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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此刻房间外面已经拉起了警戒线,执勤的警员垂首站在门外,时不时有工作人员出入。整个走廊上悄无声息,想必这些身份不菲的宾客们都不愿卷入这滩混水,能走的都走了,实在不让走的,也都留在房间中等候警察的询问。

       负责警戒的警员看到殷柔和赵腾飞,立刻行了标准的举手礼。殷柔微微一点头,和赵警长走进了房间。

       这是一间豪华的商务套间,外屋被分割成两个功能区。一进门的地方是会客区,摆着实木的沙发、茶几,旁边有边柜、转角柜、饰物架等装饰摆设,对面是电视柜和50寸的液晶超清电视。靠里的一侧是读书休闲区,有书桌书柜,点缀着一盆巨大的盆栽,旁边还有一个体积很大的橱柜。天鹅绒的窗帘紧紧的拉着,使整个房间看起来有些黑暗和憋闷。

       殷柔换上鞋套,戴上手套缓步走进房间。

       靠门的地方是一人多高的大型绿叶盆栽,中心一朵鲜花怒放,说不尽的朝气和活力。殷柔叫不出这株植物名称,但感觉它是这个房间里最有生机的物件。

       “这盆植物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只开一朵花?”殷柔随口问道。

       赵腾飞尴尬的一笑:“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要不我去问问酒店的工作人员?”

       殷柔摆手道:“不必了,只是一时好奇,与案件无关。”

       殷柔打量客厅,茶几非常整洁,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烟灰缸里面也没有烟灰、纸屑或者果皮等杂物。沙发上的靠枕整齐地立在上面,没有任何使用过的迹象。电视的遥控器被工工整整地摆放在遥控器盒里面,可见这间房子的主人昨晚并没有使用客厅里的液晶电视。

       殷柔又来到那个小的休闲区,将目光停留在的那个书柜上面。这个书柜下面是两个储物柜,拉开柜门,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东西也没有,但打扫的却非常干净。

       书架上面整齐地摆放着种类不同的各种书籍。殷柔抽出了一本自己最为钟爱的弗洛伊德的书籍,里面的书页崭新,书籍的顶部有少许灰尘,可以想象它摆在这里很久,从来没有人抽出它阅读过,因此打扫得也不及时,书桌上也蒙上了薄薄一层浮尘。

       殷柔又随机抽出几本,也都是这样的情况,可见这些珍贵的书籍摆在这里只是一个衬托书香气质的摆设。

       殷柔转过身又拉开书柜对面的那个橱柜,里面有两个大号的行李箱,还有一些杂物。

       “这些都是被害人的行李。”赵腾飞在旁边补充道,“这些箱子我们都已经检查过了,都是被害人的一些衣物,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一名现场勘测人员将一个箱子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果然都是一些衣物,有夏季的,有春秋的,还有几件冬季的。

       “这个嫌疑人在这里常住吗?”

       “是的。”赵腾飞点头道,“他是长期包住这个房间的,住进来已经有半年多了。”

       殷柔忍不住皱眉问道:“被害人是做什么的,他为什么在这里居住这么久?”

       “被害人是个古董商,名字叫做阚立龙。据酒店工作人员讲阚立龙在这里包房间主要是为了方便谈生意。”

       殷柔点点头,目光又移向了柜子的另一边:“另一个箱子也检查了吗?”

       “检查了!”那名工作人员回答道,“也都是一些衣物,摆放的很整齐,没有翻动过的痕迹。”

       殷柔踱步又来到窗前,拉开厚重的窗户帘,看到两扇窗户都紧密闭合着,显然这里并不是犯罪嫌疑人进入房间的地方。

       “这两个窗帘是你们拉上的,还是案发现场的原状?”殷柔问道。

       “我们进入现场时,这两个窗帘就是拉着的。”勘测警员肯定地答道。

       殷柔站立在窗台旁,望着窗外的景物,蹙眉思考了良久,这才转过身又来到了里屋。

       卧室的装修风格延续着外屋的大气与奢华,但是在细节处却又不失温馨与舒适。进门左手是一个宽敞的卫生间,地面干净整洁,没有水渍的痕迹,毛巾整齐地摆放在浴巾架上,防滑垫被卷起放在墙角的地方,一切迹象都表明这间房间的主人昨晚并没有使用过卫生间洗澡。

       房间另一头的景象却是截然不同,欧式风格的铁艺大床摆在房间的中央,原本该洁白舒适的鹅绒床垫上面却布满了殷红的血迹。斑斑点点的血痕一直从左侧床头沿着床面绵延到了右侧床脚。整个床单已然被拖到了地上,上面同样是鲜血淋淋。

       铁艺床的正前方是一个电视柜,在靠近窗户的地方还有一个坐在上面可以远眺窗外美景的吧台。在吧台和电视柜之间的地上赫然有一个人形的图案,周边还布满了瓷器的碎片,那种扭曲的姿势可以想象到被害人生前的惨痛状况。

       “被害人的尸体呢?”殷柔有些不满地质问赵腾飞,“我还没有到达现场,你们怎么能够随意移动尸体?”

       赵腾飞赶忙伏在殷柔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殷柔怒气冲冲的神情才稍微平复了一些。

       “现场勘测情况怎么样?”殷柔转向下一个话题。

       赵腾飞赶忙朝外喊道:“李法医,你赶快向殷督查汇报一下现场勘测情况。”

       这时一个身穿法医工作制服的高大男人打开房门走了进来,来人虽然戴着手套,但还是用一块手帕垫在了房门把手上,足见其小心翼翼的程度,生怕破坏现场的任何一点细微证据。

       高大男人冲着殷柔微微一笑,虽然隔着口罩和眼镜,但那种儒雅的感觉却已经扑面而来。

       “你好,殷督察,您的大名,我是如雷贯耳,我叫李云泽,是N市某某大学法医研究室主任。”

       “李云泽?”殷柔兴奋道,“N市法医界的首席法医,法医和物证的双料专家!您不是一直在休假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云泽笑了笑说:“我原本是在休假,但这个案子毕竟涉及到了黎老板,您也知道黎老板是什么样的人物,所以局长特地借调我来负责这个案子的法医鉴定和现场勘测,于是一大早我就被拉到了这里。”

       李云泽说着做出一个无奈的动作,然后道:“咱们言归正传。死者名叫阚立龙,是一名古董商人,年龄53岁,遇袭时间是在今天凌晨00:32到00:39之间。之所以可以这样精确,是因为我们调阅停车场的监控录像可以看到在整个昨天晚上在案发时间段,只有嫌疑人徐峙一人曾潜入到这个房间之中。徐峙进入房间的时间是在凌晨00:32,离开房间的时间是在凌晨00:39,所以我们可以推测被害人阚立龙遇害的时间就在这个时间范围之内。当然通过对阚立龙伤口及其他生理指标的测定也符合这个时间区间。”

       “那阚立龙的死亡原因是什么?”殷柔问道。

       “阚立龙是左侧心脏部位遭受利器贯穿伤,导致大量失血。”李云泽指着铁艺床左侧的一滩血迹道,“阚立龙第一被袭现场应该就在这里,当时阚立龙正在熟睡中,被异常的响动惊醒,凶手为防止行迹败露,于是快步冲到床头,将匕首刺入阚立龙的心脏。周边的这些血迹喷溅点,就是凶手用匕首刺伤阚立龙胸口时所喷射出的。”

       “根据我们对死者伤口的鉴定,当时匕首插入的位置有偏移,力道也不是十分的足。所以被害人阚立龙当时并没有立即死亡,而是与凶手发生了搏斗。”李云泽指着铁艺床右下角处吧台与电视柜之间的那个人形图案说,“于是他们两个人在这里又发生了激烈的搏斗,这个瓷器碎片很有可能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打破的。我们在瓷器碎片和地板上采集到了不同于被害人的第三者血液标本。我们还在地面和墙上发现了几个清晰的血手印,上面的指纹纹理与匕首上的,以及从窗户上面提取到的指纹都完全一致,可以断定为同一人所留。”

       赵腾飞补充道:“我们在楼层的监控和电梯的监控中都发现了嫌疑人徐峙的身影,他当时和一个叫做冯阿呆的人一起来到了酒店的洗衣房,之后又乘坐电梯来到酒店顶层。再结合停车场所拍摄到的监控录像,可以确定徐峙就是这起案件的凶手。”

       “徐峙和那个叫做冯阿呆的人有没有在被害人阚立龙的楼层停留?”殷柔问道。

       “没有!”赵腾飞肯定地回答道,“他们事先肯定已经进行过踩点了,所以他们是从酒店地下室的洗衣房直接到达酒店顶层,然后通过绳索潜入被害人房间实施作案的。”

       “在酒店19层的监控中有没有拍摄到徐峙冯阿呆与其他人接触联系的画面?”

       赵腾飞摇摇头道:“这个情况我们目前还不清楚。因为在酒店的19层并没有安装监控录像。”

       “没有安装监控录像?”殷柔讶异地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作为营业中的酒店是必须强制安装监控摄像头的。”

       赵腾飞解释道:“因为这酒店的19楼是属于黎昕先生的私人空间,只有在召开宴会或举行活动的时候才向外开放,所以基于隐私的原因并没有安装摄像头。”

       “不过,当晚在19楼前台值班的迎宾小姐曾经接触过徐峙和冯阿呆,当时他们是拿着两张请柬进入19楼的。”赵腾飞补充道。

       殷柔眯着眼睛想了想:“那就从请柬入手,你们详细调查一下这些请柬的发放情况,究竟是什么人把请柬交给了徐峙,或许这个作案团伙并不止徐峙和冯阿呆两个人。”

       赵腾飞点点头:“我马上就安排人去做。”

       赵腾飞摆手叫来一个手下,吩咐这个人即刻去调查请柬的事情。

       殷柔踱步又来到床头柜前,床头柜上有一个高档的不锈钢茶杯,还有一个手提式的公文包。

       殷柔将茶杯高举,对着阳光的方向细细观察。茶杯的杯体,因为长期使用已经有了不少的磨痕,还有那种旧茶杯所特有的沧桑感。

       “这个茶杯我们已经检查过了,并没有发现药物或者毒剂的残留。”李云泽在旁边汇报道。

       殷柔似乎并没有听到李云泽的话,她又将茶杯盖拧开,里面光洁如新,并没有茶垢或者咖啡残留。殷柔又将鼻子凑近闻了闻,里面也没有其他的异味。

       这个阚立龙平时并不饮用重口味的饮品。

       殷柔放下茶杯,又打开了床头柜上的那个公文包。公文包里面除了一个装满厚厚一叠钞票的钱包之外,就是各种各样的拍卖行资料以及古董照片,还有就是各式各样的药品。殷柔能够一眼认出的就是一瓶新开启的安眠药,其他的则是一连串复杂英文字母的叫不出名字,更不知用途的生僻药。

       殷柔由于最近一直在跟进当年的那起古董抢劫案,所以对古董也是略有研究,照片中的古董虽然都是价值不菲,但却都不是名震天下的宝物,至少在殷柔看来还不足以诱发令人杀人越货的疯狂。

       殷柔手捧着将资料翻着翻着,从文件里面掉出一个小本子。殷柔弯腰捡起,拿在手里一看,原来是阚立龙在N市就医时的门诊病历本。

       殷柔立刻来了兴趣,这比那些药瓶要直白了许多。殷柔将病历本拿在手里仔细地翻看,发现这个阚立龙虽然只有50多岁的年纪,但却是疾病缠身。高血脂,高血压,腰间盘突出,颈椎病,失眠。还有怕黑怕风洁癖等心理疾病,性功能方面也有问题。

       “这个阚立龙居然还患有洁癖?”殷柔很难以想象到这么个粗犷的大叔会有洁癖的嗜好,但世上之人千百种,这样的癖好也不算特别罕见,“这病历本上显示阚立龙患有较严重的洁癖,那么一定很少有人进入这个房间了?”

       “的确如此!”赵腾飞接口道,“根据酒店工作人员回忆,这个阚立龙从来也没有将外来人员带入过他的房间。事发当天,也就是7月3日,我们通过监控录像确认只有三个人曾经进入过阚立龙的房间,第一个是负责打扫卫生的清洁工任晶晶,第二个是酒店餐厅的服务员郑克杰,第三个是酒店的按摩技师英妮拉。

       任晶晶是早晨8:45进入房间打扫卫生,8:52离开房间;

       郑克杰是在中午12:05推着餐车进入房间,12:20离开房间;

       英妮拉是在晚上22:28进入房间,22:57离开房间。”

       殷柔听到这里忽然眼睛一亮:“这么说在阚立龙死亡前,还有人曾经进入过他的房间。”

       赵腾飞道:“我们刚开始也是这样考虑的,但很快就排除了女按摩技师英妮拉的嫌疑。因为就在英妮拉离开阚立龙房间后不久,郑克杰又出现在了阚立龙的屋外,并和阚立龙进行了简单的对话,他可以证明阚立龙当时并未死亡。”

       殷柔沉吟了片刻,道:“这起案件感觉越来越有意思了!那报案人是谁?”

       赵腾飞道:“是打扫这个房间的女服务员任晶晶,还有今天早晨值班的楼层警卫林浩宇。今天早上8点多钟的时候,任晶晶按照惯例推着清洁车来到阚立龙的门外,敲门之后无人应答,于是用钥匙打开房门进入房间打扫卫生。”

       “等等——”殷柔打断了赵腾飞的陈述,“这个服务员未经客人同意就擅自打开房门进入房间,这样的做法不合规矩吧?”

       “噢,是这样的。”赵腾飞补充道,“因为这个阚立龙在这里居住时间很久,而且正如他就诊本中所诊断的那样患有很严重的洁癖,所以每天早晨都必须要清洁房间。阚立龙特别叮嘱服务员,如果他不在房间,服务员可以直接进入房间打扫卫生,出现任何问题都无需服务员负责。这半年来一直如此,所以这名叫做任晶晶的服务员也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就直接进入了房间。结果却发现阚立龙倒在地上,卧室里面一片狼藉,任晶晶吓得惊声尖叫,连滚带爬地从房间里逃了出来,闻讯赶来的楼层值班警卫林浩宇拨打了报警电话,并和其他赶来的警卫一起保护了案发现场。”

       殷柔沉吟道:“也就是说从昨天晚上英妮拉离开房间,一直到今天早晨发现命案现场,从未有人在进出过0701房间。”

       赵腾飞肯定地答道:“的确如此,监控清晰地记录了这一切。如果杀人犯不是破窗而入的徐峙,那么这就是一起绝不可能完成的的密室杀人案了!”

       殷柔凝视着现场,明亮的大眼睛逐渐变得幽暗起来,忽然她意味深长地说道:“或许这真的就是一起密室杀人案。”

       “什么?密室杀人案?”赵腾飞以为自己为有听清,满脸茫然地望向了殷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