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大家都和衣而眠。早上五点多钟，晚程和干爸就起来了，打点行装。因为这一宿干妈折腾得更历害了。她可能也知道，自己的病已到了晚期，去地区福田市医院，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尽最后一搏了。

       昨晚5点半，为了怕远在通辽的妹妹晚亭年前往家送年货，晚程往晚亭家打电话。电话是妹夫接的，晚程只简单介绍了一下病情，并说年前就别往家送东西了。晚上6点多钟，晚亭又来电话了。电话里，她跟晚程商量干妈去地区医院的事，并问是否用香洲市的救护车，晚程说还没有联系。他说不在本市看病，市医院能愿意派车去外地吗？于是，晚亭说她坐明早6点半通辽去大连的火车，10点钟左右可到福田市。

       早上6点半，我一个人下楼，骑自行车上班。本来，我昨晚又去医院灌的一袋氧气，可一夜之间就用完了。为了使干妈在车上继续使用氧气，我要去市医院再灌一袋。当我拿着蓝色枕头型氧气袋，从市医院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墙上石英钟的指针刚刚指向早7 点。我把氧气袋放在办公桌一角，趴在办公桌上，想闭眼休息一会儿。

       早上8点钟，盖主任上班了。我又向盖主任简单讲述了干妈病情。别看盖主任年轻，心地却跟脸蛋一样美。当即表示，我用车用人她都可以帮忙，并立即打电话通知宣传部的朱柏栋，车上别再答应别人搭车了。撂下电话，盖主任说：

       “你坐这儿等吧，我要给我父亲上坟，先走了。”

       这时，晚程也来到我的办公室。他是想上银行取钱。晚程坐在靠墙边的沙发上，掏出一个存折来，望着3000元存折发呆。我想了想，也帮不上忙，因为我要是替他上银行取钱的话，小车司机要到党办来报到，我再领他去接朱科长。他找不到我怎么行。于是，晚程又给妻子吴晓霞打电话，还好，一夜都没开机的晓霞，这会开机了。晚程要她到我这儿来，帮助取钱。

       晓霞还没到，小车司机就来了。晚程想一个人留下等晓霞，我说，一起走吧，我们很快就回来了。于是，他跟我一起上了轿车，去接宣传部的朱科长。车子刚上公路，透过车窗，我就看到晓霞正骑自行车向这边驶来。晚程忙让司机停下，他走下车，把3000元存折交给晓霞，让她去银行取钱。告诉她如能取出，就在收储公司门口等候。我们接完朱科长，回来时打此经过。

       还算运气，当接完朱科长，回来路过收储公司办公楼时，晓霞真的把钱取回来了。晓霞把一沓钱交到晚程手里，疼爱地说：

       “多昝回来呀？”

       晚程一脸愁苦地回答：

       “哼，你看我还能回来了吗？”

       “我是说你回来时我去换你！”

       晚程没再说话，返身上车，轿车向东郊驶去。车子在第二粮库家属楼停下。我和晚程上楼去接干妈，干妈已在二楼尤成军家等候。尤成军夫妇从沙发上扶起母亲，晚程弯下腰，背对母亲跪着，准备背干妈。干妈把手搭在晚程背上，晚程慢慢起身，刚背了一半，干妈就说不行。因为她肚子太大，一压迫就受不了。没办法，最后就用上面一人搀手，下面一人拽脚，干妈有意识地向前走，上下边的人有意识地向前挪。总算把干妈从楼上扶下来，又托上轿车后座左侧。随后，挂上氧气，车子随即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