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通行证
理想主义者是不可救药的:如果他被扔出了他的天堂,他会再制造出一个理想的地狱。 ——尼采
第六章 通行证
三人离开罗杰的大楼,上了局长专车,开始往回开。
“终于可以放松了。”穆晓芸往后座上一靠,整个身体瘫软下来,“不过我这次见市董大人也不像以前那么紧张了。”
她又举起手中的“全城通行证”仔细观赏,并哈哈大笑,“这下发达了!之前管我爸要他都不舍得给我办,这回一定要在他面前显摆一下。”
一个人能上多高的层区,就意味着他身份有多高,所以全城通行证的价值非同寻常,穆晓芸自然高兴,而付英明和局长大人都是低头不语,心事重重的样子。
穆晓芸捅了捅付英明,“前辈,怎么闷闷不乐的?”
付英明好像如梦初醒一般,“哦,没事儿,在想案子呢。”
“对了,刚才市董大人的演讲,你好像都没怎么听啊,你不觉得感动吗?”
付英明撇嘴道:“有啥好感动的,只是采访的节目效果而已。”
穆晓芸皱眉,“我觉得,市董大人是真心想建立一个更好的玄港市。”
“那也没戏。理想主义者往往更具破坏性,而且他们作恶后还觉得自己是对的……无论科技如何发展,人性的自私贪婪也不会变。凭一项技术就想建立乌托邦,不过是痴人说梦。”
这番话完全颠覆穆晓芸从小所受的教育和价值观,她情不自禁地反驳道:“你也太悲观了吧?探脑仪是革命性的技术,一定会促进社会进步的。”
“妳还年轻,等你见多了人心丑恶,世态炎凉,就知道人心是怎么回事了。而且罗杰动不动就说什么要防止下次世界末日,这种利用恐惧威胁来使大家听话的手段,我很反感。”
付英明见穆晓芸还是一脸不服,“好吧,给妳讲个内幕,当初我在查凶琴案时,本来快查到凶手,可罗杰竟对我百般阻挠,使我迟迟不能抓人,要不然,她也不会……”
说到此处,付英明的眼神仿佛闪过一丝凶光,就像恶魔在地狱门口向外窥探,但门很快就关上了。穆晓芸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付英明转换了语气,“要不然,也不会发生‘凶琴之夜’的悲剧。”
“还有这事儿?”穆晓芸看了看一直沉默的局长,而老钟仍是低头不语,似乎并不打算加入这个话题,但也没有否认。
付英明冷哼一声,“老钟,你不觉得罗子恒尸体被火化这件事很蹊跷吗?”
钟局长抬起眼皮,“有啥蹊跷的?”
“底层拥挤,空间有限,人死后火化是常用手段。但高层人士死后都会把尸体保存在冬眠舱,而不会轻易火化。你不觉得罗子恒这种身份的人,被火化很奇怪吗?”
“罗子恒当时被乱枪打死,尸体破损不堪,市董大人不想再保留他的尸体了,这也没什么奇怪的。”钟局长想打消付英明深究此事的念头。
但付英明并没被说服,“刚才罗杰提到火化的时候,语调突然有起伏,和前后的语调不一致,眼神还不断飘移,明显在说谎。”
付英明又瞥向穆晓芸,“只要细心观察和仔细分析,就算不用探脑仪也能看出谁在说谎。”
钟局长咳了一声,“你还是把重点放在现在的开膛案上吧……”
这时车窗外一声巨响,三人同时向外望去,只见上空的保护膜穹顶颜色骤变,之前人工投影的蓝天白云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断壁残垣和布满整个大气的辐射尘。这片凄惨灰暗的末世景象才是玄港城外的真实世界,和玄港城内的一派繁荣形成鲜明对比。
穆晓芸惊奇地看着城外的世界,而付英明则把头扭向车内,不愿看上一眼。
钟局长叹道:“每次审判日的纪念日,市董大人都要把保护膜调成透明,以便展示给大家玄港城外的真实景象,提醒所有人痛定思痛,不要重蹈覆辙。你们要体会市董大人的良苦用心。”
付英明小声嘀咕着:“的确是用心良苦。”
回到安保局,穆晓芸一脸不服地跟着付英明到了他的办公室。
付英明把风衣小心翼翼地搭在沙发上,再回头打量穆晓芸,“怎么?刚才的辩论没过瘾?”
穆晓芸赶紧扬起笑脸,“没有,就是想和前辈讨论一下案情。”
说话的同时,穆晓芸一双大眼睛饶有兴趣地四下观察。她的目光马上就集中在了那张立体照片上。这就是他的前妻?好漂亮啊。都过了十年了,办公桌上依然摆着她的照片,可见师兄用情之深,同时她也感到自己的这份心意和感情将是前路漫漫。
付英明接过阿布递过来的茶杯,“好吧,妳有什么想问的?”
穆晓芸收回眼神,轻快地跳上沙发,又瞥见那件旧风衣,身体不由自主地向相反的方向挪了挪。“您之前让我特别检查现场的泥土,还有王宜兰的医疗记录,虽然没查到什么,但我还是很好奇,为什么要关注这些?”
付英明抿了一口茶,似乎觉得太淡,微微蹙眉。
“泥土这一项不过是我的直觉罢了,妳不必深究。至于医疗记录,妳是不是根据社会全民医疗保险来查的?”
“是啊。”
“所以妳才查不到,有些高级的私立医院是不接受保险的,妳应该去查一下她全家的金钱流动和私立医院的相关记录。”
“她一个小白领,只是看胃病的话,当然要用社会医保啊,怎会花冤枉钱去私立医院?”
付英明并未因为她的质疑而生气,反而赞许地笑了,“妳很好学,分析问题的逻辑条理都很清晰。但调查工作不能遗漏任何角落,没查的地方就要想方设法补上,尤其是在没有线索的时候,调查得越全面,发现线索的可能性就越高。”
穆晓芸首次听到付英明夸奖自己,兴奋地从沙发上蹦起来,夸张地敬了个礼,“遵命!我这就去查。”
“等等。”付英明又瞧了一眼阿布,“把文件拿过来。”
阿布马上拿出一个微型投影器,付英明转手递给穆晓芸,“这里面有凶琴案的卷宗,妳回去好好研究一下,之后咱们再讨论。”
穆晓芸接过文件,怯生生地问:“局长不是叫咱们不要再看那个旧案了吗?让你,让你不要再纠结于过去……”
付英明站起身,披上了风衣,“旧案还有诸多疑点。而且我的直觉是,两个案子有莫大的关系,查旧案绝对能帮助查新案。”
穆晓芸迟疑地看着付英明,他如此执着,是怕负了神探之名所以一定要解决之前没有解决的案子?还是为妻报仇的私心作祟?亦或是真的感觉到两个案子的凶手有关联?
穆晓芸猜不透他的想法,只好试探性地问道:“现在都提倡高科技断案,大家都用探脑仪,安保学院里也教我们查案不能靠感觉。”
付英明已走到了门口,转身说:“别管别人是怎么教的。妳不是想做神探吗?那就先练出敏锐的直觉。即便直觉不完全正确,起码可以帮妳提供灵感,打开局面。”
“哦,好吧……那你现在要去哪儿?”
“去找灵感。”
一片豪华的私人浮岛,作为国会议员的安家之处最合适不过。
穆晓芸刚推开家门,就听到父亲正冲着视频电话狂吼。
“什么?你要投赞成票?推广探脑仪的风险你不是知道吗?前两天还说要和我一起投反对票的,怎么今天就反悔了?喂?喂!”
穆克议员狠狠地拍断电话,一张国字脸涨得通红,“这帮不靠谱的家伙!”
穆晓芸走上来摁住父亲的肩膀,“爸,别生气了,女儿给您揉揉。”
穆克气呼呼地坐回椅子上,嘴里仍骂个不停:“一群没骨气的混账!太过分了,太过分了……还好我有个乖女儿陪着,不然今天真的要气死了。”
穆晓芸无奈地笑笑,“您女儿也是靠探脑仪吃饭的,您又何必如此反对呢?”
“妳们是安保员办案,和探脑仪全社会推广是两码事。”
“我觉得推广也挺好。不做亏心事的人,就不用怕探脑仪。”
穆克双手干搓了一把脸,幽幽地吐出一句:“谁心里都有秘密的。”
穆晓芸露出坏笑,手上的力道也加强了几分,“老爸,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快点告诉我!放心吧,我不会告诉老妈的。”
“轻点轻点。”穆克拿开她的手,“臭丫头,什么叫‘不可告人的秘密’!那叫隐私。”
“好啦。”穆晓芸走回到门厅,边挂外套边说:“之前您就反对全方位飞行摄像头的普及,现在又反对探脑仪的普及,这对维持治安很不利啊。”
“公民的一言一行都被监视,已经够恐怖了,现在居然连记忆也想监视,还有没有隐私和自由啦?我绝不会妥协的,就算剩我一个,也要抗争到底。”
“呵呵,讨厌探脑仪这一点,您与我那位师兄倒是很一致。”
“哦?那位天眼通付英明?”
“是啊。”
“讨厌探脑仪的安保探员……有意思,那我倒真想见见妳这位师兄了。”
穆晓芸做了OK的手势,“没问题,等我把他搞定就带来见您。”
“嗯,好,我女儿这么优秀,早晚能把他撩到手。”
穆晓芸哈哈大笑。有个自由派的老爸也不错,起码不会像其他家长那样使劲管着女儿。
她准备上楼,却被父亲叫住。
“我下周有个网络辩论,关于探脑仪推广的,只有我一个是反方,既然付英明也反感探脑仪,可以请他加入我。”
穆晓芸打了个哈欠,“好吧,我问他一下。”
回到卧室,穆晓芸就把自己陷入到松软的大床上,身体尽量舒展,力图把一天的疲惫都推出体外。
刚参加工作就遇到如此大案,正是大展拳脚的好机会。自己也因此得到了市董大人的接见,还能和偶像师兄一起组队,心中无比兴奋,雀跃之情都写在了她高高翘起的嘴角上。
想到师兄,刚才的困意全都消失不见。她爬起身,从手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闪盘,那是一本投影电子书,书名是《玄港神探访谈录》,还是精装版的。
投影中的付英明,英俊潇洒,风华正茂,正对着记者侃侃而谈。通过连续专访,他口述的案件都被收录成册。
一个个传奇的案例,神乎其技的破案技巧,无不令人叹为观止。尽管书中内容早已烂熟于心,穆晓芸每次阅读仍能有新的启发和收获。不管多么匪夷所思的作案动机,多么密不透风的隐藏线索,多么深藏不漏的奸诈罪犯,都不能逃脱他那双“天眼”。
穆晓芸每次看到那双天蓝色的瞳孔,都会入迷地盯上许久。天眼通的绰号除了因为他查案准外,瞳色也应占一半原因。
可惜,现在那天蓝竟蒙上了一层暗红,显出忧郁的紫色。当然这还不是最令人惋惜的。
那时付英明的眼中闪着智慧,脸上充满阳光,和现在的颓废大叔形象判若两人。
想到他那愤世嫉俗的表情,和时而露出的阴冷眼神,穆晓芸不禁轻叹一声,关上了投影。
虽然世事沧桑,哀莫大于心死,但愿上天垂怜,自己一颗真心可融化坚冰。
第六章 通行证
三人离开罗杰的大楼,上了局长专车,开始往回开。
“终于可以放松了。”穆晓芸往后座上一靠,整个身体瘫软下来,“不过我这次见市董大人也不像以前那么紧张了。”
她又举起手中的“全城通行证”仔细观赏,并哈哈大笑,“这下发达了!之前管我爸要他都不舍得给我办,这回一定要在他面前显摆一下。”
一个人能上多高的层区,就意味着他身份有多高,所以全城通行证的价值非同寻常,穆晓芸自然高兴,而付英明和局长大人都是低头不语,心事重重的样子。
穆晓芸捅了捅付英明,“前辈,怎么闷闷不乐的?”
付英明好像如梦初醒一般,“哦,没事儿,在想案子呢。”
“对了,刚才市董大人的演讲,你好像都没怎么听啊,你不觉得感动吗?”
付英明撇嘴道:“有啥好感动的,只是采访的节目效果而已。”
穆晓芸皱眉,“我觉得,市董大人是真心想建立一个更好的玄港市。”
“那也没戏。理想主义者往往更具破坏性,而且他们作恶后还觉得自己是对的……无论科技如何发展,人性的自私贪婪也不会变。凭一项技术就想建立乌托邦,不过是痴人说梦。”
这番话完全颠覆穆晓芸从小所受的教育和价值观,她情不自禁地反驳道:“你也太悲观了吧?探脑仪是革命性的技术,一定会促进社会进步的。”
“妳还年轻,等你见多了人心丑恶,世态炎凉,就知道人心是怎么回事了。而且罗杰动不动就说什么要防止下次世界末日,这种利用恐惧威胁来使大家听话的手段,我很反感。”
付英明见穆晓芸还是一脸不服,“好吧,给妳讲个内幕,当初我在查凶琴案时,本来快查到凶手,可罗杰竟对我百般阻挠,使我迟迟不能抓人,要不然,她也不会……”
说到此处,付英明的眼神仿佛闪过一丝凶光,就像恶魔在地狱门口向外窥探,但门很快就关上了。穆晓芸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付英明转换了语气,“要不然,也不会发生‘凶琴之夜’的悲剧。”
“还有这事儿?”穆晓芸看了看一直沉默的局长,而老钟仍是低头不语,似乎并不打算加入这个话题,但也没有否认。
付英明冷哼一声,“老钟,你不觉得罗子恒尸体被火化这件事很蹊跷吗?”
钟局长抬起眼皮,“有啥蹊跷的?”
“底层拥挤,空间有限,人死后火化是常用手段。但高层人士死后都会把尸体保存在冬眠舱,而不会轻易火化。你不觉得罗子恒这种身份的人,被火化很奇怪吗?”
“罗子恒当时被乱枪打死,尸体破损不堪,市董大人不想再保留他的尸体了,这也没什么奇怪的。”钟局长想打消付英明深究此事的念头。
但付英明并没被说服,“刚才罗杰提到火化的时候,语调突然有起伏,和前后的语调不一致,眼神还不断飘移,明显在说谎。”
付英明又瞥向穆晓芸,“只要细心观察和仔细分析,就算不用探脑仪也能看出谁在说谎。”
钟局长咳了一声,“你还是把重点放在现在的开膛案上吧……”
这时车窗外一声巨响,三人同时向外望去,只见上空的保护膜穹顶颜色骤变,之前人工投影的蓝天白云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断壁残垣和布满整个大气的辐射尘。这片凄惨灰暗的末世景象才是玄港城外的真实世界,和玄港城内的一派繁荣形成鲜明对比。
穆晓芸惊奇地看着城外的世界,而付英明则把头扭向车内,不愿看上一眼。
钟局长叹道:“每次审判日的纪念日,市董大人都要把保护膜调成透明,以便展示给大家玄港城外的真实景象,提醒所有人痛定思痛,不要重蹈覆辙。你们要体会市董大人的良苦用心。”
付英明小声嘀咕着:“的确是用心良苦。”
回到安保局,穆晓芸一脸不服地跟着付英明到了他的办公室。
付英明把风衣小心翼翼地搭在沙发上,再回头打量穆晓芸,“怎么?刚才的辩论没过瘾?”
穆晓芸赶紧扬起笑脸,“没有,就是想和前辈讨论一下案情。”
说话的同时,穆晓芸一双大眼睛饶有兴趣地四下观察。她的目光马上就集中在了那张立体照片上。这就是他的前妻?好漂亮啊。都过了十年了,办公桌上依然摆着她的照片,可见师兄用情之深,同时她也感到自己的这份心意和感情将是前路漫漫。
付英明接过阿布递过来的茶杯,“好吧,妳有什么想问的?”
穆晓芸收回眼神,轻快地跳上沙发,又瞥见那件旧风衣,身体不由自主地向相反的方向挪了挪。“您之前让我特别检查现场的泥土,还有王宜兰的医疗记录,虽然没查到什么,但我还是很好奇,为什么要关注这些?”
付英明抿了一口茶,似乎觉得太淡,微微蹙眉。
“泥土这一项不过是我的直觉罢了,妳不必深究。至于医疗记录,妳是不是根据社会全民医疗保险来查的?”
“是啊。”
“所以妳才查不到,有些高级的私立医院是不接受保险的,妳应该去查一下她全家的金钱流动和私立医院的相关记录。”
“她一个小白领,只是看胃病的话,当然要用社会医保啊,怎会花冤枉钱去私立医院?”
付英明并未因为她的质疑而生气,反而赞许地笑了,“妳很好学,分析问题的逻辑条理都很清晰。但调查工作不能遗漏任何角落,没查的地方就要想方设法补上,尤其是在没有线索的时候,调查得越全面,发现线索的可能性就越高。”
穆晓芸首次听到付英明夸奖自己,兴奋地从沙发上蹦起来,夸张地敬了个礼,“遵命!我这就去查。”
“等等。”付英明又瞧了一眼阿布,“把文件拿过来。”
阿布马上拿出一个微型投影器,付英明转手递给穆晓芸,“这里面有凶琴案的卷宗,妳回去好好研究一下,之后咱们再讨论。”
穆晓芸接过文件,怯生生地问:“局长不是叫咱们不要再看那个旧案了吗?让你,让你不要再纠结于过去……”
付英明站起身,披上了风衣,“旧案还有诸多疑点。而且我的直觉是,两个案子有莫大的关系,查旧案绝对能帮助查新案。”
穆晓芸迟疑地看着付英明,他如此执着,是怕负了神探之名所以一定要解决之前没有解决的案子?还是为妻报仇的私心作祟?亦或是真的感觉到两个案子的凶手有关联?
穆晓芸猜不透他的想法,只好试探性地问道:“现在都提倡高科技断案,大家都用探脑仪,安保学院里也教我们查案不能靠感觉。”
付英明已走到了门口,转身说:“别管别人是怎么教的。妳不是想做神探吗?那就先练出敏锐的直觉。即便直觉不完全正确,起码可以帮妳提供灵感,打开局面。”
“哦,好吧……那你现在要去哪儿?”
“去找灵感。”
一片豪华的私人浮岛,作为国会议员的安家之处最合适不过。
穆晓芸刚推开家门,就听到父亲正冲着视频电话狂吼。
“什么?你要投赞成票?推广探脑仪的风险你不是知道吗?前两天还说要和我一起投反对票的,怎么今天就反悔了?喂?喂!”
穆克议员狠狠地拍断电话,一张国字脸涨得通红,“这帮不靠谱的家伙!”
穆晓芸走上来摁住父亲的肩膀,“爸,别生气了,女儿给您揉揉。”
穆克气呼呼地坐回椅子上,嘴里仍骂个不停:“一群没骨气的混账!太过分了,太过分了……还好我有个乖女儿陪着,不然今天真的要气死了。”
穆晓芸无奈地笑笑,“您女儿也是靠探脑仪吃饭的,您又何必如此反对呢?”
“妳们是安保员办案,和探脑仪全社会推广是两码事。”
“我觉得推广也挺好。不做亏心事的人,就不用怕探脑仪。”
穆克双手干搓了一把脸,幽幽地吐出一句:“谁心里都有秘密的。”
穆晓芸露出坏笑,手上的力道也加强了几分,“老爸,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快点告诉我!放心吧,我不会告诉老妈的。”
“轻点轻点。”穆克拿开她的手,“臭丫头,什么叫‘不可告人的秘密’!那叫隐私。”
“好啦。”穆晓芸走回到门厅,边挂外套边说:“之前您就反对全方位飞行摄像头的普及,现在又反对探脑仪的普及,这对维持治安很不利啊。”
“公民的一言一行都被监视,已经够恐怖了,现在居然连记忆也想监视,还有没有隐私和自由啦?我绝不会妥协的,就算剩我一个,也要抗争到底。”
“呵呵,讨厌探脑仪这一点,您与我那位师兄倒是很一致。”
“哦?那位天眼通付英明?”
“是啊。”
“讨厌探脑仪的安保探员……有意思,那我倒真想见见妳这位师兄了。”
穆晓芸做了OK的手势,“没问题,等我把他搞定就带来见您。”
“嗯,好,我女儿这么优秀,早晚能把他撩到手。”
穆晓芸哈哈大笑。有个自由派的老爸也不错,起码不会像其他家长那样使劲管着女儿。
她准备上楼,却被父亲叫住。
“我下周有个网络辩论,关于探脑仪推广的,只有我一个是反方,既然付英明也反感探脑仪,可以请他加入我。”
穆晓芸打了个哈欠,“好吧,我问他一下。”
回到卧室,穆晓芸就把自己陷入到松软的大床上,身体尽量舒展,力图把一天的疲惫都推出体外。
刚参加工作就遇到如此大案,正是大展拳脚的好机会。自己也因此得到了市董大人的接见,还能和偶像师兄一起组队,心中无比兴奋,雀跃之情都写在了她高高翘起的嘴角上。
想到师兄,刚才的困意全都消失不见。她爬起身,从手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闪盘,那是一本投影电子书,书名是《玄港神探访谈录》,还是精装版的。
投影中的付英明,英俊潇洒,风华正茂,正对着记者侃侃而谈。通过连续专访,他口述的案件都被收录成册。
一个个传奇的案例,神乎其技的破案技巧,无不令人叹为观止。尽管书中内容早已烂熟于心,穆晓芸每次阅读仍能有新的启发和收获。不管多么匪夷所思的作案动机,多么密不透风的隐藏线索,多么深藏不漏的奸诈罪犯,都不能逃脱他那双“天眼”。
穆晓芸每次看到那双天蓝色的瞳孔,都会入迷地盯上许久。天眼通的绰号除了因为他查案准外,瞳色也应占一半原因。
可惜,现在那天蓝竟蒙上了一层暗红,显出忧郁的紫色。当然这还不是最令人惋惜的。
那时付英明的眼中闪着智慧,脸上充满阳光,和现在的颓废大叔形象判若两人。
想到他那愤世嫉俗的表情,和时而露出的阴冷眼神,穆晓芸不禁轻叹一声,关上了投影。
虽然世事沧桑,哀莫大于心死,但愿上天垂怜,自己一颗真心可融化坚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