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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血手淋漓洒
       张三宝看着篮子里面血淋淋的一双手,不由得冷笑起来,当然一般心虚的人挨揍之前都会是这个状态,比如像张三宝这样经常偷人家老婆让人家主人家逮住的时候,他心里其实是害怕的,关于挨揍这件事本身,他内心深处也是很抵触很拒绝的,然而为了不挨揍,他需要装出一幅很有底气的样子,不然可能会被揍得更惨。就像那天在李四海家一样,无论他是否冷笑,他都注定要挨揍,只不过他成了人家摆布的棋子而已,最后的赢家是李四海的老婆和那个脸上有囚字的囚犯,而他则尽失所有,他家里的老宅子,他的仆人张全,他多年来积累的财富,以及目前他自己唯一拥有的身体和“自由”都他妈没了。

       张三宝不尴不尬的冷笑着。

       于是那个拿着一双手过来的小子就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他看,终于看得张三宝不好意思再继续装下去了,或者说此时的张三宝,心理防线全面崩溃了。

       “不笑了?不笑了就接着,拿着吧!这是洞主送你的礼物。他祝你妙手回春!”说完来人将装了两只手的篮子递给了张三宝。

       张三宝心想,这汉语学得,祝我妙手回春就剁两个手给我?这要是祝我“出人头地”还能真砍个脑袋下来?

       但是想归想,说却不敢说,一双手不由自主的向后背了过去,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接了害怕,不接更害怕。

       他张三宝可不知道对方什么来头,光看这个动不动就剁人手的狠劲儿,张三宝就知道对待这个事情,需要谨慎小心,不然搞不好,篮子里装的就是自己身上的东西。

       来人仿佛看出了张三宝的心思拍了拍张三宝的肩膀说:“给你的就拿着吧!张少爷,这世界上有句话叫给脸不要脸,现在给你手,你不要,你想要脸呗?给你扒一个呗?”说完他回头看了看带着金面具的红衣女子说:“你知道她为啥戴面具不?”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那个戴着黄金面具的女子已经吓得体若筛糠,张三宝马上意识到这小子不是吹牛的,而且把人皮扒下来的事情他们也确实干过,这个站在自己面前已经吓得不成样子的女人应该就是被人扒了脸皮,戴了个金面具上去。想到此处,张三宝连忙摆手满脸堆笑说道:“不劳先生费心,洞主一片美意,三宝铭记在心,礼物我收下来,那么敢问洞主还有什么吩咐吗?三宝我一定尽心竭力做好!鞍前马后,端屎端尿,孝犬马之劳!”

       人都是在不断的惊吓中成长起来的,初生牛犊不怕虎,谁也不是天生的马屁精,之所以张三宝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他终于大彻大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这是他此前都不曾尝试过的,洹河两岸,谁不给他张家面子,谁不给张三宝面子?如今,落坡凤凰不如鸡,张三宝认命了!

       来人看张三宝接过那双剁下来的手,脸上充满得意之色继而说道:“洞主当然是有吩咐的,不过呢!你好歹也是个读书人,你还有外国朋友,你就不懂得洋人礼节吗?还要我教给你吗?”

       张三宝立马露出来哈巴狗一般的眼神,秋水一般含情脉脉的望向来人。

       来人马上摆出一幅小人得志的欠揍的样子,一边抖动双腿,一边儿栽楞着肩膀,歪着脑袋,斜着眼儿,慢条斯理的说道:“小子,告诉你,这是洞主送你的礼物,你小子应该恭恭敬敬的拿出来,然后一口一口的吃完,并且还得赞不绝口,不然那傻大个子就是你的 下场!”

       张三宝马上想到了刚才掉下来的时候,洞底有个人喊“不吃”之类的话头儿,士可杀不可辱啊!生吃人手,这如何忍受?

       但是张三宝还是拿出来吃了,此刻他脑子里想的是韩信当年受胯下之辱,后来被封楚王衣锦还乡的故事。

       当然吃的时候,他还顺便想了一下胡萝卜及鸡爪子,但是口感差很多,并且生生觉着恶心。

       张三宝不知道这是谁的手,但这毕竟是手,不是熊掌,因此再怎么想象,也全然吃不出宫延流传已久的珍品佳肴熊掌的美味来,张三宝是吃过熊掌的,熊掌津液胶脂渗润其间,实为尚美佳品,吃了一次,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然而即便是烹调需要经过三次水煮,三次汤炖,再经过汤煨,上色勾芡做出来的熊掌曾给张三宝留下再美好的印象,也不足以磨灭这次恐怖的心理阴影所带来的的终身伤害,吃了这双手以后,张三宝别说吃熊掌,就算是啃鸡爪子、猪蹄子都会犯恶心。

       但是礼节还不能差,还得甘之若饴,还得赞不绝口!

       张三宝是从中一只手的小指甲开始啃起来的,这是生手,肌肉之下全是骨头,万幸手的骨头一般比身体其他部分的较小因此还不算难啃,接下来就是无名指、中指、食指、大拇指。张三宝闭着眼睛、皱着眉头,艰难的吞咽着。

       看得来人欣喜异常,过了一会儿,来人慢条斯理的说道:“行了!张少爷,我也不为难你了,现在咱们说正事儿吧!是这样的,我奉洞主之命,任命你为黑山镇医馆坐馆大夫。即刻坐馆不得有误。”

       张三宝赶紧放下啃了一半儿的人手说道:“多谢洞主厚爱,张三宝即刻坐馆。”

       说完张三宝一屁股坐地上了。

       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来人说:“您可太逗了!哪能在这儿啊?您的医馆已经打理好了,请随我来。”

       说完来人一挥手,身穿红袍,戴着金面具的女子走在前面,后面的几个女子将张三宝推到中间,来人站于一侧,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前走去。

       张三宝的心中充满疑惑,这帮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还有洞主?那个身穿明黄色绸衫的人是不是洞主?这双手是谁的?马大傻子到底姓名如何?我坐馆都做些什么呢?

       张三宝想得头都大了,但是他不敢扔下手里拿着的篮子和啃了一半的手掌。

       前面的路越走越窄,最后只剩下容纳一个人通过的间隙。间隙中间放了一个筐子,筐子上面挂了一个铜铃铛,来人走上前摇晃了一下,上面也传来了铃铛声。

       随后来人让几名女子将张三宝抬起来扔到了筐里。

       来人用力的摇晃了两下铜铃铛,上面的人开始用力的向上拽动张三宝,张三宝居高临下,看着渐渐远去的那帮人,心里一阵阵泛着恶心,此时他手里还捏着一个装了一只手的篮子和半只啃得血肉模糊的手掌。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张三宝升上了地面,此时他发现在自己又到了此前见过的繁华城市,如今到底该何去何从呢?是去找身穿明黄色绸衫的男子,还是找马克西米利安呢?

       正当他犹疑不决的时候,他看到一个没有双手的人,脸上血肉模糊的朝他走了过来,那个人还念念有词——“还我手来!”

       这个人走近了,张三宝认出来来人,是张安,张安嘟囔着:“还我手来。”然后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张三宝。

       张三宝的一只手里此时还拿着篮子,而篮子里有一只手,张三宝的另外一只手拿着半只手,这半只手的其他部分此时已经在张三宝的肚子里,而且如果想要拿出来,恐怕得等上两个时辰,况且出来的也都是些关节,没用了。

       张三宝看着张安,张安看着张三宝,然而这目光不仅仅是看着张三宝,还看着张三宝手里拿着的手。

       这就像有人在澡堂子喊:“我裤衩子丢了!”而你此时刚好脑抽到穿了两条裤衩子去洗澡,那么你尴尬的有两条裤衩子,而对方一条都没有,因此不管是谁,都会笃定认为是你偷了对方的裤衩子,虽然你没偷,也不会有人偷裤衩子,因为即便偷了也不能穿,穿了容易被传染花柳。

       此时张安的神情仿佛就是在澡堂子里丢了裤衩子,然而他丢的东西更为珍贵,是一双手。

       张三宝觉得很奇怪,既然张安的双手没了,那么他脸上的 血痕是哪里来的?

       不等张三宝发问,张安已经开口说话:“少爷,你手里拿的可是手?可是我的手?”

       这个问题很缺德,一旦有人问你两元问题,那你干脆就揍他一顿就好,因为遇到了两元问题,你回答是与不是都不对,因为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是或者不是这么绝对的事情,都有是中有不是,不是中又有是的意思。比如张三宝现在遇到的这个问题就是个典型的二元问题,是不是手呢?肯定是手,但是不知道是谁的手,而且这个手也不是手那么简单,这是礼物,是洞主送来的礼物,那么它是不是手呢?

       是也不是,即便是手,也不一定是你的手。

       接下来第二个问题,是不是你的手?是或者不是都不好回答,因为张安少了两只手,而张三宝手里加上肚子里的加起来刚好是两只手,虽然刻上了字,但是也不排除这两只手就是张安的手,而作为人类来说,只要不是残疾,人人都有两只手,即便是印度阿三,也是一只手上厕所,一只手吃饭,有两只手。那么到底该怎么回答呢?

       张三宝给出了一个十分明智的答案。

       张三宝扔了篮子和那只残手,抬起一脚,揣在张安的胸口上,把张安踹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张三宝飞奔过去,骑在张安的身上抡圆了胳膊就是一顿大嘴巴子。

       张安岁数不小了,因此牙齿也松动了,在张三宝的帮助下,他不用借助牙医的诊治就掉了三颗龋齿。省了一大笔诊金。

       张三宝停了下来柔声细语的问道:“张叔叔,吃肉的时候,你说你有个大秘密,是什么呢?还请赐教!”说完张三宝怕诚意不够,还吐了一口痰在张安的脑袋上。

       张安老泪纵横,吐出嘴里的牙齿说道:“我这个秘密在心底埋藏了二十年,还记得你小时候我有个朋友找我帮忙还赌债,我把那个朋友的手指头咬下来的事情吗?”说完张安露出他招牌式的诡异微笑。

       张三宝一股寒气从脊背直冲头顶。

       张三宝最怕张安这一抹销魂的微笑。

       那简直可以成为伴随张三宝一生的痛苦记忆,他眼睁睁的看着张安把张安的朋友手指头咬掉的情景,再回想起刚才自己在地下啃手的情景,张三宝胃里一阵剧烈翻腾。

       他没什么东西可吐了。于是便宜了张安。

       张三宝恶狠狠的又揍了张安几个嘴巴子。

       张三宝的眼睛瞪得溜圆,此时张安已经明显的感觉到张三宝的杀气已经爆棚,他本人被张三宝杀死的可能性极大。

       因此张安马上换了一幅嘴脸,展现出慈爱老人的一面轻声说道:“少爷,我现在把这个秘密告诉给你,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不要说出去。你发誓!”

       张安的眼神中充满了祈求的神色,张三宝回想起多年来张安对他一家的照顾,不由得心软下来,轻声说道:“张叔叔,您说吧!我要是把这个秘密泄露了,我就是王七蛋的弟弟。”

       张安放心的点点头说道:“其实我不是人,我是狐仙。”

       张三宝抡圆了又给了张安一顿大嘴巴!

       张安已经能看到星星了。

       张三宝说:“老王八蛋,你整点儿有用的行不行?还狐仙?狐仙有尾巴,你有吗?你掏出来我看看?我觉得你不是狐仙,你是他妈的狐臭!”

       说完又是几个大炮子,将张安彻底揍得昏迷不醒。

       张三宝站起身来开始找东西,他心里有好几套方案,这取决于他找到什么东西,假如找到石头,那就把张安砸死,假如找到井,就把张安扔进去,假如找到刀,就把张安的肚子划开,然后把肠子拽出来编个绳子,把张安吊起来。

       但是结果很出人意料,张三宝什么都没有找到。

       此时他的老朋友出现了,是马克西米利安。

       马克西米利安像从粪坑里钻出来的一样,一头一脸一身都是呕吐物和排泄物,张三宝有点儿尴尬,因为那都是他掉下来的时候干的。

       马克西米利安是个热心肠,十分重感情,并且不计前嫌,他看到张三宝十分高兴,早就忘记了张三宝从天而降的这些东西砸在他身上的不愉快经历。

       马克西米利安冲过来抱住了张三宝,弄得张三宝一头一脸一身都是那些东西,用个成语来形容就算是“物归原主”吧!

       张三宝关切的问道:“马大傻子你能不能把我放下来?你小子去他妈哪里了?”

       马克西米利安兴奋的将张三宝放下来说:“张三宝先生,我这次算是开了眼界了,我给你重头说一遍吧!前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就从我们被追杀的时候说起吧!那时候你倒在地上不见了,而我则继续被一群奇怪的人追杀,他们有枪有刀,但是追不上我,也抓不到我,我跑啊跑啊!

       不知怎么的钻进了一片树林子,仿佛这些树林都是突然之间出现的,因为毫无征兆,我只是在跑的过程中就突然进到了树林里,枪声、喊杀声、咒骂声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醉人的花香、幽幽的虫鸣还有啾啾的鸟声,诗情画意,太美了,我被涓涓的流水声所吸引,渐渐的我发现了一条小溪,沿着小溪往北走去,我看到了一个小型的瀑布,此时那声音除了水声还夹杂着姑娘们的笑声和谈话声,我很好奇,这里怎么会有姑娘在此沐浴呢?

       于是我想看一看,毕竟是主的孩子,万一她们需要递个毛巾什么的,我还可以帮助她们。

       于是我顺着小溪边的长藤向上爬去。那藤蔓好奇怪,不是绿色的,而是黑色的,感觉就像人的头发一样,我爬啊!爬啊!看上去好近的路程,我却感觉爬了好久,每次当我要放弃的时候,就会感受到希望,我就会认为我马上就要爬上去看到那些美丽的姑娘了,然而事与愿违,每次都是希望落空。

       再后来,我发现我犯了一个低级的错误,我可能是爬上了一座装在定滑轮上的设施,因为不可能有这么长的路,于是我决定换一种方式上去,我朝着旁边的藤蔓抓去,抓住的一瞬间我就觉得我犯了个大错误,因为这个可能只是一条装饰,无论如何,我都掉了下来。

       我的身体狠狠的摔在地面上,我仰面朝天,我想也许我会残废,因为我是脊椎着地,假如摔断了或者摔裂了,我都死定了,我打过黑拳击,因此我知道假如我不急着起来就不会留下后患,我的肌肉组织和骨骼组织会在静躺的这个时期慢慢恢复的。

       然而此时我却不得不站起来了,因为我掉下来的一声巨响,引起了上面洗澡姑娘们的注意。她们一起探出头来看我,她们的身材很丰满,胸脯的肉很多,但是脸长得并不美,脸上很多毛,既像猴子又像鸟,或者像别的什么东西,我很害怕,因为我不知道他们吃不吃人。”

       马克西米利安说道这里突然停了下来,眼睛直勾勾的望向张三宝身后。

       张三宝心内一惊,回头一看,血淋淋的张安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