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8点25分，我跟晚程又下楼了。

       夜幕漆黑。稀疏的星光，点缀着广阔的天空。小区里很静、很黑、很冷，粮库院里昏黄的灯光, 绕过围墙，闪射在小区的庭院里。我俩抬头看天，找到了北斗七星位置，对准方向，深深地鞠了三个躬。虽对大仙没什么好感，可为了干妈的病，一切都按大仙吩咐去办。

       刚上楼，就听到敲门声。一开门，同志小尹子走了进来。还带来了听诊器和血压仪。小尹子进屋，先两手相扣，把听诊器捂了一会儿。意在给它加热，怕冰着老人。随后就来到西屋，给干妈的胸部听诊，又在胳臂上测血压。我想让他检查一下腹部，他说不用，检查过后，回到客厅。小尹子说：

       “恕我直言，大娘的病是心衰。应赶快住院，吃地高辛，打氧气，迟了会死在家呀！”

       晚程问：“你再给看看，腹部肿大是啥原因？”

       “这些症状，都是因为心衰所致。这么说吧，一个人能正常生活，主要是阴阳平衡。心属火，肾属水，比如说，有五层火，正对五层水，水火相济，这叫阴阳平衡。五层火，对十层水，就不平衡了。心力不足，自然肾水泛滥了。”

       小尹子一席话，干爸开始还有些反驳。渐渐觉得在理。因为妻子这次的病太重了。把干爸说服了，答应明天去市里住院。小尹子又拿出一百元，给干妈做见面礼，接着要走。因为电三轮在楼下等他。我和晚程也随小尹子去街里，想给干妈灌一袋氧气。在市医院急诊室里，一个穿白大褂医生模样的人，给躺在床上的死者梳头。见我们来了，就接过氧气袋，充满，晚程付给他10 元钱。我有一种不吉祥的预感，求医，遇见了死者，兆头不好啊!当我俩从医院将氧气拿回家的时候，干爸说：

       “你妈说去福田市中心医院，找曾经给她做过手术的几大夫。”

       晚程听完，知道这是干爸已告诉干妈，准备明天去本市医院住院的事，干妈这是不同意，想去福田。在客厅，我对干爸说：

       “我觉得马大仙说得不对，小尹子的话倒是有些道理！”

       “那就把念佛机带着。”

       干妈在屋里颤巍巍地轻声说道，她是怕万一治不好，好念佛往生。晚程又把我拉到厨房，对我说：

       “我看咱妈常用手捋被边子，人都说这不吉利。”

       我说：“可不是，我这几天做梦，扭秧歌。咱爸做梦掉牙，好像都不好。”

       看到我俩焦急的样子，干爸劝道：

       “别着急，哪儿那么多说道，我是啥也不信。”

       当晚，赵家父子好一阵忙火。晚程先给住在福田市的晚明打电话，让晚明明天去福田市中心医院联系床位。我又给局党办主任盖建丽打电话，想让干爸干妈明天搭车去福田市。因为，市委宣传部干部科长朱柏栋，明天要去福田汇报工作 ，还要给地区级福田市职称科送年货。车是盖主任从基层单位给找的。而且只有科长朱柏栋一人独行。还好，盖主任听说我干妈看病，非常支持，让我明早8点上班，就可搭车。我撂下电话，见晚程又跟干爸商量钱的事。因为明天早上8点，银行的运钞车可能还没到储蓄所，取不出钱。于是，晚程说：

       “我有三千元活期存折，存在商城里，看看明天能不能提前取。”

       干爸又翻出自己三千定期存折，塞给晚程，晚程说：

       “这钱我不要了 ！”

       可干爸知道，他每月就300多元工资，并不富裕，还是把定期存折塞给了他。

       忙火了一阵子，晚程坐在椅子上。他用手抹了一把额头上汗水，想着明天还有那些事需要提前准备。干妈家的事，晚程没少操心。回首往事，他真正体会到“苦不堪言”这几个字的分量。晚程的苦衷，我是能理解的。因为干妈早就跟我说过，在她没学佛之前，她也不是一个圣人，有些事做得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