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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千钧一发
       801和802的户型其实不一样。801是小户型,一室一厅,郁藻一个人住都绰绰有余。802相比较之下是大户型,一百多平,三室一厅。

       郁藻起先并不理解,裴先岐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地方有什么意义,但她第一次参观裴先岐家的时候,着实震惊了一把。

       他家以现代简约风为主,主色调都是白和灰,本来是一组看着太过寡淡的配色,但客厅天花板上居然悬挂下来一整个太阳系的模型,八大行星众星拱月般地围着太阳,让冷淡的房间瞬间变得神秘莫测。

       家里随处可见一些天文相关的小摆设,就连装饰画都是银河的。

       郁藻叹为观止,相比之下,她的801单调地就像个猪圈。

       裴先岐看着她手里的保温盒,问:“又给我送吃的?”

       她搬进来才一周,已经频繁地送过好多吃的了,仿佛他一个人会饿死似的。裴先岐虽然对这样的交际不耐烦,但对方是郁藻就另当别论,更何况她的手艺很棒,他还是很受用的。

       “我炖了点排骨汤,”郁藻打开盒盖,浓郁的香味立刻飘了出来,“下面有米饭和一点菜,你一会儿趁热吃了,别老是点外卖,对身体不好。”

       “你还真是……”裴先岐试图过滤出一个适当的形容词,“挺贤惠的。”

       郁藻得意道:“那是,我五六岁的时候就开始给妈妈打下手了。”

       “这么小?”

       “嗯。”她大方地把保温盒下面的饭菜端出来,云淡风轻地说,“我爸走了以后,我妈伤神了好一阵子,做什么事都不利索,我只好自己去学。”

       裴先岐没有说话,抬起头,看到她脸色如常,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凡的小事。

       排骨汤很好喝,他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涩。

       他曾经在网上看到过,如果想要安慰一个人,最好的方法是让对方知道你过得比TA还惨。裴先岐夹了口菜,如出一辙地平静道:“我跟你正好相反,我是跟爸爸相依为命的。”

       郁藻第一次听他提起自己的过往,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妈妈呢?”

       “很小的时候他们就离婚了,我妈去了国外就没回来,现在,”裴先岐顿了顿,耸耸肩随意道,“现在我都快不记得她的长相了。”

       “哦——”

       “不知道她在资本主义社会的压榨下过得快乐不快乐。”裴先岐悄悄瞄了郁藻一眼,随即流露出悲伤的意味,声音低沉,“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过我。”

       郁藻看他的眼神已经变了,显然把他当成同类了。

       “肯定会想你。你放心吧,怎么会有人不想自己的孩子呢?”

       裴先岐叹了口气:“可是她走的时候很决绝,一点留恋都没有。”

       他低下头,筷子戳着米饭,消极的演技差点把自己都征服了。

       既然已经讲了一个悲剧,那就干脆一悲到底,裴先岐指了指头:“我爸,这儿不太好,有时清醒有时犯病,跟他在一起生活……挺困难的。”

       他说“困难”,但并没说是哪种困难,郁藻直觉反应是经济条件上的困难,毕竟大人有有脑疾,多半挣不到什么钱。

       “我性格内敛,不太爱说话,这个你应该也发现了,以前为此去看过医生,医生说……”裴先岐欲言又止。

       郁藻立刻好奇地问:“医生说什么?”

       “说我缺乏关爱。”

       平静,泰然,但莫名透着一股可怜巴巴。

       郁藻十分心痛地看着他。自己虽然没有父亲,好在妈妈经营着一家小超市,收入还可以,她的生活不算富裕,但一直充实快乐。相比之下,裴先岐的成长道路其实走得比她苦。

       这么一想,郁藻心里的怜悯瞬间泛滥,她觉得以后还要多做些好吃的送给他,时不时给他做做心里疏导,争取让他变得开朗一点。

       郁藻并没有看到,裴先岐默默地、悄悄地,将桌子上的劳力士黑贝母迪通拿手表扔进抽屉。

       “你现在也算事业有成了,工资也很高,你爸妈一定会很欣慰的。”郁藻安抚他。

       “工资高?”裴先岐挑了挑眉道,“天文台的工资并不高。”

       “那你一个人住三室一厅,还买了车?”郁藻惊奇地环视着他的房子。

       “唔……”裴先岐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答道:“车是贷款买的,房子是找熟人租的,捡了漏。”

       “哦。”郁藻对此深信不疑。

       她的房子就是捡漏便宜租来的,裴先岐能便宜租到一点也不奇怪。

       不知不觉裴先岐就把饭菜都吃光了,郁藻还挺高兴,忍不住问:“好吃吗?”

       “好吃。”裴先岐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上次的饼干也很好吃,我一个晚上就吃完了。”

       郁藻笑道:“你还挺爱吃零食的。”

       “并不是。”裴先岐有条不紊地收拾着餐具,对她说,“我很少吃零食,你做的是特例。”

       郁藻心里“咯噔”一下。

       他好像并没有太多的意思,但听进耳朵里却觉得有点什么意思。

       裴先岐去厨房帮她洗保温盒和筷子,郁藻跟了进去。他的厨房干净整洁,一看就是平时不开火不做饭,顶多用用微波炉。

       她靠在柜子旁,看着裴先岐干净修长的手指淋着清水,在池子里笨拙地擦拭保温盒。

       “有个问题,我想问问你。”郁藻手指忐忑地卷在一起,小声地说,“你不怕我吗?”

       这个问题其实在她心里徘徊很久了。

       八年前,在灯海的尽头,他们最近的距离仅仅隔着一张傩面具,当时她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可她觉得面对路人,根本没有询问的必要。

       可是现在,对郁藻来说他已经不仅仅是个路人了,这个问题反而变得很重要。

       裴先岐疑惑地皱眉,反问道:“怕你什么?”

       “就是,我……”

       裴先岐从容地截下话头:“你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是金刚獠牙?是爱好喝人血还是做人体试验?”

       郁藻愣住了,没反应过来。

       裴先岐好整以暇地笑了下,那笑意一直蜿蜒到眼底,像是这个月份最和煦的那束风。

       他洗好保温盒和筷子,找了张纸擦干净,然后整齐地摆在一起,用着不快不慢的语调说:“其实恰恰相反,我觉得认识你很幸运。”

       “嗯?”郁藻震惊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视线太烫,裴先岐终于崩不住,扭开头不与她对视,匆匆补了句:“……因为你做饭好吃。”

       裴先岐看上去是一个很难取悦的人,得到他的夸奖,郁藻雀跃了好几天,觉得自己的厨艺快要登峰造极。

       同时,她没有忘记要时不时关怀一下自己这个怪邻居,让他体会到人间处处充满爱。

       周五下班路上,郁藻去超市里又买了点做甜点要用到的材料。

       她在超市里逛得比较久,出来时天已经黑了,拎着袋子慢慢往家走。

       刚离开人流量比较多的超市范围,忽然被人拽住了胳膊,郁藻回头看到一张完全陌生的男子面孔。

       男子不高,满脸猥琐的油光,带着卫衣兜帽,急急把她往自己身边拽:“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半天!”

       郁藻怔了一下,似乎并未见过这个人。

       “走,快跟我回家!”男子说着就把她往旁边的车上拉。

       郁藻突然想起网上的看到的各种拐骗妇女儿童的手段,她立刻头皮发麻,抽出胳膊,惊恐地摇头:“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

       她转脸要跑,却根本不是这样一个壮年男子的对手,立马被拉了回来,胳膊被拽得生疼,赶紧向周边的人求助。

       零散的路人围了上来,却因为男子装作跟她很熟的样子,一直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帮忙。

       郁藻手里的购物袋都被扯掉了,惶恐地看着旁边的人:“我真的不认识他!他是人贩子啊!”

       “别胡说八道了!”男子突然恶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郁藻瞬间被打蒙了,就听到他说,“你左腰上有块红色胎记,蝴蝶半个翅膀形的,不信给大家看看。”

       郁藻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不单因为他打了她,更因为——她左腰上确实有那样的胎记。

       怎么可能?他怎么会知道?

       她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男子眼疾手快,迅速提起她衬衫一角,赫然露出那块半翅状的红胎记。

       围观人群立刻觉得破案了,看他们的眼神从审视变成了看热闹。

       男子没了约束,立即更加用力地要将她拖拽上车,郁藻着急地以单薄的力量和他抵抗着,哀求的眼神一遍遍地略过人群。

       突然间,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冲击了她的绝望,带着一点点试探问:“郁藻?”

       郁藻立刻找到声音的主人。

       是一个看上去五六十岁的大爷,穿得很朴素因此在人群里极不显眼。

       “是郁藻吗?”他走了过来,探寻地望着她。

       郁藻拼命点头,她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只希望有人能帮帮她。

       大爷立刻高声说:“你不是还没结婚吗?这怎么回事?”

       男子听到此话,警觉地松开郁藻。郁藻赶紧从他身边离开,害怕地哆哆嗦嗦。

       大爷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沉着脸看着男子:“拐卖?”

       男子二话不说爬上车准备开溜,大爷伸手要拦他,却“哎哟”一声,被他一把推倒在地。

       围观人群这才逐渐有了反应,有人报了警,有人上前围住这辆车,男子进退两难,彻底逃不掉。

       警察过来问了问郁藻,然后把男子直接带回了警局,郁藻这才松了口气,赶紧去看好心大爷的情况。

       大爷一直扶着腰坐在长椅上,满脸痛色。

       “您……”郁藻小心翼翼地靠近。

       “哎,你是陆仪的朋友吧?”大爷怕她担心,开门见山地解释起来,“陆仪那小丫头经常跟我提起你,我刚才一见你就认出来了,你跟照片上一样漂亮。”

       “我姑且算是她领导,我姓卫,叫卫鸿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