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谁要我我跟谁 （2）
在杨老师的家里，杨老师拿出两片山芋干分给孩子们吃，开始烧饭，她把山芋干倒进去一点，不一会儿饭熟了，两个孩子围着锅台等着吃，
“喊你爹去。”
孩子不去。
“去呀。”
孩子还是不去。
杨老师走到里屋床前：“他爹，他爹吃饭了，他爹他爹……”她用手推他，他不动，“你起来。”杨老师生气的一拉他的胳膊，华队长整个被拉歪了。杨老师一看，丈夫饿死了。
“啊……”
都死了，爷爷奶奶都饿死了，现在丈夫也饿死了，杨老师欲哭无泪，她坐在地上看着丈夫尸体。
过了两天杨老师用一条破席把丈夫盖上，把门带上,背着小翠，拉着华一强，他们外出逃荒去了。
他们一路走一路要饭，走了一个多月，这一天来到一个地方，华一强问：“娘，咱上哪去。”
杨老师说：“海滨，去海滨市找你小姨。”
华一强说：“我小姨那里有山芋干吃吧。”
小翠说：“我要吃山芋干，我要吃。”
“别说话，省点力气走路。”杨老师慢慢地说。
又走了许多天，这一天他们到了海滨市，大街上到处都有叫卖的小贩。
小贩叫着：“大馒头，雪白雪白的大馒头哇，快来买啦，雪白雪白的大馒头啊。”
路人问：“多少钱一个？”
小贩：“10块钱一个的大馒头，10块啦。”
路人摇摇头，说：“我一月工资才8块钱，还不够买一个馒头的，你要的太贵了。”
小贩并不理他，依旧吆喝：“大白馒头，雪白雪白的大白馒头啦，快来买啦。”
天上飘着雪花，火车站旁边的饭店炉灶是面向大街的，大街上稀稀拉拉地有人走动。
看着翻着白眼的华一强，杨老师在一家饭店炉灶前蹲下，说：“娃，你在这等着妈，妈找一家人家让妹妹逃个活命吧，一会妈回来领你走。”
华一强蹲坐在炉灶前，耷拉着脑袋取暖不说话，饿的奄奄一息的他，看看娘，无力的又翻了白眼，显出马上要死的征兆。旁边围着好几人指指点点地说话。杨老师这时候实在不忍看着儿子活活饿死自己怀里，她故意扯的一个谎。
华一强好半天才抬起消瘦的小脸，无力地看着杨老师，看着妹妹，他想喊，不要把妹妹给人家，他想抓住妹妹小翠，不让她走，可是看着要走的妈妈和妹妹，他硬是没有力气抬起胳膊拉住她们。
杨老师领着妹妹小翠走了，走了两步，又回来。
在饭店炉灶前，娘把身上穿着的蓝色的褂子给他穿上，给妹妹穿了一件红色的褂子，褂子的胸前绣着两只鸳鸯，尽管这两件衣服都变了颜色，没有了原来的鲜艳，可是那两件衣服胸前上用红黄兰丝线绣着的两只鸳鸯鸟依然栩栩如生。
这是杨老师的嫁妆，是家乡当地的风俗习惯，每个新嫁娘临出门子都有的，蓝色的褂子送给新婚的丈夫，红色的留给新娘自己，都要红黄兰丝线绣着两只鸳鸯鸟，以示两人恩恩爱爱，幸福美满，将来儿女婚嫁，生活也会恩恩爱爱，幸福美满。
妈妈把衣服给他穿上，看着他，停了一会，吻吻他的额头才离开。
杨老师心里想说：“娃，不是妈妈心狠，妈妈实在没办法给你弄吃的，你要有命呢，你就活，没有命呢，你就安静的走吧。别怪妈，啊，我儿听话。”
妈妈回头又看他一眼，看着他溜溜窄的小脸上干干地，杨老师就想哭，可是哭也哭不出眼泪，也哭不出声了，只是“嗷嗷”着有气无力地干嚎两声，拉着妹妹小翠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华一强无力地看着妈妈，拉着妹妹小翠走去的背影，他只在那里张着嘴看着。
华一强蹲坐在饭店的炉灶前，身上披着一片麻袋片，冻得抖抖索索。饭店的伙计每次投炉子往炉灶加煤，炉灰就会飞到他的头上，脸上，身上。饭店的伙计走后,华一强看着炉灶里的煤渣，捏着往嘴里塞。围着好多人在看他吃煤渣，有人给他一分钱的纸票，还有人给他二两粮票，他垂了头，显出要死的样子，过一会又抬起头，看看着人群,他有气无力地叫着: “谁——要——我……，我——跟——谁……”
喊一句，歇歇，再喊：“谁——要——我……我——跟——谁……”
声音细的蚊子似的，喊累了，就捡着煤渣往嘴里塞。
他希望有人能舍半碗粥给他喝，把他领回家，收养他。 可是，谁能收养他呢？各人都自顾不下，谁会要一个累赘呢？
第二天下午，天晴了。
华一强还在那里喊： “谁——要——我……我——跟——谁……我——会——帮着干活，谁——要——我……”
他还是坐在炉灶前，有气无力地看着周围的人。
一个中年妇女，在那里站了许久，他就喊人家妈：“妈，把我——领回你——家吧，妈，妈，我能给你干活……”
围观的人都看着中年妇女，中年妇女踌躇一会，看着围观的人群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她又十分同情地看看这孩子。
中年妇女去了饭店，花五块钱买了一碗稀粥，自己喝两口，端出来给华一强喝。
华一强顾不得说话，接过碗就喝，喝完，又把碗舔了个干干净净，看着那个中年妇女，他说：“妈，妈妈，你带我走吧，妈妈，我能给你干活，你领我回你们家吧。”
中年妇女看着众人都在看她，最后鼓起了勇气说了句：“走吧，孩子。”
华一强要站起来，他站不起来。有人帮着扶起他。
中年妇女，说：“走吧孩子，到我们家去吧，有我们吃的就有你吃的。”
说着，她蹲下来，在众人的帮助下，她背上他，回了家。
半路上看到一群人，很多人吸吸溜溜地叹息，有的人流泪，围着看一个饿死在路边的什么人。
中年妇女，说：“刚才路过这里的时候，那人还活的好好的，这会就饿死了呀，是一个妇女，还带着一个孩子呢。”
华一强听说就要下来，说：“妈妈，我下去看看。”
中年妇女，说：“别去看了，孩子，咱走吧。”
华一强说：“让我看看，妈妈，让我看看。”
华一强挣扎着要去看看，中年妇女把他放下来。 架着他挤进人群，华一强看到那是自己的亲娘。
华一强看见了，他叫了一声：“妈呀，我的妈妈呀。”
那一刻他没有哭，也没有悲伤，眼泪和悲伤已经不属于他了，他只干嚎一声。
人世间最大的悲痛是没有了悲痛。
华一强看看围观的人： “妹妹呢，我的妹妹呢？”
围观的人说：“那个小女孩刚被一个老头领走了。”
华一强坐在总经理办公室里，深深地叹着气，心里想着：“唉，当时如果有五块钱给妈妈买半碗粥喝，妈妈也许不至于饿死。”
钱，钱，钱，钱能吃，也能喝，钱能供给人们所需要的一切东西。
华一强擦擦眼里的泪花，站起来，走到窗前。
天已经黑了很久，他丝毫没有倦意，他一只手倒背身后，另一只手夹着烟在窗前又站了好一会儿，才从沉思中抬起头，向远处望去，夜色中的海滨市霓灯闪烁，车水马龙，海面起伏的波涛，在灯火的照耀下闪着粼粼的波光，一艘轮渡靠岸了，拉响了汽笛。
“喊你爹去。”
孩子不去。
“去呀。”
孩子还是不去。
杨老师走到里屋床前：“他爹，他爹吃饭了，他爹他爹……”她用手推他，他不动，“你起来。”杨老师生气的一拉他的胳膊，华队长整个被拉歪了。杨老师一看，丈夫饿死了。
“啊……”
都死了，爷爷奶奶都饿死了，现在丈夫也饿死了，杨老师欲哭无泪，她坐在地上看着丈夫尸体。
过了两天杨老师用一条破席把丈夫盖上，把门带上,背着小翠，拉着华一强，他们外出逃荒去了。
他们一路走一路要饭，走了一个多月，这一天来到一个地方，华一强问：“娘，咱上哪去。”
杨老师说：“海滨，去海滨市找你小姨。”
华一强说：“我小姨那里有山芋干吃吧。”
小翠说：“我要吃山芋干，我要吃。”
“别说话，省点力气走路。”杨老师慢慢地说。
又走了许多天，这一天他们到了海滨市，大街上到处都有叫卖的小贩。
小贩叫着：“大馒头，雪白雪白的大馒头哇，快来买啦，雪白雪白的大馒头啊。”
路人问：“多少钱一个？”
小贩：“10块钱一个的大馒头，10块啦。”
路人摇摇头，说：“我一月工资才8块钱，还不够买一个馒头的，你要的太贵了。”
小贩并不理他，依旧吆喝：“大白馒头，雪白雪白的大白馒头啦，快来买啦。”
天上飘着雪花，火车站旁边的饭店炉灶是面向大街的，大街上稀稀拉拉地有人走动。
看着翻着白眼的华一强，杨老师在一家饭店炉灶前蹲下，说：“娃，你在这等着妈，妈找一家人家让妹妹逃个活命吧，一会妈回来领你走。”
华一强蹲坐在炉灶前，耷拉着脑袋取暖不说话，饿的奄奄一息的他，看看娘，无力的又翻了白眼，显出马上要死的征兆。旁边围着好几人指指点点地说话。杨老师这时候实在不忍看着儿子活活饿死自己怀里，她故意扯的一个谎。
华一强好半天才抬起消瘦的小脸，无力地看着杨老师，看着妹妹，他想喊，不要把妹妹给人家，他想抓住妹妹小翠，不让她走，可是看着要走的妈妈和妹妹，他硬是没有力气抬起胳膊拉住她们。
杨老师领着妹妹小翠走了，走了两步，又回来。
在饭店炉灶前，娘把身上穿着的蓝色的褂子给他穿上，给妹妹穿了一件红色的褂子，褂子的胸前绣着两只鸳鸯，尽管这两件衣服都变了颜色，没有了原来的鲜艳，可是那两件衣服胸前上用红黄兰丝线绣着的两只鸳鸯鸟依然栩栩如生。
这是杨老师的嫁妆，是家乡当地的风俗习惯，每个新嫁娘临出门子都有的，蓝色的褂子送给新婚的丈夫，红色的留给新娘自己，都要红黄兰丝线绣着两只鸳鸯鸟，以示两人恩恩爱爱，幸福美满，将来儿女婚嫁，生活也会恩恩爱爱，幸福美满。
妈妈把衣服给他穿上，看着他，停了一会，吻吻他的额头才离开。
杨老师心里想说：“娃，不是妈妈心狠，妈妈实在没办法给你弄吃的，你要有命呢，你就活，没有命呢，你就安静的走吧。别怪妈，啊，我儿听话。”
妈妈回头又看他一眼，看着他溜溜窄的小脸上干干地，杨老师就想哭，可是哭也哭不出眼泪，也哭不出声了，只是“嗷嗷”着有气无力地干嚎两声，拉着妹妹小翠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华一强无力地看着妈妈，拉着妹妹小翠走去的背影，他只在那里张着嘴看着。
华一强蹲坐在饭店的炉灶前，身上披着一片麻袋片，冻得抖抖索索。饭店的伙计每次投炉子往炉灶加煤，炉灰就会飞到他的头上，脸上，身上。饭店的伙计走后,华一强看着炉灶里的煤渣，捏着往嘴里塞。围着好多人在看他吃煤渣，有人给他一分钱的纸票，还有人给他二两粮票，他垂了头，显出要死的样子，过一会又抬起头，看看着人群,他有气无力地叫着: “谁——要——我……，我——跟——谁……”
喊一句，歇歇，再喊：“谁——要——我……我——跟——谁……”
声音细的蚊子似的，喊累了，就捡着煤渣往嘴里塞。
他希望有人能舍半碗粥给他喝，把他领回家，收养他。 可是，谁能收养他呢？各人都自顾不下，谁会要一个累赘呢？
第二天下午，天晴了。
华一强还在那里喊： “谁——要——我……我——跟——谁……我——会——帮着干活，谁——要——我……”
他还是坐在炉灶前，有气无力地看着周围的人。
一个中年妇女，在那里站了许久，他就喊人家妈：“妈，把我——领回你——家吧，妈，妈，我能给你干活……”
围观的人都看着中年妇女，中年妇女踌躇一会，看着围观的人群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她又十分同情地看看这孩子。
中年妇女去了饭店，花五块钱买了一碗稀粥，自己喝两口，端出来给华一强喝。
华一强顾不得说话，接过碗就喝，喝完，又把碗舔了个干干净净，看着那个中年妇女，他说：“妈，妈妈，你带我走吧，妈妈，我能给你干活，你领我回你们家吧。”
中年妇女看着众人都在看她，最后鼓起了勇气说了句：“走吧，孩子。”
华一强要站起来，他站不起来。有人帮着扶起他。
中年妇女，说：“走吧孩子，到我们家去吧，有我们吃的就有你吃的。”
说着，她蹲下来，在众人的帮助下，她背上他，回了家。
半路上看到一群人，很多人吸吸溜溜地叹息，有的人流泪，围着看一个饿死在路边的什么人。
中年妇女，说：“刚才路过这里的时候，那人还活的好好的，这会就饿死了呀，是一个妇女，还带着一个孩子呢。”
华一强听说就要下来，说：“妈妈，我下去看看。”
中年妇女，说：“别去看了，孩子，咱走吧。”
华一强说：“让我看看，妈妈，让我看看。”
华一强挣扎着要去看看，中年妇女把他放下来。 架着他挤进人群，华一强看到那是自己的亲娘。
华一强看见了，他叫了一声：“妈呀，我的妈妈呀。”
那一刻他没有哭，也没有悲伤，眼泪和悲伤已经不属于他了，他只干嚎一声。
人世间最大的悲痛是没有了悲痛。
华一强看看围观的人： “妹妹呢，我的妹妹呢？”
围观的人说：“那个小女孩刚被一个老头领走了。”
华一强坐在总经理办公室里，深深地叹着气，心里想着：“唉，当时如果有五块钱给妈妈买半碗粥喝，妈妈也许不至于饿死。”
钱，钱，钱，钱能吃，也能喝，钱能供给人们所需要的一切东西。
华一强擦擦眼里的泪花，站起来，走到窗前。
天已经黑了很久，他丝毫没有倦意，他一只手倒背身后，另一只手夹着烟在窗前又站了好一会儿，才从沉思中抬起头，向远处望去，夜色中的海滨市霓灯闪烁，车水马龙，海面起伏的波涛，在灯火的照耀下闪着粼粼的波光，一艘轮渡靠岸了，拉响了汽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