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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乌龙事件与真凶现身
       陈雅静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自从左晗到刑队实习以后,她开始偏好“东方110”、“庭审纪实”这一类和公安有关的纪实节目,以此想了解女儿的生活,和她能有一些共同话题。可是,这样的努力目前来看只是徒劳。

       左晗一早出门,九十点钟到家,有时甚至通宵都见不到她的人影,一周只有一两次在家吃饭,也都是匆匆扒拉几口,躲到自己屋子里门一关,休息片刻就全套运动装挎着个滑板出门了,连话都说不上几句。稍微空下来,看她面无表情梦游般进出屋子,就知道她在思考问题。

       左晗从小都这个习惯,其他孩子七嘴八舌讨论,她就静静坐在角落一声不吭,等大家没什么眉目叫老师给答案了,她倒举手了,十有八九解开难题。

       陈雅静不敢搭腔,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擅作主张动了女儿的志愿表,耽误了她一年时间,左晗似乎直到今天还耿耿于怀,她也不知如何才能弥补两人间的罅隙。

       这天,时钟指向八点,左志桦紧跟着左晗就要出门。陈雅静一放遥控板,急了:“不作兴这样啊,你们父女俩搞小团体孤立我啊?女儿今天又不打篮球,你也出去散步?”

       左志桦只是笑:“小情人和大老婆都要陪,我可是有点分身乏术,你看这样好不好,等会儿回来我就陪你。”

       陈雅静看他态度不错,气消了大半,直挥手:“死老头子,油嘴滑舌的,去吧去吧,早点回来,过马路红绿灯看看清楚。”

       陈雅静不知道,左志桦并不是和女儿一起散步,而是保持着五十米距离一路小跑紧跟着她。左晗的脚步很快,根本不是散步的节奏,似乎在朝单位的方向疾走。

       这天她穿着衣橱里唯一一件杏仁色的宽松短羽绒,下身一条乳白色的羊绒短裤,脚蹬一双羊皮过膝靴,在深色调为主的行人中显得鹤立鸡群,即使在昏暗的路灯下依然身材毕露,凹凸有致,加之她的颜值,关注度不低。

       左志桦还注意到,她的发型不是平时惯常扎起的马尾辫,而是把一头黑直长发披撒在整个后背。

       自从接了个故意伤害案之后,左晗每天只要不加班就会去跑个半马,已经坚持了大半个月了。今天说要去散步前,她没接到任何电话,应该不是加班或者约会,临出门时深深朝他们看了一眼,就这一眼,欲言又止、迅速印证了左志桦心里的猜测。左晗相当熟悉从家到单位的捷径,她七拐八拐,一刻钟的路程就来到单位附近的一条主干道。

       八点不到,华灯初上,路上还有不少刚刚下班的白领,人人都有一张因为饥饿和疲劳面无表情的脸,行色匆匆,女士精致的妆容都看上去颓败不堪,左晗在其中的脚步看上去格外轻盈。走到路口,她突然拐入一条小路,街上有一两盏灯坏了,灯光更加昏暗。

       左晗的直觉告诉她,有人在尾随着自己,她心头一喜,没想初次露面就能引蛇出洞,那好运真是可以买彩票了,苦练两周的背摔和长跑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臀部包裹着的两块钢板随着脚步磨蹭皮肤的痛楚此刻也微不足道。

       她不由又放慢了脚步,佯装在专心打电话,另一只收却握紧了羽绒服口袋里的手铐,刘浩虽然平时脑子不够用,但是刑侦技能却是出乎预料的扎实,实打实地教了她几招。如果不是曾大方已经做了她的师傅,她根本不介意拜刘浩为师,还能学到一点牢靠的真本事。

       转眼快走到小路的尽头,再往左或往右转都要重新一脚踏入喧闹的人流,尾随左晗的人却迟迟没有行动。

       左晗耐着性子一边走一边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是否要重新再绕一大圈重走一遍来路。就在这时,她感觉到有只手轻轻搭在肩头,心头简直是狂喜,几乎是本能反应一般,她像在心里演练过无数次那样,把手机往口袋里一塞,另一只手往背后同时抓住对方的手肘,侧身下移身体重心,迅速发力,结结实实把那人摔在地上。

       对方的鸭舌帽歪到一边,正好遮住了半边脸,身上却是毫无招架之力,左晗蹲下身,一手仍然拽着他的臂膀,用一侧膝盖跪倒在他身上控制行动,正准备掏出手铐完全制服他,顿觉这人有点眼熟。拨开鸭舌帽一看,几乎是讶异地喉咙声音都打飘:“爸,怎么是你,跟着我干嘛?”

       左志桦被她摔得不轻,原来腰椎盘凸出的老伤都要发作了,有点爬不起身,侧着身子,一手撑腰:“我不跟着,哪知道你在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旁边零星有几个路人驻足,左晗赶紧挥手让他们散了,忙不迭扶起左志桦:“爸,你没事吧,痛不痛?”

       “嘿,我这老腰。你丫头力气真不小,怎么就能把我也掀倒了,什么时候学的这招?”左志桦哭笑不得,龇牙咧嘴忍着痛。

       左晗上下拍打着左志桦,检查他有无严重受伤,看他走动无碍,才缓过神:“不是力气大,是掌握了技巧,我可是拜了高师,全国自由搏击的冠军。”

       左志桦气呼呼地板着脸:“你就考虑工作,没想过万一受伤了或者‘光荣’了,我们怎么办?”

       “爸,你倒是先怪起我了,你跟着我,触犯我隐私,影响我工作,还害我差点误伤你,这就轻描淡写略过了?”

       这是记事以来,两人第一次闹了脸红。谁也不言语,压着火默契地朝家里一前一后地走。父女两人平时总是乐呵呵说不完的话题,只有和强势的母亲在一起,左晗才会一言不合忍无可忍地针锋相对。

       左晗筹划两周的行动此番夭折,很是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谁知道变态嫌疑人是不是看到了父女俩的这出闹剧呢?

       又一周风平浪静。在刑队,这词就是个贬义词,意味着案件没有突破,线索断了去向,嫌疑人没了踪影,总之,就是胶着状态,平静之下是每个人心底的暗流涌动,牵肠挂肚。

       左晗和臧易萱不约而同地向专案组组长曾大方提议,嫌疑人恐怕是被大面积的走访排查惊动了,倒不如以退为进,让他真以为事态平息,派人严密驻点监视案发地区域。等他再作案了,第一时间将受害人的所有衣物保护起来作为证据检验。用臧易萱的话就是“大冬天的,不信不露点蛛丝马迹。”

       池逸晙反复确认:“你们有把握?”第一时间隔离被害人,相当有难度,要救治就不可能不与医护人员有接触,而剥离保护这些物证需要时间,如果受害人情况危急,难免耽搁宝贵的抢救时间。加之,难免会有家属事后追责问,明明就在受害人附近,为何不出手制止。而实际上,突发情况下,谁也不能事先有什么许诺。

       左晗也表示赞同:“衣物面料由于季节气候的限制,在露天环境下,要想不留下点物证痕迹,即使有最强反侦察意识的名探都做不到,何况是业余选手的嫌疑人呢?”

       看一向谨慎的左晗都点头,池逸晙权衡了下,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目前的形势也只能出此下策。

       池逸晙微微点头表示同意部署,又转向技术员仲凌:“之前的作案工具分析得怎么样了?”

       “不太顺利。样品用量不多,一部分微量元素成分检测不全,数据信息量不够,我需要再想想办法。”仲凌一连说了几个“不”,说完自己都面有窘色,等着挨批。

       池逸晙鼓励道:“好,尽力,我们要多试试新办法。”

       这次会后,曾大方带着刘浩一帮人马,在臧易萱这里,培训了如何最短时间内保护受害人物证的专项突击课,就开始夜以继日地扑在街面巡控和定点监视工作上。

       就在人困马乏的第十日,曾大方都打算收工后找池逸晙重新商量对策,嫌疑人又按耐不住动手了,同样是工作日的晚间九点不到,相同的作案区域。就在他尾随衣服都蹭到人女孩的一刹那,一声怒吼,如平地惊雷,吓得他手里的钢针都掉在地上。那凶手反应也快,抬起脚就是一踢,把钢针提到了夜色里不知哪个角落,而后拔腿就跑。

       前一分钟还在街角哈欠连连、缩着鼻涕、扒拉着盒饭的几个刑警盒子一扔,扯开喉咙怒吼,整条街上都是他们的喊叫声。他们同时分别从不同的方向聚拢起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他包围追击。凶手根本没料到安静的小路上还藏着埋伏,听着一声高过一声的“站住,警察”,没跑几步,就发现四面八方都有照应,万念俱灰,腿瞬间就软了,几乎是跪倒在地,束手就擒。曾大方把手铐铐上时,一把提起了他的领子,眼睛冒出火来,看得他直打颤:“小子,胆够肥啊,今天可算把你给逮住了。”

       就在同时,左晗在另一队人马里,已经按照臧易萱的指示,配合做了初步的处理,姑娘的外套放入大证物袋,左晗拿一件自己宽大的羽绒衫给她罩着裹上,请惊魂未定的姑娘去询问室协助做个笔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