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都怪可乐
过程其实很好理解。
这名男子老老实实，前半辈子没做过什么恶，就是挣不到钱。某天他又在为吃饭发愁，突然收到一封匿名信。
信上提供了郁藻的一些信息，让他假装拐卖，吓唬吓唬对方，事成后会给他一大笔钱。
反正最后结果都是未遂，他也没有黑历史，只要他始终坚称自己认错人了，警察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所有人都会以为这就是寻常的报复，男子这才动了心思。
只有这段时间一直动荡不安的郁藻知道，这绝对不是报复。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她。
她想起收到的名为Doctor X发来的邮件，反复提及的“412密钥”，这一切会跟这个有关吗？
郁藻打电话回家，想从李静蓉那边打听消息，可一听说她那边一切正常，这个月小超市的营业额还比上个月高了不少，郁藻把要问的话都咽了回去。
——不知道反而比较好，她不想让妈妈跟她一样担惊受怕。
郁藻暂时就在裴先岐家住下，白天各自去上班，晚上直到睡觉前依然寸步不离地跟着裴先岐。
就连裴先岐在家整理科研资料的时候，郁藻都要从他书架上拿一本她能看得懂的书，挨在他旁边。
裴先岐要疯了，可一回头看到郁藻清澈的瞳仁，他又什么牢骚都发不出来。
于是就形成了这样诡异的现象：他退一步，她就进一步，他再退，她就能立刻窜到他旁边，像个家养宠物似的，不说话也不骚扰他，就静静站在旁边。
裴先岐甚至试过把时间停下，给自己留出一点独立的空间，但他忘记了，郁藻不受控制的。
他就生生看着郁藻他在停下的时间里，大大咧咧地又往他身边又迈了一步……
行吧，他认输。
几天下来，连天文台的人都看出了裴先岐的不对劲。
首先，他很少主动加班了。
其次，他发呆的次数变多了，偶尔还配合着嘴角复杂的笑意。
最后，王主任腆着啤酒肚在他旁边绕了一圈又一圈，忽然凑到他耳边，没来由地问：“小裴，你恋爱了吗？”
裴先岐回过神来，手里的笔掉到本子上，他平静地捡起：“怎么可能。”
王主任啧了啧：“我还以为你找了个女朋友，还同居了，每天下班着急回家吃她做的饭呢。”
“……”他说对了一半，只不过那姑娘不是女朋友，是跟屁虫。
“裴教授。”小助理从门外跑进来，打断他们的对话，“您上次让我做的化验，结果出来了。”
裴先岐接过报告，洒了一眼。
“那个纸条上面，”小助理帮他把结果说了出来：“是人血啊。”
裴先岐眉头皱起，沉默不语。
晚上下班，他主动拐了一趟鉴定站，郁藻也刚好下班，正在等公交，看到他来，还有些惊讶。
“你怎么来了？”
裴先岐抿了抿唇，没说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到这里来，身体在大脑做出决定前，已经把车开来这里了。
郁藻倒是想得开，上了车：“前面有A市最大一家书店，你是不是刚好路过我这儿？”
在她印象里，裴先岐是嗜书如命的人。
裴先岐清了清嗓子，顺着她的话说：“是啊。”
郁藻点点头，换了个话题：“我今天学了个新的蒸鱼的方法，晚上试试吗？”
“好。”
“那我在小区楼下买个蒸鱼豆豉。”顿了顿，她又问，“再弄个豆角炒肉吧？”
“行，少点肥肉。”
柴米油盐的对话进行地顺其自然，裴先岐有一瞬间以为他们是老夫老妻。他余光瞄了瞄，郁藻浑然不觉，伸手系上安全带。
回家的路上，他开过书店，郁藻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
“等等，你错过了……”
“没事。”裴先岐抢下话头，“我突然不想买了。”
“哦。”郁藻老实地坐回座椅里，看着外面风景飞快地在窗边掠过。
裴先岐思忖一会儿，主动说：“那张纸条上的字迹我托人去化验了。”
郁藻转过脸来，神情有些紧张：“怎样？”
“是鸡血。”他道，“你不用害怕。”
郁藻稍稍松了口气。
买豆豉的时候她顺便买了个大瓶可乐，到家却怎么也拧不开，裴先岐在旁边笑了半天。
郁藻瞪他一眼，嘟囔道：“就知道笑……裴博士，您这样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裴先岐笑得更开怀了：“我拧开就会有女朋友吗？”
“是啊。”郁藻没好气地胡扯，“你不知道有的瓶盖里会写‘恭喜你获得一个女朋友’吗？”
“我只知道再来一瓶。”
“那是小奖。”郁藻抬了抬下巴，“我说的是神秘大奖。”
她在这个时候，会将五官里的清冷表现到极致，清隽如宇宙里行踪不定的孤星。
裴先岐有点晃神。
他忽然抢走可乐，照着瓶盖使劲一扭。
女朋友没有出现，瓶口倒是跟喷泉似的，小半瓶可乐溅了出来，连郁藻都不能幸免。
“你……”裴先岐愣愣看着她。
郁藻尴尬一笑：“不是我晃的！我也不知道这瓶是这样……”
她脸上也有可乐，有一滴顺着嘴角留到下巴上。
裴先岐移不开目光，身体突然又不受大脑控制了。他微微弯下腰，轻轻在她下巴上啄了一下，把那一滴可乐带走。
下颌像触电一般，电光火石间，郁藻呆住了。
裴先岐似乎也在状况外，怔怔地愣在那儿。
两个人就维持在这个暧昧的动作上，一动不动。
门口忽然传来声音：“裴先岐，你门没锁，我进……”谢景天愣了愣，然后飞快地甩上门，在外面大喊，“对不起打扰了！”
“……”
裴先岐去开门。
谢景天在客厅里张望了一圈：“藻妹呢？”
“进屋换衣服了。”裴先岐懒得看他八卦的眼神，“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也进屋换个衣服。”
谢景天的神情立刻变了，不仅仅是八卦，还是嗅到了惊天爆炸新闻的那种眼神。
“你们干了什么？”
裴先岐：“？”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谢景天悠悠地指了指次卧紧闭的门，又指了指一脸迷茫的裴先岐，“你身上是湿的，然后你俩都去换衣服……”
裴先岐冷淡地看他一眼：“谢八婆，你如果看不出这是可乐，我不介意帮你挂个眼科。”
“……”
裴先岐很快换好衣服出来，处理地上的汽水残渣。
郁藻这次换衣服时间很长，最后不得已，才慢吞吞地走出来。
地面已经被裴先岐拖干净了，她有些过意不去，但却没有看裴先岐，而是转脸问谢景天：“你晚上留下来吃饭吗？”
谢景天坏笑着看看他俩：“那我得考虑考虑，我留下来会不会太像电灯泡？”
裴先岐淡定得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不吃就滚。”
“我吃我吃，不就点外卖嘛，说得多能耐似的。”
郁藻憋红了脸，慢慢道：“我做饭。”
说完，她逃跑似的溜进厨房，始终都没有看裴先岐一眼，也没有跟他说一句话。
因为多了个人，郁藻就多做了点饭菜。饭桌上，谢景天把她的厨艺一顿猛夸，夸得郁藻都不好意思了。
然后就陷入令人尴尬的沉默。
三人不知道安静了多久，谢景天终于憋不住，抬头问：“你俩是不是在一起了？”
“没有。”裴先岐平静地回答他，“没在一起。”
“那藻妹这么熟悉地用着你的厨房，还穿着居家服，刚才你们还……”
裴先岐打断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谢景天摸了摸下巴，还是不明白究竟是哪样。
郁藻一直低着头，脸都红透了。
她不太好向谢景天解释暂住在裴先岐这儿的原因，被跟踪与被威胁都不是什么好事，她不想太张扬，让太多人知道。但眼下这种情况，不说出来就会被误解。
她纠结了片刻，最终还是简单地向谢景天描述了自己的遭遇。
谢景天听完后眼睛都瞪大了，没想到自己身边就有人遭遇着这样古怪的事。他拍了拍裴先岐的肩，语重心长道：“兄弟，好好保护我方藻妹。”
裴先岐斜了他一眼，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郁藻赶紧摆摆手：“我就是暂住，等过段时间就回去了，不能太麻烦他。”
她这句话是对谢景天说的，裴先岐却回了句：“没事。”
郁藻心慌地低下头。
谢景天忽然想起正事：“对了，其实我今天就是来找藻妹的。”
“找我？”
“对，本来想先到裴先岐这儿蹭个外卖，一会儿再去802找你，这下顺便了。”谢景天正色说，“你爸玉佩那件事，我想可能还有一个人能帮上忙。”
郁藻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
谢景天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那个珠宝展的总策划人，就是这位，郭应轩。他因为展子出了漏子，被我爷派去非洲驻守了一段时间，前几天才回来。”
谢景天又喝了口汤，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对家里的事一直不太上心，我这几天想到也有可能是我之前忘记了。但郭叔负责整个展子的策划，应该更了解一些，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当面问他。”
郁藻抓着名片，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眼中又燃起希望。
这名男子老老实实，前半辈子没做过什么恶，就是挣不到钱。某天他又在为吃饭发愁，突然收到一封匿名信。
信上提供了郁藻的一些信息，让他假装拐卖，吓唬吓唬对方，事成后会给他一大笔钱。
反正最后结果都是未遂，他也没有黑历史，只要他始终坚称自己认错人了，警察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所有人都会以为这就是寻常的报复，男子这才动了心思。
只有这段时间一直动荡不安的郁藻知道，这绝对不是报复。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她。
她想起收到的名为Doctor X发来的邮件，反复提及的“412密钥”，这一切会跟这个有关吗？
郁藻打电话回家，想从李静蓉那边打听消息，可一听说她那边一切正常，这个月小超市的营业额还比上个月高了不少，郁藻把要问的话都咽了回去。
——不知道反而比较好，她不想让妈妈跟她一样担惊受怕。
郁藻暂时就在裴先岐家住下，白天各自去上班，晚上直到睡觉前依然寸步不离地跟着裴先岐。
就连裴先岐在家整理科研资料的时候，郁藻都要从他书架上拿一本她能看得懂的书，挨在他旁边。
裴先岐要疯了，可一回头看到郁藻清澈的瞳仁，他又什么牢骚都发不出来。
于是就形成了这样诡异的现象：他退一步，她就进一步，他再退，她就能立刻窜到他旁边，像个家养宠物似的，不说话也不骚扰他，就静静站在旁边。
裴先岐甚至试过把时间停下，给自己留出一点独立的空间，但他忘记了，郁藻不受控制的。
他就生生看着郁藻他在停下的时间里，大大咧咧地又往他身边又迈了一步……
行吧，他认输。
几天下来，连天文台的人都看出了裴先岐的不对劲。
首先，他很少主动加班了。
其次，他发呆的次数变多了，偶尔还配合着嘴角复杂的笑意。
最后，王主任腆着啤酒肚在他旁边绕了一圈又一圈，忽然凑到他耳边，没来由地问：“小裴，你恋爱了吗？”
裴先岐回过神来，手里的笔掉到本子上，他平静地捡起：“怎么可能。”
王主任啧了啧：“我还以为你找了个女朋友，还同居了，每天下班着急回家吃她做的饭呢。”
“……”他说对了一半，只不过那姑娘不是女朋友，是跟屁虫。
“裴教授。”小助理从门外跑进来，打断他们的对话，“您上次让我做的化验，结果出来了。”
裴先岐接过报告，洒了一眼。
“那个纸条上面，”小助理帮他把结果说了出来：“是人血啊。”
裴先岐眉头皱起，沉默不语。
晚上下班，他主动拐了一趟鉴定站，郁藻也刚好下班，正在等公交，看到他来，还有些惊讶。
“你怎么来了？”
裴先岐抿了抿唇，没说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到这里来，身体在大脑做出决定前，已经把车开来这里了。
郁藻倒是想得开，上了车：“前面有A市最大一家书店，你是不是刚好路过我这儿？”
在她印象里，裴先岐是嗜书如命的人。
裴先岐清了清嗓子，顺着她的话说：“是啊。”
郁藻点点头，换了个话题：“我今天学了个新的蒸鱼的方法，晚上试试吗？”
“好。”
“那我在小区楼下买个蒸鱼豆豉。”顿了顿，她又问，“再弄个豆角炒肉吧？”
“行，少点肥肉。”
柴米油盐的对话进行地顺其自然，裴先岐有一瞬间以为他们是老夫老妻。他余光瞄了瞄，郁藻浑然不觉，伸手系上安全带。
回家的路上，他开过书店，郁藻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
“等等，你错过了……”
“没事。”裴先岐抢下话头，“我突然不想买了。”
“哦。”郁藻老实地坐回座椅里，看着外面风景飞快地在窗边掠过。
裴先岐思忖一会儿，主动说：“那张纸条上的字迹我托人去化验了。”
郁藻转过脸来，神情有些紧张：“怎样？”
“是鸡血。”他道，“你不用害怕。”
郁藻稍稍松了口气。
买豆豉的时候她顺便买了个大瓶可乐，到家却怎么也拧不开，裴先岐在旁边笑了半天。
郁藻瞪他一眼，嘟囔道：“就知道笑……裴博士，您这样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裴先岐笑得更开怀了：“我拧开就会有女朋友吗？”
“是啊。”郁藻没好气地胡扯，“你不知道有的瓶盖里会写‘恭喜你获得一个女朋友’吗？”
“我只知道再来一瓶。”
“那是小奖。”郁藻抬了抬下巴，“我说的是神秘大奖。”
她在这个时候，会将五官里的清冷表现到极致，清隽如宇宙里行踪不定的孤星。
裴先岐有点晃神。
他忽然抢走可乐，照着瓶盖使劲一扭。
女朋友没有出现，瓶口倒是跟喷泉似的，小半瓶可乐溅了出来，连郁藻都不能幸免。
“你……”裴先岐愣愣看着她。
郁藻尴尬一笑：“不是我晃的！我也不知道这瓶是这样……”
她脸上也有可乐，有一滴顺着嘴角留到下巴上。
裴先岐移不开目光，身体突然又不受大脑控制了。他微微弯下腰，轻轻在她下巴上啄了一下，把那一滴可乐带走。
下颌像触电一般，电光火石间，郁藻呆住了。
裴先岐似乎也在状况外，怔怔地愣在那儿。
两个人就维持在这个暧昧的动作上，一动不动。
门口忽然传来声音：“裴先岐，你门没锁，我进……”谢景天愣了愣，然后飞快地甩上门，在外面大喊，“对不起打扰了！”
“……”
裴先岐去开门。
谢景天在客厅里张望了一圈：“藻妹呢？”
“进屋换衣服了。”裴先岐懒得看他八卦的眼神，“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也进屋换个衣服。”
谢景天的神情立刻变了，不仅仅是八卦，还是嗅到了惊天爆炸新闻的那种眼神。
“你们干了什么？”
裴先岐：“？”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谢景天悠悠地指了指次卧紧闭的门，又指了指一脸迷茫的裴先岐，“你身上是湿的，然后你俩都去换衣服……”
裴先岐冷淡地看他一眼：“谢八婆，你如果看不出这是可乐，我不介意帮你挂个眼科。”
“……”
裴先岐很快换好衣服出来，处理地上的汽水残渣。
郁藻这次换衣服时间很长，最后不得已，才慢吞吞地走出来。
地面已经被裴先岐拖干净了，她有些过意不去，但却没有看裴先岐，而是转脸问谢景天：“你晚上留下来吃饭吗？”
谢景天坏笑着看看他俩：“那我得考虑考虑，我留下来会不会太像电灯泡？”
裴先岐淡定得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不吃就滚。”
“我吃我吃，不就点外卖嘛，说得多能耐似的。”
郁藻憋红了脸，慢慢道：“我做饭。”
说完，她逃跑似的溜进厨房，始终都没有看裴先岐一眼，也没有跟他说一句话。
因为多了个人，郁藻就多做了点饭菜。饭桌上，谢景天把她的厨艺一顿猛夸，夸得郁藻都不好意思了。
然后就陷入令人尴尬的沉默。
三人不知道安静了多久，谢景天终于憋不住，抬头问：“你俩是不是在一起了？”
“没有。”裴先岐平静地回答他，“没在一起。”
“那藻妹这么熟悉地用着你的厨房，还穿着居家服，刚才你们还……”
裴先岐打断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谢景天摸了摸下巴，还是不明白究竟是哪样。
郁藻一直低着头，脸都红透了。
她不太好向谢景天解释暂住在裴先岐这儿的原因，被跟踪与被威胁都不是什么好事，她不想太张扬，让太多人知道。但眼下这种情况，不说出来就会被误解。
她纠结了片刻，最终还是简单地向谢景天描述了自己的遭遇。
谢景天听完后眼睛都瞪大了，没想到自己身边就有人遭遇着这样古怪的事。他拍了拍裴先岐的肩，语重心长道：“兄弟，好好保护我方藻妹。”
裴先岐斜了他一眼，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郁藻赶紧摆摆手：“我就是暂住，等过段时间就回去了，不能太麻烦他。”
她这句话是对谢景天说的，裴先岐却回了句：“没事。”
郁藻心慌地低下头。
谢景天忽然想起正事：“对了，其实我今天就是来找藻妹的。”
“找我？”
“对，本来想先到裴先岐这儿蹭个外卖，一会儿再去802找你，这下顺便了。”谢景天正色说，“你爸玉佩那件事，我想可能还有一个人能帮上忙。”
郁藻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
谢景天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那个珠宝展的总策划人，就是这位，郭应轩。他因为展子出了漏子，被我爷派去非洲驻守了一段时间，前几天才回来。”
谢景天又喝了口汤，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对家里的事一直不太上心，我这几天想到也有可能是我之前忘记了。但郭叔负责整个展子的策划，应该更了解一些，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当面问他。”
郁藻抓着名片，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眼中又燃起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