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在观星
郭应轩走了以后，谢景天扶着墙笑了半天。
裴先岐青着脸，一言不发。
谢景天边笑边捶墙：“你是不知道刚才藻妹被你吓的，小脸一下就白了……哈哈哈哈哈，裴先岐，你喊人家女朋友，经过人家同意了吗？”
裴先岐凉凉地说：“还不是因为你们公司这位郭先生。”
谢景天笑声渐敛，不在意地说：“他胆子还真是大。”
“不是胆大，是蠢。”裴先岐望了谢景天一眼，“你最近盯着一点，他好像有后台。”
“放心，他可是直接惹了我。”谢景天嘴角一咧，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大半张脸隐匿在阴影里，一字一顿地说，“他完了。”
郁藻去了一趟洗手间，晚出来一步，目光疑惑地在他俩中间转：“前台说账已经结了？”
谢景天摆摆手：“不是我，裴先岐结的。”
郁藻：“多少钱？我还给你。”
裴先岐：“不用了，你经常做饭，我也不能白吃你的。”
谢景天帮腔：“就是，他付就付了，不用管他。”
“不行。”郁藻义正言辞地拒绝，“他还背着房贷和车贷，已经很辛苦了。”
“你说什么？”谢景天表情裂了，“房贷车贷？”
裴先岐站在郁藻身后，疯狂地冲他挤眼。
谢景天憋了一口气，无奈地咬牙切齿道：“对，他很辛苦……”
谢景天家离这儿不远，他自己开车回去了。
裴先岐和郁藻也一并回了家。餐馆送了一盒椰汁，征得裴先岐同意后，郁藻将其占为己有。
她咬着吸管，目光一直看着车窗外，心里想着郭应轩刚才的话——他什么都不知道。
郁藻叹了口气，问裴先岐：“你说，是不是我自己做了场梦？”
“嗯？”
“因为他们都说不记得……我真的怀疑，是不是我太想念爸爸了，所以才产生了错觉。”
郁藻本来就很瘦，现在陷进座椅里，低着眉眼，像个犯错误的孩子。
裴先岐双手握紧方向盘，迟迟未说话。他不知该怎么安慰她。他当时去得晚，根本没来得及把展子逛一圈，并不清楚西南角到底有没有展出这块玉，网上也找不到反馈。
郁藻把玉的照片放进包里，喃喃道：“算了，就当是做梦了。”
她不想再查下去了，每一次满怀希望，最后又回到起点。
裴先岐把车子开进停车库，却没有直接上电梯回家，反而拉着郁藻在小区里走了一圈，美其名曰观星。
郁藻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乌青的夜幕，小声吐槽：“什么也看不到啊。”
裴先岐指了指：“有月亮。”
“那是月亮，不是星星。”
“月球也是天文学上的一个星体。”
“……行吧，那就只有一颗。”郁藻扁嘴。
裴先岐说：“还有一颗，低头。”
郁藻按照他的指示低下头，只看到冰冷的水泥地面。
裴先岐面无表情地解释：“地球，也是一个星体。”
“……”郁藻有些一言难尽，可能科学家的思维就是跟正常人不太一样。纠结了一小会儿，她还是十分捧场地说，“好棒哦，我看到了两颗星。”
裴先岐站在她身旁，看到椰汁吸管上一圈淡淡的红色口红印，顺着这个，目光又移到她嘴唇上，看上去水水润润……
郁藻刚好转过头来，裴先岐慌忙移开视线，用咳嗽来掩饰紧张。
显然，郁藻并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平静地说：“裴先岐，带人观星不是这样观的。”
“嗯？”他已经迅速平复了，镇定地问，“那是怎样？”
“至少得是视野开阔、能看到群星的地方，”郁藻伸手随便比划了一下，“有很多很多星星，才能叫观星。”
“但我们不是这样。”裴先岐仰起头，解释道，“我们一直都在和宇宙太空打交道，哪怕是生长的地球，都没能做到百分之百的了解。有时候为了研究某一颗星，我们会长久地只盯着那一颗星看。”
“不会觉得枯燥吗？”
裴先岐略微思索：“如果你很喜欢那颗星，就不会感觉枯燥。”
郁藻似懂非懂：“那你今天叫我出来观星，是你最近在研究月球吗？”
“不是。”
“那你研究地球？”
“也不是。”
郁藻还要再问，裴先岐忽然一只大手放在她头上，轻轻地揉了揉：“就是看你心情不太好，让你透透气。”
“哦。”
原来如此。
想不到，在裴博士冷酷的外表下居然还有这么细腻的心呢。
但为什么，自己的心跳突然变得那么快？
郁藻平复了几下呼吸，余光忽然瞄到花丛里有只流浪猫，眼睛立刻放光，果断把刚才的话题和身旁的男人抛弃了，“喵喵喵”地走了过去。
裴先岐带着笑意，静静看着她沉迷撸猫。
“但我确实在观星啊。”
他极其小声地、呢喃了一句。
接下来几天，裴先岐上下班都和郁藻一起。
周五下班点，裴先岐把车停在鉴定站旁边，郁藻迟迟没出来。他看了会儿资料，忽然有人敲响他的车窗。
窗外是一张陌生的女人面孔，妆容精致，嘴唇涂得很红，算是个漂亮的女人，但裴先岐却觉得莫名刻薄。
尤其当他把车窗摇下来，一阵浓烈的香水味儿涌进来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厌恶。
“有事？”他冷淡地问。
“你好，我是这家鉴定站的珠宝鉴定师，江婕。”她伸出手，但裴先岐没有要跟她握手的意思，于是她又讪讪地收了回来。
“有事？”裴先岐重复了一遍，希望她能听出他的不耐烦。
江婕抿嘴笑了一下，问：“裴先生是在等我们办公室的郁藻吗？”
裴先岐懒得看她，也不好奇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反正在A市，认识他的人很多。
没有收到回复，江婕丝毫不气馁，笑得比刚才更加嫣然，压低声音说：“裴先生是否知道……郁藻的父亲早年杀过人，还畏罪潜逃了呢？”
裴先岐顿住，眸光动了动。
江婕心里窃喜，觉得有戏，于是搔首弄姿了一番，才继续道：“郁藻来我们公司的时候撒了谎，隐瞒了家庭背景，想来她应该也没跟你提起过吧？我怕裴先生被骗，所以专程提醒你一下……”
“你这么闲吗？”裴先岐忽然打断她。
江婕愣了一下。
裴先岐嘴角明明浮起笑，在她看来却是冰冷刺骨：“大姐，连坐制度清朝就废除了。”他转过脸来，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清朝已经亡了，您知道吗？”
江婕方寸大乱，还没有人这么驳她的面子。她强行镇定下来，继续道：“那你知不知道郁藻跟我们办公室的刘炀关系还不错？他们平时有说有笑的，中午还一起吃饭。”
裴先岐已经快被她身上的香水味腻得不行了，冷冷地说：“我是公平竞争。”
江婕彻底说不出话了。
刚巧这时候郁藻下班，出了公司大门就看到江婕靠在裴先岐的驾驶座附近，她愣了愣，不知道现在应不应该上去打扰他们谈话。
江婕余光瞥到郁藻，气不打一处来，不满地“哼”了一声，转脸走了。
郁藻上了车，好奇地问裴先岐：“你俩认识吗？她跟你说了什么？”
裴先岐想了想，答：“也没说什么，她想认识我，然后我拒绝了。”
“就这样？”
“不然呢？”
“我还以为她会说我……”郁藻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
裴先岐看着她：“说你什么？说你做饭好吃性格独立还很可爱吗？”
郁藻差点喷了：“她怎么可能这么说！”
“是我会这样说。”裴先岐受不了车子里弥漫的香水味儿，把所有车窗都降下去，慢条斯理道，“如果有一天，我要向别人介绍你，我就会这么说。”
郁藻怔了怔，脸颊上忽然滚烫。她靠到车窗边吹风，不好意思和裴先岐对视。
良久后，她才慢慢道：“谢谢。我会这么说：裴先岐又聪明又帅气，身材还很好。”
裴先岐弯了弯眼，这波商业互吹让他身心愉悦。
然后郁藻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说：“还有一件事忘记谢你了。你上次送来鉴定的东西，是为了帮我恢复工作吧？”
她不提，裴先岐压根没想起这事。
“鉴定证书应该已经出来了，最近会通知你去取。谢谢你啊，下次别这么折腾了，我自己有办法的。”
“不客气。小事而已，况且也帮什么忙。”
郁藻笑了笑：“你们怎么都这么说……”
“你们？”裴先岐好奇，“还有谁？”
“陆仪的上司，图书馆的那个卫馆长，他听陆仪说了我的遭遇以后，也搜罗了一点东西来检测，你们都是好人。”
裴先岐斜了斜目光：“你就这样给我发了好人卡？”
“没有，没有，”郁藻窘迫地抓住安全带，“我不是那个意思……”
裴先岐没有再逗她，问：“明天周六，你有什么安排？”
“我打算去一趟图书馆，明天陆仪上班，正好我想再去当面感谢一下卫馆长。”
裴先岐想了想：“行，明天你自己去吧，我也有点事要办。”
他想起来，他有一段时间没去看望裴骁奇了。
裴先岐青着脸，一言不发。
谢景天边笑边捶墙：“你是不知道刚才藻妹被你吓的，小脸一下就白了……哈哈哈哈哈，裴先岐，你喊人家女朋友，经过人家同意了吗？”
裴先岐凉凉地说：“还不是因为你们公司这位郭先生。”
谢景天笑声渐敛，不在意地说：“他胆子还真是大。”
“不是胆大，是蠢。”裴先岐望了谢景天一眼，“你最近盯着一点，他好像有后台。”
“放心，他可是直接惹了我。”谢景天嘴角一咧，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大半张脸隐匿在阴影里，一字一顿地说，“他完了。”
郁藻去了一趟洗手间，晚出来一步，目光疑惑地在他俩中间转：“前台说账已经结了？”
谢景天摆摆手：“不是我，裴先岐结的。”
郁藻：“多少钱？我还给你。”
裴先岐：“不用了，你经常做饭，我也不能白吃你的。”
谢景天帮腔：“就是，他付就付了，不用管他。”
“不行。”郁藻义正言辞地拒绝，“他还背着房贷和车贷，已经很辛苦了。”
“你说什么？”谢景天表情裂了，“房贷车贷？”
裴先岐站在郁藻身后，疯狂地冲他挤眼。
谢景天憋了一口气，无奈地咬牙切齿道：“对，他很辛苦……”
谢景天家离这儿不远，他自己开车回去了。
裴先岐和郁藻也一并回了家。餐馆送了一盒椰汁，征得裴先岐同意后，郁藻将其占为己有。
她咬着吸管，目光一直看着车窗外，心里想着郭应轩刚才的话——他什么都不知道。
郁藻叹了口气，问裴先岐：“你说，是不是我自己做了场梦？”
“嗯？”
“因为他们都说不记得……我真的怀疑，是不是我太想念爸爸了，所以才产生了错觉。”
郁藻本来就很瘦，现在陷进座椅里，低着眉眼，像个犯错误的孩子。
裴先岐双手握紧方向盘，迟迟未说话。他不知该怎么安慰她。他当时去得晚，根本没来得及把展子逛一圈，并不清楚西南角到底有没有展出这块玉，网上也找不到反馈。
郁藻把玉的照片放进包里，喃喃道：“算了，就当是做梦了。”
她不想再查下去了，每一次满怀希望，最后又回到起点。
裴先岐把车子开进停车库，却没有直接上电梯回家，反而拉着郁藻在小区里走了一圈，美其名曰观星。
郁藻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乌青的夜幕，小声吐槽：“什么也看不到啊。”
裴先岐指了指：“有月亮。”
“那是月亮，不是星星。”
“月球也是天文学上的一个星体。”
“……行吧，那就只有一颗。”郁藻扁嘴。
裴先岐说：“还有一颗，低头。”
郁藻按照他的指示低下头，只看到冰冷的水泥地面。
裴先岐面无表情地解释：“地球，也是一个星体。”
“……”郁藻有些一言难尽，可能科学家的思维就是跟正常人不太一样。纠结了一小会儿，她还是十分捧场地说，“好棒哦，我看到了两颗星。”
裴先岐站在她身旁，看到椰汁吸管上一圈淡淡的红色口红印，顺着这个，目光又移到她嘴唇上，看上去水水润润……
郁藻刚好转过头来，裴先岐慌忙移开视线，用咳嗽来掩饰紧张。
显然，郁藻并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平静地说：“裴先岐，带人观星不是这样观的。”
“嗯？”他已经迅速平复了，镇定地问，“那是怎样？”
“至少得是视野开阔、能看到群星的地方，”郁藻伸手随便比划了一下，“有很多很多星星，才能叫观星。”
“但我们不是这样。”裴先岐仰起头，解释道，“我们一直都在和宇宙太空打交道，哪怕是生长的地球，都没能做到百分之百的了解。有时候为了研究某一颗星，我们会长久地只盯着那一颗星看。”
“不会觉得枯燥吗？”
裴先岐略微思索：“如果你很喜欢那颗星，就不会感觉枯燥。”
郁藻似懂非懂：“那你今天叫我出来观星，是你最近在研究月球吗？”
“不是。”
“那你研究地球？”
“也不是。”
郁藻还要再问，裴先岐忽然一只大手放在她头上，轻轻地揉了揉：“就是看你心情不太好，让你透透气。”
“哦。”
原来如此。
想不到，在裴博士冷酷的外表下居然还有这么细腻的心呢。
但为什么，自己的心跳突然变得那么快？
郁藻平复了几下呼吸，余光忽然瞄到花丛里有只流浪猫，眼睛立刻放光，果断把刚才的话题和身旁的男人抛弃了，“喵喵喵”地走了过去。
裴先岐带着笑意，静静看着她沉迷撸猫。
“但我确实在观星啊。”
他极其小声地、呢喃了一句。
接下来几天，裴先岐上下班都和郁藻一起。
周五下班点，裴先岐把车停在鉴定站旁边，郁藻迟迟没出来。他看了会儿资料，忽然有人敲响他的车窗。
窗外是一张陌生的女人面孔，妆容精致，嘴唇涂得很红，算是个漂亮的女人，但裴先岐却觉得莫名刻薄。
尤其当他把车窗摇下来，一阵浓烈的香水味儿涌进来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厌恶。
“有事？”他冷淡地问。
“你好，我是这家鉴定站的珠宝鉴定师，江婕。”她伸出手，但裴先岐没有要跟她握手的意思，于是她又讪讪地收了回来。
“有事？”裴先岐重复了一遍，希望她能听出他的不耐烦。
江婕抿嘴笑了一下，问：“裴先生是在等我们办公室的郁藻吗？”
裴先岐懒得看她，也不好奇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反正在A市，认识他的人很多。
没有收到回复，江婕丝毫不气馁，笑得比刚才更加嫣然，压低声音说：“裴先生是否知道……郁藻的父亲早年杀过人，还畏罪潜逃了呢？”
裴先岐顿住，眸光动了动。
江婕心里窃喜，觉得有戏，于是搔首弄姿了一番，才继续道：“郁藻来我们公司的时候撒了谎，隐瞒了家庭背景，想来她应该也没跟你提起过吧？我怕裴先生被骗，所以专程提醒你一下……”
“你这么闲吗？”裴先岐忽然打断她。
江婕愣了一下。
裴先岐嘴角明明浮起笑，在她看来却是冰冷刺骨：“大姐，连坐制度清朝就废除了。”他转过脸来，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清朝已经亡了，您知道吗？”
江婕方寸大乱，还没有人这么驳她的面子。她强行镇定下来，继续道：“那你知不知道郁藻跟我们办公室的刘炀关系还不错？他们平时有说有笑的，中午还一起吃饭。”
裴先岐已经快被她身上的香水味腻得不行了，冷冷地说：“我是公平竞争。”
江婕彻底说不出话了。
刚巧这时候郁藻下班，出了公司大门就看到江婕靠在裴先岐的驾驶座附近，她愣了愣，不知道现在应不应该上去打扰他们谈话。
江婕余光瞥到郁藻，气不打一处来，不满地“哼”了一声，转脸走了。
郁藻上了车，好奇地问裴先岐：“你俩认识吗？她跟你说了什么？”
裴先岐想了想，答：“也没说什么，她想认识我，然后我拒绝了。”
“就这样？”
“不然呢？”
“我还以为她会说我……”郁藻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
裴先岐看着她：“说你什么？说你做饭好吃性格独立还很可爱吗？”
郁藻差点喷了：“她怎么可能这么说！”
“是我会这样说。”裴先岐受不了车子里弥漫的香水味儿，把所有车窗都降下去，慢条斯理道，“如果有一天，我要向别人介绍你，我就会这么说。”
郁藻怔了怔，脸颊上忽然滚烫。她靠到车窗边吹风，不好意思和裴先岐对视。
良久后，她才慢慢道：“谢谢。我会这么说：裴先岐又聪明又帅气，身材还很好。”
裴先岐弯了弯眼，这波商业互吹让他身心愉悦。
然后郁藻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说：“还有一件事忘记谢你了。你上次送来鉴定的东西，是为了帮我恢复工作吧？”
她不提，裴先岐压根没想起这事。
“鉴定证书应该已经出来了，最近会通知你去取。谢谢你啊，下次别这么折腾了，我自己有办法的。”
“不客气。小事而已，况且也帮什么忙。”
郁藻笑了笑：“你们怎么都这么说……”
“你们？”裴先岐好奇，“还有谁？”
“陆仪的上司，图书馆的那个卫馆长，他听陆仪说了我的遭遇以后，也搜罗了一点东西来检测，你们都是好人。”
裴先岐斜了斜目光：“你就这样给我发了好人卡？”
“没有，没有，”郁藻窘迫地抓住安全带，“我不是那个意思……”
裴先岐没有再逗她，问：“明天周六，你有什么安排？”
“我打算去一趟图书馆，明天陆仪上班，正好我想再去当面感谢一下卫馆长。”
裴先岐想了想：“行，明天你自己去吧，我也有点事要办。”
他想起来，他有一段时间没去看望裴骁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