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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无魂尸(2)
       然而,在警察署带着尸体撤退不久后,树林深处,那只伤过张子喻的青环儿小蛇正扭动着身子从一处细小的石缝中钻出来,也难怪张子喻的亲兵找了许久也没发现它的影儿。那小蛇吐着信子爬行几丈,忽地感应到什么一般上身直立起来,它眼珠左右转着仿佛在观察,又仿若在等待。

       半晌,一道黑衣身影缓缓而至,他裹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全身被遮盖的严严实实,小蛇见到他十分欢喜,匆匆忙忙爬了过去,那黑衣男子俯下身摸了摸小蛇的头,小蛇享受般吐出信子。紧接着,小蛇将尾巴翘了起来,黑衣男子拎起它的尾巴,只见在那青色戒指环儿处,沾染着半透明的液体,正是张子喻的白色血液。

       黑衣男子伸出枯瘦如柴的手,爱抚着那青色的戒指环儿,喃喃道:“当真是白血。”

       那声音沙哑如凋零的秋叶,阴沉似冬月冰雪,让人不寒而栗。

       兀地,黑衣男子拿出一把刀,猛地朝着小蛇尾部挥下,带着青环儿的蛇尾当即断下,小蛇疼得全身抽搐起来,痛苦地吐着芯子在地上扭动。

       男子对此视而不见,他拿起蛇尾上的青环儿,小心翼翼放入怀中,又将宽阔的袖口对着小蛇。

       “回来吧,辛苦你了。”

       小蛇扭动着身子艰难地爬进了他的袖子里……

       —

       奉天城郊有一座废弃的义庄,原是大清还在的时候用来放置砍头犯的。如今孙先生革命成功,这座义庄就被荒废了下来,地段不好又不吉利,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三不管地界,所以两年前何钦来奉天,就选择了住在了这里,继续干着二皮匠的手艺活。

       所谓二皮匠,简单来说就是给死人缝缝尸,整理一下妆容,不过二皮匠祖上本是专门给砍头犯缝头的职业,但现在哪里还有什么砍头犯,渐渐也就演变成了给尸体化妆、整理遗容。

       眼下何钦就在屋子里忙活着,他手里拿着毛巾,正擦拭着身前大长桌上躺着的女尸,女尸穿着一身通红的衣裳,若顾局长此刻在,一定认得出这具尸体。这就是第二个死去的红衣女子,这女子年纪不大约摸着也就十六左右,因为是个孤女又没人认领,就被警察署的人送来了何钦这里,他们原是打算让何钦随便找个地儿埋了,但何钦左思右想还是给这女尸捯饬了一翻。

       何钦正来回捏着女尸的鼻子,这鼻子当然是他自己“做”出来的,毕竟女尸被凶手割掉了鼻子,光秃秃的没法入眼。随着何钦手指的按压,这假鼻子贴合的十分完美,任凭谁都看不出来。

       何钦满意一笑,又拿出一根纤细的毛笔,打开一个瓷瓶,沾着里面的粉末开始在女尸脸上涂抹。

       随着他一笔一划带过,女尸的眉眼渐渐有了生色,甚至比活着的时候还要美上几分,何钦嘚瑟一笑,“对嘛!这多漂亮!”

       何钦再次执笔而起,就在笔尖落即将落在女尸眉心时,他忽然手上一顿,他细细一瞧,只见女尸眉心有个极其细小的针眼,若不仔细近看根本看不出来。何钦用手指按了按那针儿眼,脑袋里闪过之前几个女尸的死相,红衣……吊死……秤砣……缺少的五官……

       想着想着,何钦的眼神变得凝重,他忽地意识到什么,本能的嗅了嗅鼻子,随后将刚刚触碰女子眉心的手指放在鼻子下,他猛地一抬眸,手指上不单有胭脂的味道,还有一丝迷香气味儿,饶是一向对气味敏感的他,之前也没有察觉出来。

       他急忙低头凑近女尸的脸,又仔细嗅了嗅,这一回迷香味道要更明显一些,只是气味掺杂在胭脂中,十分难以辨识。

       —

       正午时分,忙了一个上午的张子喻赶回了张家,张家宅子是旧时的古宅,听说以前是满清某个王爷的府邸,后来被张汉霖给盘了下来,门口牌匾挂着的“张府”二字耀眼生辉,士兵在门口站岗,张子喻一踏进门槛,他们便纷纷敬礼。

       张子喻刚迈进前厅,只见里面张汉霖坐在正位上,一旁客位坐着个面目和善的中年人,二人正在喝着茶说说笑笑。

       张子喻当然认识这中年人,他便是西沙纺织厂的老板薛海洋,也是奉天商会的会长,更重要的是,他与这薛会长的女儿还要一门娃娃亲。

       张子喻无意识的微微皱了下眉,刚走到张汉霖身前,还不等行礼就听张汉霖乐呵呵的开了口。

       “瑞良,你回来的正好,我和你薛叔叔正在给你和冉冉定日子。”

       瑞良便是张子喻的小字,不过张子喻并不喜欢,全奉天也就他老子才这么喊,平时也就罢了,但此刻还涉及到了他那扯淡的婚事,张子喻瞬间就冷了脸,其实和谁结婚他倒是并不在意,但是偏偏这个薛冉冉不行,因为一旦他娶了薛冉冉,薛、张两家联姻,想要撼动他老爹的地位,怕就是难上艰难了,况且他一向不喜他爹的擅作主张。

       但面上张子喻也要过得去,他略微俯身道:“父亲,我与薛家小姐素未谋面,直接谈婚论嫁怕是不妥。”

       薛海洋原本赏识的面容也顿了下,张汉霖更是黑了脸,眯缝了双眼,猎鹰一般盯着张子喻,“你和冉冉的婚事自小就定下了,如今她回国归来,你们又到了成婚的年纪,哪里不妥?”

       张子喻也毫不畏惧, “自幼您便教导我,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如今局势未定,我怎么敢成家立业,还望父亲三思!”

       “啪—”张汉霖猛地一拍桌子,茶杯盖子被震得都抖了下,他怒视着张子喻,“国家兴亡自有老子在,用不着你来担忧!”

       两父子就这般对视,谁也不肯想让,薛海洋这般精明的商人,当然知道怎地回事,他一笑打了个圆场,“将军,少将军说的也不无道理,毕竟冉冉和少将军这么多年没见了,难免都有些生疏,年轻人嘛让他们相处相处,自然就熟络了!”

       张汉霖如此硬派的一个人,虽然有了台阶但岂能轻易就下,他冷着脸继续道:“不管熟不熟络,你和冉冉的婚事已经板上钉钉!没有你拒绝的份儿!”

       张子喻垂放在身侧的手握住了拳头,他身子慢慢直立,冷漠看着张汉霖,但还不等他开口,门口就传来了哭喊声。

       “将军!您一定要为李某人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