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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一个大胆的推测
       趁着咖啡提升的劲头还没过去,凌晨一点的碰头会,左晗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观点。

       “我推测,凶手只有一个人!”左晗的话声音不大,所有人不约而同侧头朝她看,不仅惊讶于她笃定发言的勇气,更震惊于她说出的这个结论。没有人认为,一个人可以笃定地在一天之内连杀六人,而不被人发现。

       实际上,之前大家的推测,一直在三人还是两人之间辩论。她这一句,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局长看大家争得热火朝天,面有喜色地对池逸晙说:“你手下两名女将可是当仁不让,有能力、有想法。”

       池逸晙说:“领导过奖、过奖。”

       副局长笑眯眯说:“小池,你领导有方,就不要再谦虚了。我们刑队的同志各有所长,都很有专业水准,更有职业精神,是支靠得住的队伍啊。”

       领导的低声讨论根本没有人留意到,那边,刘浩已经在发问了:“一个人作案,那怎么解释有三副血手套,几双穿过的血鞋?”

       左晗说:“手套上的血饱和到一定程度,凶手觉得用得不舒服了,换一双很正常。”

       这么听来没错,但总觉得不可思议。长时间的作案,不要说对于一个新手来说是精神上的考验,即使对于一个惯犯,都是体力上极大的挑战。

       曾大方发话了:“就算是死亡时间不同,也不足以证明是由同一个人在不同时间分批杀人的。”

       左晗点点头,招呼大家不要着急,对操作幻灯片的技术组同事说:“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把图片切换到尸体包裹的特写照片上?”

       “大家请看这些包裹有什么共同点?”

       池逸晙很快知道了她的意图,指示幻灯片后翻,停留到中心现场尸体包裹的细节特写照上:“包裹的打结是完全一致的,不管是打结方式还是松紧程度,这应该是由一个人来操作完成的。”

       有人提出异议:“犯罪团伙一般都有分工,各司其职嘛。”

       左晗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再切换到死者的颈部特写。我们可以看到,所有颈部受创的死者伤口,也都有一个共同点,全部是由左向右划拉,这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使用工具的惯用手势。”

       曾大方说:“很有可能,但也有例外情况,想象一下,我们常人用刀划,如果不是左撇子,一般都是由左向右划。”

       左晗淡定地表示赞同:“的确不排除这种可能,虽然再仔细看,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划破的深浅也是相当相近,近乎一致的。”

       有两个队员交头接耳,不约而同地划出尸检报告上的一部分给对方看,具体的数字,静静躺在那里验证着左晗的说法。

       “如果这也是团队分工的结果,那我还有一点能证明,的确是一个人杀了所有的这六个人。”左晗胸有成竹地顿了顿,环视了下众人饱含巨大好奇心的眼神,“当时在现场,我就发现,所有的死者,尽管受伤部位不同、死亡原因也不尽相同,但是恰恰有一点,他们全都一样,那就是,他们的背部都没有伤口。”

       “背部有伤口的话,说明什么问题?”刘浩不解。

       池逸晙回想起左晗在现场让人帮忙抬看尸体的举动,现在猛然间明白她的用意所在,暗暗佩服她早已对一切了然于胸。

       左晗说:“即使是不同时间遇害,排除睡眠中遇害的爷孙,和下班回家遇害的女主人,男主人三人是在清醒状态下遇害的。如果是两人及以上作案,一人正面攻击,另一人一定是协助对方在侧面或背面协助控制,巧合也好,意外也罢,创口不可能全部集中于正面,而在其他方位找不到一点痕迹。”

       整个会议室陷入了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思考这个可能性,左晗接二连三的论点和论据信息量有点大,有几个年龄稍长的同事在本子上涂涂画画,尝试着查找其中的逻辑漏洞,却一无所获。这时,局长沉吟着微微点头,沉思了一会儿的副局长小声问池逸晙:“没问题,有把握?”

       池逸晙就她开口的第一句就默默在为她叫好,嘴上说:“我认为可以再听听大家的意见。”

       池逸晙建议:“关于凶手到底是不是一个人,这个推论很有建设性,我们可以先放一放,大家后续有什么新的想法随时可以补充。我们再来看一下嫌疑人的作案性质、动机和特征,这些方面大家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出来,我们再讨论讨论。”

       局长出门接电话了,会议室里的气氛明显轻松了不少,一些自始至终没发过言的队员也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有人说:“我认为嫌疑人是入室盗窃后临时起意杀人。我们反过来推测啊,如果是预谋好的,要对付那么几个成年人,必然会带着胶带、绳子,准备好足够顺手的凶器,哪怕是为了强奸,都至少带辅助工具,但现场我们没有发现这些东西。”

       左晗提出了不同意见:“不像是为了钱财。其中一名死者外套口袋里有装着一千元现金的钱包,其中还有好几张超市购物卡,另外一名死者手上戴着一块价值数万元的浪琴手表,如果是为了谋财,他已经花了很大的血本,在现场呆了足够长的时间,这些他不可能遗漏。何况,他是个连茶几上的保暖杯都顺走的低层次罪犯。”

       “那是强奸报复受害人?”

       池逸晙说:“报复我同意,强奸有待商榷。不仅仅是因为死者体内没有嫌疑人的体液,也没有任何受性侵的痕迹,倒是他画蛇添足的举动,让人反而觉得蹊跷。”

       刘浩说:“对啊,任何不正常的事物,都是我们的突破口。池队是说,他故意切下死者的乳房,来扰乱我们的思路?”

       池逸晙说:“犯罪现场的所有现象都不是空穴来风,从不同角度和不同程度证明了犯罪者的心理活动和性格特征,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另一种隐蔽痕迹,嫌疑人的犯罪心理。他杀了五个大活人,却给死人打包裹,这是为什么?”

       刘浩举手:“也许是因为体力透支,也许是时间不够,还可能是因为体积太过庞大,他没能把他们藏起来,但恰恰说明他有心想要隐藏。”

       “没错,在这种危急情况下,人是会下意识制造更多干扰项,条件反射地声东击西来保护自己的。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延迟案件被侦破的时间。”

       “让我们觉得他是强奸未遂?实际上,他是对其他人恨之入骨?”左晗翻看着尸检报告,头也不抬地问。

       “说恨之入骨也是要有依据的,我们还是不要主观臆断比较好。”曾大方尽力尝试着对徒弟委婉点拨,左晗的拼命是有原因的。和陈雅静过招,左母的抱怨,反而让他了解到原来左晗的父亲曾经也是一名刑警,左晗至今为了职业和母亲心有罅隙。她对于职业的追求和付出原来都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左晗回应了下:“好的,师傅。”扭头和臧易萱确认着什么,很快告诉众人:“刚才请教了下我们专家,和我的推测一致。更加坚定了我对于熟人作案的观点。就像刚才池队所说的,犯罪嫌疑人的任何举动,无论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其实都反映了他的心理,有些是隐藏不了的,有的则是欲盖弥彰的。比如,在男主人的脖颈处,仔细看,可以注意到有两处划伤。”

       刘浩问:“一刀力度不够,手抖了吧?”

       “不是,第一刀和其他同样死因的被害人一样,已经足以毙命,但是凶手又补了一刀,补刀直接切断了男主人的气管。在时间紧迫、受害人已经死亡的情况下,这同样多余的举动,足以证明,他的报复对象或者担心没有死透的人,是男主人。”

       曾大方问:“排除强奸、排除盗窃,那凶手的犯罪动机就有点复杂了。”

       池逸晙侧身问刘浩:“人员社会关系排查,有没有什么异常?”

       “死者夫妻两人都没什么仇家,女的朝九晚五在离家很近的街道医院上班,男人是开公司的,经常晚上有应酬,社会关系相对复杂,但是对外没有欠款,公司运转正常,在下属中的口碑也不错,生意场上没有什么仇家,都是良性的竞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