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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驶入黑山镇
北风起,船帆鼓动,这艘小船开动了。
       张三宝不无遗憾的说:“可惜没能救出来那个狗人,还有那么多珍宝,还有那么多的美食美酒,可惜了!”
       马克西米利安说:“没关系,你们中国人不是说有缘就会相见吗?我看那个狗人的脑袋挺圆润的,可以再见到的,另外你说吃的我倒是饿了,我看有什么吃的。”
       不一会儿功夫,马克西米利安在舱内兴奋的喊了起来:“这应该是广东的船,船上好多腊肠、腊鸭,等会让你尝尝我的手艺,过来帮忙。”
       由于此时北风直吹,因此无需掌舵,张三宝跑进舱内开始帮着马克西米利安生火做饭。
       马克西米利安热爱美食,因此做了个白米腊肠腊鸭饭。
       船上还有上好的葡萄酒,两个人吃得酒足饭饱开心异常。
       后来实在吃不动了,马克西米利安的肚子都成了一个圆球了,他斜靠在舱壁上双手扶着肚子开始打量起舱内布置,很快一张挂在舱壁上的地图引起了他的注意。
       看图文标注和精美程度,这应该是一张大英帝国的航海地图。
       马克西米利安强忍着肚子的撑涨饱腹感和大腿的痛感,来到地图前,他的眼睛几乎也放射出光芒来。
       张三宝此刻也吃得直不起腰来,有气无力的问道:“马大傻子,看啥呢?”
       马克西米利安头也舍不得回一下说道:“一个适合开医馆的地方、适合传教的地方、适合发财的地方。”
       张三宝如今已然一无所有,因此他对于马克西米利安的前两句不是很在意,但是第三句足以触碰他的心弦,他用尽力气问道:“去哪儿?”
马克西米利安将手指头往地图上一戳,回头对张三宝说道:“黑山镇。”  
一路顺风顺水,而且后无追兵,张三宝心想那些海盗应该是大伤元气了吧!
也不知道皮彩瑛那个臭娘们儿被炸死了没有,她可把自己给害惨了,还有那个脑袋上有囚印的王八蛋,最好一起炸死。
       此时的张三宝已经熟练的掌握了船舵的操控技术,因此他在掌舵,而马克西米利安已经缓过精神和饱腹感,在慢慢品尝着美味的葡萄酒。
       大概又过了两个多时辰,马克西米利安兴奋起来,他一边用望远镜向远处张望,一边孩子一般兴奋的跳跃着对张三宝喊道:“快看啊!前面那个岛屿就是黑山镇,那个地方最高处就是妈祖庙,我们可以在妈祖庙旁边盖一个诊所,虽然这些人现在信妈祖不信天主,但是只要我们把医馆开起来,他们就会慢慢的被我们所感动,就会接受洗礼,成为一名虔诚的天主教徒了,张三宝先生,你快看,那个就是!”
       张三宝坐在船尾位置,他懒得起来,他已经能够娴熟的操控这艘仿造荷兰款式的小船,因此他的乐趣和心思在于如何更省力、更便捷的驾驭这艘船上,虽然生在洹河岸边,但是他只会游泳,坐船的次数也不是很多,因此这次他对于自己能驾驶一艘拥有两门中型弗朗机炮的船这件事儿感到非常兴奋。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风力渐渐减小,马克西米利安让张三宝升起船舵,和他每人占一边划动船舶。
       张三宝答应一声,抬高尾舵,来到船的中间位置学着马克西米利安的样子开始划船。
       划船是很累的活计,因此没有划动到二十下,张三宝已经觉得双臂酸痛,他喊道:“马大傻子,咱们歇一会吧!累死了,我可不划了,我也划不动了,你自己划吧!”
       说完,张三宝就真的不划船了,双手放开船桨,站了起来。
       马克西米利安喊道:“不行的!你要是不划船我这边划动,咱们就会在水里转圈了,一辈子都靠不了岸上不了岛。你再坚持坚持吧!不然完蛋了。”
       马克西米利安的一番话很快得到验证,船开始朝左边倾斜过来。
       张三宝一看这个情形,觉得自己停下来确实不妥,于是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伴随着马克西米利安的节奏动了起来。
       终于靠岸了,马克西米利安让张三宝将船桨收回来横置在船上,马克西米利安放好船桨后自己去船头放下了船锚。
       马克西米利安返回船舱内,又翻腾了一阵,找了一套衣服换上,并且还找到了两把洋枪、一把大马士革刀。
       马克西米利安很兴奋,他对张三宝说:“看看这个刀多漂亮,这叫大马士革刀,原产地在印度,是用乌兹钢锭制造,看这个表面,都是铸造上去的花纹,它不仅在几百年前的时候作为印度、伊朗、波斯等国的兵器它还是世界三大名刃之一。一个男人这辈子要是能有这么一把刀就算死了也值得的。”
       张三宝点点头。
       马克西米利安领着张三宝从船上跳到了岸上,岸边水草茂盛,小鱼小虾嬉戏,一派山清水秀之色呈现眼底。
       马克西米利安上岸之后就由衷的感慨起来万能的造物主创造出来的一切美景与奇迹。
       这是个人迹罕至的小岛,走了一段路以后,路都消失了,迎接他们的是一丛丛翠绿枝条。马克西米利安用大马士革刀开路,一边开路一边唱起了圣诗。
       张三宝跟在马克西米利安后面警惕的看着地面,他知道像这种地方是最多蛇和各种不知名小爬虫的,如果被咬了,一时间还不好找药,因此他也提醒马克西米利安要小心脚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终于又重新看到了路,马克西米利安将大马士革刀塞回刀鞘,掏出了枪。
       张三宝说:“你这是干嘛?你害怕这里蹦出个坏人抢我们?”
       马克西米利安轻轻回头对张三宝说:“别吵,我听见有人的声音,在没有确定敌友之时一定要小心戒备。”
       张三宝侧起耳朵听了一会儿说:“没有声音,你是不是听错啦!这个破岛谁会来呢?”
       马克西米利安回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张三宝很听话,马上闭上了嘴巴!
       马克西米利安继续向前走,突然一个花花绿绿的影子从马克西米利安前方冲了过去,马克西米利安一时间毫无准备,没等张三宝喊出小心,他的脚面已经被重重的咬了一口,随后那个花花绿绿的东西隐进草丛不见了。
       张三宝以最快的速度冲到马克西米利安面前,又快速的掏出刀子,对着马克西米利安被咬的脚面就划开一刀,随后快速的割下自己的衣服前摆,缠绕在马克西米利安的脚上。
       这一切都几乎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在那一刻,马克西米利安是十分兴奋的,因为他从张三宝身上看到了中国神医的精湛以及未来医馆的兴旺和带给 传教的便利。
       张三宝说:“现在必须马上找个地方给你做进一步的治疗,虽然放了血,但是必须得找些草药给你敷伤口,不然你小子死定了。刚才咬你的是赤链蛇,要不是我伸手麻利,你小子恐怕早就死了。”
       马克西米利安心有余悸的问道:“这个东西是不是致命性极高,上帝啊!张三宝先生,假如我死了你也要继续开医馆,传我的基督教。你答应我好吗?”
       张三宝说:“传个屁,我他妈会个六啊!你可好好活着吧!我在你身边都治不好你,我这么多年医术不就白研究了,那么多医书不就白看了吗?放心吧!你呀!死不了!传教还是你传吧!我整不了。”
       马克西米利安说:“死不了就好,就在前面了,咱们走快点儿,一会儿为了保险一些,你还是找些草药给我敷上吧!”
       张三宝说:“你就把心放裤兜子里吧!我一定帮你解决好。”
       很快,二人到达了山顶,张三宝指着正中的庙宇说道:“你管这个叫啥?这哪是妈祖啊?”
       马克西米利安说:“庙里那个就是,他叫林妙娘,又叫妈祖,是渔夫们的保护神,有了它生命就有保障,我们的生活就会更快乐,这是妈祖庙。”

       张三宝说:“不对,这个是观音菩萨,救苦救难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遇到事情万求万应,不信等会儿进去看,说不定还抱着个孩子,如果抱着孩子那叫求子观音,反正不是你说的那什么妈祖。”
       马克西米利安说:“不管是啥了,反正咱们就在这个庙旁边的空房子里开医馆,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黑山镇医馆’。”
       张三宝说:“开可以开,但问题是,这里这么少人,开了给谁看病,以后怎么办?怎么赚钱呢?”
       马克西米利安说:“拜托你了,你让我安静一会儿吧!或者你赶紧给我找点儿药来,我感觉耳鸣、头晕,站不稳了。你说话我觉得嗡嗡的脑袋疼。”
       张三宝说:“那咱们进去瞅瞅再歇歇吧!”
       马克西米利安不说话,晃晃悠悠的跟着张三宝走了进去,一进去,看见一具赤身裸体的女尸躺在地上。
张三宝电光火石之间判断出这是个未生育的女子,芳龄十五岁到十七岁之间,正是适婚年龄,发育完好,生孩子的话十有八九头胎生儿子,他这些年没干别的就研究女性来着。
       马克西米利安对张三宝说:“张三宝先生,这女人还能救活吗?我有一种医术是你不会的,我现在教给你。”说完蹲下身子用他的大爪子去掰女子的嘴巴,然后把自己毛茸茸的金胡子包裹着的大红嘴唇子凑了上去。
       张三宝一脚踹了过去,当然这一脚把张三宝震了个跟头,而马克西米利安纹丝不动。
       张三宝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忙喊道:“别动,说不定有毒,这女的已经死了几天了,身上都有尸瘢了,这女子肤色白,看那些紫红色的就是尸瘢。那是血不流动造成的,一般人死了以后三四个时辰就会出现尸瘢,这女子看尸瘢的状态应该死了有三四天了。你掰开她的嘴巴,尸气会通过你的嘴巴进入到你的身体里,再加上你刚才被毒蛇咬过,你再这么干,不仅你的眼睛可能会看不见,你呼吸也会受到影响,上不来气儿,最主要的是,你一旦这么干了,你小子就死定了。”
       马克西米利安闻听此言,连忙放手,吓得直将双手往地上蹭。
       张三宝说:“你在这里坐一会儿,这里毒蛇很多,你又刚受了伤,千万别乱动,我去找点儿草药给你敷上。”
       马克西米利安在胸前划着十字,答应了一声靠在墙角的位置闭上眼睛开始祷告。
       张三宝除了妈祖庙直奔山下,他记得靠近水边的湿地有一些鱼腥草,目前就山上的环境来说只有鱼腥草一味草药可以治疗蛇咬伤。
       出了妈祖庙后,张三宝开始琢磨起来,荒山野岭的妈祖庙怎么会有一具死了三四天赤身裸体的少女尸体呢?是谁杀了她?她怎么没穿衣服呢?
       正走着,一道人影一晃而过,吓了张三宝一跳,但是他很冷静,他稳定了下心神,依旧沿着刚才马克西米利安用大马士革刀砍出来的路径行走。
       他想这么多磨难都过来了,如果老天不甘心他继续活下去,要人来取他的狗命,他也无所谓了。
       张三宝是个讲义气的人,他觉得无论如何都要弄到鱼腥草,哪怕等一会儿真的有危险出现,也要尽最大的努力完成对马克西米利安的救治,这个好哥们是很讲义气的,可以作为一辈子的朋友相处。
       很快张三宝找到了许多鱼腥草,吃和外敷都够用了,但是张三宝并不急于商山,他把鱼腥草塞到怀里,重新上了船,他想要找件武器带在身边,这样万一出现危险还可以自保。
       在船舱里,张三宝找到了一把长柄斧,看刃口极其锋利,而且斧把手粗细均匀、线条流畅,看起来既能挥舞起来做武器,又能飞出去伤人。
       张三宝惦着锋利的长柄斧重新上了岸,让他感到疑惑的是,岸边似乎多了几行脚印,除了他和马克西米利安踩出来的,还有两行没穿鞋子踩出来的光脚印,看样子应该是两个身形庞大的男人踩出来的,因为不仅脚印大,而且痕迹很深,体重应该在两百斤以上。
       张三宝心头掠过一丝不详之感。
       脚印是通往山上的,到了干地,就无法分辨了。
       张三宝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他感觉到马克西米利安可能会有危险。
       当他气喘吁吁的来到妈祖庙时,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不仅马克西米利安不见了,那具长了尸瘢的女尸也不见了。
       妈祖端坐在神台上,露着神秘的笑容,仿佛在嘲笑张三宝,看着他的笑话。
       张三宝在妈祖庙内转了一圈儿,一拍大腿喊了一声:“不好!”
       斧子都扔在地上,狂奔起来,直奔山下。
       等他累得王八犊子一样呼哧乱喘的跑到山下的时候,眼前的场景,让他绝望到一屁股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船没了。
       影子都不见,这得多快的速度?
       张三宝哭得捶足顿胸!鼻涕一把泪一把!
       哭了半个多时辰,张三宝都快哭得背过气去了,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才怏怏不乐的从地上起来,他掏出一把鱼腥草塞进嘴里,嚼着吃了起来,又重新朝山上走去,他的心情沮丧到极致。
       他想不明白马克西米利安去了哪里?
       他想不明白,那两行赤脚印是谁留下来的?又是谁把船偷走了呢?
       等回到山上妈祖庙的时候,张三宝已经耗尽了力气,他走到墙边倚靠在墙上,地上和墙上传来的阵阵寒意,让张三宝从里到外都心灰意冷。
       天渐渐黑了下来,张三宝觉得口渴难耐腹中也十分饥饿,但是他不敢昏昏然睡去,他怕睡觉的功夫都被人砍了脑袋下来。
       黑山!真黑啊!等天色全都黑下来的时候,他才感觉到这里黑的简直让人窒息,伸手不见五指,他趴在地上,摸索着捡起了长柄斧,重新回到墙边,倚靠在墙上,怀里搂着长柄斧,心里仿佛有了一丝安慰。
       黑夜里,人更容易困倦,张三宝心里充满了恐惧,但是他依然凭借着坚强的意志挺着,不敢睡。
       但是身体哪里是意志能够抗衡的呢?他还是睡着了。
       等他惊醒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过来。
       张三宝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感觉到心跳非常快,快得像要从嘴里蹦出来一样,他多希望脚步声是马克西米利安那个大傻子跺出来的,但是他不敢喊,也不敢问话,气都不敢长出一口。

       没有光,依旧是漆黑一片,但是他能分辨出这脚步声越来越近,先是妈祖庙外,继而进入苗中,继而朝着他的方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