着。从门口看到金奉尧恐怖的死状,路瑶心里一阵悲戚心酸,眼眶不期然就渗满了泪花。想到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探险队的队友们一个个离奇死去,路瑶再也忍住内心的悲伤,双手掩住鼻嘴,开始哽咽起来。看到她么伤心,马如龙只好上前好言安慰一番。

       “一会你还是别进去了,到车上等我们吧,也累一天了,顺便休息一下。”

       “不,我要进去,这件事我要跟踪到底。现在我比你还更想知道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居然这么残忍的对待我们的队友。”路瑶义愤填膺地说道。

       “你看你伤心成这个样子,进去指不定梨花带雨,不可收拾。”

       “我保证不哭行了吧?”

       “你做得到才好。”

       “好了,你也别笑话路小姐了,一天之内死了三个人,不要说一女孩子,我心里都凉嗖嗖,戚戚然的。”杭建国插话道。

       “杭队你是怕上司责骂吧?”马如龙“骑骑”(注:粤语,形音,kiekie第三声,咧着嘴笑,有笑话了别人还有点小得意的意思。)地笑了起来。

       “真被你猜着了,压力可不小啊,不出一会,领导的电话肯定就会打过来。”杭建国右手握成拳状,用食指指背敲打着额头。

       “就你冷血,死了人你还笑得出来。”路瑶侧头嗔视着马如龙。

       “我是看到过太多的生死,知道伤心无补于是,你见过法医怕死尸的吗?慰藉死者的唯一方法是要揪出隐藏在幕后的凶手,长嗟短叹以泪洗面那是懦夫所为。”马如龙语带坚决,“要象你动不动就泪雨滂沱,还怎么去查案?”

       “刚才才梨花带雨,现在怎么就变成泪雨滂沱了,有你说的那么夸张的吗?”

       “哈哈,形容词嘛,用得大胆了一点而已。”

       “你这是损人。”路瑶嗔怪道。

       “好了,都什么时候了,你俩还有心情斗嘴。”杭建国说道,“还是说说案子吧,最先来的警员说,由于正值下班时间,保安吃饭去了,所以没有发现可疑人员进出。当时由于金奉尧还没有走,所以大门只是虚掩着,没有上锁。”

       “这保安也太不负责了吧?”路瑶说。

       “也不能怪保安,考古所又不是什么敏感部门,平时保安的工作就是看看门、登登记之类的小事,谁能想到象考古所这样的清水衙门还会发生命案啊?不要说考古所,就算其他重要的职能单位,平时保安工作也没那么严格,因为在我们湘西地区,治安一向很好,象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已经是意外中的意外了,我当差那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

       “嗯,也是。”路瑶点点头。

       “问了为什么下班了老金还不离开的原因了吗?”

       “问了,保安说老金工作认真,经常加班,下班还没走是很正常的事,所以他没问。”

       “那就不好办了。”

       “好了,鉴证人员要出来了,我们先进去,一会再讨论吧。”杭建国说道。

       “好。”

       马如龙他们让开一条道,让鉴证人员从办公室里走出来。还是刚才那三个鉴证人员。

       “死因是什么?”鉴证人员一出门口,杭建国就迫不及待发问。

       “死因很明显,利器刺中心脏,引致大量内出血,即时死亡。”为首的女鉴证员小戴答道。

       “有什么发现吗?”

       “发现两枚41码的鞋印,不过存在大脚穿小鞋的嫌疑。”

       “意思是说嫌疑人穿了比自己小一两码的鞋子作案,故意迷惑警方是吗?”马如龙插话道。

       “就是这个意思。”

       “能推理出嫌疑人的实际码数吗?”马如龙继续问道。

       “凭用力点分析,只能说出大概,43码左右,正负相差一码。”

       “哦。”马如龙点点头。

       “指纹呢?”杭建国问道。

       “没发现,凶手可能戴着手套作案。”

       “不可能。”马如龙说。

       “怎么说?”杭建国问。

       “没看到茶几上的两杯水吗,凶手应该是老金认识的人,这个季节戴着手套来看朋友不是很反常吗?而且这是突然袭击,也不可能杀人时临时戴上。所以最大可能是杀人后擦掉。”

       “噢哦。”小戴一脸尴尬,为自己的疏忽感到嫌意。

       “罪犯很狡猾,反侦查能力很强,不好办啊。”马如龙感叹道。

       “还有其他发现吗?”

       “有,很奇怪,在办公室里发现了这样东西?”女鉴证员从工作箱里拿出了一个小密封袋递给杭建国,密封袋里装着一颗保济丸大小的带刺植物种子颗粒。

       “这是……”

       “这不是曼陀罗子吗。”马如龙抢着说道,并伸手从杭建国手里把密封袋取了过去,看了起来。

       “不错,就是曼陀罗花的种子。所以我才说奇怪嘛,这东西应该出现在野外才对。”女鉴证员说。能找到这么微小的物证,总算为刚才的推理失误挽回了些许颜面。

       “这样说如果老金今天没有去过野外的话,只能说明这东西是嫌疑人带进来的了。”杭建国分析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小戴答道。

       “保安说,金所长一整天都在所里,没有外出过。而且这几天都没出去过。”旁边的一名警员说道,他就是最早到现场和打电话给杭建国报告的那名警员。

       “也不能排除是老金的同事或其他朋友带过来,毕竟他们都是做考古工作的,他没外出,不等于他的同事没有外出。”

       “嗯嗯。”杭建国点点头,然后对刚说话的那名警员说,“小骆,你马上去查一下,所里有没有其他到过野外并且来过金所办公室的人。还有,马上派人去把死者家属接过来,我有事情问她。”

       “好的。”叫小骆的警员领命而去。

       “还有其他情况吗?”杭建国继续问小戴。

       “有,死者的手机和钱包都不见了。”

       “咦,这可有点意外,为什么要把手机和钱包拿走?”杭建国疑惑道,“难道只是劫财?”

       “怎么可能,刚才不是说过是熟人作案了嘛。”马如龙说道。

       “熟人也可以劫财呀。”杭建国解析道。

       “平常人身上能带多少钱,何况象老金这种中老年人,更不可能象年轻人一样身上带很多现金。”

       “我也只是说说,这么巧发生在这段时间,可能性不大。”杭建国说道。“诶,那会不会是嫌疑人来之前打过电话给老金,怕我们查到号码,所以才把电话拿走?”

       “晕了,杭队我看你是被压力搞懵头脑了,号码我们到电信部门一查不就知道了,拿走手机只能是掩耳盗铃,有那么强反个查能力的罪犯怎么可能犯这个低级错误。”

       “喔,是啊。唉,一连发生那么多事,真的给搞懵了。”

       “你是太累了,要学一下我,劳逸结合。”

       “能休息就好了,一会回去还不知道怎样给领导汇报。”

       “也是,你们有公职在身,不比我们这种闲人。”

       “如果能象你这么逍遥,我也想辞职不干了。”

       “拜托,两位大叔,你们俩聊完没,现在在办案呢。”路瑶不耐烦地说道。

       “是啊,不好意思。”杭建国笑了笑,然后转向鉴证人员,“还有其他要补充的吗?”

       “暂时没有了,现场有没有除死者外的血迹,还有凶器的出处,这些我们还要回去做详细的鉴定才能出结果。”

       “那好吧,你们先回去,有结果马上通知我。”

       “好的,那我们先走了。”

       “走吧。”

       鉴证人员离开后,马如龙、路瑶和杭建国三人走进了办公室。

       “好啦,现在轮到我们工作了。”

       “人家法医都已经勘查完毕,还有我们什么事?”路瑶揶揄道。

       “难说,不同的眼睛有不同的角度,说不定我们能看到他们看不到的东西。”

       “你直接说自己比他们利害就得了。”

       “也可以这么说。”

       “说你胖你还真就喘上气了。”

       “走着瞧吧,是金是铜烧过自然见分晓。”

       马如龙走近金奉尧,仔细查看起来。金奉尧尸体正面面向门口,上半身卧躺在办公桌上,双脚耷拉在办公桌外,双脚脚尖着地。他的右手紧紧握住插入胸口的尖刀,左手搭在办公桌右则墙上,象是向后倒的时候条件反射寻找支撑一样。不过显然他没有找到支撑点,因为他的手正好抓到了位于办公桌右则墙上的“刘备挂像”。由于用力过猛,挂画已经掉落下来,而金奉尧的手紧紧抓住画身的底部位置,鲜红的血浆已经把画中的刘备染成褐红色。从金奉尧这个姿势可以推断,凶手一开始可能在背向门口右则的沙发与死者谈话,凶手靠外坐在三人位上,老金靠内坐在一人位上。谈着谈着,凶手趁金不备,拔出尖刀向他剌了过来,老金可能及时发现了,随即站起来转身往办公室方向后退,但由于力量敌不过凶手,不小心就往后滑倒在办公桌上,双手顺势往后面寻找支撑点,趁老金双手撒开,胸前毫无遮挡的时机,凶手用尽全力把尖刀插入老金的胸口。被尖刀剌中,老金右手下意识握住已经插入胸口的尖刀,左手仍然希望寻找到支撑点让自己站起来。但尖刀剌中心脏,老金已经无力挣扎起来逃跑,就保持着这个姿势,死在办公桌上。

       但这个姿势,好象有哪里不妥?马如龙陷入深深的沉思,右手再次握成拳状抵着下巴,左手托着右肘。问题出在哪里呢?

       就在马如龙深思之际,旁边已经有人差点控制不住内心的悲痛。近距离看到金奉尧因痛苦和恐惧而扭曲变形的恐怖表情,一阵恶心顿时涌上路瑶的心头。但由于海口夸在前头,她只得强忍着内心的悲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杭建国看到路瑶的样子,拍拍她的肩膀说道:“想哭就哭出来吧。”

       路瑶仍然强忍着,“凶手太残忍了,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要用这样凶残的手段对付一个慈祥长者?”

       “有人性就不会杀人了。”

       “人真是太恐怖了。”路瑶掩面而泣。

       杭建国与路瑶对话的时候,马如龙正旁若无人地思考着,看到他想得入神,杭建国推了推他,“马探长,发现什么了吗?”

       马如龙一下子被拉了回来,结结巴巴地答道:“没……没有。”

       这家伙一反常态啊,看到我这个样子居然不奚落我一番,肯定是发现什么了,路瑶心里想道。

       路瑶算是猜对了,马如龙的确发现这个命案现场有些不妥之处,不过他一下子也想不出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所以只好对杭建国的问话随便搪塞过去。

       一时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马如龙只得暂时放下,继续堪查其他地方。他绕到办公桌坐人的位置,坐到了大班椅上,逐一把抽屉拉开,看有没有其他可疑的地方。还别说,真给他发现了问题。

       “咦,抽屉里少了一样东西。”拉开右侧最上面一个抽屉时马如龙突然说道。

       “不见了什么东西?”杭建国问。

       “一个陶埙。”

       “陶埙?”

       “是呀,就是用口吹的那种陶制乐器,就这么点大。”马如龙用手比划出一个鸡蛋大小的形状来。

       “你怎么知道抽屉里有个陶埙?”

       “因为早上我跟老金谈话的时候见到过,我亲眼看到他放回抽屉里的。”马如龙于是把陶埙的来龙去脉给杭建国讲了一遍。

       “啊,这么说丢失的可是重要物证了喽。”

       “是呀……”马如龙若有所思。

       “难道是陶埙藏着对凶手不利的信息,他奔着这个陶埙而来,杀人后夺物而逃?”

       “不排除这个可能。”

       “那我们刚才对犯罪动机的推理可能又要被推翻了。”

       “是呀……”马如龙叹息道,“线索千条万絮,头都要炸了。”

       “真的是越来越复杂了,我也感到有点无从入手。”

       “嗯嗯。”马如龙嘴上应付着,脑子里却在不停地运转。

       正在这个时候,一阵哭喊声从门外传了过来,接着就看到两个人不顾一切地冲了进来,前面的一个女人哭喊着一头扑到老金的尸体上,后面跟着的年轻人想拽也拽不住,只好挨在身后扶着她。考古所保安和一名警员紧接着也跟了进来。来者女的是老金的老婆肖菊芳,男的是李明浩。

       肖菊芳趴在老金的尸体上,呼天抢地,悲痛欲绝,哭成了泪人。杭建国和路瑶走到她身边,连同李明浩一起,把她扶离尸体。在保安的建议下,几个人夹手夹脚(注:粤语,一起动手的意思。)把她搀扶到所里的休息室休息,由路瑶和保安负责照顾她。

       安顿好肖菊芳后,马如龙和杭建国把李明浩叫回到老金的办公室,向他问询口供。李明浩交待,下午他和老金都没有外出——这点保安可以作证。肖菊芳一直在自己家里,有邻居作证。李明浩说,下班时老金把他叫了过去,说还要见一个朋友,叫他到自己家里帮忙换一下煤气,顺便跟她老婆肖菊芳说一下要晚点回来吃饭。但老金没有告诉李明浩要见什么人,他和肖菊芳是在警察通知后才赶到考古所里来的。

       口供证明谢海涛家的火灾时,老金、肖菊芳和李明浩都有不在场证据,而且现在老金也成了受害人,所以基本排除了他们作案的嫌疑。李明浩下班后就离开单位去老金家帮肖菊芳换煤气,对老金的死一无所知,所以他没有作案的时间。庆幸的是,李明浩的口供证实了一点,那就是老金之所以下了班还留在单位,是因为约了朋友见面,这正好印证了马如龙刚才推断是熟人作案的推理。但线索也仅限于此,千头万绪依然不能理出个所以然,因此案件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肖菊芳情结稳定下来后,李明浩搀扶着送她回家。杭建国负责指挥清理现场,马如龙跟杭建国交待了一些待调查的事项后,就与路瑶驾着悍马车,驶向下一个与谢海涛有着联系的目的地——他的工作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