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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与腐尸缠斗
       那个人仿佛长了一双夜眼,他的每一步都毫不迟疑,脚步声落地稳重,声声入耳,张三宝捏紧了斧柄,但却没有勇气朝着黑暗中砍去,因为他不确定来人到底是谁?

       在黑暗中,张三宝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因为一双大手已经摸在了他的脑袋上。

       张三宝感觉头皮发炸,前面剃光了头发的脑门子上冷汗嗖的一下冒出来,后面拖着长辫子的脑勺子呼呼的冒着冷风。

       “是你吗?张三宝先生?”当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张三宝终于松了一口气。

       “马大傻子!你他妈的死哪里去啦?咱们的船都丢了!”张三宝一边骂着一边伸手去抓放在头上的那只大手。

       一阵疾风掠过,黑暗中传来了“啊呀!”一声惨叫,紧接着仿佛两个大家伙打了起来,张三宝抓住的那只大手一下子松了劲儿,张三宝向下拿的时候突然感觉重量不对,紧接着一股热乎乎的液体喷到了张三宝的脸上。

       他的额头、眼睛上、脸上、身上,全都是黏糊糊热乎乎的东西,张三宝睁不开眼睛了,在看不见的情况下,眼睛睁不睁得开都无关紧要了,但是此时此刻的情形对于张三宝来说却是危险万分,他无法确认刚才在身边的人是不是马克西米利安,也无法确定刚才喊他的人是不是跟前的人喊的,还是马克西米利安在这个人身后,发现了潜在的危险,两个人打了起来?不管哪个是,总有一个可能是对自己不利的,他双手握紧了斧子,却不敢再黑暗中挥舞,因为他害怕误伤了马克西米利安。

       此时黑暗中打斗更为激烈了,张三宝情急之下大喊道:“马大傻子,你在不在?”

       一阵低沉的咆哮过后,伴随着拳头打在肉上的啪嚓之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快跑!有僵尸!”张三宝闻听此言吓得向后退了一大步,颤抖着将身体紧紧的贴在墙壁上,他不敢加入那两个缠斗着的家伙当中,听声音,似乎一个人还挥舞着大刀,还有个人中了好多刀,没有呼喊声,只有刀砍在皮肉上的声音和拳头打在骨头上的声音。

       能和马克西米利安缠斗的估计也绝不是善类,起码战斗力都会是张三宝的十倍以上。此时好像拿刀的占了上风,因为打在身上发出的声响越来越轻微,而砍人的声音越来越密集。突然墙壁上传来当啷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

       一个声音响起:“点火!”

       张三宝连忙蹲在地上摸索起来,一触碰到那个东西,张三宝马上分辨出那是马克西米利安使用的ROLL CAP 打火机。

       他摸索着拿了起来快速的摩擦,很快一律蓝火苗冒了出来。借着微弱的光芒,张三宝看到了令他作呕的画面。

       一具烂了一半儿的尸骸正在用残存的右胳膊抓住半截人腿敲打着马克西米利安的大脑袋,而马克西米利则全无躲闪之意,用左手抓住了尸骸的脖子,右手挥刀砍着尸骸的身体。火光亮起来的时候,马克西米利安也恶心了,左手一松,用尽全力挥动右手的大马士革刀对着尸骸的脖子就是一刀,随后抬起毛茸茸的左脚一脚蹬踹出去,尸骸人头落地,躯体握着半截人腿借着马克西米利安一脚踹过来的力量朝墙壁飞了过来。

       不偏不倚正砸在张三宝的身上。

       就算是瞄准的也未必踹的这么精准。

       先是马克西米利安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紧接着是张三宝翻江倒海的呕吐。

       太恶心了,那个烂了一半儿的尸骸没了个脑袋、少了一只胳膊还在地上乱动呢!

       人在恶心的情况下也更容易愤怒,于是张三宝将恶心、恐惧、愤怒等诸多情绪融合在一起一手高举打火机,一手抡起了长柄斧,咔嚓咔嚓的砍起了骨头,斧子很锋利,张三宝很激动,因此许多着力点出了砸在尸骸上,还砸在了妈祖庙的地面上和墙壁上,枪毙发出咚咚的空响。

       终于尸骸不动了。

       张三宝这才明白,原来一开始的时候摸他的是这个腐烂了的尸骸,马克西米利安随后赶到砍了尸骸的一只胳膊,那么毫无疑问,开始喷在张三宝脸上和身上的就是那些恶心的腐烂了的人体组织粘液,那么问题来了,尸骸手里拿着的那半截人腿是谁的呢?

       “张三宝,你看那是什么?”马克西米利安紧张的喊着。

       张三宝头的懒得回的回答道:“我他妈知道是啥?咱们船没了!你刚才死哪里去了?这他妈什么玩意儿?”

       马克西米利安没有说话,几大步就来到墙边,一脚将碎成几块儿的尸骸身体踢向一边,继而放下大马士革刀,从张三宝手里拿过来锋利的长柄斧对着墙壁敲击了起来。

       张三宝很郁闷,这傻大个子估计是吓得不轻,是不是虎?这妈祖庙也不知道盖了多少年了,在海岛上风吹日晒雨淋的,又不住人,凡是不住人的房子都容易塌,这么个砸法,不得把俩人埋里面吗?他想说,但回头一想,人家拿着斧子呢?别说砍墙,就算把张三宝本人砍了也说不出来啥啊!

       于是张三宝端着火机想出去,刚一回身,身后就响起马克西米利安的喊声:“张三宝,快看!快来!”

       张三宝极不情愿的转身,他本以为无法是看到一片黑漆漆,想不到却看到了一片绚烂的夺目异彩。

       马克西米利安十分兴奋,他说:“我们开始探险之旅吧!这里面一定有宝贝!我们发财了!”

       张三宝是个财迷,对于最后一句话是最吸引他的,因此张三宝也来了精神,但是他马上又踌躇起来说道:“我说马爷,不是我胆子小啊!你看咱们是不是应该这么办!一个在外面守着随时准备接应,一个进去里面探路,这样万一里面有危险,外面的人还能接应,万一外面有危险,外面的人还能往里跑,这样两下无碍,对不对?”

       马克西米利安放下长柄斧,用右手葫芦一把脸上的粘液向头发的方向推了推,头发立马黏糊糊的粘在了一起,看得张三宝又是一阵的恶心。

       马克西米利安沉吟了一会儿说:“你说的有道理,你进去。”

       张三宝摇了摇头说:“马爷,你看啊!是这么回事儿!你高大威猛、玉树临风,仪表堂堂、风流倜傥,两个大脚丫子、大长腿,你如果不进去,再没有合适的人选了,因为你这个腿长啊!你一步顶我三步,假如说遇到危险,你来之能战、战之能胜,实在打不过,你转回身三五步就跑出来了,我就不行啦!我进去万一有危险又不能打,跑的又不快,我就死定了,还是你去吧!”

       马克西米利安又沉吟了一会儿说:“张三宝,我发现一个问题,你嘴巴很甜,你说实话,你脸上那些黏糊糊的东西你是不是偷吃了,是不是甜的?”

       张三宝忍不住又呕了起来,他实在没东西吐了:“马爷,咱也不用废话了,刀和斧子都归你,我在门口给你守着,要是发现不好你赶紧跑,我外面要是有什么不妥,我就往里跑,我给你打暗号,你随时准备接应我。行不行?”

       马克西米利安说:“行,那你把打火机给我,把刀递给我,我别腰里。”

       张三宝说:“没有亮光,万一再来一个我不是死定了,不行,要不这么滴,我在你后面给你殿后,顺便给你照亮,这样前面有光,后面有亮,咱俩还有伴儿,这样咱俩都能安全。”

       马克西米利安说:“行!你把刀递给我,对了,这样你就没有武器了,你把那个大腿拿上,遇到危险还能抵挡一阵。”

       张三宝说;“我可不敢。”随后捡起地上的大马士革刀递给了马克西米利安,刀子上面全都是黏糊糊的腐尸粘液。

       马克西米利安接过刀子在胸前的碎袍子上蹭了蹭,嘴里念念叨叨的祈祷着朝洞中走去,张三宝双手端着已经微微发烫的打火机紧随其后。

       马克西米利安一边走一边儿感叹着洞内的奇景,只见洞内蜿蜒幽深,四壁光滑凹凸有致,横七竖八很多凸起怪石,各个千姿百态、赏心悦目、奇景怡人,虽似陡峭秀丽的山峰,但却绝不因精致而失却宏大的气势,沿途怪石,有的如苍龙矫健有的如大鹏怪枭。

       最后连张三宝都看傻了,张三宝自认为见多识广,殊不知一看之下愈发觉得自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马克西米利安也开始看得心虚发颤,因为他算去过很多国家很多地方的人了,一进来这里,也是只有傻眼的份儿,任何一个地方的王室应该都不能拥有这样的奇珍异宝,这里随便一件奇形怪状的石头运出去都能卖上个好价钱。

       马克西米利安开始盘算着下一步如何利用这里发财的事情了,于是走着走着就开始走神儿了。

       张三宝也是渐渐的感觉到自己已经富可敌国,浑身都轻飘飘麻酥酥的畅快起来,手中的打火机越来越热,火苗越来越微弱,直到最后变成豆丁一样大小。

       马克西米利安忽然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这笑声在空荡荡的山洞内回荡显得异常诡异,然而张三宝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他的心情如三月桃花般绚烂,尽醉春风,嘴巴都快裂到后脑勺了,他自己也奇怪怎么可能会这么高兴呢?

       继续走了一段路以后,前面似乎有丝竹之音传来,声声动听婉转,悦耳轻鸣,笙箫笛管齐奏宛若仙境。

       马克西米利安回头说道:“张三宝,咱们这是到了天堂了!这里太美了,一辈子我都不想出去了。”

       张三宝说:“对,这是玉皇大帝住的地方,等会儿就看见仙女了。还有仙桃呢!”

       两个人嘻嘻哈哈的往前走着,此时最后一点儿光亮也熄灭了。

       黑暗中马克西米利安突然站住了,他回过头冲着张三宝身后说:“姑娘,你怎么也来了?你的尸瘢好了吗?”

       张三宝听到这句话也想乐,他想马克西米利安这个王八蛋太能扯淡了,还姑娘,还尸瘢?下午学会的词儿知道啥叫尸瘢,晚上就和老子卖弄上了,他也想调笑下马克西米利安,于是故作调皮的说道:“马大傻子,我也瞅瞅!”谁知一回头,他的脸撞上了冷冰冰的一张脸。

       黑夜里,那质感极其细腻滑嫩,一丝异香入鼻,直沁心脾,张三宝的精神也为之一振,耳畔丝竹之音更近,眼前似乎重新光亮起来,一个美艳动人的女子站在他的面前,不着一丝一缕。

       马克西米利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飘忽然间,张三宝已经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异常亲切,恍然不能自控,身体也发生了变化,心跳急速,面红耳赤,浑身血液涌动,他忍不住张开双臂搂住了面前的女子,双手传递过来冰冷滑腻之感。

       这女子怎么这样冰冷?

       是了!

       一定是这洞中太过寒冷,而她不着一丝一缕,这样会感冒的啊!需要用水煎服鹿含草、甘草、桑叶、薄荷才会好啊!可是这环山皆是海水去哪里找这三味草药啊!

       于是张三宝开始宽衣解带。

       耳畔再次响起马克西米利安的声音,但是张三宝依然无法听见,他自顾自的脱着衣服。

       忽然一双大手抓住了他。他感到恐惧万分,极力挣脱,却完全不得其法。

       张三宝不由得恼怒起来,直到一个大巴掌打到脸上,他才惊醒过来。

       洞中依旧黑暗,散发出悠悠蓝光,显得恐怖诡异,马克西米利安咧着大嘴喘着粗气,眼神中满是惊惧之色,他在马克西米利安的那对儿蓝眼珠子里面还看到了更让他恐惧的事情,通过眼睛的倒影,他看到了此前下午看到过的女尸正缓缓朝他走来,马克西米利安已经崩溃,因此扭头撒丫子就跑,张三宝也只恨爹娘给他少生了两条腿,跟在马克西米利安的身后跑了起来。

       跑着跑着,他发现了一个问题,当时,他是跟着马克西米利安一起进洞的,那么他张三宝的身后才是回到妈祖庙的出路,刚才女尸出现在他张三宝的身后。

       继而,在他受到迷惑,准备宽衣解带的时候,马克西米利安突然用大手抓住了他,那么他张三宝应该仍然是是面对女尸背朝马克西米利安,然而张三宝对于自己是否转身觉得十分迷惑,而且似乎刚才脸上挨的那一下子也不像是马克西米利安揍得,因为假如是马克西米利安揍得那一巴掌,他张三宝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脸上火辣辣的肿起来,而是脑袋瓜子掉在地上,因为马克西米利安的大爪子确实有这样的威力,然而现在他感觉脸上滑腻腻冷冰冰的,假如当时他没转身,那么这个方向就是正确的,因为他正在朝着出洞口的方向跑,正在往妈祖庙的方向跑,如果他转身了,那么这个方向是错的,就应该是朝着妈祖庙的反方向跑的,是朝着洞内的方向在跑,那么假如刚才不是马克西米利安,那么前面跑的这个家伙是谁?

       张三宝已经快要疯掉了,他完全无法分辨是该跟着前面那个奔跑着的马克西米利安继续跑下去,还是应该往回跑,也许等待他的是一具女尸,或者是一个真正的马克西米利安!

       他就像提线木偶一样边奔跑边踯躅起来,前三后四的跑着,然而更令他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马克西米利安也呈现出诡异的跑姿,仿佛那不是他,那就是张三宝,他渐渐的变化了,变成了张三宝的模样,张三宝的背影,那么如果他是张三宝,我又是谁?

       张三宝低头看着自己,发现自己已经不着一缕,变成了身上尸瘢扩张的女尸。

       前面奔跑着张三宝,张三宝的前面是马克西米利安。

       张三宝撕心裂肺的大叫一声。前方传来了轰隆一声巨响。

       烟尘滚滚而来,前方一个毛茸茸白花花的庞然大物向他奔跑过来,他想跑但是却动不了,咚的一声,他被撞得飞了起来,重重的摔在地上,口内一阵咸腥之气传来,胸口一阵闷痛,喉头一痒,他呕了一口血出来。

       洞内光影晃动,仿佛平生出很多人声、人影,火光伴随着刀剑的光影,脚步声咚咚,处处烟尘滚滚。

       “是这个洞吗?”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洞内回荡。

       “错不了,羊皮上画的山川河流地势样貌一点儿不差,刚才那个炸药劲儿可真大!

       还得是大不列颠的东西,就是好用,刚才是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跑了?看着像个熊瞎子。”一个年轻的声音说道。

       “行了行了,小点儿声,专心看路,后面的跟紧点儿。”这是一个苍老的声音。

       张三宝隐隐觉得不好,得赶紧跑,不然小命不保,这伙人十有八九是海贼。

       于是张三宝顾不得疼痛,也顾不得前方是否有危险,朝着声音传来的反方向起身逃跑。

       刚一动弹,一只大手拽住了他的脚,凭着这股能把人脚踝拽掉的力气,他就知道这是马克西米利安、马大傻子拽的。因此他更加断定,刚才那一巴掌绝对不是马克西米利安打的。一定另有其人或者另有别的什么玩意儿。于是他毫不犹豫的低声骂了一句:“马大傻子我日你先人。”

       地上白花花的那个庞然大物闷哼一声也站了起来。

       张三宝伸手抓过马克西米利安的手就朝前跑去,脚步声音响起,身后响起了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