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叶女之姿
在场之人唯有苏九思不识此女，便见她身着一条七彩长裙，外罩云肩，上嵌五色风毛；秀足交叠间，衣衫荡漾，绚丽瑰绮，犹如翩翩彩蝶。他看得怔神，心道：“这个姐姐人长得好看，衣服更好看，却不知她是谁。师祖明明只有两个徒弟，莫不是师祖母的弟子？不对，不对……爷爷说过，清微这一代中，没有女弟子。”
那姑娘人未到，声先到，遥指沈望舒，清声戏谑：“我还道是谁，一大清早登门，不让人睡个安稳觉，原来是你这个臭月亮回来了！”
沈望舒恣意一笑，仿佛早有所料，亦锐声喊道：“臭蝴蝶，日上三竿了还睡觉，香炉峰上最懒的鸟儿也比你起得早！”
苏九思见两人斗嘴，童心大起，忍不住高喊：“你这人，怎么叫我师叔‘臭月亮’？”
那姑娘身姿轻摇，两步纵到他面前，“咦？你这个小不点儿是谁？他怎么会是你师叔？”
苏愚近前道：“叶姑娘一向可好？此乃家孙，近日拜了曦和为师。”
“苏前辈！”那“叶姑娘”一脸惊讶，此时才瞧见苏愚，顿觉有些不好意思，与他寒暄几句，又俯身对苏九思说：“你师叔就是臭月亮，臭月亮就是你师叔。我来问你，他叫什么名字？”
“徒、徒不言师讳……”
“呸，你个小古板！他叫沈望舒，望舒就是月亮，又是个臭男人。我叫他‘臭月亮’，哪里不对？”
“那他为什么叫你‘臭蝴蝶’？”
沈望舒学着对方的口气，一笑抢言：“她叫叶莞蝶，又是个臭女人。我叫她‘臭蝴蝶’，哪里不对？”
“女人怎么会臭！”叶莞蝶顿足娇叱。
“是是是，《大明律》上肯定写着——女人不会臭！”
苏九思人小鬼大，不禁心中偷笑，“师叔和这位叶姑娘看似吵架，可言语间却极为亲昵。看来，他们多半是一对情侣。”
“懒得理你。”叶莞蝶白了沈望舒一眼，“我此来是给姨父拜寿的，又不是和你斗嘴的。”
沈望舒故作矜持，拱手讪讪道：“叶世姐，小弟适才无状，万望海涵。只不过世姐每年拜寿，都要多待一个月，恐怕拜寿是假，探望心上人才是真。”说着，余光慧黠地扫了扫李曦和，“以我之见，叶女拜寿，意在李郎！”
苏九思闻言一诧，“原来叶姑娘的心上人是师父！可她为什么不和师父说话，反与师叔如此亲近？大人的事，当真奇怪……”
这孩子又哪里知道，李曦和与叶莞蝶素来心有灵犀，互怀情愫。如此一对金童玉女，江湖上无人不羡，料想良缘一至，二人注定比翼齐飞。只可惜事不遂人愿，五年前，皇甫青云念着两人已到适婚之龄，欲亲自为徒儿提亲，谁知李曦和却以“男儿丈夫，先立业，后成家”为由，断然拒绝。此事不知因何传到叶莞蝶耳中，一时心如刀绞，她虽然性犹烈火，但毕竟是个女孩子，不好直接找李曦和质问，此后再见他时，态度亦自不冷不热。而她与沈望舒则亲如同胞姐弟，不存男女之情，二人年纪相仿，自幼一起顽劣惯了，多年来无拘无束，口中一向无甚遮拦。
叶莞蝶被沈望舒一言戳中心事，脸颊旋即泛红，可想到李曦和拒婚之举，心头又一阵火起，嚷道：“臭月亮，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你信不信……”
“好了！”童瑶不胜其烦，“你们两个冤家，一见面就吵吵吵，搅得整座会稽山都不安生！任谁能有曦和一半稳重，我也不知要省多少心。蝶儿比望舒还大两岁，女儿家如此聒噪，成何体统？”
沈望舒按耐不住，朗声一笑。
“你也别笑！”童瑶瞪他一眼，“堂堂七尺男儿，整天和人家姑娘斗嘴，很露脸么？”
叶莞蝶洋洋得意地盯着沈望舒，二人早已不敢出声，然眼神、表情间仍互斗不休。
童瑶愠中含笑，转而冲皇甫青云道：“这两个孩子都让你宠坏了，你也不管管。”
皇甫青云微微一笑，只说：“人家小两口儿斗嘴，我管什么？”
“姨父！”叶莞蝶当即发作，“谁和这臭月亮是小两口儿！”
皇甫青云手捻太阳穴，故作糊涂，“哎呀，年纪大了，健忘！你跟望舒明明不是一对儿，跟曦和才是！”
叶莞蝶欲哭无泪，心知他装傻作痴，反唇讽道：“是不是在您心中，天下间所有的姑娘，都得争着抢着嫁给您的两个好徒弟啊？”
皇甫青云抚须笑道：“别的姑娘我不敢说，你嘛，注定是我的好徒媳。”
叶莞蝶撅嘴道：“那我只能盼着您再收个三徒弟啦，说不定是个貌比潘安的如玉君子。”
皇甫青云充耳不闻，却听苏九思道：“师叔尚且小你两岁，倘若师祖再收弟子，岂不比你小上七八岁？这可不大般配。”
所谓童言无忌，旁人听来皆笑，叶莞蝶却险些气晕。她凑到苏九思跟前，刮着他的小鼻子，“你这个小鬼头，你师父的本事没学到一成，倒把你师叔的牙尖嘴利学个通透！且不说别的，你既拜李大哥为师，见了我，怎么连声‘姑姑’都不叫？”
“我为什么要叫你姑姑？”
叶莞蝶嘴角轻扬，眉黛挑动间，一抹既刁蛮又迷人的微笑倏然在脸颊浮现，“我义母和你师祖母是金兰姊妹，你师祖母是我姨娘，你师祖是我姨父。难道你不该叫我姑姑吗？”
“不该，不该！”苏九思鼓着小嘴儿，摇头道：“有些人生来家世显赫，自己却没什么本事，不过仗着祖辈余荫罢了。你若想让我叫你姑姑，就要拿出令人服气的本事才行。”
“九儿，你太没规矩了！”苏愚沉声申斥，“叶姑娘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巾帼侠女，人称‘扶摇仙子’。你一个晚辈，有什么可不服气的？”
“您不要责备他。”叶莞蝶并不挂心，“这孩子所言，也有几分道理。我若不能让他心服口服，便没资格做他的长辈，即使他勉强叫我一声姑姑，定也心不甘、情不愿。”沉思一瞬，又笑着向苏九思问道：“说吧，我如何才能让你服气？”
“你的武功可及得上我师父？”
叶莞蝶自知武功远不如李曦和，颊上泛红，强词道：“这、这天底下武功比你师父高明的人，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我武功不及他，并不丢人！”
“说得也是。那这样吧！”苏九思神色间故作庄重，腰板笔直，有意背着手，在叶莞蝶面前踱来踱去，俨然一副“李曦和作派”，洋洋道：“我曾见师父显露一手功夫，可隔空取物。他足下不动，双掌只轻轻一翻，就把镶进墙中的暗器吸了出来，好像戏法一样神奇。我也不难为你，师父昨日取下的暗器千千万，你今日只需取下一物即可。你瞧……”说着，抬手遥指三丈开外的一棵马尾松，“最高的树梢上有一枚松果，只要你足不离地，隔空将它取下，我就叫你一声好姑姑！”
那姑娘人未到，声先到，遥指沈望舒，清声戏谑：“我还道是谁，一大清早登门，不让人睡个安稳觉，原来是你这个臭月亮回来了！”
沈望舒恣意一笑，仿佛早有所料，亦锐声喊道：“臭蝴蝶，日上三竿了还睡觉，香炉峰上最懒的鸟儿也比你起得早！”
苏九思见两人斗嘴，童心大起，忍不住高喊：“你这人，怎么叫我师叔‘臭月亮’？”
那姑娘身姿轻摇，两步纵到他面前，“咦？你这个小不点儿是谁？他怎么会是你师叔？”
苏愚近前道：“叶姑娘一向可好？此乃家孙，近日拜了曦和为师。”
“苏前辈！”那“叶姑娘”一脸惊讶，此时才瞧见苏愚，顿觉有些不好意思，与他寒暄几句，又俯身对苏九思说：“你师叔就是臭月亮，臭月亮就是你师叔。我来问你，他叫什么名字？”
“徒、徒不言师讳……”
“呸，你个小古板！他叫沈望舒，望舒就是月亮，又是个臭男人。我叫他‘臭月亮’，哪里不对？”
“那他为什么叫你‘臭蝴蝶’？”
沈望舒学着对方的口气，一笑抢言：“她叫叶莞蝶，又是个臭女人。我叫她‘臭蝴蝶’，哪里不对？”
“女人怎么会臭！”叶莞蝶顿足娇叱。
“是是是，《大明律》上肯定写着——女人不会臭！”
苏九思人小鬼大，不禁心中偷笑，“师叔和这位叶姑娘看似吵架，可言语间却极为亲昵。看来，他们多半是一对情侣。”
“懒得理你。”叶莞蝶白了沈望舒一眼，“我此来是给姨父拜寿的，又不是和你斗嘴的。”
沈望舒故作矜持，拱手讪讪道：“叶世姐，小弟适才无状，万望海涵。只不过世姐每年拜寿，都要多待一个月，恐怕拜寿是假，探望心上人才是真。”说着，余光慧黠地扫了扫李曦和，“以我之见，叶女拜寿，意在李郎！”
苏九思闻言一诧，“原来叶姑娘的心上人是师父！可她为什么不和师父说话，反与师叔如此亲近？大人的事，当真奇怪……”
这孩子又哪里知道，李曦和与叶莞蝶素来心有灵犀，互怀情愫。如此一对金童玉女，江湖上无人不羡，料想良缘一至，二人注定比翼齐飞。只可惜事不遂人愿，五年前，皇甫青云念着两人已到适婚之龄，欲亲自为徒儿提亲，谁知李曦和却以“男儿丈夫，先立业，后成家”为由，断然拒绝。此事不知因何传到叶莞蝶耳中，一时心如刀绞，她虽然性犹烈火，但毕竟是个女孩子，不好直接找李曦和质问，此后再见他时，态度亦自不冷不热。而她与沈望舒则亲如同胞姐弟，不存男女之情，二人年纪相仿，自幼一起顽劣惯了，多年来无拘无束，口中一向无甚遮拦。
叶莞蝶被沈望舒一言戳中心事，脸颊旋即泛红，可想到李曦和拒婚之举，心头又一阵火起，嚷道：“臭月亮，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你信不信……”
“好了！”童瑶不胜其烦，“你们两个冤家，一见面就吵吵吵，搅得整座会稽山都不安生！任谁能有曦和一半稳重，我也不知要省多少心。蝶儿比望舒还大两岁，女儿家如此聒噪，成何体统？”
沈望舒按耐不住，朗声一笑。
“你也别笑！”童瑶瞪他一眼，“堂堂七尺男儿，整天和人家姑娘斗嘴，很露脸么？”
叶莞蝶洋洋得意地盯着沈望舒，二人早已不敢出声，然眼神、表情间仍互斗不休。
童瑶愠中含笑，转而冲皇甫青云道：“这两个孩子都让你宠坏了，你也不管管。”
皇甫青云微微一笑，只说：“人家小两口儿斗嘴，我管什么？”
“姨父！”叶莞蝶当即发作，“谁和这臭月亮是小两口儿！”
皇甫青云手捻太阳穴，故作糊涂，“哎呀，年纪大了，健忘！你跟望舒明明不是一对儿，跟曦和才是！”
叶莞蝶欲哭无泪，心知他装傻作痴，反唇讽道：“是不是在您心中，天下间所有的姑娘，都得争着抢着嫁给您的两个好徒弟啊？”
皇甫青云抚须笑道：“别的姑娘我不敢说，你嘛，注定是我的好徒媳。”
叶莞蝶撅嘴道：“那我只能盼着您再收个三徒弟啦，说不定是个貌比潘安的如玉君子。”
皇甫青云充耳不闻，却听苏九思道：“师叔尚且小你两岁，倘若师祖再收弟子，岂不比你小上七八岁？这可不大般配。”
所谓童言无忌，旁人听来皆笑，叶莞蝶却险些气晕。她凑到苏九思跟前，刮着他的小鼻子，“你这个小鬼头，你师父的本事没学到一成，倒把你师叔的牙尖嘴利学个通透！且不说别的，你既拜李大哥为师，见了我，怎么连声‘姑姑’都不叫？”
“我为什么要叫你姑姑？”
叶莞蝶嘴角轻扬，眉黛挑动间，一抹既刁蛮又迷人的微笑倏然在脸颊浮现，“我义母和你师祖母是金兰姊妹，你师祖母是我姨娘，你师祖是我姨父。难道你不该叫我姑姑吗？”
“不该，不该！”苏九思鼓着小嘴儿，摇头道：“有些人生来家世显赫，自己却没什么本事，不过仗着祖辈余荫罢了。你若想让我叫你姑姑，就要拿出令人服气的本事才行。”
“九儿，你太没规矩了！”苏愚沉声申斥，“叶姑娘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巾帼侠女，人称‘扶摇仙子’。你一个晚辈，有什么可不服气的？”
“您不要责备他。”叶莞蝶并不挂心，“这孩子所言，也有几分道理。我若不能让他心服口服，便没资格做他的长辈，即使他勉强叫我一声姑姑，定也心不甘、情不愿。”沉思一瞬，又笑着向苏九思问道：“说吧，我如何才能让你服气？”
“你的武功可及得上我师父？”
叶莞蝶自知武功远不如李曦和，颊上泛红，强词道：“这、这天底下武功比你师父高明的人，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我武功不及他，并不丢人！”
“说得也是。那这样吧！”苏九思神色间故作庄重，腰板笔直，有意背着手，在叶莞蝶面前踱来踱去，俨然一副“李曦和作派”，洋洋道：“我曾见师父显露一手功夫，可隔空取物。他足下不动，双掌只轻轻一翻，就把镶进墙中的暗器吸了出来，好像戏法一样神奇。我也不难为你，师父昨日取下的暗器千千万，你今日只需取下一物即可。你瞧……”说着，抬手遥指三丈开外的一棵马尾松，“最高的树梢上有一枚松果，只要你足不离地，隔空将它取下，我就叫你一声好姑姑！”